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摸摸索索

所以, 簡辭也是三年後重生回來的。

祁修景臉上沒顯露出什麽表情,但心髒卻已然跳得愈發快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在心底彌漫。

他向來不信命運的說法, 從未有此刻這樣感激過命運, 讓他能跨過生死、真正與失去的人再次相遇。更讓他有機會說出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對不起。

祁修景還記得很久以前, 簡辭曾經接過一個充滿此番“重生”幻想的劇本。

坐在餐桌前,簡辭一邊背劇本一邊興高采烈複述劇本內容。

大概是男女主人公滿是誤會, 女主角遭受了各種各樣的苦楚, 直到男主角死時才發覺女主角從未害過他、反而是唯一一個在他落難時不離不棄的人。

然後,男主角重生回了幾年前, 剩下的劇情就是皆大歡喜的甜蜜, 講述他是如何将女主角寵上天——是一部非常迎合市場的甜寵電視劇。

簡辭說完頓了頓,最終總結:“其實啊,我覺得這不能算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反倒是個悲劇。”

“對重生的男主來說确實是彌補遺憾, 但女主呢?如果重生是從一個平行時空穿越去另一個, 那曾經的女主已經慘死了,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個被補償的人算是她麽?純粹是自我感動。”

“景哥, 你覺得呢?”

這爛大街題材卻是祁修景第一次聽, 他平日裏總下意識避開和男歡女愛等挂鈎的內容, 聞言表情空白做不出任何點評。

雖然想回應, 但他思索許久也只有各種關于時空的理論學說, 說出來顯得很煞風景。

簡辭眨眨眼睛看着祁修景面無表情的冷漠神态,他已經沮喪而習慣了, 自顧自笑道:

“不過我只是個演一個炮灰男三, 這事好像和我沒什麽關系, 再說人又不能真重生。”

……

當時不通情愛也感情淡薄,現在祁修景已經徹底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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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辭說的對,所以在得知面前的人仍舊還是曾經的人時,喜悅之情幾乎難以抑制。人還是那個人,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用自己下半輩子好好彌補。

失而複得的喜悅中卻又夾雜着濃郁擔憂。

祁修景不敢去設想簡辭縱身落入冰冷海水時的心情,不敢去想眼前對他和顏悅色的人對于“另一個”他是多麽怨多麽恨,又有多麽失望。

一旦簡辭得知了他恢複記憶的真相,必然會再次離他而去,這是祁修景更加不敢設想的可怕結果。

“祁修景?”簡辭舉着筷子,“香菜好吃麽?你就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見某人又走神了,所以簡辭不懷好意地再次塞了他一嘴香菜。

如果不是因為祁修景的玻璃胃受不得刺激,簡辭早就直接壞心眼的怼他一勺芥末了,讓他“感動”的當場眼淚直流了。

“你腦子裏自帶電影還是怎麽着。眼睛都看不見,吃個飯的工夫還能一會不高興一會高興。從實招來,你到底在想什麽?”

其實祁修景全程都是面無表情的,但簡辭實在是太了解他了,輕易就能捕捉他細微的情緒變化。

祁修景垂眸,片刻後面不改色扯謊:“在想怎麽給你過生日。”

“哈?你居然還記得我生日?”簡辭不可思議道,“可是誰說我要和你過啊,你瞎了吧唧的多沒意思,我要出去蹦迪轟趴。”

震驚是真的震驚。

祁修景失憶之前可從來都沒過問過他的生日,陛下日理萬機,從未陪他度過任何一次生日。

當然,簡小少爺并不是顧影自憐的性格,更不會虧待自己,年年都是興高采烈轟趴蹦迪,把所有狐朋狗友叫來狂歡。

以至于簡辭的生日幾乎成了大家共同期盼的節日,給平日裏難聚的公子哥們一個相聚的機會。

下周就要過生日了,小作精本來都已經摩拳擦掌準備找茬了,只要祁修景忘了這事,他偏要不體諒對方已經失憶,甚至連大鬧一場時的臺詞都想了個七八成。

結果他居然還記得?一時不知該惱火還是高興了。

簡辭估計是粉絲們浩蕩準備的陣仗走漏了風聲,畢竟有的人看似高貴冷豔不食人間煙火,背地裏還網上沖浪能手、悄悄下單搓衣板呢。

“禮物可以有,你滾蛋吧,”簡辭嫌棄道,“否則這絕對會成為我人生中最凄涼無聊的生日,和一個瞎子在一起多沒意思。”

祁修景聞言,淡然一笑:“一個瞎子不夠……再給你找十幾個?”

