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DNA

其實簡辭準備試探祁修景的時候, 心裏對于“他在裝瞎”的推測已經有了七成的把握。

尤其是方才在書房時他片刻露出了與能看見時一樣的眼神。

介于祁修景很可能是能看見的,簡辭甚至做戲做全套,為了不讓他起疑而假裝在玩手機沒看清。

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在門框上撞的這麽結結實實毫不猶豫, 額頭磕出這樣堪稱驚天動地的聲響, 當即把簡辭震懾的目瞪口呆。

甚至心中突然為自己居然試探一只弱小無助的眼瞎小狗而愧疚陡生。

祁修景被撞得悶哼了一聲, 往後趔趄着退了兩步,險些腳一滑又往後磕在一旁的書櫃上。

聲響之大, 原本懶洋洋趴在他桌子上打盹小憩的糯米糕吓得猛然跳下桌來, 迅速逃走了。

簡辭連忙上前扶住祁修景:“啊,抱歉抱歉剛剛在看手機沒注意, 你沒事吧?”

祁修景順勢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閉着眼睛微微仰起頭,低聲道:“好像……頭有點暈。”

簡辭聞言連忙去查看他已然磕得紅腫額頭,但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大事, 并沒有破皮流血。

難不成是磕出內傷了?

簡辭歪頭, 心想這狗男人該不會是在碰瓷吧?

祁修景的眼眸微微擡起幾分, 見簡辭神色疑惑猶豫, 于是又說:“你先去吃飯吧,我緩一緩。”

作為始作俑者, 簡小辭正良心發現, 加上誰知道這身嬌體弱的狗男人會不會真的一下撞出內傷, 萬一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昏倒在書房裏。

祁修景見他不走, 嘴角不易覺察揚起, 又得寸進尺道:“阿辭,親一下或許會好些。”

這話從高貴冷豔的祁先生嘴裏說出來, 簡辭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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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簡辭道, “你這是碰瓷!”

祁修景淡然嘆息道:“我也不想撞在門框上。”

簡辭:“……”

行行行, 是我不好,親一下賠罪行了吧?

被親完之後的祁修景果然奇跡般不頭暈了。

簡辭磨磨牙,心想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你是裝瞎的證據,不然去你大爺的親親,我當場啃碎你的腦門。

不得不說,祁修景的手段的确不是一般的狠辣迅速。

簡辭本以為這事起碼得冷處理挨罵個四五天甚至一周時間,畢竟想陷害容易,想找齊時隔六七年時間的足夠證據證明自己無罪卻太難。

才僅僅一天一夜的時間,簡辭的澄清速度絕對堪稱是一場毫不拖沓的翻身仗。

先前關于簡辭跟人動手的視頻被更新出更詳細完整的版本,打人的的确是他沒錯,但那些挨打的“無辜受害者”實際上在前一刻卻都對真正無辜的人做着同樣的事情。

【我就知道阿辭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活該他們挨打,這也太過瘾了!幹得漂亮啊打得這種人!】

