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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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餘生的緊張和親手結束一條生命的恐懼讓簡辭腦子一片空白。

一開口, 竟然就不慎把仔細隐藏許久的“重生”的事給說了出來,自己把自己給扒得連底褲都不剩,連死因都說出了。

但還沒等簡辭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就震驚發現祁修景不僅也跟着說漏了, 甚至暴露得比他還嚴重。

“祁修景……”簡辭震悚問, “你剛剛說什麽?你怎麽知道跳海的事?”

一個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的人,現在居然能對答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 這畫面無異于啞巴突然說相聲, 聾子突然指揮音樂。

——不是還沒恢複記憶嗎?

——現在看來是不但恢複了記憶,而且竟然也是和他一樣重生的。

祁修景的臉色倏忽一變。面對簡辭灼熱而震驚的目光, 他張了張嘴, 卻半天也一句話都沒說得出。

狡辯失敗,沉默就像是默認了。

簡辭徹底回神,此刻連剛剛殺人的恐懼都暫時消散了大半, 憤怒推了他一把, 試圖從他摟緊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祁修景!你他媽還想藏到什麽時候!”

大概是因為失血, 加上被簡辭識破的驚慌情緒激烈翻湧, 祁修景登時一陣頭暈目眩。

他想抱住簡辭、不讓他從自己懷裏離開,但眼前模糊已經沒有力氣。于是下一秒, 他當機立斷, 直接放任自己倒在了簡辭身上。

簡辭正推他, 卻忽然感覺祁修景的手一松, 緊接着垂頭靠在了他肩膀上。

“你又要幹嘛!……等等, 祁修景?祁修景你怎麽了?”

簡辭摸到一手黏膩溫熱,他忽然意識到祁修景受了傷、而且手臂上的傷口依舊不斷有源源不斷的血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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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修景臉色蒼白, 任由簡辭叫他卻依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簡辭随即慌了:“我先不問你了, 你、你別裝了!祁修景……景哥, 景哥你醒醒好不好,你別吓我……”

救護車上。祁修景知道簡辭的手一直緊緊拉着他的手沒有松開,溫熱而令人安心的感覺。

其實還能再撐一會、沒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只是睜開眼睛亦或是開口說話都非常費力,眩暈感一重接着一重。

放在平時他可能還會硬撐着陪着簡辭,直到撐不住了徹底昏迷為止,但他現在實在不敢面對簡辭,只好半真半假閉眼躺着。

怎麽辦……他的小狐貍生氣了……

萬一簡辭還是要離開怎麽辦?真的沒有補救措施或者搪塞過去的辦法了麽?

祁修景昏昏沉沉想着,最終在黑暗徹底失去意識。

簡辭在病房外攔住醫生:“請問他怎麽樣了?嚴不嚴重?您看他怎麽還沒醒啊?”

“沒事,是急性失血造成的休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您放心就好。”

簡辭趴在病房玻璃上,又仔細看着男人無聲無息躺在病床上的蒼白樣子,一陣密密匝匝的心疼感,但卻又有些別扭。

“小辭?”母親走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又習慣性像對小朋友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壓驚。

其實父母兩人才是整場風波之中受到驚吓最大的人,毫無心理準備就被卷入了這樣的風波。

他們無私給予了同樣多的愛的大兒子不知何時變得面目全非,敏感卑微又扭曲的将自己與弟弟之間的任何差異都歸咎于血緣。

殊不知每個人都不可能像複制粘貼一樣均等,差異并非差距,只是人各有志而已。

簡母的眼眶是紅的,顯然是哭過,簡父的表情也不太好,疲憊之中仿佛一夜老了十歲。

大概是因為記憶中的懂事的孩子突然變成瘋子、又親眼目睹了他的死亡,任憑哪一對父母也難以安之若素接受。

簡辭低聲道:“爸、媽,我其實真的沒想殺他……對不起……”

簡父開口:“小兔崽子,這有什麽可道歉的!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沒做錯什麽。”

他頓了頓,又問道:“小景怎麽樣了?”

