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面提親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靜默着站在一處。雖然不曾說千言萬語,但似已心意相通。
晚間,楊氏留了路征用膳。看起來和往常沒有區別,但事實上卻又是那麽不同。周暄和路征偶爾眼神接觸,都覺得心中一暖。明了彼此的心思後,兩顆心靠得更近,對方一個細小的動作,仿佛都變得特殊起來。
楊氏待路征一向熱情,這日也不例外。
路征謝過楊氏,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周暄,唇角微微勾起,帶着極淺的笑意。他心說,周伯母待我這般好,若是她知道了我要娶她女兒,也不知她會是什麽反應。
周暄甫一與他目光接觸,頓了一頓,微微一笑,就移開了視線。
路征面上一熱,心中微蕩,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明明沒有喝酒,卻有種熏熏然感。
楊氏也略微察覺到女兒今日與往常不同,但也只當是因為宋家遣王媒婆一事,就沒有多想,反而格外關照女兒。
飯後,衆人閑話幾句,也就各自散了。路征則理理衣衫,去找了舟山先生。
周恕在自己府上給舟山先生特意準備出了一間書房,舟山先生有夜讀的習慣,書房裏點了好幾盞燈,亮堂堂的。
路征進得書房,沖舟山先生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舟山先生微微一愣,有些詫異。這般鄭重,可不像是路征。他當即想到,莫不是這小子有事求他?不是在朝中惹下什麽禍患,要他出面幫忙吧?
“說吧,什麽事?”
路征思考了一下措辭,說道:“的确是有件事,想請先生幫忙。”
舟山先生道:“直說就好。”
路征拱了拱手,說道:“先生也知道,弟子自幼父母雙亡,路家家丁不豐,我也沒有親近的長輩。唯有一個姐姐,還遠在江南,尚未回還……”
“說重點!”舟山先生眼皮跳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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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征扶額道:“重點就是,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想讓先生出面幫我求親。”說完,頗誠懇地看着舟山先生:“先生,您也知道,我沒別的親人了。”
“等等,你喜歡上了一個姑娘?誰家姑娘?”舟山先生奇道,“我怎麽不知道?你何時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先生,您不是知道的嗎?”
舟山先生更迷惑了:“你喜歡誰,我怎麽會知道……呃,難道你說的是暄兒?”他最後一句聲音提高了不少。不是吧?那次,他只是随口說說,想着能不能撮合兩人。能的話最好,不能的話,其實也不打緊。
路征笑着點頭:“是的,是她。”
舟山先生正要答應,忽然又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來。當初他勸路征時,似乎說周暄對他有意。男人對一個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很難讨厭起來。路征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對暄兒動心的吧?可是,他不知道周暄對路征是不是同樣有意啊。呃,這下,似乎有麻煩了。
“怎麽了?先生?”路征瞧着舟山先生的神情有點尴尬,不免不解。
舟山先生頓了一頓,笑得一臉慈愛:“來來來,阿征,你先坐下,咱們慢慢說。”
路征依言坐了。
舟山先生才道:“這個,物分陰陽,人分男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人之常情。自古以來呢,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你能找我這老頭子出面,我也很高興。只是,阿征,有件事,我得問你一下。”
“先生,您說。”
“你跟暄兒,你們,你要求親的事情,她可知道?我今日隐約聽說,有人來求親,沒能成。她還哭了一場的。若是再惹得她哭了,是不是不大好?”舟山先生說的極其委婉,因為他也不知道周暄的心思。——當初自己信口胡謅,沒承想路征真動心了。要是周暄不願,這可就尴尬了。
路征皺眉道:“她哭了?”略微一頓後,他又辯解道:“先生,她哭不是因為別人求親沒成功。她想嫁的人,是我。”
“什麽?”舟山先說,阿征,你別這麽自信,當初我也只是随口一說。
路征奇道:“你不是也知道的麽?她對我也有意,想嫁給我。”
“我……”舟山先生語塞。
路征笑了一笑:“先生,也是她暗示我來請您幫忙的。她說周伯父和周伯母聽您的話,您出面,肯定能成。”
舟山先生愣了一愣,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聽路征的意思,這一對兒女是真的互有情意?所以說是他當日慧眼如炬,錯有錯着嗎?