簡辭:???

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忽然生動浮現以祁修景為首的瞎子團隊個個戴着專業圓形墨鏡,長袍馬褂、抱二胡正襟危坐。

然後祁修景一指揮,衆人一齊慷慨激昂拉起《二泉映月》。

簡辭:…………

可以點歌嗎,我覺得《小寡婦上墳》可能更合适一點。

簡辭是個閑不住的性格。

平日裏在祁修景的別墅好歹還可以上蹿下跳,無論是歪在沙發上打游戲、上樓在音樂廳自嗨蹦迪,還是去底層室內泳池撲騰水,至少一個人也不會太悶。

即便VIP病房已經比普通病房大了不知多少倍,一個周下來,簡辭仍舊覺得自己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必定被捂得頭頂都要長蘑菇了。

“阿辭?”祁修景聽到了穿衣服的聲音,立即轉頭警惕道,“你要去哪?”

“出去散散步。”這私人醫院的選址特地遠離鬧市區,在京城內難得有車少人少、空氣優美新鮮的地方。

最難得的是人少那麽粉絲就少,不用像地下組織似的帽子口罩墨鏡全副武裝。

祁修景立即道:“我也去。”

雖然早有預料這黏人大狗勾會時刻不離跟這個他,但小作精假裝嫌棄道:“你瞎了吧唧的,誰要帶你玩啊?”

本來還有個娛樂項目是推祁修景的輪椅玩,但自從他傷口恢複了些許之後就不肯坐輪椅了,非要自己走。

原因無他,為了避免他出門就撞電線杆子上,走路的時候簡辭會拉着他的手。

簡辭哼了一聲,其實方才從衣櫃裏拿衣服的時候,随手把祁修景的衣服也拿出來了。

照例是“粽子套裝”,裏三層外三層嚴嚴實實包裹起來,連臉都得徹底卷進圍巾裏,只露出眼睛。

其實簡辭是想把眼睛也裹住從而避免漏風的,反正祁修景看不見,留着眼睛在外面也沒用。

但徹底的蒙住臉有點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才cos木乃伊和他的湘西趕屍人,還沒走出住院部的大門,就會回頭率高大百分之二百。

今天外面格外冷,相互拉着手太凍手,簡辭随意把祁修景常年冰涼的手揣進自己口袋裏暖着。

“慢點走啊,你要是摔了我可扶不住你。”

正走着,就見一條十分威武漂亮的阿拉斯加正乖巧被主人拽着狗繩遛彎,銀灰色的皮質粗項圈拴在脖子上——祁修景今天恰好戴着銀灰色圍巾。

當事人連自己穿了什麽色的毛衣都不知道,只聽簡辭笑道:

“哎,要不我給你買個狗繩挂脖子上吧?狗男人不配和人類牽着手,懂?”

不過簡辭也就敢想想,不敢真去買。先前醫生說大概幾個月恢複記憶,眼看着時候就要到了。

等到親愛的祁先生清醒後,想起自己遭遇了多麽可惡的戲耍和羞辱,搞不好一怒之下會滿天下追殺簡辭,然後抄起狗繩拴在他脖子帶他游街。

好一部可怕的“強制但不愛”的故事。

想到這裏,等到跑路的時候還是得順走那塊黃金搓衣板。

萬一祁修景清醒後,一怒之下把他抓回來逼着他跪,他一定要抄起這玩意狠掄這狗男人,搞不好還能再打失憶了。

簡辭正想着,卻忽然在大衣口袋中攥住他的手忽然一松。

祁修景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松開一圈圍巾,默默把其中一端遞給了簡辭。

簡辭:“???”