作為之前最反對兩人結婚的簡辭的人,簡父現在對自己兒婿非常滿意,畢竟親眼見證了他對簡辭的真心。

簡辭回答:“沒事,他就是失血有點多,好在沒傷着要害。”

萬幸父母兩人雖然經歷路途颠簸、又被五花大綁,但只是有些輕微擦傷,醫生仔細檢查确定二老沒事之後,簡辭才放下心來。

他想了想,開口道:“爸媽,我開車送你們回家休息吧。”

簡母道:“小景還沒醒,你不得在這裏陪着他?讓司機送我們回去就行。”

“沒事沒事,”簡辭堅持,“我送你們回去。”

就是因為祁修景沒醒,他現在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恢複記憶而且還重生過的祁修景了。

方才只顧着緊張了,現在簡辭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這件事,越想越覺得要命,甚至有些慶幸祁修景昏過去了,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

祁修景醒來時,護士正給他手臂上的傷口換藥,因為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對方非常謹慎,動作很輕,但還是弄醒了他。

失血過後熟悉的眩暈惡心,他閉上眼睛緩了片刻,先前與簡辭的對話重新浮現于腦海。

怎麽辦,這件事肯定是瞞不過去了,簡辭如果問我的話我該怎麽回答。

祁修景重新睜開眼睛,覺得有必要讓司機把黃金搓衣板帶來醫院,這次不管簡辭是否還心軟攔着他,他都一定要跪。

但直到護士最終纏好繃帶、走之前對祁修景打招呼:“祁先生,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哪裏不舒服可以按鈴叫護士臺。”

祁修景蹙眉,環顧四周後終于發現不對:“等等,你看見我愛人了嗎?”

護士回答:“好像是……回家送他父母去了?我看簡公子剛剛和簡老先生老夫人一起走了,手裏還拎着車鑰匙。”

祁修景面無表情點頭。

或許是因為的第一眼沒能看到簡辭,總之他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滋味湧上心頭。

——沒關系,這麽大的事情,他親自送父母回去也很正常。

祁修景自我安慰。

難熬的等待時間一點點推移,祁修景幾次想給簡辭打電話卻最終都放棄,不敢面對他。

偌大的VIP病房內只有祁修景一人孤零零坐着,被雇傭來的護工看他明顯不好,已經默默和門口的保镖一起站崗而不敢進病房了。

夕陽西下,最終日光完全湮滅于地平線下。

祁修景抿唇,他意識到不對了,再也不能用“簡辭可能只是想陪陪父母”為心理安慰的借口了。

一陣陣心慌讓他忍着血壓低的頭暈坐起身,拿起手機急着撥通電話。

電話那邊是一片無意義的機械音。

祁修景的臉色一片冰白,轉而打電話給簡辭的父母,問他們簡辭哪裏去了。

簡母吃驚回答:“小辭不是回去了嗎?他不在你那裏?”

話音落下,仿佛是一枚驚天動地的到導彈,讓祁修景的腦子頓時“轟!”一聲巨響。

噩夢仿佛又重演了,簡辭上半輩子就是這樣消失,讓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那天是他終于鼓足勇氣想打破束縛邁出第一步,他的心中積攢了無數想說的話,在那整整一個月裏越攢越多。

最後卻發覺只能對着簡辭冷冰冰的屍體訴說。

祁修景連忙起身下床,剛邁出第一步就因急性失血的後遺症而眼前一黑,扶住床頭櫃才勉強沒栽倒。

恰好此時護工将飯菜送來,眼看着自己的雇主腳步虛浮踉跄的要出門,不由得震驚問:“祁先生,您這是要做什麽,我幫您就行。”

祁修景搖頭,沉聲道:“我要出院。”

護工聞言更震驚了。

顯然是想不通為什麽他會這麽着急,眼看着這臉色和狀态也不像是能出院的樣子。

但少管雇主的事情總歸不會出錯,這護工只敢在心裏震驚一下,并不敢說出來,只能說:“祁先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還是先養好病……”

正說着,病房的門被敲了一下,保镖在門口道:“老板,徐秘書來了。”

徐覓推開門,他一看祁修景面無表情站在地上的動作,作為“禦前紅人”已經非常清楚老板這是又坐不住了要出院了。

“祁總,我給您把電腦和生活用品都帶來了,”徐覓道,“您再住幾天呗。”

祁修景看着徐覓手中的大包小包,蹙眉問:“誰讓你過來的。”

這件事的社會影響相當大,警方還沒來得及組織措辭通報此事,全程也是盡量沒讓任何人知道,徐覓又是怎麽知道的?

