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晚秋的風很涼，帶着深深的寒氣侵入人的身體。安樂融帶着石磊到舊民居附近小吃店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少年把瓷白的勺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鮮肉馄饨，恨不得把舌頭也吃下肚子裏去。
安樂融含着馄饨，沒控制住自己的手，把桌上的蒸籠餃子放在石磊面前：“還要再吃一個嗎？”
石磊吃得渾身冒熱汗，搖了搖頭：“打包一個給鐘叔吃就好。”兩人吃好了東西，還打好了包，就往奔馳車旁走。鐘叔對安樂融這個少爺同桌越發地禮貌了，往她手心放了一盒心形巧克力，像喜歡大黃牛的貴族小迷妹送的那種，很長很長的英文包裝紙，還貼了兩個紅紅的愛心，心上畫了一塊很大的石頭。
安樂融看了看鐘叔魁梧的身材，知道他這個年紀的老大叔都不愛吃這個。可他家少爺還是把小迷妹送的巧克力轉送給他了，作為司機肯定不能拂少爺的面子，于是苦巴巴地接受了。但這個巧克力還是個大難題。
見到安樂融的瞬間，鐘叔決定把這個難題給安樂融。
安樂融拿馄饨跟鐘叔交換了巧克力，眉毛彎了彎，道了句：“謝謝。”
昏暗小街道，路邊的燈柱一閃一閃的，鐘叔愣了愣才把馄饨接過來，恭敬地道了句：“謝謝。”
安樂融說：“禮尚往來。”
鐘叔笑了：“安少爺誤會了，這盒巧克力是少爺送您的。”他話音剛落，漆黑的天邊忽然“砰”的一聲巨響，深沉的天空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破裂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從高空落下，淅淅嘩嘩地掉在安樂融身上。
她舉起白皙的手，接過空中飄來的一片雪花，雪白晶瑩的五角星，用獨特的材料做成的，輕輕地撫在手上，還有着淡淡的溫暖傳來。
安樂融忽然明白，石磊話中的“溫暖的雪”是什麽意思了。
奔馳就停在安樂融旁邊，後車廂忽然開了，悠揚喜悅的青春之歌舒暢而出，讓人心情莫名愉悅起來。舊民居昏暗的路燈一剎那全部熄滅，又一瞬間亮起了五彩的燈光，點點的光亮像是螢火蟲的尾巴，一閃一閃。
鐘叔開了車門，安樂融的目光不自覺跟着他的身影。石磊在車子裏跨出一只腳，擦得油光的皮鞋踩到了“溫暖的雪”上。少年抱着一只50厘米左右的小雪人下了車，雪人渾身毛絨絨的，像一只小兔子，眼睛塞了兩顆彩色的糖果，鼻子是櫻桃做成的，嘴巴畫了一條翹起的弧線，雪人舉起的手捉着一根小蘑菇。
少年就這麽抱着雪人，小心翼翼地朝安樂融靠近，再靠近。
石磊的耳朵紅透了，一頭炒糊菜的鍋蓋頭給他增加了莫名的喜意。石磊說：“同桌，我為了這一刻準備了很久很久，我……”
“等等。”安樂融忍不住擡手打斷他的話。夜風很冷，把天空飄落下的雪花吹遠了。安樂融眸子疑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校服：“我是男的還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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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融無比希望石磊此刻的腦子是清醒的，也是聰明機智的。然而他伸出了兩根手指，在安樂融面前晃了晃。
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安樂融的心涼了兩分：“這是二。”
石磊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也知道你是一個男人。”
男人？男人？男人？
少年說知道她是男人？
少年還知道豎起兩根手指頭說他知道這是一個“二”。
安樂融一臉“你真相了”的表情讨好了石磊，他打算繼續他的愛的告白。可安樂融卻不想聽了，手撫上了額頭：“我覺得我需要靜靜。”她見二哈一臉的受傷，實在忍不住問他：“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個男人，那你為什麽？”她目光環視周圍，臉上的神情一言難盡：“還弄這些出來？”
