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唐山海再怎麽不是,對唐湛也算有養育之恩,唐湛坐床上光着膀子撓了半天頭,最終還是決定去貴禾天怡一趟。
公司裏徹底亂了套,今日開盤後寶駿持股已超30%,觸發了全面收購要約,有了水杉蘭管理層的全面支持,寶駿對水杉蘭已是志在必得
唐湛的到來無疑是一劑定心針,衆人都等着他下令來進行下一步操作,盡可能的挽回損失。然而嚴婧的哥哥嚴峰,卻對這個好不容易趕出去又回來的大外甥充滿了敵意。
“身為公司副總我要說一句,唐湛已經被董事長停職了,他現在不能代表董事長做重大決定。”董事會議上,嚴峰瞥了眼坐在斜對面的唐湛,不誤嘲諷道,“而且水杉蘭的收購案一開始就是唐湛主持的,要不是他想到去收購另一家公司挽回股價,我們根本不可能冒這麽大風險去做杠杆。現在別說股價了,能不能還上杠杆的利息都不知道。這樣的人還要繼續擔任公司的決策者?我第一個不同意。”
會議室陷入一片寂靜,衆人目光不約而同落到了唐湛身上。
他手裏把玩着一支圓珠筆,以規律的速度按壓着筆帽。圓珠筆筆尖在他手中彈出又縮回,持續不斷,發出的“卡塔”聲成了會議室唯一的聲響。
嚴峰被這聲音煩得不行,蹙眉用指節敲了敲桌面:“請你嚴肅點。”
唐湛按壓圓珠筆的動作一頓,終于擡起頭看向了他。眼裏帶着不屑,渾身寫着“冷漠”。
嚴峰被他這樣看一眼,牙根立馬咬緊了,桌上的拳頭都握成了拳頭。
“我想嚴副總你應該認清一個事實,在一個成熟的企業中,口頭停職,公司內部郵件停職,或者沒有經過任何公示的董事會成員職務卸任,都是不作數的。”唐湛看他就像在看一個傻逼,“或者我們現在可以舉行一個董事會投票,看要不要把我投出去,但大家确定要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面嗎?”
會議室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董事們各自交頭接耳着,交換着彼此的想法。其中最先表态的,是幾家基金駐貴禾天怡的股東代表。
“我們無條件支持唐先生的決策。”
“如今的局面我們相信只有唐先生才能破解,我們會一如既往支持他。”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除了相信唐湛先生,我已經想不到別的可能了。恕我直言,貴司除了唐先生,并沒有其他人有能力扶正這即将傾倒的大廈。”
被幾家基金一帶節奏,董事會的意向開始搖擺。
“我剛才視頻連線了老唐,他也點頭了。”這時,獨立董事崔和英從外面推門進來,手裏拿着手機給衆人播放了一段唐山海躺在病床上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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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裏唐玉芬舉着手機問他:“公司要不要讓唐湛暫管?”
唐山海身上插着各種儀器,嘴鼻處還罩着氧氣罩,但他顯然是聽懂了妹妹的問題,十分艱難而緩慢地點了點頭。
自從接到唐玉芬的電話唐湛直接就趕到了貴禾天怡,因此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唐山海目前的狀況。到底是父子一場,目睹曾經強壯高大的父親一點點變得老邁、病弱,唐湛做不到幸災樂禍。他複雜地看着視頻裏衰老的唐山海,最終随着視頻的結束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霍地站起身,迅速進入角色:“OK,沒用的放一邊,現在我們來讨論貴禾天怡接下來該怎麽做。”
長條形的會議桌頂端留有一個座位,瞧着與旁的并無不同,但那是只有董事長才能專享的“寶座”。唐湛整了整西裝衣襟,往自己的寶座信步走去。經過嚴峰時,還意味深長地從後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嚴峰沉着臉,差點一口牙都咬碎了。
唐湛往椅子裏一靠,掃視一眼衆人,宛如君王睥睨着他的臣子。
“誰先來……”
開完董事會議已經是下午,唐湛匆匆對付了兩口助理買回來的簡易便當,在短暫的休息期間給郁濘川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
“你不知道我那會兒多帥,這要是一部小說,章節名就是‘唐湛重回王座巅峰’。嚴峰的臉都給我氣歪了,我都怕給他氣得原地升天。”
郁濘川那頭顯然也正在忙,與唐湛說話的間隙還要回答別人的問題。
“他就是個小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這個你找行政問一下要放哪裏……”
唐湛仰躺在轉椅上,兩眼直視天花板:“驅鯊劑、金色降落傘、再加白騎士,這套組合拳我是沒本事破了,只能放棄收購。等寶駿收購滿50%觸發無條件要約收購的時候,再把手裏股份抛出,至少不會弄得太難看。”
然而貴禾天怡的危機并沒有解除,本來收購案就是為了提升股價,可現在收購失敗,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此時複牌将會面臨怎樣暴跌不止的尴尬境況。
商場如戰場,往往一個看似尋常的決策,就能毀去幾十年的苦心經營。
他也不過是個沒滿級的白銀,要一個人背負整家公司,拉動它蒸蒸日上……真的很難。
“你要想要轉危為安,扭轉乾坤,我倒有個辦法,就看你願不願意嘗試了。”
郁濘川的成長速度叫人難以想象,短短時間內他便發揮學霸本色,在商業上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舉一反三是好學生,而他,甚至不需要老師引導便能生出無限可能。
“什麽?”
