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唐山海的決定無可動搖,工作日股市一開盤,貴禾天儀便通過二級市場收購了水杉蘭酒店2%的股份,到了第二日,又持續收購了3.8%。由于港股規定,一旦個人或者公司持上市公司的股票數超過5%,必須于三個營業日內對外披露信息。第三日,貴禾天儀發布了重大收購事項公告,稱計劃全面收購水杉蘭酒店,而自身将繼續停牌。
這次收購打的水杉蘭措手不及,由于貴禾天儀并未與他們的管理層進行提前溝通,水杉蘭對外表示這是一次不受歡迎的惡意收購行為,他們并不會坐以待斃,束手就擒。一場收購與反收購戰就此打響。
唐湛并不主張敵意收購,所有收購事項他只負責傳遞給唐山海,最後的決定都由對方來做。他仿佛驟然成了一個花瓶擺設,貴禾天儀不知哪個犄角旮旯傳出來的消息,說大老板要架空小老板了,大老板要回來重新掌權了。嚴峰為此這幾日在公司走路都帶風,嘴角壓都壓不住。任何打壓唐湛,搞垮對方的事,他都是樂見其成的。
唐湛最近不用忙收購的事也樂得清閑,長久緊繃的神經總算能松快松快,做點自個兒想做的事。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唐湛跟着郁濘川預先設置的導航在城市街道間穿行着,郁濘川拿着手機,眼底含笑,坐在副駕駛座上,也不說目的地到底是哪兒。
直到,唐湛就着指示拐進了一家互聯網孵化産業園區。
導航傳來機械女聲“已到達目的地”的語音,唐湛透過擋風玻璃望了圈外面,心裏已經有了底。
“我說,你公司是不是在這兒?”
創業的第一步是有計劃,計劃的實行,離不開好的辦公地點。
唐湛下了車,繼續打量四周。這是一家中規模的創業園區,建築也好環境也好,都顯得中規中矩,沒有什麽特別差的地方,自然也沒有什麽亮點。
“在四樓,兩百平的豪宅,你是它第一個客人。”郁濘川拍上車門,掌指眼前建築,為唐湛做着介紹。
兩人一左一右走到一處,唐湛胳膊伸長了摟住郁濘川的肩,哥倆好一般’走在道上。
“你有三千萬呢,怎麽就選了這麽個地方?”
三千萬,海城最富麗堂皇的辦公樓郁濘川都租得起,何苦要窩在這偏僻的城市一角?
“錢要花在刀刃上,金的銀的,無論多貴我都會買。辦公場所最多就是個刀柄,木的鐵的,能用不就行?”
Advertisement
“那什麽是刀刃?”唐湛笑着問他。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半透明的觀光電梯中,郁濘川望向電梯外,他們徐徐上升,俯瞰大地。
“人才。”
陽光打在他臉上,叫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鍍上了一層金般。他說這話時眉眼微微低垂,褐色的瞳仁在日光下顯得有些淺。
要是頭上戴一頂金燦燦的皇冠,肩上再披一件紅色的鬥篷,他就跟個君臨天下的國王一樣了。
唐湛聞言認同地點了點頭道:“那的确是企業最鋒利的刀。”
電梯沒多久就到了四樓,郁濘川先一步出門,指着正對電梯的那面牆上,碩大的幾個燙金字道:“歡迎來到欣創萬想。”
整個樓層都給郁濘川租了下來,辦公用品也都置辦齊了,會議室、經理室,甚至茶水室一應規劃齊整,只等郁濘川招兵買馬,将這具空殼填滿。
郁濘川領着唐湛逛了一圈,連廁所都沒放過參觀。最後郁濘川将人領到了自己辦公室,在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前,他張開雙臂,對唐湛道:“以後,這裏就是我的戰場了。”
無形中,唐湛似乎又看到了他的皇冠和鬥篷,只是這次對方手裏還握着一把寒光凜冽的寶劍,散發着無比的鬥志。他會用這把劍披荊斬棘,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一個沒忍住,唐湛迎上前,将驕傲的國王按在了玻璃上,溫柔地吻了上去。
郁濘川起先有些詫異,但在幾秒過後,他便反客為主,一手捧住唐湛的後腦,一手摟住對方的腰,在空曠的辦公室內肆意親熱起來。
等唐湛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郁濘川寬大的辦公桌上,衣襟淩亂的散開着,襯衫早就從褲子裏抽了出來,連腳上的一只鞋子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少年,請你克制一點。”他手指按在郁濘川唇上,将人推離自己,“我可不要在這做啊,老胳膊老腿經不起折騰。”
郁濘川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眼尾飛紅,喉結滾動,扯開兩顆扣子的領口,能看到微微起伏的鎖骨。
他握住唐湛的手指,卻不挪開,就這麽含糊地說着話,将熱氣全吐到對方手心。
“這裏好嗎?”
唐湛手心跟被螞蟻爬似的,癢癢的。
他難耐地屈了屈手指:“好。”
郁濘川撐開他的手指,在掌心輕柔地印上一吻:“以後會更好,我會加倍的努力,絕不讓你失望。”說到最後一個字,他擡眼看向唐湛,眼裏閃過一道明亮的光。
唐湛心頭就像被鐘杆撞了一記,差點以為對方是知道那三千萬的秘密了。可再一看,那眼裏幹幹淨淨,深邃如墨,除了柔情什麽也無。
兩人在孵化園區待了半小時,眼見要兩點了,唐湛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招呼着郁濘川離開。
“你趕時間?”郁濘川回到車上,系好安全帶,見唐湛看了好幾次手機,以為他接下去只有什麽安排。
唐湛輕咳一聲,将手機放好,挂檔開車:“帶你去個地方。”
今兒個也不知是什麽好日子,兩人輪番給對方驚喜,一個接一個的。
郁濘川:“雖然我知道問了你也不會說,但我還是想問一句,我們去哪兒?”
