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互通心意

路征的身形微微一僵,脫口而出:“誰來提親?向誰提親?我怎麽不知道?”他不就今天出去了一趟了麽?!

周暄瞧他一眼,輕聲道:“還能有誰?我們家除了我,還有別的女兒嗎?”她心說,笨蛋,這還需要我回答麽?

路征胸口一堵,驚慌而訝然:“你爹娘答應了?”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聲音在發顫。

周暄只拿眼睛瞅着他,也不說話。

她眼眸如水,就這樣直直地看着他,偶爾眨一眨眼,長長的睫羽仿佛一下又一下拂過他的心間。路征呆愣了片刻,追問了一句:“你爹娘答應沒有?到底答應沒有?”

他的擔心驚惶那樣明顯,周暄一點一點看在眼裏,原本藏在心裏的郁悶瞬間消散了不少,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着低下頭去,紅暈慢慢爬上臉頰。她想,她是沒有猜錯的。

聽到她說“沒有”,路征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飄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回肚子裏。他說道:“好,真好,沒有就好,幸好沒有……”

周暄瞥他一眼,故意說道:“我爹娘沒有把我許人,你叫好做什麽?又不是說我嫁不出去,只是說我年紀還小……”

女孩子說“出嫁”之類的字眼,到底害羞,她說着說着,連耳根子都紅了,聲音也漸漸低不可聞。

路征接道:“那也很好呀。”他瞧着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心頭忽的一震,靈光一閃,想到:她是不是在試探我?她是不是對我也像我對她那般?

情窦初開的少女尚不會很好的掩飾自己的眼神和情緒。她今日在他面前特有的害羞,他能察覺得到。

這個念頭教他心頭一陣狂喜,若是她也喜歡他,那真是上天的恩賜了!

他定了定神,輕咳一聲,說道:“周暄,有件事,我想問你。你若是願意回答,那就回答。若是不願,不回答也成。若是覺得被冒犯了,你就只當我是在犯渾,過後就忘,行不?”

他說的鄭重,勾起了周暄的好奇,她擡頭看着他,見他面上一派凜然之色,也不知他要問什麽。她只點一點頭:“你說。”

路征擡頭看了看天,醞釀了一會兒感情,才問了一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回見面嗎?”

“什麽?”周暄愣了愣,似乎不大相信,他憋了半天卻只問這麽一個問題。她忽略那些微的失望,想了想,才道,“記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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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大哥成親的當天,她第一回見到了路征。那時他是一個愛裝老成的小孩兒。

“哦。”路征點點頭,他當然不是要問初見,他真看不上這樣磨磨唧唧的自己。他心說,問吧,問吧,不要再等合适的時機了。

他将心一橫,很幹脆地問:“周暄,你願意冠上我的姓麽?”

“什麽?”周暄聞言呆了片刻,心念微轉,已然明白過來。他突然說出這句話,教她意外極了,她臉頰通紅,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什麽,只說,“我,我……”

路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動作,他不知道她這反應代表什麽,他只得繼續說道:“我是說,我心悅你,想娶你為妻……”

他之前想過很多告白的話,也設想過很多唯美的場景,但是沒想到,表白的話卻是在這樣的場所說出來的,也不知道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因為周暄的反應有點奇怪。

周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并迅速背過身去,不與路征正面相對。

她這一轉身,教路征措手不及又惴惴不安,這不會是讨厭極了他,連他的面都不願意見了吧?路征握了握拳頭,他不想告訴自己,結果是這樣的,但是周暄不回頭還是讓他害怕擔憂。他只好又說道:“我之前說了,你若是覺得被冒犯了,就立刻忘掉,我,我……”

他想說一句“我不難過”,可是如果真被拒絕了,怎麽可能不難過呢?他現在就覺得一顆心隐隐作痛,後悔自己的莽撞,或許,他可以再等等的,他不該這麽急的。他不該太過自信,吓着了她……

周暄的聲音一字一字飄進他耳中:“我沒覺得被冒犯……”

這聲音在路征聽來,卻猶如天籁。沒有覺得被冒犯?那就是不讨厭他?也不讨厭這句話了?或者說,是不讨厭他向她告白了?

這驚喜有點突然,教他一時不敢接受,他怕自己想左了,略微上前一步,充滿期待地問:“那你願意嗎?”

他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幾乎要蹦出胸腔。

時間一秒又一秒過去,周暄并沒有回應。

路征的心跳又慢慢恢複了正常,或許,她只是不覺得被冒犯而已,她也未必是真的就願意了……

那,怎麽辦?

仿佛過了很久,才聽到周暄說道:“我沒說不願意……”

“沒說不願意?那就是願意了?”路征大喜,兩步蹿至周暄面前,臉上的喜意再也遮擋不住,他看着周暄,忍不住再問了一遍,“好姑娘,你願意了是不是?”

到此刻,他擔憂的心才真的放了下來。這世上有什麽比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更美好的?他真覺得暢快無比,連空氣都變得益發香甜起來。

這還是周暄第一次瞧見路征的傻樣兒,她歪了歪頭,眨眨眼,反問道:“你說呢?”

