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pisode 漫長的等待

那是一只手。

非常溫暖的手。

它順着自己的額頭輕輕滑下,緩緩地停留在眼角,徘徊在臉頰上,然後,溫柔地摸挲着嘴角……它驅逐了深冬刺骨的寒冷,在被它觸碰的那一剎那,暖流緩緩被注入體內,一點一點的,蔓延了全身……

誰的手?

母親曾說過,一個人死後,就會遇到上帝。他悄無聲息地來臨,就像這樣溫柔地安撫一個受驚的靈魂,然後拉着他的手,走向新的國度。

那麽,這個人,就是上帝麽?

——當然,艾倫的美夢很快就碎裂了。

他感到自己的右手被拿起來,有什麽在手背上摸挲,幾乎會把人燙傷的熾熱随即而來。他艱難地睜開眼,接着差點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因為坐在床邊的上尉正捧着他的手,埋頭緩緩舔舐着手背上的血痕。上尉從未做過這種“低賤”的事,艾倫完全不明白他這麽做的原因,實際上,要不是他強大的自制力,曾經可怕的經驗幾乎讓他的手背顫抖起來。

艾倫再次閉上眼睛,與此同時,伸手摸索身下。果然,渾身赤/裸,艾倫在心中冷笑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瓶瓶罐罐被打開的聲音依次傳來,然後,冰涼、柔和的觸感蔓延在艾倫的手背上,那是沾有藥水的棉花。那種清涼、刺痛的感覺在手背上緩緩蔓延,逐漸變得辛辣,這時候,第二種稍微粘稠一些的液體被緩緩塗了上來,濃濃的藥味撲鼻。

利威爾的動作相當緩慢、柔和,簡直就像害怕對方疼痛一樣。

這樣的行為讓艾倫驚愕不已,艾倫情不自禁地懷疑,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利威爾,而是另外一個人。

所以,在某些時間的罅隙裏,他悄悄地睜開了眼睛。

橙黃色的燭光猶如金粉一樣灑在這個人的身側,他身穿米白色羊絨睡衣,垂着睫毛,托着自己的手掌,安靜、細致地塗抹着傷口。平時那種淡淡的藍已經沉沒在眼底,黑夜般的色澤在他的眸子裏擴散,他淡色的嘴唇輕抿,嘴角泛着難以察覺的亮光。

莫名其妙的松懈和期待從心中湧上來,艾倫皺眉,在更加強烈、幾乎根深蒂固的仇恨重現之時,他的呼吸開始難以抑制地加快,他感覺整個人恍若突然被拽入了水底,從四周而來的水流接二連三地壓迫着身體,心髒被緊緊捏住讓他根本喘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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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明顯發現了他的動靜:“醒了?”

艾倫沉默了許久,才沙啞着聲音道:“是,長官。”

“醒了就自己擦,麻煩的小狗。”

“是,長官。”

“飼料放在桌上了。”

“是,長官。”

“一周以內,不準出門。”

“……是,長官。”

“在這個房間,只允許穿襯衫,其餘的通通禁止。”

艾倫愣了好幾秒,抿唇。

“怎麽,連襯衫都不想穿?”

“……我會穿襯衫的,長官。”

利威爾看了一眼懷表,将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轉過身走向衣櫃,随意地脫下浴袍。

他的背上有着長長短短的傷痕,精壯的肌理随着他的動作活動着,似乎裏面充斥着無窮的力量。而艾倫根本不想多看一眼,他用最快的速度轉移了目光。

利威爾背對着艾倫穿襯衫:“還有什麽疑問嗎?”

艾倫沉默了幾秒,問:“這麽做可以減少服役時間嗎?長官。”

利威爾冷笑一聲:“那要看我的心情了,小狗。”

說完,他披上海藍色外套,便踩着軍靴出門了。待他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走廊,艾倫一直壓抑的胸腔才稍稍松懈了下來——唉,要是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就好了。艾倫這麽想。

擦完藥後,強烈的饑餓讓他不得不撐起身來,穿上襯衫,用極快的速度解決了桌上的黃油面包和牛奶,然後,便在房間裏漫無目的地游蕩。他發現門已經被上鎖了,根本打不開,窗戶外是懸崖,要是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條——被囚禁起來了麽?