自己遞狗繩過來是什麽意思?這可是你主動要被我遛的,別後悔啊!

圍巾到底不是狗繩,攥着一頭容易勒死祁修景。

橫豎半條也沒有什麽保暖效果,簡辭直接把它完全解開疊成雙束,一端放在祁修景手中,一端握在自己手中。

兩人之前隔着一條圍巾,誰也不說話,就這樣一齊走在路上,活了兩輩子,竟是人生中第一次軋馬路。

算起來的确是遲了很多年,但此刻還真挺像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即使是最平凡普通又稍顯乏味的事,也會因為愛情、因為圍巾那一邊牽着的人而充滿樂趣。

暧昧的氣氛如在這冷風中點燃的火焰。簡辭的心跳悄悄加速,一句話也沒說。

兩人安靜走了不遠,祁修景忽然站住不動了。

簡辭還沒來得及回頭去問怎麽了,只聽身後忽然傳來沉冷微啞的嗓音:“簡辭,我愛你。”

太突然了,祁修景的語氣與态度也實在是太過于鄭重了,簡辭一愣,但最讓他怔愣的是,這些年來他知道祁修景從來都不談“愛”這個字。

就好像這人的人生字典裏從來都是冰冷寡淡的,從來都是無情的。

簡辭曾試着無數次表白、無數次努力示愛,用各種方式告訴他“景哥,我愛你”,但卻從沒換來過回應。

祁修景從來也不會說愛他。

簡辭于是沉默不語,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回答。

或許是祁修景以為他沒聽清,也或許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總之,祁修景再次認真重複道:

“簡辭,我愛你。”

就好像明知于事無補,卻非要把錯過的表白都回應了似的。

在他再次開口重複之前,簡辭突然大步上前,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行!我知道了!閉嘴吧你!”

簡辭語氣惡劣道:“祁修景,你愛誰都和我無關,也不用向我彙報,畢竟,我又不愛你。”

祁修景的臉色倏忽一白。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簡辭拽了一下“狗繩”,祁修景默不作聲跟了上去,手指用力攥住圍巾的一端。

這種感覺并不好,因為他手中的并不是簡辭的手,所以無論他多麽用力,多麽想使勁拽住它,一旦那一端的簡辭松手了,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糯米糕的香味傳來,簡辭轉頭一看,兩人已經走到了街邊小商小販沿路擺攤的地界,熱鬧了不少。

“你站在這裏不要動,”簡辭一向變臉很快,這陣又高興了,“等我去買幾個橘子來。”

祁修景知道他在開玩笑,勉強又無奈笑了笑,然後手中的牽絆一松,圍巾那一端被簡辭扔給他,随之聽到蹦跳走遠的腳步聲。

今天的糯米糕一半是巧克力餡,一半是桂花餡,簡辭大咧咧站在路邊吃起來,同時盯着不遠處的祁修景是不是老實站在原地。

祁修景依舊抱着圍巾站在原地,簡辭歪頭,心想這狗男人真是占盡了長得好看的便宜,明明是面無表情冷漠無比,但仔細看去,又突然讓人覺得又好看又可憐。

最好笑的是,方才那只戴着銀灰色項圈的阿拉斯加也被主人扔在了原地,正在離着祁修景不遠的地方,眼巴巴看着去逛小吃攤的主人。

路邊偶然有人經過,都忍不住要多看祁修景幾眼,畢竟他長得實在太出衆,站在原地時也看不出是瞎的。

連一旁賣糖葫蘆的老奶奶都湊過來,送給他一串糖葫蘆,試圖發揮老人家愛說媒介紹對象的優良傳統。

祁修景聽到聲音轉過頭去。

糖葫蘆奶奶見他依舊看着前方,并沒有低頭去看糖葫蘆,這才發覺他是看不見的,又見沒有圍巾遮擋,外套衣領內露出藍白色病號服的衣領。

“小夥子,你站在這裏幹嘛呀?”發現他看不到,又一個病人孤零零站着,老奶奶頓時憐愛起來,還以為他是真瞎了,又塞了一串糖葫蘆在他手裏。

不遠處的保镖見有人靠近,連忙要上前,但眼看着老奶奶顫巍巍的,這才松了口氣。

祁修景甚至不知道被塞到自己手裏的是什麽,不想接卻又瞎着還不回去,于是平靜回答:“我在等愛人。”