【啊這啊這,這也能洗?有理由就可以打人麽,天下烏鴉一般黑,簡辭就是個垃圾】

【呦呵,你自我代入挨打的啊?怎麽,你也在校暴別人的時候被制裁過啊?以暴制暴怎麽了,反正我爽了】

【路轉粉了嗚嗚嗚,給簡辭打call,如果當年我也能遇上他這樣的人,可能就不會那些年過得那麽難受了】

【我先滑跪道歉,最惡心校暴了所以當時沒忍住,不該沒搞清楚就罵人,早知道簡辭是在制止校暴的話我雙手雙腳也要贊成,從此小少爺死忠粉!】

【切,水軍幾毛錢一條?以暴制暴明明就是不對,他也動手了,和校暴有什麽區別?】

【區別可大了,他動手了就不會無辜的人被人輪流扇巴掌、按頭喝廁所水,不然你來說說應該怎麽對待這群惡魔?】

【真的,難不成你想說告老師嗎?你經歷過之後就明白想法太天真了。我真的好希望當年有人在我被人拿煙頭燙的時候,有阿辭這樣的人站出來】

【帥呆了,阿辭簡直是我夢中的老婆,長得好看還身手這麽潇灑這麽酷】

每一段被掐頭去尾的監控視頻都有了真正的前情提要,甚至有不少當年的當事人都心懷感激的站出來發聲支持。

先前他們并不是沒有發聲,而只是聲響被別有用心的人故意遮掩。

即便依舊有人抓着“以暴制暴就是不對”,簡辭也早已給出了“就算不對那也下次還敢”的強硬回答。

即便是人民幣都做不到讓所有人都喜歡,他也不想去刻意讨好迎合所有人,他如何想就如何做,說謊反而沒意義。

真強硬真本性的态度反而引來了無數路人的好評點贊,眼看着從此處已經找不到黑點,黑粉不甘示弱,又從踐踏校規和不尊重師長入手:

【所以說翻牆逃課後面對教導主任的管束直接選擇拳打腳踢,這也是在維護正義?】

【對啊,教導主任未免太冤枉了點吧?別把自己說的太冠冕堂皇,真是太好笑了吧】

【對啊還真是堅持不改下次還敢,誰讓你改你就直接開除了誰是吧?】

【人家無辜教導主任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為生計奔波的年紀,高貴少爺一個不順眼直接把人家開除了】

眼看着重點終于到了自己身上,收了天價好處費的張然終于打起精神,作為他二叔的代言人繼續上蹿下跳的發聲。

在這兩天之中,他得到了無數網友的支持和贊同,前所未有的享受到了被人支持與追捧的感覺,滿足被人關注的虛榮心的同時既有錢拿、又能看着他嫉妒讨厭多年的簡辭吃虧。

但這次不等他繼續“讨要說法”,卻忽然有人站了出來:

【我昨天思考了一夜,最後還是決定站出來發聲,這件事對我來說是惡心又不願回憶的陰影與恥辱,但面對@簡辭無緣無故受到的污蔑,我想我不該再沉默下去,大家口口聲聲說他“有家有室”多麽可憐,那我想請問在這樣一個有家有室的四五十歲老男人怎麽能無底線猥亵女學生的?我不是第一個,所以我要做最後一個。是我忍着羞辱拍下證據舉報了他,是我威脅要把事情鬧大,最終學校開除他和其他人都無關。非要說原因,我只能說,賤人自有天收,活該】

曾經那些被故意被故意挑選為最合适下手目标、被認為是的“軟柿子”受害者如同收到了最大的精神鼓舞,紛紛勇敢站出來講述自己的遭遇與經歷。

【竟然是這樣!靠!垃圾人渣,阿辭真是打得好!!】

【媽的,那個狗逼侄子呢?你站出來走兩步啊,你二叔不是特別可憐特別冤枉特別無辜嗎?】

【好消息!那什麽張然前幾條微博恰好在炫耀自己入職了什麽牛逼大企業,還在實習期,現在他公司直接以“品行不端”把他炒了】

【只有我覺得哪怕沒有猥亵這件事,簡辭也打得好嗎?下雨天他讓人騎在那麽高的牆上不許下來?老師的管教是為了讓學生變好,不是為了洩憤而虐待。】

【當年校友之一,如果不是他天怒人怨,簡辭演講檢讨的時候大家不會一起鼓掌,他真的特別愛下死手體罰,單純為了洩憤那種,我們都不傻,分得清】

【校友+1,當時簡辭翻牆出去不是為了逃課上網之類的,是為了買藥,這仇富傻逼一聽是急着給祁總送藥就更故意刁難,簡辭道歉求情認罰都沒用,太着急才發火了】

【哦哦哦有點甜是怎麽回事?我已經腦補出絕美青澀校園戀愛了】

……

入夜。

簡辭對于爆炸效果還算滿意,因而沒有再過多關注輿論變化,随意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又開始滿別墅的尋找他的貓兒子。

糯米糕的确是走運,原本餓得喵不動站不起來還趕上京城降溫,可能連下一個夜晚都熬不過去。

但偏偏就是最竭盡全力的兩聲低弱貓叫讓簡辭聽到了,從此錦衣玉食走上貓生巅峰的典範,十天時間竟就胖了一大圈,成了只真正圓潤的糯米糕。

各種最貴的夥食随便吃,還有整整三層別墅讓它随便邁着小短腿狂奔撒歡,更有專人照料。

簡辭叫了兩聲糯米糕,平日裏它都是一聽到簡辭要和它玩了,立刻興奮竄出來,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

簡辭歪頭,心想是不是又和祁修景較勁去了?