實在沒事做,他只好躺在床上發呆。一會兒想着接下來的七十多天到底要怎樣撐下去,一會兒想着朋友的信件是不是已經到了,一會兒期待着離開這裏的嶄新生活……在光影緩慢的變化中,他緩緩側身,熟悉的味道撲鼻,讓艾倫猛地一震,簡直就像被燙到了一樣,他撐起身子遠離柔軟的大床,最終還是選擇坐在壁爐旁邊的灰色地毯上。

晚上,有人開門,将晚餐放在門口,然後再次鎖上門,離開了。艾倫精神恍惚地吃完飯,又站在窗臺邊發呆。窗外的光線逐漸變得黯淡,大片大片雪花從天而降。很快,夜晚降臨,艾倫的心情煩躁。

只要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他就會猜想或許上尉回來了,這個時候他全身的肌肉都會變得緊繃,呼吸也會變得急促。可是,一次又一次緊張後,上尉根本沒有回來。

壁爐中的柴火快要燃盡了,房間逐漸變得陰冷。艾倫赤腳在地毯上走來走去,一種恐懼感簡直就像黑洞一樣在胸口蔓延,逐漸侵占了他整個人。

半夜十二點的鐘聲傳入房間,艾倫的焦躁到達了一個極致。明明知道門已經被鎖了,他還是走到門口,開始用力拍打房門,這種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來,似乎……只要門被打開了,只要可以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樣都好,就算被打一頓也完全無所謂——可是沒有任何人開門。

不知過了多久,艾倫終于放下了帶血的拳頭,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地回到壁爐邊,抱着自己的雙腿看着那些零星的火焰發呆。

那天晚上他蜷縮在灰色地毯上入睡,他連續三次夢見上尉回來了。

第二天,仍然有人送食物過來,無論艾倫怎麽對他們大吼,他們都不回答。壁爐中的柴火早已燒盡,艾倫不得不穿上衣褲,再次回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緊緊的。上尉沒有回來。

第三天,依然有人送食物,艾倫連看都沒看食物一眼。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無法分清時間,無法分清地點,無法感受饑餓。他覺得自己已經靈魂出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得相當迅速,一個小時,一眨眼就可以過去。他已經不再期待任何人走進這扇堅硬的鐵門,實際上,要是他的終結點就在這個陰冷的房間,他也認了。

那天晚上,半夢半醒間,溫暖的氣息逐漸彌漫周身,一只手隔着絲絨輕輕摸挲着他的臉側。艾倫睜開雙眼,意識到那個人終于回來了。他的身體一反常态地沒有變得僵硬,實際上,他還無意識地湊過去,輕輕地蹭了蹭上尉的手掌。

這個動作讓利威爾很受用,他輕聲問:“小狗,為什麽不吃東西?”

艾倫安靜地凝視着利威爾,疲憊地搖了搖頭。

利威爾端起一碗粥,抵在他的嘴邊:“喝下去。”

艾倫乖乖地喝下熱騰騰的東西。逐漸的,他的身體終于暖了起來,那些幾乎麻木的知覺與仇恨一并恢複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長官,這樣很好玩嗎?”

利威爾挑眉:“你指什麽?”

“将我鎖在房間裏,三天。”

利威爾随手将染血的外套甩在地上,沒有說話。

艾倫擡頭,幹澀的嘴角竟然帶着笑:“那麽這次可以抵多少天呢?長官。”

利威爾轉過身來慵懶地俯視着他,用戴有黑色手套的手指緩緩解着身前的紐扣,聲音帶着淡淡的嘲諷:“本來想給你減少七天的,但現在看來,三天就夠了。”

艾倫皺眉:“為什麽?!”

白襯衫順着利威爾的身體滑下,他走到床前,一把掀開棉被,手指輕佻地提起艾倫的長褲:“原來我訓練的小狗就這麽不懂規矩麽?”

艾倫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懲罰要來臨了。

果然,下一刻,他的長褲被扯下來,內褲被撕碎,緊接着,左腿直接被利威爾架在肩膀上,在強烈的冷空湧上下/體之時,艾倫已經認命地閉上了雙眼。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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