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波瀾無驚
中考結束後,溫謙跟着溫爸去了一趟內蒙古。她本來以為內蒙古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沒想到最後還是呆在一個水泥盒子裏。偶爾教鄰居家初一的小男孩數學。小家夥學習很好,問題也是一點就通。作業做一會兩個人就跑去和小家夥的幾個姐姐一起看電視,有時候一呆就是一下午。
後來,溫爸終于有了空,帶溫謙駕車走了很遠,看了真正的草原。那是個好日子,天是澄清的藍,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耳邊只聽到風聲,特別安靜又特別舒服。不遠處有幾個蒙古包,那是他們今晚要住的“酒店”。
先生也很喜歡這幅風景,他說:“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草原啊!”溫謙問:“先生你沒有來過草原嗎?”“來過啊,可是,不是什麽愉快的遭遇呢。我來的那次,天陰沉沉的,我又是來辦事的,一點欣賞風景的念頭也沒有。”先生有點惋惜,不過轉瞬又拾起了好心情,“真正的草原原來那麽美!”
最美的草原在夜晚。繁星滿天,還能看到銀河。他們升了篝火,圍在一起說笑。過了一會,蒙古包的主人站起來唱了一首歌,大家笑着給他打節拍。那裏還有個小妹妹,五六歲的年紀,伴着歌聲跳舞。暖暖的篝火,暖暖的歌聲,驅散了夜晚的寒冷。
溫謙在草原呆了一天一夜,蒙古包裏溫暖舒适又新奇,她在那裏睡了一晚,早上醒來又穿着睡衣在蒙古包轉來轉去,轉了半個小時才去洗漱。
溫謙回來了,卻發現小姑被人黏上了。
小姑是護士。有一次,她在的醫院來了幾個實習醫生,那個人就是其中一個。熬過畢業,他又接着呆着那家醫院,開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小姑。
溫謙回來的時候,是那個人纏着小姑一起去機場接的她。見到溫謙,他推了推眼鏡,“溫謙你好!我叫陳煜,我是溫馨的準男朋友噢!四舍五入,你要叫我一聲姑父!”陳煜長得還算清秀,帶着黑框眼鏡有點正經的感覺,一開口卻是逗比。
小姑揚手拍了陳煜的後腦勺,默默拉起溫謙走。“溫馨!你你你你!我就開個玩笑嘛!”陳煜拖着行李箱,快走幾步跟上,沖着小姑笑嘻嘻的。小姑才默默地把步子慢下來。
“好了,是這裏吧。”到了家,陳煜停好車,乖乖地從後備箱拿出行李,等着小姑開門。“行李你放着吧,我們搬得上去。你去忙你的吧。”小姑想從他手裏接過行李箱,陳煜卻把行李箱拖到在身後:“溫馨!你好無情!我辛辛苦苦送你們到家,居然連讓我上樓喝口水都不肯。”他還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溫謙差點笑出聲來。小姑白了他一眼,沒有堅持拿行李箱了,轉頭上樓去了。
“給。”小姑倒了杯水給陳煜。溫謙拖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間。收拾收拾着,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怒吼:“陳煜!說好的借一會兒呢?這都幾個小時了!老子的車呢!”溫謙好奇地倚在房門邊看。陳煜一面尴尬地坐在沙發上,手機拿在手裏,開着微信,像是不小心點開語音信息。小姑笑了:“陳煜,既然你沒空,那你先去忙吧。今天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陳煜的臉漲的通紅,悄悄應了一聲好,就急忙跑掉了。
第二天,陳煜大清早地過來了。聽到門鈴聲,溫謙迷糊地揉着眼開門,就看見陳煜明晃晃的笑容湊了過來:“嘿嘿嘿小謙!早上好啊!你姑姑呢?”溫謙眨巴眨巴眼睛:“小姑在煮早餐。你先進來坐會?”“好嘞!”陳煜麻溜地換了鞋跑去廚房。溫謙想想沒有自己什麽事了,就跑回房間睡覺去了。
過了一會,小姑過來打開門,輕輕喊她:“小謙小謙?你待會起來的時候,自己拿錢去樓下早餐店吃早飯。”溫謙迷迷糊糊答應了。
後來溫謙才知道,陳煜為了和小姑一起去上班,大清早就跑過來,飯都沒吃。小姑不忍心看他餓肚子,于是,溫謙的早飯就被他吃掉了。再後來,陳煜天天跑來蹭早飯,等到發工資的時候又偷偷把錢藏在茶幾底。小姑想要還給他,陳煜一直不收,說是早餐錢。久而久之,小姑也就不推脫了。