石磊很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我也喜歡男人！我倆在一塊兒不好嗎？”這話聽起來像是渣男毫無誠意的告白。石磊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換上一個深情版的：“安樂融！！！”
“嗯？”安樂融眸子盯着他，覺得自己吃腦子有點兒缺氧。
石磊深呼氣，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我喜歡你。”
安樂融：“……”
“我喜歡你是蘑菇頭，也喜歡你不是蘑菇頭；我喜歡你對我笑，也喜歡你不對我笑；我喜歡你跟我說話，也喜歡你不跟我說話；我喜歡你的樣子，我也喜歡我的樣子。安樂融——你跟我在一起吧！——永遠永遠的那種！”
安樂融：“……”
拜讀了幾百封粉色小情書的安樂融忽然真相了。為何給石磊送情書的小迷妹都是十分直白的告訴他，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舔你，我喜歡你的小錢錢。因為以石磊腦子裏的智商，太高深的情書，他實在是看不懂。
萬一以為你送情書是在炫耀呢？
豈不是要釀成世界悲劇？？
“石磊同學，我們不适合。”安樂融咬了咬下唇，強調道：“我是一個男人。”
性別男，她故意加重了語調。見石磊一臉石化的樣子，安樂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們還是高中生，應該要以學業為重，不要花別的時間去做別的無謂的事情。”
石磊捧着的小雪人從他手裏滑落下地，小雪人圓圓的身體在地上滾了滾，滾到安樂融腳尖時，鼻子的櫻桃掉了出來。
石磊表情呆滞：“你說我無謂。”話裏充滿了幽怨纏綿，跟古代的被抛棄的深閨小棄婦一樣的語調。
安樂融忍住要揍他的沖動，無奈地嘆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年輕，如果有感覺以後再開始也不遲。馬上就要考試了，應該要以學業為重。”
“考試不考試有什麽關系？你想要多少分，我讓老師給你多少分就好了。”從來不學習的土豪磊完全不懂學業有什麽重要的。
安樂融覺得兩人的談話該到此結束了，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地對他說：“石磊同學，謝謝你帶我去坐摩天輪。”
石磊萬分期待地看着他。
安樂融繼續說：“我也很感激你送我回家。”
石磊的眸子閃亮閃亮的。
安樂融嘆了一口氣：“可我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她迅速地朝後退了兩步，笑着揮了揮手：“同桌，再見。”
還在渾渾噩噩狀态的石磊咬着下唇，在安樂融以為他要撲過來抱自己大腿的時候。安樂融迅速地跑遠了幾步，與他保持友好的同桌友誼：“回家吧！風大。”
石磊呆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同桌看着他如看着洪水猛獸，那雙腿跑得很快。他人生第一次喜歡一個男生，有不知所措也有感興奮。叛逆的青春少年覺得既然事情已經出乎他意料的發展，索性就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吧！
就這樣！
少年決定告白。
石磊側頭看向司機鐘叔：“你說他是不是害羞？”
鐘叔：“……”
不愛讀書學習的少年石磊，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實他不僅有小心細膩的一面，還有一個極少人知曉的優點。其實，他很執着。執着的石磊在被安樂融拒絕的當晚，住進了莫伸義的家裏，并且霸占他的房間，還十分可恥地在人家的床榻吃薯片。
就在失戀中的石磊少年開了第三包薯片的時候，莫伸義終于忍不住蹙眉看着他：“你不回家嗎？”
“除非你告訴我泡妞的辦法，否則我不回。”石磊少年啪叽一聲，開了第四包薯片。
“你喜歡的是男人，我的女朋友是女人。”莫伸義揉了揉眉心：“愛莫能助。”