于是又從三樓貓爬架上繞回二樓,剛一推開書房的門,剛好看見祁修景在端杯吃藥。

一看簡辭進屋,祁修景無事發生般擰上藥瓶放回抽屜了。

“看見糯米糕了……你在吃什麽藥?”簡辭問。

祁修景面無表情回答:“維生素。”

之前醫生确實建議祁修景額外吃點維生素增強免疫力,但這狗男人忙起來根本顧不上,每次吃藥都是典型的“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難受了才想起來對症吃藥。

“表現還不錯嘛,”簡辭道,“愛妃,賞你今晚來侍寝……瞎的時候吃藥注意點,別吃錯了。”

祁修景淡淡一笑。

等到簡辭走後,他把抽屜裏蘇醫生給他開的幾瓶精神類藥物拿出來重新換了地方,把真正的維生素放進去。

片刻後他離開書房,不多時工夫就見簡辭鬼鬼祟祟重新潛入回去,拉開他抽屜去确認他有沒有騙人。

祁修景無奈,小狐貍越來越難騙也越來越聰明了。

估計裝瞎也裝不了幾天,不如找個好時候趁早複明,一旦穿幫被拆穿,恐怕那黃金搓衣板就要迎來第一次使用了。

簡辭拉開抽屜仔細看了看,見這幾瓶确實是維生素。

這種白色藥瓶都長得差不多,方才那距離根本看不出祁修景手中一閃而過的藥瓶已經被調換過了。

這狗男人,明明其他藥都放在他床頭的櫃子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單獨把它們放在書房,感覺偷偷摸摸似的。

是維生素就好。

簡辭松了一口氣,祁修景的性格總是這樣,什麽都能隐忍不吭聲,就好像在他心中不管說出什麽都不會被在意似的,說了也是浪費口舌毫無意義。

除了以後對這大傻狗多教育,教育好之前就只能多盯着他點了。

——不對,所謂失憶限定版,也就只是個“限時免費”而已,人都不是屬于他的,又哪來的“以後”?

入夜,簡辭躺在床上,一如既往召來紅顏禍水的祁妃來侍寝。

兩人的暖床關系已經越發展越近,好歹是持證合法甚至結婚當晚睡過一次的夫夫關系,簡辭的睡姿越來越奔放,直接靠在祁修景懷裏拿他當靠枕。

簡辭忽然問:“祁修景,你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懷疑我哥了吧?”

祁修景沒說話,睡着了似的,簡辭戳他他也不動。

簡辭于是狠狠在他鎖骨上嘬了一下,在黑暗中種了個大大的草莓。

“狗男人,雖然他是我哥,但也不代表你說什麽我都不信,你在擔心個雞毛撣子啊?”

被親過的位置似乎火辣辣的,祁修景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他上輩子就什麽都沒對簡辭說,現在想來或許真的錯了。

在祁修景察覺到簡譽歸的行為、拿到當年關于簡譽歸的領養文件後,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簡辭。

簡辭之情與否并沒有對整件事造成客觀影響,但一個情感淡薄的人顯然錯誤忽略了他的愛人是有情感上的需求的。

只不作聲保護簡辭,卻啞巴似的什麽都沒說解釋過,緊接着情況陡轉之下,沒人能想到簡譽歸竟會恩将仇報謀殺好心将他養育成人的簡家夫婦。

此時祁修景想說出真相時,卻發覺已然崩潰抑郁而渾渾噩噩的簡辭心中,他失蹤的大哥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家破人亡後從雲端跌入谷底,如果此時開口,或許簡辭連最後的精神支柱也沒有了。

夜色之中,祁修景久久沉默不語。

久到簡辭以為他真的睡着了,正翻了個身貼在祁修景懷裏準備醞釀睡意,卻忽然聽到祁修景沉聲道:

“你想沒想過,簡譽歸和你并沒有血緣關系?”