老奶奶一聽就更遺憾了,這麽高這麽年輕好看的人,可惜已經有對象、不需要做媒了。

但她伸頭看了半天,也沒從不遠處的小吃攤看到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

倒是看見個同樣好看的小夥子,正一邊吃着糯米糕,一邊蹲在地上往綠化帶裏探頭探腦,睜大眼睛似乎在尋找什麽。

片刻後,小男生朝這邊揮了揮手。

老人家這才意識到不遠處穿着相同、魁梧高大看着就吓人的壯漢們,似乎就是電視裏演的那樣,有錢人的“保镖”。

一個保镖上前接住簡辭手裏的刨冰、奶茶、煎餅等一系列小吃,然後眼看着簡辭直接趴在地上,把頭伸進了綠化帶。

保镖:???

簡辭又道:“你們帶手電了嗎?幫我照照。”

另一個保镖趕緊拿出手機給他照着:“簡少爺,您這是找什麽呢?我幫您吧。”

簡辭的手已經伸進綠化帶了,片刻後眼前一亮,驚喜道:“抓住了!”

一只巴掌大的小毛球被他拎了出來,此刻正攤在他的手上恐懼卷成一小團瑟瑟發着抖。

定睛一看,是一只小白貓,唯有尾巴尖和四只小爪子是黑色的,乍一看像是戴着黑色手套似的,優雅又好笑。

它閉着眼睛拼命蜷縮着,簡辭小心翼翼輕捏它的小爪子,它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聽着又奶兇又無助。

天氣已經非常冷了,這種小奶貓是很難熬過這樣的冬天的。

簡辭眼看着小貓軟趴趴睜開眼睛,深藍色眼睛警惕看着他,眼神居然還挺精神。

他其實一直想養一只小貓。

但小時候他爹在家裏養了Amber這只大傻狗,還是特別二特別愛用獨特方式和貓“玩”的那種。

簡辭連續幾次看見它張開大嘴一口含住貓頭的驚悚瞬間,雖然它搖晃的尾巴看起來并沒有敵意,但小貓卻無一例外次次被它吓得魂飛魄散。

總之家裏不适合養貓,簡辭小朋友含淚把小奶貓送給賀捷瑞的時候,恨不得跳起來咬住Amber的大頭。

後來搬去了祁修景家,他也不敢提想養貓的事。

畢竟自己的到來都不受到歡迎,自然不會有人歡迎一只貓,尤其是祁修景這樣的潔癖,說不定根本就不能忍受一根貓毛落在他身上。

後來終于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景哥,我可以養只貓嗎?我保證不讓它打擾你,我——”

剩下的話沒說出口,祁修景面無表情看着它,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仿佛在沉默反問“你覺得呢?”

“你們三個把祁修景送回去,”簡辭抱着小貓安排道,“你幫我拿着零食,你會開車嗎?去開車,咱找找寵物醫院。”

這次簡辭堅定了要養貓的念頭,要是祁修景受不了就滾蛋。

寵物醫院離着不算太遠,簡辭坐在椅子上伸頭等待,許久後,醫生終于把小貓抱了回來。

“很幸運的小家夥,”醫生評價道,“站不起來純粹是因為太小了餓的,難得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非常健康。”

簡辭一聽,頓時高興了,接過醫生手中沒有針頭的注射器,親自喂它喝奶。

小貓已經暖和過來了,不再繼續發抖,醫生順手把它洗幹淨又烘幹。

而且因為方才喝過一點奶,此刻精神了不少,兩只肉墊粉紅的小爪子一齊抱住它的奶瓶,粉嫩的小舌頭迅速舔來舔去,吃的比誰都歡實。

簡辭一邊喂一邊再次确認:“所有體檢項目都做了?真的沒問題?”