“啊?”徐秘書被問得摸不到頭腦,“不是您讓我過來的?下午簡少爺給我打的電話啊……他還讓我給您帶一份城南那粥鋪的海鮮粥,說您愛喝。”

“……說起來,簡少爺人呢?我以為他在您這裏。”

話音落下,祁修景臉上的表情倏忽變得更加可怕了。

但那碗粥似乎的确讓他慌亂煩躁的心緒安寧了不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沒說話。

徐覓趕緊閉嘴,忍了忍,又小心翼翼問:“祁總,您是不是惹簡少爺生氣了?您和他吵架了?”

從祁修景的表情來看,就好像簡辭賭氣離開之後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似的……太反常了,堪稱是宛如天塌下來的表情。

這樣的神态能出現在祁修景的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簡直堪稱是奇跡。

見祁修景沒吭聲,徐秘書壯着膽子試着勸他:

“老板您別緊張,簡少爺生氣的時候暫時不想見您是正常的。我女朋友生氣的時候也不想搭理我,過段時間氣消了就回來了。”

祁修景垂眸:“他要是不回來了呢?”

徐秘書聞言更震驚了。有那麽一刻他懷疑英明神武的祁總是CPU被燒壞了。

但介于說出這大逆不道的話會被老板殘酷扣掉獎金,他只好省略驚嘆句,實話實說:

“他怎麽會一直不回來啊?不回來的話去哪裏呢?就算是不為了您,父母也在啊,親朋好友也在啊。”

祁修景沉着臉沒說話。

這話的确在理,方才瞬間被急糊塗了,近乎忘了一切和上輩子不一樣了,現在的簡辭心中還有牽挂,不會離開後再也不回來。

“您先喝點粥?”

祁修景毫無食欲,正要搖頭拒絕,卻見徐秘書滿臉憋着話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說。”祁修景沉聲命令。

“那個……簡少爺說,”徐覓想了想,婉轉道,“您要是不喝的話,讓我、讓我督促您。”

原話其實是,這狗逼要是敢不吃東西的話,你就代替我潑他一臉!

祁修景深吸一口氣,憑借他對簡辭的了解,已經猜到真正的原文了。

警方在第二天發布了整場綁架案的公告。

其中只客觀敘述了綁架犯簡某某在行兇時被成功阻攔,最終當場身亡,而保護隐私地沒有講到是簡辭正當防衛時把他一刀斃命,免得又出現什麽不好的言論。

網友們震撼:

【卧槽,所以這個簡某某就是簡辭的大哥?綁架父母、買兇殺害自己弟弟和弟夫?】

【這也太狠了,對自己親弟弟都下手,難怪祁總要下手吞并他的公司,我就知道阿辭不是為了錢而兄弟相殘的人!】

【吃瓜情報,好像不是親兄弟,簡譽歸好像是領養的】

【啊?那簡辭的父母對他這麽好,財産都是毫不偏心平均分配的,他還有什麽不滿啊?】

【對啊,要不是阿辭的父母好心,哪有簡譽歸的今天,真是農夫與蛇故事的現實版,他怎麽能下手綁架自己的恩人】

……

面對網上沸沸揚揚的輿論,簡辭沒有回應,只是發了一張層巒疊嶂的自然秀麗風光,以及一句話:

【@簡辭:出發,進組拍戲。】

橫豎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祁修景本體”,把某人當成失憶限定款不知叫了多少次“狗男人”,現在簡直尴尬到窒息。