“我說,我說你自然是願意的,是不是?”路征笑了笑,老實說,他真想抱抱她,将她擁入懷中來證明現在的一切不是自己的臆想。

周暄一笑,伸食指在臉頰上比劃了一下,嬌聲道:“羞羞羞……”說到這裏,她猛地想起,自己方才所為,似乎也屬于不知羞的事情。——哪有一個姑娘會像她這樣。她竟也把自己給繞了進去呢。她有點懊惱,貝齒輕碰櫻唇,在路征看來,說不出的可愛。

她想了一想,終是輕輕“嗯”了一聲。她想,他們既然互相有意,那他說的也沒錯啊。

路征含笑看着她,如釋重負,此刻才驚覺後背早被汗打濕了。他想,女孩子多含蓄,她已經間接表明了她的态度了。他笑道:“我很歡喜。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歡喜。謝謝你,周暄,謝謝你……”

周暄偏了偏頭,不大明白,他為什麽要說謝謝。

——路征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中,他對這個世界并沒有太多的歸屬感,只是活着,只為了活着,一個人,茕茕孑立,踽踽獨行,或許早就習慣了。她的感情,讓他覺得在這裏,他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他也可以在異時空活下去,他也是有牽挂,有喜歡的人的。

他咳了一聲,續道:“其實,這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你了,只是覺得……”

周暄擡眼看着他,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

她軟語請求,又有秋水樣的眼睛望着他,他如何能拒絕?他點頭:“好。”繼而又補充了一句:“你說什麽都好。”

一句話,讓周暄的臉又紅了。她擺了擺手,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你別招我。”

路征不大明白,仍淺笑着望着她,仿佛怎麽也看不夠。

兩人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都不說話,連空氣似乎都變得與平時不同了。

瞧,這個格外美好的姑娘,用雙重否定句表明了願意冠上他的姓。他內心着實蕩漾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正事,問道:“周,暄兒……”

周暄瞧他一眼:“這是你第一次叫我暄兒,怪怪的。”

——路征以前喚周暄,都是直呼其名的,他是唯一叫她“周暄”的,此刻随了父母長輩喚她暄兒,她總覺得哪裏不一樣。

他叫的,是不同的,明明也沒有多親密,卻仿佛多了一絲纏綿之意。

“是,你說的是。”路征立時接道。他想着,這不算是确立關系了嗎?總得先從稱呼上改變,親昵一些吧?她的小字令儀,他是絕對叫不出來的,想想都覺得別扭。——似乎這小字跟宋愈扯上關系後,就變lw了似的。——想來想去,也只好跟着她爹娘叫她暄兒了啊。

周暄細聲細氣道:“你不用這樣,我說什麽,你應什麽,像什麽樣子?”他這般順着她,像是在說笑,又像是有一些小不正經。

路征一本正經道:“是,你說的有理。”

“你……”周暄頓足,“你欺負我!”

“沒有,沒有,這個絕對沒有。”路征連忙說道,“就是逗逗你,我怎麽舍得欺負你呢?”他輕聲道:“我想對你好,我不會欺負你。”

周暄低了頭,也不說話,心裏甜甜的,又有點恐慌。至于恐慌什麽,她又說不上來,覺得這一切仿佛是在夢裏,可是,這種夢又是她從來沒做過的。

靜默了片刻,路征才道:“是了,我本來是想問,今天誰上門提親了?”他還挺好奇,誰的眼光這麽好。

周暄嘆了口氣,道:“還能有誰?宋家呗。”提起宋愈,她就莫名的煩躁。

“宋愈?”路征脫口而出。他又幹什麽?

周暄點頭:“是啊,是他。你也知道?”她看了看路征,小聲說道:“其實,去年他也這麽做過這麽一次,不過爹娘給拒絕了,今年不知怎麽了,竟然又讓人來求親了……”

說來也奇怪,她心思懵懂時,不願意叫路征知曉,宋家曾上門求親的事情。如今兩人互通了心意,她倒願意告訴他了。

路征心說,我自然知道,不但知道他去年曾求親被拒過,連宋愈的心路歷程都知道!然而,這些不好告訴周暄。他只點了點頭,略一思忖,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你若冠上了我的姓,他哪裏還能來求娶?”

——他倒也不是随口亂說,他們兩個如果名分定下,估計宋愈也該死心了吧。人再執著也會有個度,而且從那本《詩經》來看,宋愈對令儀是愧疚多于男女之情。若是這輩子令儀幸福,那宋愈心中罪惡感減少些,想來就放棄了。人沒必要一直死心眼兒吧?

“你……”周暄羞極,頓足道,“你又欺負我,我告訴舅公去!”她雖然這樣說着,卻終究是沒有行動。

路征只微笑着看着她,這姑娘羞窘的模樣,可真可愛。過去那麽多年,他怎麽就沒注意呢?你瞧,她會說,會笑,會鬧,會害羞,會撒嬌,而且,她還喜歡着他,惦念着他,多好。

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周暄瞧了瞧路征,輕聲說道:“我爹娘一向聽我舅公的話,你知道吧?”

路征點頭:“知道,怎麽了?”

“所以,有什麽事情,找我舅公去跟我爹娘說,一定會成功。你知道吧?”周暄繼續說道。

路征恍然,心說,她是在暗示我,可以請先生幫忙做媒說親。他心裏滿滿的,欣喜而感動。他說道:“是,我記下了,唉,看來要再次勞煩先生了。”

周暄籲了口氣,動了動唇,卻沒再說話。她想,她是不是說的有點多了?會不會讓路征覺得她很輕浮無度?她有點懊惱,明明平時不是這樣的。她又搖了搖頭,不會的,征征和別人不一樣。他對她很好很好的,他完全值得她信賴的。這麽一想,她心裏安寧許多。

此時兩人之間也就尺餘的距離,路征有心離得近些,又怕她覺得他造次。若在平時,他會與她閑聊,而此刻,他卻覺得就這樣靜靜站在一處也好。他今晚就去找先生,也不知先生上次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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