大部分貓的傳染病都是不感染人的,簡辭不怕它生病,但祁修景身體不好,免疫力又弱。他随便往回撿小動物,怕祁修景會跟着生病。

祁修景坐在病房內的餐桌前,語氣微冷明顯有怒意:“所以你要先喂它?”

簡辭莫名其妙:“才四點都不到,你也餓了啊?”

祁修景沉默抿唇,氣都已經氣飽了。

他站在街上正等待着簡辭,結果就被告知簡辭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只小貓來,現在已經帶小貓走了。

整整四個小時,他有四個小時沒能看到簡辭,如果不是得知還有兩個保镖跟着他,他幾乎要坐不住,立刻出去找人了。

而更讓人憤怒的是,簡辭回來之後就開始走來走去的置辦小貓用的東西,給小貓墊窩熱奶。

那小東西大概是太小,認準了簡辭之後就不肯從他手上下來,一放下就喵喵喵的發抖,簡辭對這甜蜜負擔萬分驚喜,居然真抱着它不松手。

“才四點你就要吃飯啊,”簡辭莫名其妙,“來點下午茶也行,你想吃什麽?等等啊,我先喂貓一會再說。”

祁修景深吸一口氣。

片刻後,他緩緩靠着病床慢慢躺下,聲音低弱微啞道:“阿辭,我頭暈,胃也有點疼。”

簡辭正趁着小貓喝奶的工夫捏它的小爪爪,聽祁修景這麽說,頓時愣了一下,把貓放下,上前去看他。

祁修景蹙眉閉着眼睛不動,兩條長腿微微蜷縮,手無力搭在胃部。

他感覺到簡辭大步上前,溫熱柔軟的手先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然後又焦急而細心地去摸了摸他的手,确認他的手心是不是涼的。

祁修景不動,任由簡辭摸索。

簡辭不在身邊的一下午,他的情緒一直無法抑制的焦慮,眼睛看不見時更容易胡思亂想。

上輩子父母離世的恐怖景象和得知簡辭自殺的雙重精神創傷随着失憶暫且消失,又随着記憶的恢複逐漸再次有反複的跡象。

在祁修景發現自己精神狀況又開始不對之後,已經不動聲色問蘇醫生開過藥。

所以他并不怕裝病被發現後穿幫,其一是因為胃病是情緒病,焦慮心情之下本就一陣陣胃疼。

其二是他發覺自己情緒不正常失控之後就吃了藥,那藥對胃黏膜刺激不小,情緒雖然平複了,但胃疼得更是不消停了。

當然,這裏面顯然七分真之外還是有三分假的,簡辭見祁修景突然不舒服,顧不上別的了,連忙讓他躺好,仔細幫他揉着胃。

祁修景抿唇,小心翼翼道:“阿辭,能來陪我躺一會嗎?”

“我還得去喂貓呢。”

“它可以自己吃,護工也可以照顧它,”祁修景虛弱道,“我有點冷。”

簡辭最吃這一套,最見不得美人生病遭罪,聞言果然鑽上床來。

祁修景确實渾身冰涼,但他一向體溫比一般人低,簡辭罵道:“狗男人,你該不會連一只小貓的醋都要吃吧?真難受沒騙我?”

祁修景半真半假悶哼了一聲,轉身把簡辭摟在懷裏,臉貼在簡辭的後頸嗅着他身上好聞的清爽果香。

冬天天黑的早,因為沒人去開燈,房間內昏暗非常,十分适合睡覺。

簡辭打了個哈欠,知道祁修景胃疼的時候一口晚飯都不能吃,不然會吐,而自己吃了一下午小吃,早就飽了。

很好,非常适合睡覺。

那小貓自己喝完奶,喵了幾聲也沒人回應。

于是它瑟瑟發抖聞着味道從病房的客廳鑽進房間,毛絨絨的小短腿有着驚人的彈跳力,猛得跳上了床。

它拱進簡辭的懷裏呼呼大睡,簡辭還被祁修景摟着,看起來活像一家三口。

祁修景只是一時生氣,倒也不至于真和只貓過不去,頂多偶爾酸溜溜撒撒嬌。

簡辭剛給小貓洗幹淨、迅速烘幹免得着涼,就聽祁修景忽然道:“阿辭,我想洗澡。”

“嗯?”簡辭歪頭,“我給你打濕了毛巾擦擦?”