正好先前就接到了這劇組的邀請,導演是號稱票房之王的知名導演,角色劇本也是他相當喜歡的類型。

唯一的不足就是要進山區拍攝十幾天的時間。

面對幾乎斷網的惡劣山區,簡小少爺可以生活上遭罪,但斷網意味着要離開祁修景。

之前醫生曾經預言過,祁修景大概幾個月就會恢複記憶,所以簡辭不想浪費這享受失憶限定版的時間,本來是打算拒絕劇組邀請的。

沒想到現在看來這邀請簡直堪稱是打破尴尬的救星,山區斷網就更棒了,可以暫時完全切斷和某個狗男人的聯系了。

劇組的信息不算難查,祁修景垂眸看着定位,為了能處理完這個案子的善後工作、以及提前将公司事務辦理完,他已經三天時間沒看到簡辭了。

時間流速之慢堪稱是度日如年,他整夜失眠,剛剛睡着就會再次驚醒,然後慌亂伸出手去摸身旁的簡辭——最終只能摸到一只大熊玩偶。

這是簡辭收拾東西出發的時候扔在祁修景床上的,顯然是心軟又慷慨地允許祁修景暫且得到大熊熊的陪伴。

祁修景抿唇,心底安心了一些,或許兩人的關系還沒到最差一步,還有回旋的餘地。

徐秘書趕到祁修景的豪宅時,第一眼就看到傭人們像是搬家一樣在給祁修景整理行李。

東西多的離譜,一點也不像祁修景向來簡易出行的風格。幸虧會有保镖幫忙搬運、以及私人飛機多少行李也不會超重超體積。

行李之中大多數是簡辭的,大概是讓簡小少爺能在山區也吃喝玩樂,畢竟祁修景看不得簡辭吃苦受罪。

當然,祁修景帶的換洗衣物也不少,徐覓悄悄看了一眼正收拾藥箱的傭人,是一周多的藥量——

懂了,這是要打持久戰,在剩下的一周多拍攝裏都跟簡少爺泡在山區裏。

祁修景從書房裏出來,垂眸看着收拾好的行李。

其中一個傭人問:“先生,您還有什麽要額外帶的東西嗎?”

祁修景垂眸思忖片刻,目光挪向不遠處,忽然指着二樓沙發椅上那一方金光閃閃道:“帶上它。”

傭人回頭一看,登時露出詫異的神情了,但眼看着祁修景神色平靜理所應當,只好默默上前,把金燦燦又沉甸甸的搓衣板也放進了行李之中。

空氣在衆人之間凝固半晌,仿佛有什麽博眼球新聞标題懸挂空中:

震驚,某富豪千裏追妻竟随身攜帶搓衣板,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作者有話要說:

祁總:時刻不忘跪搓衣板的男德模範

簡小辭:謝謝,拳頭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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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姻後大佬今天喂傻魚了嗎?[重生]》

本文又名《和保镖私奔後,成功了但沒完全成功》

徐小魚一直是個倒黴蛋,爹不親娘不愛,還被抓去和人人聞風喪膽的大佬聯姻。

更倒黴的是還沒見過未婚夫,聯姻路上就車禍涼了。

重生後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本書裏的倒黴的炮灰。

得知真相的徐小魚直挺挺躺平,沉默倔強把自己曬幹,成了一條小鹹魚。

為了避免“去聯姻=被創死”的倒黴命運,他幹脆直接裝瘋賣傻。

萬萬沒想到,即便小鹹魚變成小傻魚,竟還是逃脫不了和書中大反派聯姻的命運。

徐小魚抱着新來的俊美保镖嚎啕大哭:大佬的口味怎麽這麽重啊!我都傻了!他怎麽還不放過我!嗚嗚嗚我不想去!

保镖摸着他的頭:別怕,我會保護你,對你好一輩子。

徐小魚一把抓住保镖的手:要不你帶我私奔吧!

保镖只平靜回答:好。

徐小魚不指望保镖能救他,他得自己支棱起來。

訂婚第二天,徐小魚就“瞎了”。為了不露餡,他決定物理裝瞎——把眼睛蒙住。眼睛一閉,誰也不愛。

私奔失敗了,“又傻又瞎”的徐小魚最終被抓去聯姻。因為被蒙着眼,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老攻長什麽樣子。

他懷疑大佬是啞巴——婚後整整一個月,徐小魚從沒聽過他的聲音。

只能感覺到對方沉默給他洗澡時,微涼而略帶薄繭的手指劃過他肌膚時的觸感。

将他抱在懷裏睡覺時,溫熱氣息撒在他後頸時,酥癢如有電流劃過的滋味。

……

保镖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徹底消失了。

徐小魚想,難道大佬嫉妒他家保镖顏值逆天、長腿寬肩,所以把他扔海裏喂鯊魚了?

徐小魚躲在被窩裏,悄悄為被喂鯊魚的保镖哭了大半夜,然後鼓起勇氣打算逃跑。

某天夜裏,他悄悄解開眼前布條,想在逃跑前最後看一眼大佬到底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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