“我不說,你自己看嘛。”
唐湛做了貴禾天儀的總經理,可吃穿住行卻并沒有什麽變化,依舊開着他那輛一百來萬的卡宴,住着三房一廳的公寓。他本質上還是與秦逍那等富家子弟不太一樣的,花錢,但不會胡亂花錢,有眼界,卻不會自視甚高,這也是他能和郁濘川兩人走到一起的根本原因。觀念不能說百分百重合,也總要有百分之六七十的重合,才有磨合的必要。若兩人相差太多,磨到中途便已是傷痕累累,支離破碎,又何論相守走過這一生?
郁濘川見他神秘兮兮,心中多了許多猜想,一度還懷疑自己是不是錯漏了什麽紀念日。等車子開進海城火車站停車場,穩穩停在了停車位,他就徹底懵了。
“你要帶我去度假?”
唐湛拔了鑰匙好笑地瞅了他一眼,拿起手機撥了個號,同時推開車門往外走。
“喂?你們到了嗎?”他對着手機那頭的人道,“就B1停車場,A區,車位號是097,你們慢慢來,我們也剛到,沒事……”
郁濘川在車裏愣愣看他跟人打着電話,心裏沒來由生出一個模糊又不可思議的念頭,這個念頭以無比迅猛的速度逐漸成型,就在他拉開車門要同唐湛問個清楚時,對方突然對着前方高高舉起了手臂,接着熱情地跑了過去。
“吉吉,大伯!”唐湛一手拎過郁大磊手裏的大蛇皮袋,關切地問道,“累不累啊坐這麽長時間火車?”
郁吉吉正是生長發育的時候,經過一個學期時間,個頭高了不少,連聲音都到了變聲期,從脆生生的童音過渡到了青少年的公鴨嗓。
“不累,麗姐給我們準備了好多個糖果袋子,讓我一上車就發給車廂裏的人,大家都很照顧我們,下車的時候還幫我一起拿行李呢。”
糖果袋子是唐湛打電話到諾亞,讓酒店廚子準備好了再交由郁麗的。每袋子糖果裏都塞了一張小紙條,說明了郁大磊的情況,并告知了這是郁吉吉和郁大磊頭一回出遠門,要是遇到特殊情況,希望大家能搭把手照顧一下。
郁吉吉東張西望一陣,壓抑着心中的激動,擡頭問唐湛:“我哥呢?”
唐湛沖着停車位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喏,前面呢。我到這會兒都沒跟他講你們要來,他估計激動得不能自己呢。”
郁吉吉順着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郁濘川怔愣地開了車門,呆呆站在那裏看着他們。
他就像在夢裏,一時別說是動作,就是連眨眼、說話都忘了。唐湛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一點風聲都不透給他,等到這彩蛋破開,驚喜程度可想而知。
“哥!”郁吉吉大叫一聲,笑得跟被點了笑穴鴨子似的,如乳燕投林,一頭紮向了郁濘川。
郁大磊在身後喊他:“慢點,當……當心車!”
郁濘川等郁吉吉到了眼前,終于回過神,兩兄弟親親熱熱抱在了一起,郁濘川還用力在弟弟背脊上拍了幾下。
“你怎麽要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郁吉吉抽條得厲害,這會兒是瘦長瘦長的,背脊也單薄,被郁濘川用力一拍,內髒都跟着震了三震。
“咳,是唐哥不讓我說的。他說你忙,不能回去,但我們可以過來。”
郁濘川擡眼去看唐湛,對方扶着郁大磊,悄悄給他飛了個媚眼。
“謝謝。”郁濘川無聲地用口型對他說了兩個字。
這個人總是這樣,暗暗就把所有事情全都做了,妥帖又暖心,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為了方便照顧,唐湛給郁吉吉和郁大磊借了套和他同小區的兩室戶,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屋裏還有輛小自行車,能讓郁吉吉沒事的時候去外面逛逛。
“唐哥,這房子好漂亮啊。”郁吉吉贊嘆地摸着纖塵不染的茶幾面,“很貴呢吧?”
真皮的沙發太軟太滑,郁大磊好好坐着,一時不察整個人都窩了進去,吓得“哎呦”了聲,讓一旁的唐湛趕緊拉出來了。
郁大磊笑着打了沙發好幾下,像是要出氣:“咋還會吃……吃人呢?”
唐湛也作勢去打:“是它不好,都是它起的頭,我作證。”哄住了郁大磊,他轉頭看了眼廚房裏正在燒水的郁濘川,小聲對郁吉吉道,“不貴,哥有錢。”
郁吉吉也不止一次被他這財大氣粗的架勢閃瞎眼了,聞言搖搖頭道:“我還是見識太少,對你有錢的認識不夠深刻。”
唐湛揉揉他腦袋:“等你長大了,好好奮鬥,比哥還有錢就別想了,但和哥一樣有錢還是可以的。”
郁吉吉不屑地“切”了聲,掰開他的手,整理自己一頭亂毛:“你別看不起人,指不定将來我就成首富了呢。”
他要成為郁濘川和郁大磊的港灣,總有一天他會和唐湛一樣,長成鵬程萬裏的雄鷹,不再需要家人的照顧,而是換他照顧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