第15章 車夫說您被玷污了清白,……

趙歸雁派采月去尋趙清鴻,等了一會兒,卻得知他領了差事,馬不停蹄地去江南了。

“這麽急?”趙歸雁愣了一下。

采月點頭:“聽聞是江南出了科舉舞弊案,牽連甚廣,急需朝廷出面,所以老爺去得急,下了祭祀臺就整裝離開了。”

趙歸雁沉吟了一下,明白為何偏偏是趙清鴻去江南。

科舉舞弊一向是大忌,稍有不慎便會滿門遭殃。這件事,那些科舉出身的官員定然是能避則避,把這個差事當成了燙手山芋。

趙清鴻卻不同。

他是襲爵,沒有正經地參加科舉,又加上他家中已有兩個女兒入宮,國丈的身份讓他行事少了很多顧忌。

甚至為了在陛下面前留下好印象,以表忠心,他甚至會更加盡心盡力地去完成這件事。

旁人眼裏的苦差事對他而言卻是一件好差事。

若是好好處理此次舞弊案,江南一帶的學子必定對他感恩戴德,承他這份情,未來許多江南來的官員,也算是他在朝中的一大助力。

趙歸雁收斂心神,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腰間的玉佩。

她并不關心趙清鴻的仕途。

前十五年她沒有借過他的光,以後的日子她也不願意承他的勢。

入宮一事,本就各取所需。

她給家族帶來榮光,趙清鴻給她一個入宮調查真相的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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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歸雁坐在馬車裏,挑起車簾,望着窗外的景色。

馬車比她昨日乘坐的還要舒适奢華,明明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仍是穩穩當當,沒有很大的颠簸。

“窗外都是些光禿禿的木頭,有什麽好看的?”

趙歸雁眼睫顫了顫,收回手。

也不知如何安排的,回城的途中,她竟與程景頤共乘一輛馬車。

這般狹小封閉的空間,那人的威儀更是不容忽視,她本想尋個舒服的姿勢躺着,可程景頤在一旁,如松如竹,坐姿雅正,她又不敢了。

就怕被他嫌棄毫無姿态。

本裝模作樣地看風景,可程景頤這一開口,她也裝不下去了。

程景頤随手翻了一頁書,将自己身前的玉碟往前推了推,“若是覺得無趣,就吃些糕點打發時間吧。”

趙歸雁輕輕蹙眉,她臨行前灌了好幾碗苦藥,口舌發苦,根本沒有食欲。

可她還是捏了一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程景頤看她貓兒一樣吃東西,很痛苦的模樣,像是吃藥一般艱難,皺皺眉,“吃不下就別吃了。”

趙歸雁被他吓了一跳,水眸無辜地望向他。

程景頤放下手裏的書,探身将她手裏的糕點拿下來,放回碟子裏,又取了塊帕子給她。見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嘆了口氣,拾起她的手,仔細地将她指尖的碎屑擦拭幹淨。

程景頤見蔥白的手指幹幹淨淨的,滿意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朕的馬車裏只有奏折和書,沒有解悶的玩意兒,你是不是覺得無趣?”

程景頤看她不停地變換姿勢,如坐針氈一般,他本想看會兒書,也被她攪得心神不寧。

趙歸雁抿着紅唇,小小地點了點頭。

這馬車裏就她與程景頤,采月去了另一輛馬車,程景頤看着溫潤随和,可卻是最難接近,她也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麽。

也不敢主動搭話。

程景頤看她一眼,瞥見她恹恹的小臉,說:“給你瞧個有趣的東西。”

趙歸雁望向程景頤,眼裏有些不解。

程景頤扯了張白紙,左折右疊的,手底下就多了一只兔子模樣的東西。

這還是當初他小時候生病時,一個小宮女為了哄他開心做的把戲。他自小沉穩,先帝昏庸,太後對他寄予厚望,将他當成未來天子般培養,他整日裏除了讀書便是讀書。

就連生病,都不能休息,伺候他的小宮女許是見他可憐,為了逗他開心,就當着他的面折了幾只兔子。

這也算他幼時僅有的一點童趣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竟派上了用場。

趙歸雁眼眸亮盈盈的,驚奇地湊過去:“這是兔子嗎?怎麽折的呀?”

