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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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葉快掉光了,風裏只剩下幹枯的味道。
阮祎跟舒曉道了別,祝她假期愉快。
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校園,阮祎獨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戴着耳機,耳機裏卻沒有歌。
他猜想這一幕該是寂寥的,可心中卻沒有半分寂寥的滋味。
冬日,落葉,告別,獨行——放在以前,簡直每一樣都令他不可忍受,如今也能把寂寥體會作悠然了。
時序悄無聲息地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他的成長并不發生于十八歲生日的當晚。他走在路上,見到一朵雲,雲被風吹散了,散了又聚。一切只在轉瞬間。他的成長正是這樣的。他經過許多轉瞬,于是長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不是刻意要想念賀品安。他站在樹下,一片銀杏葉轉着圈,飄到他的眼前,他伸一伸手,便接住了。他因此想要聯系賀品安,想告訴他自己多麽幸運。
他擡起眼,看到賀品安正在林蔭道的盡頭站着,還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賀品安朝他招手,他一溜煙跑過去,眼看着要撲到男人身上,被賀品安用手抵住了額頭。
“注意場合,保持距離。”
“你來幹嘛?你不是說今天忙嗎?”
“忙完了就過來了。”
他熟門熟路地上了賀品安的車,發現副駕上擱着一束花。寒冬也變得斑斓。他哼着歌,只顧着給花兒拍照,和花兒合照,卻把賀品安晾到一邊。
“喂。”
“幹嘛?”
“下次不買了。”
“幹嘛呀!”
阮祎看他一眼,就知道怎麽了,旋即露出讨好的笑。
他說:“也跟你拍。”說着,貼到賀品安的身邊,舉起手機。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他開着前置攝像頭,賀品安看他做wink。
阮祎低下頭,翻看相冊。
“我真好看,”他笑着望向賀品安,“叔叔你怎麽不看鏡頭啊?再拍幾張。”
“不拍了。”
“你怎麽跟我耍脾氣呢?”
“都說了不是這個意思。”
賀品安捧起了他的臉,傾身過來吻他,先親在頰邊,而後是唇角,原本想着點到即止,到底還是吻到嘴唇,舌尖勾住了舌尖。
仿佛氣溫也漸漸上升。
阮祎伸出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佯裝要推開。
他用賀品安方才講過的話來堵他。
“怎麽現在不要保持距離了?”
這話他幾乎是貼着賀品安的嘴唇講的。
氣息呼出去,看見賀品安抿了抿唇。
兩個人都忍不住咽了唾沫,喉結上下滾動着。
阮祎感受到掌心下的跳動,鬼使神差地在男人的胸前摸了一把。他在床上算膽兒小的,多數是賀品安引着他做什麽,他便做什麽,偶有幾次主動,花樣也很有限。
他老早就想摸摸賀品安了。那次做愛只摸到了他的背。他摸上去,發覺賀品安也不介意,他們依舊貼得那麽近,他用掌根貼着男人的胸肌,暧昧地壓下去,手指也忍不住輕輕地使力。
這回賀品安按住他的後腦,吻得更深,靈活的舌頭在口腔裏攪弄不停,直舔得他的手腕逐漸發軟。
他用手背蹭掉嘴角的口水,小聲地說:“快被你親死了。”
他輕喘着說氣話,說得人脊柱酥麻。
賀品安心癢癢的,手已經從他的衣擺處伸進去。
他忙說:“還在學校呢!”
冬衣厚實,他們又坐在車裏,這種小動作根本不起眼。
賀品安卻偏要吓他:“再吵就把你拉出去弄,小壞蛋。”
他用層出不窮的昵稱調情,由他說出口,阮祎毫無招架之力。
不過是從肚臍摸到乳尖,限于衣物,動作幅度還很小,可恨賀品安撫摸的手法實在下流,搔刮一下,揉捏一下,憑着一只手就讓阮祎紅了眼尾。
他把這年輕的身子摸透了,抓着胸脯,指間滿是滑膩的感覺,聽着他的喘息聲,漸漸摸得滿足了,又用拇指搓弄起他的奶頭,指尖還不時摳起他的奶孔。
阮祎像只蜷縮着身子的小狗,一邊發抖,一邊嗚嗚嘤嘤地小聲叫着。
賀品安把手收了回去,他還記得犬調時的內容,不管人家把他欺負成什麽樣,照樣淚眼汪汪地去蹭賀品安的胳膊,說:“謝謝主人。”
賀品安心頭一軟,揉了揉他的發,越發上火。
“小乖,今晚跟我回家好不好?”
換作往常,阮祎早被他哄得找不着北,此時卻扭過頭去,說:“你自己說要忙的!我都跟我媽說來接我了。”
色令智昏。他的腦袋仿佛這時才靈光起來。阮祎一拍大腿,驚道:“我媽!”
他從兜裏摸出手機,看到幾個來自親媽的未接來電,幾分鐘前,小黎阿姨給他發來消息說她們就快到了。
讀完那幾行字,阮祎的心就開始砰砰亂跳,怕什麽來什麽,他一轉臉,透過窗玻璃,正看到了阮恕的車子。
車上的人下來了,下車時,臉就沖着他們這邊,阮祎心虛,總覺得他們對視上了,腦袋一熱,便迅捷地蹲下身,縮着脖子躲在車座旁。
賀品安看愣了。小孩兒也不說話,只是将食指豎在嘴前面,跟他說“噓”。
半晌,一個衣着光鮮的女士走至他的車旁,神情中帶幾分不使人厭煩的倨傲,屈指敲了敲他的車窗。
看看那女人,看看阮祎,賀品安已将眼前狀況猜出了七八分,沉穩如他,也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眉頭微蹙,外頭的人見他沒反應,倒也耐心,依舊那麽敲一陣,不急不緩的。
他只好把車窗降下來,事已至此,仍不忘走個過場,問一句:“找誰?”
塗着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收了回去,她一擡眸,雙瞳剪水,臉上原還有幾分得體的優雅,見了賀品安,這假面就有了裂紋。
“阮祎。”
“……欸。”
男孩兒還蹲在地上,聞言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阮恕瞥見了副駕上的花束。
“這就是你說的‘大一些’?”
“……嗯。”
賀品安這輩子也難得見誰朝他露出那樣複雜的神情,震驚一些,沉痛一些,惱怒一些,嘲諷也有,此外還帶着許多暗恨。
阮恕瞪着他,咬着牙根說這話:“老來俏!你小子挺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