簡辭聞言一愣:“開什麽玩笑?這是我親哥啊。”

這道理就好像一個人活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人無緣無故告訴他,你爸爸不是你爸爸一樣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

祁修景沒說話。這也正是他上輩子犯下錯誤、沒能及時開口的第二個原因。

上輩子簡譽歸預謀已久、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況時已經銷毀了所有罪證,祁修景手中內容都更像是推測而不是證據。

祁修景在當年面對生死攸關的選擇時,被父母至親同時放棄的人,人生中從未被至親偏袒、選擇的人,仿佛已經默認了他的至愛也不會選擇相信他。

簡辭忽然感覺到祁修景渾身的緊繃,于是難得沒有罵他也沒有态度惡劣,而是不厭其煩地再次強調:

“祁修景,你說的話我也相信,只是有點吃驚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景哥,別緊張。”

祁修景愣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上輩子是隐瞞和緘口不言徹徹底底的錯了,錯得離譜至極。

那個許久沒用過的稱呼讓簡辭忍不住有點臉紅,又笑罵道:

“狗男人,那我就姑且和你折騰這一次——想辦法弄我哥的DNA來和我鑒定一下,行了吧?”

祁修景沒說話,只是把簡辭摟在懷裏,鼻尖嗅着簡辭發絲間的洗發水香味,悶悶問:“阿辭能再叫一次麽?”

簡辭自然知道他是想聽那兩個字,但張了張嘴卻又羞恥開不了口,最終揣着明白裝糊塗道:“再叫一次狗男人?好哦狗男人。”

祁修景無奈,把簡辭摟的更緊了。

“你為什麽會這麽懷疑?”簡辭被悶在祁修景懷裏問。

祁修景知道自己絕不能提記憶恢複的事,尤其是不能提自己是重生的。

不然簡辭不僅不會再靠在他懷裏叫他“景哥”,而且或許一覺醒來噩夢會再次重演,簡辭會再次消失地無影無蹤,再也沒有消息。

然後像上輩子一樣,在一個月後收到唯一的消息——死亡通知書。

“因為我覺得你們長得不像,”祁修景道,“電影節那天,我就覺得你們不像親兄弟。”

簡辭自然不信:“天底下長得不像的兄弟多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懷疑原因?速速招來!”

祁修景安靜了一會,再開口時聲音低啞困倦:“我困了,阿辭也睡吧。”

困是真的困,這藥的副作用相當大,服用一片就堪比強效安眠藥般令人頭暈困倦——

所以他上輩子把那十多瓶吞下去才能死得那麽徹底。

簡辭見他真的沒太有精神,不舍得搖晃着他不讓他睡,只好又往他懷裏湊了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也睡了起來。

如果不是祁修景的篤定,簡辭的确會忽視這次事件中那些微妙的巧合。

前一天生日宴上,自己剛剛酒後吐真言胡言亂語出了當年學校時的事情,緊接着就有人抓到這突破口深挖調查、添油加醋?

父母至親是不可能害他的,連微博都玩不明白了,又怎麽可能會這樣精準安排設計和營銷?

簡辭一邊思考,一邊看着挽起袖子在廚房裏幫忙的簡譽歸。

簡譽歸不算太會做飯,但他烤的酸奶草莓小蛋糕是簡辭從小到大的最愛。

橫豎是打着“家庭聚會”的名義把簡譽歸叫來別墅,三人面面相觑對坐難免尴尬,不如一齊下廚做飯熱鬧一下。

真正深藏不露的頂級大廚現在正失明看不到,于是坐在落地窗前喝茶逗貓。

簡辭如小時候一樣擠在哥哥旁邊,興高采烈越幫越亂的幫倒忙。

簡譽歸打奶油,簡辭就在旁邊幫忙攪雞蛋,畫面其樂融融又溫馨幸福。

簡辭寧可是失憶了傻傻的祁修景弄錯了懷疑的對象,也不希望他的哥哥會是一切的主使。

這是和父母一樣親的親人,是寵着他護着他的親哥哥,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被旁人三番五次陷害甚至謀殺的感覺是憤怒,但如果對方是自己最親的親人,簡辭深吸一口氣,比起憤怒,可能更多的是震驚與心寒。