“并購案。”
唐湛有些不解,他已經嘗試過了收購水杉蘭,最終以失敗結束,郁濘川難道是想讓他再找一家試試嗎?可合适的标的并不容易找到啊。
郁濘川似乎找了個更為安靜的環境:“不是買,是賣。高價賣出貴禾天怡旗下的子公司,為母公司帶來巨大經濟效益,這在股市上應該算利好吧。”
唐湛雙眼一亮,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公司有錢了,股民信心也會增強,只要不是出于經濟原因的賤賣,的确是利好。”他突然茅塞頓開,“謝了寶貝兒!”
他對着手機重重親了一口,匆忙挂斷了通話。
夏瀚身為久安資本的負責人,最不缺的就是人脈關系。當唐湛找到他,讓他尋找合适的買家促成并購案時,他雖然驚訝,但也很快答應下來。
他很快找到了合适的買家,國際餐飲集團“凱豪”的中國子公司,意欲收購貴禾天怡旗下的連鎖餐飲“寧北堂”,出價喜人。
這個好消息讓唐湛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寧北堂本來就和貴禾天怡的酒店主業格格不入,能賣出去可說是百利而無一害。
他很快召集各個大股東以及董事說明了他的計劃,不出所料的,遭到了嚴峰的激烈反抗。
“不行,憑什麽賣寧北堂?它的發展無可限量,我有信心它将來能成為中國的五百強餐飲!”嚴峰臉都漲紅了,“它,它是能給公司賺錢的,我不同意賣它!”
寧北堂是貴禾天怡實際控股,嚴峰參股的一家子公司,賣掉它,除了同貴禾天怡有利益關系,接下來就要數嚴峰關系最大了。
賣出寧北堂的價格其實不低,以嚴峰的占股,也能拿到一大筆錢,不過顯然人心不足,嚴峰并不滿意唐湛的這項決定。
在他看來,寧北堂在,他就有一份自己的事業在,躺着也能吃分紅。以後說不定還能通過自己妹妹的關系低價購入貴禾天怡在寧北堂的股份,徹底掌管這家由他建立起來的子公司。但現在唐湛說賣就賣,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叫他如何不狠?
“舅舅,我不是在問你意見,我只是知會你一聲。”唐湛雙手置于桌面,身體微微前傾,質問對方,“到底是你個人的利益重要,還是貴禾天怡的利益重要?”
嚴峰面對他犀利的目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最終董事會以絕對壓倒性的票數通過了賣出寧北堂子公司的方案,唐湛還沒宣布會議結束,嚴峰便一言不發摔門離開了會議室。
他滿心怨憤不得發,憋到要爆炸,走出會議室後,随即便驅車找蔣青松喝酒解悶去了。
蔣青松面帶微笑地聽他不斷數落着唐山海和唐湛的不是,至始至終沉默不言。
“唐湛這個小畜生,運氣也太好了吧?這樣都能讓他複起!”酒過三巡,他惡狠狠将杯子拍向桌面,“總有一天……我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蔣青松給他添酒,安慰他道:“老嚴,我懂你的感受。他一個私生子,憑什麽在你面前趾高氣揚?這次沒有弄死他的确可惜。”
“就是……一個私生子,還是喜歡男人的變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什麽呀?”嚴峰喝得醉醺醺的,眼神已經開始渾濁,“唐家怎麽不再多死一個,他也死了,老頭子就只能靠我們嚴家了。”
蔣青松原本安安靜靜聽着,到這裏突然雙眸眯了眯,眼裏閃過一絲算計。
“是啊,他要是死了,貴禾天怡就是聰聰的囊中物了。聰聰現在還小,唐山海又病得那樣重,到時候公司還不是要靠你主持大局?”
嚴峰緩緩擡頭看向他:“靠我?”
“是啊,只要沒有唐湛,唐家就是你們嚴家的。”蔣青松不遺餘力的蠱惑着眼前的男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老嚴,你考慮考慮。”
嚴峰此時正糊塗着,也搞不清對方讓他考慮什麽,但看蔣青松表情,覺得那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
“好,我考慮考慮。”他愣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