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閉門思過三天,對鬼手來說不算壞事,因為他已經借此理由賴在侯傲房裏三天不走了。

主子說閉門思過,又沒指定閉哪個門。

他是個大夫,救死扶傷是天性,賴在這裏也說得過去。

侯傲拿他沒辦法,就只能由着他了。

就這麽躺了幾天,傷口見好,走路也能拉風了。

想想,老這麽窩在這個巴掌大的屋裏,實在悶得慌。

于是侯傲開始跟鬼手商量:“我們出去轉一轉?”

出去轉鬼手是頂樂意的,只是這月黑風高的,多好的景色也被這黑夜隐了去,平白辜負了一片熱情。

“月黑雁飛高,正是白天沒有的景致呢。”侯傲繼續鼓動。

鬼手本來也沒多大定力,被侯傲這麽一說,兩人随即志同道合,霍霍起身。

侯傲本來話就少,鬼手雖話多,可在侯傲面前,愣是從天文到地裏從古至今也沒有找出一個合适的話題,直接急出了滿頭大汗。侯傲看着他一副滿腔話語無處起頭的樣子,幹脆先開口:“咱們來猜謎吧。”

“啊?猜謎?”鬼手從自己的精神世界返回,應承道:“猜謎好,我喜歡猜謎。”

“我先出。”侯傲想想,不經意道:“你說,什麽樣的人,會為他的主子立下汗馬功勞,卻不願意現身見人呢?”

什麽樣的人呢?鬼手沉思,又靈光乍現道:“知道了,要麽這個人身上背負着什麽秘密,不願被更多的人關注,要麽這個人平時用另外的身份存在,這麽做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保自己安全。”說完得意洋洋,看着侯傲,一副天生我才的樣子。

侯傲垂頭,認真想了想,模樣一本正經:“你說的确實有道理。”

“這下換我了!”鬼手得意着,又突然小心翼翼起來:“侯傲,其實......其實,我想問你......哦,我問了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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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傲看他難得正經,安慰着:“放心吧,我不害怕。”

“那個......這幾天給你把脈,總算知道你身體為何異樣了。我發現你的體質跟常人不同,也不是弱,是,呃,很容易昏厥。倒也對性命無礙,只是,以前你在侯府,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哦,你說這個。”侯傲反而反應平平:“是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有昏厥症,從小就這樣,累了痛了就睡,小時候因為這還少挨很多打,逃過很多不願做的事呢。”

鬼手小小疑惑着:“有這種病?”

“一般人沒有,只有很少人天生就帶着。”

“我怎麽不知道?”

“你雖醫術精湛,但這病本就患的人少,古書上也沒有記載,你不知道也理所當然。”

鬼手看他一臉坦然,終于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中毒,不是就好。”

這麽聊着兩人不覺間走到書房前,還未等侯傲站穩,鬼手先擋在前面:“我家主子總在這裏看折子,這兒都不許別人靠近的,咱們就別過去惹他了。”

不見回應,轉頭看侯傲,只見他目不轉睛盯着別的地方。

“怎麽了?”

侯傲回過神來:“哦,沒什麽,既然不能過去,那咱們走吧。”

“去哪啊?”

“出府,如何?”侯傲眨眼。

鬼手的嘴巴立刻張的像個大啞鈴:“出......府!要是被主子知道,可不是閉門思過了,估計得扒掉一層皮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讓他知道的。”

看着侯傲多日來好容易起的興致,加上自己也貪玩,鬼手懷揣着小小的惴惴不安,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好吧,不過我們要快去快回。”

“走後門。”侯傲細心提議。

到了門口果然侍衛把守,長劍交錯擋住去路:“什麽人?”

鬼手亮出嚴府令牌,沉聲喝道:“丞相命我出去辦事,還不快讓開。”

侯傲垂頭後随,像極了小侍從。

雖無明月當空照,侍衛仍認出了這令牌,知道這令牌主人的尊貴身份,便喏喏的閃開。

一切順利!

走遠一些,鬼手呼着氣坦白:“我雖有時頂撞主子,但像今日這樣私自出府還是頭一回呢,不知道主子知道後會......咦,你在幹什麽?”