程景頤看她顧不得害怕,一顆小腦袋都快要埋進他懷裏了,覺得好笑。

還是個孩子。

程景頤将兔子遞給她,“想學嗎?”

趙歸雁綻出一抹明豔的笑,“您要教我?”

程景頤沒說話,遞給她一張紙,不言而喻。

趙歸雁歡喜地接過。

有了打發時間的東西,時間也就沒那麽難熬。

趙歸雁心思靈巧,竟自己琢磨出了另外一些圖案。

“陛下,您瞧,這像不像是只鴨子?”

“陛下,這只鳥好看嗎?”

“陛下……”

趙歸雁本就年歲小,加之幽居後院,養成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性子,如今尋了個有趣的玩意兒,也就忘了尊卑和懼意,一口一個“陛下”喚得清脆歡快。

程景頤喜靜,最是厭煩耳邊有人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如今聽着小姑娘清甜的嗓音,他卻生不出一絲不喜。

曹善來聽着馬車裏傳來的聲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本以為會聽到陛下呵斥的聲音,沒想到陛下非但沒有阻止,甚至還會耐心地和趙小姐一同讨論幾句,氣氛很是融洽。

看來過不了多久,宮裏就有小主子咯!

天色昏暗,車隊終于抵達的長安城,宮裏頭有人傳了話,說是宮裏有急事,于是程景頤便匆匆回了皇宮,派了曹善來将趙歸雁送回榮國公府。

已過亥時,萬籁俱靜,趙歸雁本想着不驚動大家,便和采月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沒想到她剛踏進院子,就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地從她的屋子裏出來。

那人似是沒料到趙歸雁此時回來了,吓得兩股戰戰,跌坐在地,口中還嚷嚷着:“鬼啊!鬼!”

趙歸雁認出來這是前些日子楊氏撥給她的丫鬟,秋菊。

趙歸雁不願太多人伺候,且她心裏明白,楊氏送人來,無非是監視她。

可長者賜不可辭,她也只好收下,不過她從不敢讓那些人貼身伺候,只讓他們在屋外做些活。

趙歸雁登時湧上幾分惱意,輕叱道:“你在胡說什麽?”

秋菊臉色慘白,抖着嗓子說:“你不是五小姐的鬼魂嗎?”

采月氣得罵道:“在這咒誰呢?我家小姐活得好好的,你這胡咧咧什麽?仔細老爺割了你的舌頭!”

許是被采月這氣勢洶洶的一頓罵罵清醒了,秋菊咽了一下口水,睜大眼睛看了幾眼趙歸雁。

在瞧見她月光下瑩潤如玉的肌膚時,眼裏的驚恐褪去大半,說:“您真是五小姐?”

趙歸雁:“難不成還有人冒名頂替我不成?”

秋菊見她眉眼生動,明豔不可方物,這才信了。

“可陳二說您……說您被山匪玷污了身子,不堪受辱,尋了短見了啊……”

聞言,趙歸雁臉上泛着冷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陳二。

這不就是那個賣主的車夫嗎?

秋菊見趙歸雁周身泛着寒意,打了個寒顫,沒想到看着軟弱可欺的五小姐,還有這等氣勢。

她生出幾分後悔,眼珠子轉了轉,想要偷偷溜走,卻不料趙歸雁揮了揮手:“采月,你去将陳管家請過來,我倒要問問他,這府裏私自盜取主子財物的人該如何處置。”

秋菊沒料到趙歸雁直接去請陳管家,頓時慌了神,把自己懷裏的東西掏出來,“五小姐,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想要拿幾件小物件,府裏都在傳您自殺的流言,夫人也說要将您院子裏的東西搬回庫房。奴才想着五小姐這麽多的東西,奴才拿一兩件也沒什麽大不了,您行行好,千萬別去尋陳管家啊,就當施舍給奴才了!”

趙歸雁都要被氣笑了。

她的東西再多,也不是她偷盜的理由啊!

她“自殺”的消息才不到兩日,所有人就惦記着她的東西。

采月也氣壞了,小跑着去叫陳管家。

這裏的動靜有些大,很快就驚動了府裏的人。

陳管家也來了。

這次他又換了一副面孔,一改前幾日的卑躬屈膝,反而更加趾高氣揚了。

“五小姐,陪奴才走一趟吧!”楊管家手往身後一搭,鼻孔朝天。

“夫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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