但他對祁修景說信任也并不是哄人的空話,簡辭一邊飛速攪雞蛋,一邊認真思忖着怎麽才能最自然而然取得DNA做檢驗。

簡譽歸剛把第一層蛋糕胚放進烤箱,手機就忽然響了。

簡辭這邊還沒忙完,于是道:“哥哥,你去接電話吧,我順便盯着烤箱翻面。”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這樣配合了,簡譽歸點點頭離開廚房。

祁修景正神色空洞坐在落地窗前撥弄着小貓爪子,并沒有在意兄弟兩人的走動。

簡譽歸拿着手機,将自己定好的、模拟手機鈴聲的鬧鐘關上,然後假意接着電話無意義的答應了幾句,眼睛卻在客廳開始亂瞟。

昨天簡辭邀請他這個當大哥的來參觀自己婚後的新家,他立即欣然同意,寵簡辭寵到當即推開所有工作,對弟弟的期盼幾乎百依百順。

畢竟,他一直是最好的兄長。

簡譽歸從口袋裏拿出三個指甲大小的機械設備,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着攝像頭獨有的玻璃光澤。

他一向謹慎,能不親自動手他就不親自動手,以免留下罪證。

但這是難得能來到祁修景別墅的機會,以往他從沒有踏足的時機,想買通傭人安裝攝像頭,但這別墅裏的傭人顯然都是嚴密篩選過的,根本就難以收買。

衆人心目中的“神仙愛情”其實都是假的,簡辭像一條哈巴狗追着祁修景主動往上貼的、而且注定一輩子也不會幸福才對。

明明圈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天大的笑話,祁修景對他厭惡至極,怎麽會結婚之後一切都變了?

聽說前不久祁修景帶簡辭去見了祁老夫人,祁老夫人也對他特別喜愛。

簡辭都要走了,她還攥着他的手舍不得他離開,甚至什麽好東西都塞給他,總惦記着“阿辭什麽時候再來看我?”

不可能,必然一切只是在長輩面前利益交換相互作秀而已。

簡譽歸捏着手中的針孔攝像頭,既然如此,那他就要拆穿破壞這一切。

讓所有人看看簡辭熱臉貼冷屁股的下賤樣子,看看這所謂“神仙愛情”的真正的冷落和醜态。

反正這事曝光之後,最先被懷疑的也絕對不會是自己這個“毫無動機”又偶然做客一次的親哥哥。

那麽多傭人一天到晚人來人往,哪個都比他更有嫌疑。

其實這攝像頭放在二樓才是最合适的,但自己現在只是借口打電話,作為客人自然不能往二樓走,否則難免會讓讓人懷疑。

家中有客人在,傭人們早已經識趣地離開,此刻一樓客廳內只有祁修景靜靜坐在一旁。

自從祁修景失明之後,或許是心理作用,簡譽歸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可怕。但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反正他現在只是個瞎子。

簡譽歸有些緊張,心跳愈發快。

他再次打量祁修景,祁修景在家中的樣子随意了不少,一身純黑色的家居服,額頭碎發散落,低頭玩弄着那只小白貓的爪子,少了點平時在人前的冷傲森然,顯得随和了些許。

——對,我為什麽要害怕一個殘廢?

簡譽歸深吸氣,在廚房中簡辭發出的各種乒乒乓乓聲音的遮擋下,慢慢走到酒櫃前,将第一個攝像頭悄無聲息貼在最不易覺察的裝飾射燈旁的角落,對準餐區的位置。

另一個攝像頭則放在了橫跨大半面牆的巨大壁挂電視下,與純黑色的電視機幾乎融為一體,對準客廳沙發的位置。

就在他轉身要貼第三個的時候,一轉身,忽然發覺祁修景手中的貓不知道跑去了哪裏,而祁修景竟站在窗前轉過身,面無表情“看”着他。

簡譽歸當即心髒狂跳,渾身的汗毛幾乎一瞬間豎了起來。

他張張嘴,下意識想為自己的行為找出一個合理的遮掩借口,話沒說出口就忽然想起祁修景的雙眼是看不到的。

冷靜,冷靜,不能不打自招。

簡譽歸站在原地緊張盯着祁修景那雙深不見底的純黑色眼睛,此時廚房裏忽然傳來簡辭的叫聲:

“祁修景!你怎麽把貓給rua跑了?你幹兒子在廚房撒歡了!糯米糕!我限你一秒鐘滾出去,不然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片刻後,簡辭滿手面粉的沖出來,手裏抱着自己把自己拱得滿臉面粉的花貓:

“今晚就拿它涮火鍋!一時沒看住,它居然跳進面粉裏了。”

聽到簡辭的聲音,祁修景無奈笑了笑:“手滑沒抱住。”

他摸索着伸出手想去抱它,但簡辭見他一身黑色,估計被蹭身上面粉之後會更加顯眼,也就沒讓他動,叫來傭人把糯米糕帶走。

簡譽歸松了一口氣,又聽簡辭笑道:“哥,第一層蛋糕胚烤好啦!我把草莓也洗完了,你忙完了嗎?”

“嗯,”簡譽歸的心徹底落回去,“我去切草莓。”

蛋糕的香味已經從廚房中彌漫出來,簡辭笑道:“好!那我去拿酸奶!”

今天做的蛋糕難得很成功,簡辭這樣的萬年手殘黨竟然奇跡般的沒有翻車。

唯一的問題是,他依舊沒有找到取他哥DNA檢測樣本的機會。

頭發、血液、指甲,或者是吸過的煙蒂。

這樣正常的社交距離,前三樣根本就不用想,而簡譽歸一向毫無不良習慣,根本不抽煙,他想順便遞給他一支都不行。

簡辭想來想去想不出,幹脆自暴自棄決定先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再說,方才糯米糕這小混蛋從面粉盆裏跳出來不說,又猝不及防給他來了個飛撲。

以至于簡辭現在滿頭滿身都是面粉,如果再配個“我是小小粉刷匠,粉刷本領強”的bgm,就可以完美扮演刷牆師傅了。

傭人都不在,簡譽歸在廚房切草莓,唯獨剩下個瞎的坐在面前,于是簡辭大咧咧直接把衣服一脫。

他奔放慣了,仗着家裏暖和又沒人看,當場就開始剝雞蛋似的換衣服。

祁修景:“…………”

一個兩個的都當我看不見,這兄弟倆不是一家人倒是也偶爾進一家門,某種程度上竟然有點默契。

方才他看着簡辭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又閑不住似的繞着客廳像個小陀螺似的來回轉了幾圈,心裏非常清楚他的苦惱于取樣本的事。

在簡辭穿上衣服、開始脫褲子的時候,祁修景忽然說了一句什麽。

簡辭歪頭,大咧咧光着兩條腿湊到他面前:“你說什麽?”

祁修景深吸氣,像是在做什麽心理準備。

緊接着,他始終一動不動的墨色眸子當着簡辭的面竟然忽然動了一下,然後凝視着他肅然沉聲道:

“阿辭,今天的內褲又是海綿寶寶系列?”

簡辭:“……”

有那麽一秒,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現實顯然就是這麽殘酷,祁修景又補充道:“快去穿上褲子,露着腿容易着涼。”

簡辭:“…………”

廚房裏,簡譽歸一邊切着草莓,一邊做賊心虛地回味方才祁修景可怕的目光。

然後不斷告誡自己:他看不見他看不見,別自己吓自己——

手中的草莓剛切到一半,客廳中忽然傳來簡辭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樣的慘叫!

緊接着是他悲憤的怒吼:“祁修景!我他媽要殺了你!你早就能看見了?!!”

——早就能看見?

廚房中的簡譽歸當即吓得手一斜!

打算切草莓的鋒利刀刃驟然在他的拇指上劃開一個口子,鮮血随即湧出。

作者有話要說:

祁總:(高冷攤手.jpg)這不就有血液樣本了麽

簡小辭:我的刀呢?狗男人,我這就幫你也放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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