祁修景身上有傷,那麽嚴重的前後貫穿傷,加上凝血障礙讓他的傷口比一般人愈合慢,感染了絕對能要他半條命。

祁修景又潔癖得很,不洗澡的話渾身難受,覺都睡不着。

剛恢複記憶時他臉皮很薄,簡辭想幫他擦擦身上他都不讓,非要自己在浴室裏艱難擦身,然後穿好衣服,簡辭幫他洗洗頭。

遠遠不像現在這樣,為愛學會各種心機技巧,逐漸會裝可憐。

簡辭道:“洗澡?你這傷……”

傷口是好了不少,但人還是瞎的啊,瞎子洗澡萬一摔出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病房裏有獨立衛生間,雖然還做了幹濕分離,但只能淋浴沒有浴缸。

“你和我一起洗。”

“不!”簡辭斬釘截鐵道,“你算是我什麽人啊,那你不就看光我——”

哦對,瞎子看不見。

簡辭再三确認,眼看着祁修景自己一個人摸摸索索險些撞在衛生間的玻璃上,确實是真看不見,這才放心脫了衣服。

幹濕分離區不大,兩人都脫得一|絲|不挂、不得不挨在一起,十分暧昧又羞恥。

當水珠順着祁修景的發梢與鎖骨一路淌下來,劃過他肌肉線條分明的腰腹,然後再往下看到……

大概是水溫有些熱,簡辭的臉愈發紅得發燙,不敢看,卻又忍不住想看。

兩人雖然保持暖床關系,但重生後其實一次都沒做過,就連看清祁修景的身體的次數也只有他被下了藥那一次。

當時簡辭正曲線救國拯救自己不被爆炒,專心手藝工作,根本就沒有看清。

祁修景的健身鍛煉和工作一樣是放在日程安排上去執行的,身材一直保持地非常好非常适度,有削薄肌肉但不誇張,充滿了美感,即使住院修養一段時間,現在也依舊好看。

簡辭越看越臉紅。

好在祁修景看不到他,趁着祁修景看不到,他肆無忌憚低下頭,看着水珠流淌的過程。

然後不得不收回自己重生那天對祁修景的惡劣評價。

其實當時只是為了氣死祁修景而已,這樣優秀的“工作工具”,當然不是真的活兒太差,相反,其實還挺……

簡辭越靠越近。

祁修景能感覺到簡辭的氣息在逐漸靠近他,但他眼前一片漆黑,并不知道簡辭究竟在做什麽。

熱水流淌下來,祁修景下意識伸手擦了擦臉,忽然感覺眼前一亮。

他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又閉上眼睛轉了轉眼睛,重新睜開。

眼前是一片模糊重影,天旋地轉許久,然後逐漸變得清晰。

他能看見了。

祁修景張張嘴,剛要把這好消息告訴簡辭,卻忽然發現簡辭正貼在他身旁,肆無忌憚地低頭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笑容非常不懷好意。

小狐貍尾巴仿佛豎了起來,耳朵在不斷搖擺。

簡辭眨眨眼睛,先飛快看了一眼祁修景,見他依舊面無表情看着前方,這才放下心來,鬼鬼祟祟伸出手,迅速摸了一下他的腹肌!

簡辭迅速縮回手:“哎,不小心碰到你了。狗男人,都怪你非要和我一起洗,擠死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正經,和臉上小色魔似的笑容完全不沾邊。

祁修景:“…………”

他的嘴角抽了抽,簡辭只顧着管理聲音,并沒有注重放飛自我的表情,畫面一時間非常扭曲。

作者有話要說:

祁總:我什麽都沒看見(即将被滅口版)

簡小辭:rua貓rua狗不也一樣是rua?rua人愛好不也是愛好?(理不直氣也壯)

抱歉寶貝們,昨天實在趕不上了就請假啦,評論區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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