升上高中了,小姑強行讓溫謙早睡,又擔心她整天宅在家沒運動,交代溫謙放學後去後操場跑一跑。溫謙犯懶不想去,先生反而十分羨慕被親人關懷的感覺,一直慫恿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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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溫謙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溫謙你怎麽不回家?”同桌尤黎黎看着她。“我待會還要去後操場跑步。”尤黎黎聽到後眼睛一亮:“那太巧了,我也想去跑!我們一起吧!我之前想去跑步來着,可是一個人感覺好無聊,沒想到溫謙你也要去跑步,我們正好可以做個伴。”這下好了,溫謙又多了一個監督她跑步的人。
兩個人到了後操場,溫謙遇見了一個熟人——方濤,他正在起跑線處熱身。溫謙本來是不記得他的,看着方濤跑過來有點疑惑。
“嗨!溫謙好久不見啊!”溫謙看着眼前皮膚黝黑、個子拔高不少的方濤,隐約想起記憶裏紙老虎:“方濤?”
尤黎黎看看方濤又看看溫謙,心裏無數個小問號,卻只能眨巴眨巴眼睛。
“對啊!你還記得我啊!我現在在五班,你呢?”
“一班。這是我同桌尤黎黎。黎黎,這是我小學同學方濤。”聽到方濤這個名字,尤黎黎有印象了:“你是不是傳說中打籃球特別帥的那個體育生方濤?”
方濤聽到自己名字前面一大串的形容詞笑出了聲,“據我所知,這屆體育生除了我,沒有叫方濤的了。你們是上來跑步嗎?”尤黎黎點了點頭:“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好啊!”方濤笑了笑,陪着她們一起慢慢跑。溫謙話不多,就靜靜地聽着方濤和尤黎黎聊天。他們一會聊學校裏的趣事,一會說着各自喜歡的體育明星……直到最後,尤黎黎實在累得不行,她雙手撐在膝蓋上,氣喘籲籲。“方濤!我跑的那麽辛苦!你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尤黎黎控訴着身旁一臉悠閑的方濤。方濤失笑:“我可是體育生啊,這點程度還好啦。”“哼。”
之後,尤黎黎每天放學後都跟着溫謙去後操場,方濤因為體育生每天要訓練,所以,操場上經常看見溫謙一個人在前面跑,後面兩個人跟着。他們經常在鬥嘴,溫謙偶爾插一句。
一切都很好。每天準時上門的陳煜叔叔,會給溫謙買小零食,還會跟她一起吐槽小姑,然後被小姑突然的咳嗽打斷。尤黎黎在運動會上報名了3000米長跑,方濤陪她全程,在旁邊喊加油,端茶送水,比同桌的溫謙還貼心。
後來,一次籃球賽,讓尤黎黎和方濤吵了起來。五班和一班有一場比賽。作為體育生的方濤當仁不讓的要上場。五班贏得很順利,但是,事情也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比賽之後,年段群裏讨論得熱火朝天,大出風頭的方濤各種被誇。突然一班的一個隊員常樂說手被拍紅了,拍照發到年段群,還點名道姓說是方濤拍的。底下的評論直沖方濤而去。班群裏也議論紛紛,尤黎黎看不過去,她甩出了拍攝的視頻,來證明方濤的清白。結果班裏的人瞬間把矛頭指向她。
“哎呦喂,誰不知道你們關系好啊。啧啧啧,這好到同班同學都比不上了。”“手被拍紅了你沒看到嗎?常樂和方濤無怨無仇的,怎麽會信口雌黃诋毀人家。”“古有賣國賊,今有‘賣班賊’。哎呀呀,真是長見識了呢。尤黎黎,你是不是根本沒覺得自己是這個班裏的人啊?”……這些冷嘲熱諷在常樂的“你們別說尤黎黎了,她也是為了朋友。”達到頂峰。
溫謙看到這景象,眉頭一皺,趕緊私聊尤黎黎:“黎黎?你沒事吧?”尤黎黎很快回她:“沒事沒事,我把班群屏蔽了。我怎麽看常樂的手都不是方濤拍的啊。我要去問問方濤。”“成吧,有什麽情況再跟我說。”
溫謙把手機放在一邊,去做了篇英語完形填空。剛做好,手機就響了,尤黎黎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黎黎。”“溫謙。”尤黎黎聽到溫謙的聲音就哭了起來。“方濤是個大混蛋!那麽多人都說他,我問一句不可以嗎!他憑什麽那麽兇啊?憑什麽我一定要相信他啊?我犯賤!明明是一班的人,幹嘛替他五班的人說話!”