“先生……”
舟山先生拊掌而笑,暢快無比:“好,好,好,你是個好兒郎,暄兒也是好姑娘。這個親,老頭子幫你提。”
——他之前就希望他們能在一起,當時路征拒絕的态度極為堅定,他已經不抱希望了,沒想到竟然事成了。他拉着路征,好奇地問這是怎麽一回事,怎麽這麽快就提親了。
路征微微一笑,個中細節并不願與人透露,哪怕這人是舟山先生。他輕聲說道:“沒有什麽,就是喜歡了,想在一起啊。”
舟山先生呆了片刻,說道:“喜歡了,想在一起……”良久,他輕輕拍拍路征的肩膀,說道:“好小子,你就放心吧。”
——他是路征的師父,路征父母雙亡,這婚事由他出頭,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路征再三謝過舟山先生,這才告辭離去。
此時,夜已經深了。他頂着漫天星光,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在将來,他可以和周暄結婚,構建家庭,生兒育女。他也能在這世上,真正擁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就覺得溫暖感動。
在異時空,他也可以很幸福的,是不是?
舟山先生既已答應了路征,想着自然要辦到。他細細思索了一番,輾轉反側,很晚才入睡。到了第二日,他就去找了楊氏。
楊氏對他恭恭敬敬,也不知他所為何事。
舟山先生靜默了一會兒,飲了口茶,才開口說道:“真真也到了知命之年吧?”
這聲“真真”教楊氏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真真是楊氏的小名,舟山先生初見楊氏時,楊氏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活潑可愛,舟山先生也曾跟着旁人叫她真真。後來,楊氏嫁與周恕為妻,舟山先生喚她“恕兒媳婦兒”,倒是不常叫起這個小名。
如今乍然聽到舟山先生喚她小名,楊氏還真有些不習慣。她嘆了口氣,說道:“舅舅說的是,我已過了知命之年,現下都是做祖母的人啦。”
舟山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唉,時間過得真快。當初你還是跟暄兒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現在暄兒都快該許親了……”
楊氏不知舟山先生此話何意,就靜靜地聽他追憶往昔。
舟山先生話鋒一轉,說道:“是這樣的,我這次,是受人所托,來提親的。”
“提親?!”楊氏聞言,臉色一變,她立時就想到了昨日宋家請王媒婆提親的事情。
她想,舟山先生受人所托,那麽受誰所托?多半是宋愈了。——她還記得女兒昨日說過,忠勇侯也在勸女兒嫁給宋愈。楊氏有些倔強,越是勸說的人多,她越生逆反心理。想到昨日女兒哭泣的樣子,她就心疼。
然而舟山先生是長輩,她不好流露出明顯不悅的情緒來,只輕聲說道:“舅舅,暄兒她還小,這事不急。”
——楊氏自小天真爛漫,做了幾十年的深宅婦人,掩飾情緒的本事也沒高明多少。她面上的不悅,豈能瞞得過舟山先生?
舟山先生道:“怎麽還小?她都快及笄啦!你在她這麽大的時候,跟周恕去城外月老廟都去了好幾回了!”
——對于楊氏和周恕當年的事情,舟山先生知根知底,此刻說起來也毫不費力。
楊氏面上一紅,說道:“舅舅!”頓了一頓,她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舅舅,不是我不同意,只是暄兒從小被我們嬌慣壞了,我就想着,她的夫婿要好好挑選一番,最好選個家裏簡單,知根知底的……”
“我說的這個就家裏簡單,知根知底啊。”舟山先生道,“家裏簡單,父母都沒了,只有一個出嫁了的姐姐……”
楊氏皺眉道:“父母雙亡?是不是命太硬了些?暄兒若真嫁過去,會不會太辛苦?”——她自己就是自幼父母雙亡,深知其不易。如今給女兒挑選夫婿,至少得避開這一點。——她轉念一想,父母雙亡,那肯定不是宋愈了,卻不知道是誰。莫不是舅舅在京城結識的青年才俊?
舟山先生挑了挑眉,心說,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只說是身世堪憐。
楊氏輕聲道:“不知道舅舅說的是哪家公子?”
舟山先生道:“就是阿征啊。家裏簡單,知根知底。他是你們看着長大的,再也沒有比他更知根知底的了……”
“什麽?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