侯傲拿出些調制的香料,拿到鬼手眼前道:“避蚊。”

鬼手看着香料,竟然就這麽晃晃悠悠的,昏了過去。

侯傲将他放好,隐蔽起來,低聲道:“謝謝你帶我出府,我會很快回來的。”

他并非有意利用鬼手,只是這味道出府,他不得不跟随。

他認得那人的味道,跟嚴正卿賜予他的香料味道一樣。

跟他和父親當日在觀音寺中聞道的,也一樣。

不同的香料調制出的香有不同效果,而能讓他在該暈倒時暈倒,在父親被害後官府剛到時又剛剛醒,這樣精準的時間把握,需要制香之人對不同香料的比例拿捏的恰到好處才行,這更不是随随便便一個人能勝任。

那人應該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一路疾行,走得飛快,只是仿佛心不在焉的,也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尾随。

侯傲一邊防着那人發現自己,一邊加緊腳步趕上,跟的十分艱難。

好在那人走了沒多久,便停在了一扇偏門前,卻像是防着什麽人一般,四下裏看看,仿佛覺得安全了,才迅速有節奏的敲了幾下,等有人開門了,轉身閃了進去。

侯傲遠遠躲着,等那扇門關上,擡頭一看,很是吃驚,這是通向侯府的偏門!

這人是侯府的人?侯府什麽時候出了如此高人他不知道?

這人從嚴府出來,進了侯府,難道是嚴府的奸細?

這樣的話,不是侯府的人都會有危險?

一面自己又想着,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擔心別人。

還有心思擔心......哥哥。

兄弟二人從小長大,別說哥哥,就是侯府稍比他年長的人,都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從小尊敬長輩,對父親更是敬愛有加,對身邊人都以禮相待,從不與人發生分歧。若說是他殺死父親,侯府斷不會有一人相信的。

可是哥哥相信。

可能是故意相信的。

這故意是緣何,他多少也知道些。當日父親得到無愁時,知道這東西用好了,是救世濟人的良藥,用的不好,就是禍國殃民的毒藥。因此也沒有大肆宣揚,只悄悄告訴了兄弟二人。而哥哥自小涉官場,見慣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又适逢年少氣盛,人不免有些浮躁,急功近利。父親怕這藥傳給哥哥,反而害了他,這才只傳了自己。

哥哥心裏自然是不平衡不甘心的,自此,再沒了往日的兄友弟恭,兩人之間多了份客氣,和別扭。

直到現在。

往事歷歷在目,而今回看,物是人非,萬千感慨,當真要欲語淚先流了。

停留片刻,侯傲正想着以現在的身份如何進侯府,忽見得秦岚在門口把守着。

秦岚曾只是名侍衛,當日鬼手在侯府鬧着要找打傷他的人,因攔截鬼手有功,如今已是一名不大不小的侍衛統領。侯傲曾幫助過他,他也知恩圖報心懷感激,因而即使後來侯傲落難,他也一直對侯傲甚是尊敬。

于是侯傲對秦岚招手,秦岚看到後果然迅速跑來,樣子十分驚喜:“二少爺,你怎麽在這裏?”

“這個說來話長。”侯傲擺擺手,急切道:“現在我有事想進府,你能否幫我?”

“當然。”秦岚拍拍胸脯,一番簡單裝飾後,兩人便一前一後進入侯府。

侯傲身份不同往日,因而兩人也不敢聲張。侯傲沒想着解釋那麽多,秦岚便也沒有問,于是兩人走的安安靜靜。侯傲四下尋望着,一直不再見那味道的主人,不免有些焦急。秦岚看在眼裏,下意識詢問着:“二少爺,你是要找什麽人嗎?”

“嗯,這個人跟父親的死一定有關系。”

秦岚一驚:“跟丞相——什麽人?”

侯傲沒有回,反問道:“這段時間侯府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

秦岚想了想,認真回答:“......沒有啊。”

侯傲正要說什麽,聽見哥哥和周一民有說有笑的走過來,兩人遂慌忙隐蔽。

“哈哈,真是得道者多助,有了他幫忙,看以後嚴正卿拿什麽跟我鬥!”侯傲聽出那是哥哥的聲音。

“是啊,嚴正卿一定想不到他的身邊人會背叛他。”周一民谄媚的聲音。

随即兩人哈哈大笑,漸漸走遠。

隔了些距離,侯傲只隐隐約約聽到這些,不過這也夠他驚訝了。看來上次黃河水患一事,确實是嚴府中人私下知會了哥哥。

關鍵還是,這人是嚴正卿的“身邊人”。

會是誰呢?鬼手心思單純,侯傲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此行沒有看到那味道的廬山真面目,卻也小有收獲,算算出府時間夠長了,于是不敢多加逗留,打道回府。

鬼手還在昏迷着,侯傲搖搖他,感到鬼手要醒了,自己先倒在一邊裝暈。

鬼手醒後,半天才反應過來在哪裏,邊摸摸後腦勺,邊疑惑不解。轉頭一看,二少爺竟然又暈了!于是趕忙将侯傲叫醒,奇怪道:“我們怎麽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侯傲更是一臉茫然。

兩人便匆匆趕回嚴府。

作者有話要說: 二少爺是神探也~~~ps.秦岚也算高手了,為什麽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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