“黎黎,你別哭。好好好,方濤是個混蛋,你別哭了。”尤黎黎反反複複罵着方濤,溫謙哄了好久才把尤黎黎哄好。“溫謙,我待會給你看看我們聊的話!然後,我要删了那個傻逼,以後碰一次打一次!”尤黎黎的嗓子都快哭啞了。“好,你乖啊,不要哭了。”
挂了電話,溫謙趕緊去看尤黎黎轉發來的消息記錄。
看完記錄,溫謙抓抓頭發,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件事。先生問了一句:“為什麽不把尤黎黎維護方濤的消息給他看?”溫謙有些錯愕,“那麽直接?”“尤黎黎喜歡暗地裏為他辯解還不告訴他,我們可沒必要這樣做。只會欺負小姑娘算什麽好漢,給他看看。”先生冷笑一聲,“不就是被誤會了一回嘛?那個小兔崽子就到處噴火。給他看看,讓他內疚死最好。”溫謙也想不出好法子,按着先生說的轉發了班群裏的記錄給方濤。“還不夠,把其他人說尤黎黎的話也轉發給他看!”溫謙照做了。
許久,才得到方濤的回複:“抱歉。”溫謙有些心累:“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誰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
第二天來的時候,溫謙發現尤黎黎依然郁郁寡歡,料到方濤肯定還沒講清楚,長嘆一聲。下午放學後,溫謙打算拉着尤黎黎去後操場找方濤,誰知道尤黎黎迅速地收拾了書包,轉身跑了出去,跟只小白兔一樣。
溫謙只好自己去了後操場,方濤已經在那邊等了,看見尤黎黎沒來,有些失落,低下頭用腳踢了踢身旁的小石頭。溫謙又嘆了一口氣,走過去頓了頓說:“我帶不來她。”
“哦……”方濤依然低着頭,像一個犯錯被罰站的孩子。
“但是……你可以去攔她啊。後天輪到她值日,一定跑不掉的。”方濤驚喜地擡頭看着溫謙,眼睛裏像放進了一對小太陽,煥發着光彩。
後天下午,溫謙獨自一個人在後操場跑了一圈。沒了尤黎黎和方濤在身旁唧唧喳喳,溫謙覺得有些冷清,只跑了一圈就下來了。出校門的路上剛好經過教學樓,又剛好的碰見了方濤攔住尤黎黎的場景。她就靜悄悄地站在他們身後的小坡上看。
尤黎黎手上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正要去垃圾屋倒垃圾。看見方濤,臉就沉了下來,恨不得把垃圾拍面前那個小混球的臉上。方濤有些拘謹:“那個……那個……對不起……”話音未落,尤黎黎嘴巴超快地回了:“別別別,我可承受不起。不是說我不信任您嘛?您既然以為我是那樣的人,那我就不辜負您的了解,老老實實成為那樣的人,可以嗎?以後我們江湖不見,別再來找我了,算小的求您高擡貴手,饒了我這個有眼無珠的小人,成嗎?”
方濤更緊張了,說話又結巴起來:“不……不,不是的!我那時候……只……只是難過!因為……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可是……可是你卻……”方濤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快聽不見。溫謙看到他耳朵都紅了起來。方濤還沒聽到尤黎黎的回答,就跑掉了,帶着點良家閨女被調戲之後的羞憤。尤黎黎愣在那裏,顯然是被驚呆了。溫謙看完戲,打算去給尤黎黎招魂。尤黎黎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笑完望了望四周,幸好沒什麽人,她又恢複自己正常的狀态。可是那輕快的步伐和上揚的嘴角都在說着她有多開心。
明明已經深秋,溫謙卻意外覺得繁花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