“啪叽”一聲脆響，石磊把沒吃完的第四包薯片塞到主人的枕頭底下，然後拿了一包新的薯片，“啪叽”地打開。
“……”莫伸義：“阿磊，你是一個高中生，你能不能成熟點兒？”
“沒把到漢子，成熟不起來。”
莫伸義無力地垂下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以專情才出的名，我知道可能知道泡男人的方法。”
石磊把他買了一箱薯片通通扔到莫伸義穿上，仰頭平躺，“啪叽啪叽啪叽”的脆響不斷從他身下傳來。
莫伸義：“……”
清晨的風很涼，安樂融騎着自行車出門，她畏畏縮縮地在舊民居附近觀看，有沒有石磊的車子。雖然認識的時間不是太長，可安樂融覺得二哈腦子異于常人，行為跟着大腦走，所以某些出乎意料的行為讓人不得不防。
幸好，安樂融騎車上學的路上都十分地安靜。
她坐下課桌的時候，瞟了眼身旁的空座位。難道昨日她拒絕了石磊，讓石磊的大少爺面子挂不住，今日逃課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上早課的時間還有剩下八分鐘。石磊向來是壓點兒到教室，這會兒說不定正在來的路上。
“安樂融同學。”
聽聞熟悉的柔美聲音，安樂融愣了一瞬間，一邊整理書包一邊看着多日沒再說過話的夏菡。少女的穿了件厚厚的外套，低着頭抿着唇，氣氛尴尬了一瞬。
安樂融笑了笑：“夏菡同學，你有事兒嗎？”
少女見到安樂融肯搭理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黯淡的眼眸也亮了不少：“那個昨晚……”她頓了頓，欲言又止地看着安樂融的臉，眼裏有着意味深長的含義。看到她這個眼神，安樂融淡定的臉出現了一絲裂痕。
果然，少女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說：“那個，我看到了……石磊同學……和你在……”少女的頭越來越低，而她此刻正站着，讓坐在的安樂融看清她粉紅的小臉，與平日有些不同。
安樂融覺得清白了十六年的晚節，忽然保不住了。她清了清嗓子：“那個，你不要誤會，沒有，我們只是同桌關系，真的。”
少女羞嗒嗒地把頭低得更加低，毫無信服力地嗯了一聲：“我聽到你拒絕他了。”
安樂融大腦忽然就空了，她看着少女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朝她腼腆地笑了笑：“我來不是和你說這個。”她頓了頓，看向稀稀疏疏而來的貴族少年少女們，俯身在安樂融耳旁：“你要小心大萌王。”
“秦烨磊？？？”
“噓噓！”夏菡把食指放在唇邊，壓低嗓音道：“你不要太驚訝了，讓大萌王的粉絲聽到就不好了。”她眸光有些黯淡：“我小時候給大萌王和石磊同學一個班的，雖然他們都不記得我了，可我還記得他們。”她黯淡的眸子閃過某些情緒：“石磊同學小時候特別調皮，還很喜歡搶大萌王的東西，搶完了就丢掉。所以他們的關系看上去雖然挺好的，可大萌王一直記得這些事兒。所以他從小就立志要搶一件石磊同學特別在乎的東西。”
“呵呵。”安樂融指了指自己：“東西？我？？”
夏菡點了點頭“你要小心啊！昨天我看到大萌王躲在你家附近的小巷子，看着你回家。”她打了一個哆嗦：“那眼神看着怪恐怖的。”
“是挺恐怖的。”安樂融附和道。
兩人關系不太熟悉，又因為之前某些事情鬧得不太愉快，夏菡說完正事兒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低下頭，抿着的嘴唇喃喃地道了句：“安樂融同學，對不起。”
少女的嗓音有些低沉，輕輕繞繞地繞在安樂融心裏。她站了起來，拍了拍夏菡的肩膀：“沒事兒！你別在意。”
鈴鈴鈴的上課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喜歡壓着點到的石磊同學提着一束玫瑰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教室的大門。他騷包又高調地把花放在安樂融的課桌上，風騷地撩了撩染黑了的平板鍋頭：“同桌，我的花給你先保管着。”
安樂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