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秋天,櫻花開了

耳邊鈴聲絡繹不絕,一聲接着一聲,不知名的聲音音量大小很微妙,既不至于讓你聽不到,也不會輕易被人忽略。

好友張志大口大口吃着漢堡,卻還能忙裏偷閑的跟陸遠講話:“所以說,你覺得我這次的小說人物怎麽樣?”

“什麽?”陸遠看着前方的廣場,天氣晴朗,白雲漂浮在空中,空氣中好像有什麽凝結住了,像浪一樣向他襲來。

他不禁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是太疲勞了嗎?

“我說,你覺得這個小!說!人!物!怎!麽!樣?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好友喋喋不休。

耳邊的鈴聲變得更清楚了,風也很涼,吹在身上使人打寒顫:“抱歉。”陸遠笑笑:“我走神了。”

“真是的!”好友不滿的抱怨,把一張文稿遞給他。

陸遠擦拭了眼鏡,抱歉的笑笑,接過去看了起來:

他坐在窗臺邊,表情稍有寂寞,可整體卻顯得生硬而無情,他似乎在思考,思考着……

“很好啊。”陸遠笑着回答,把文稿還給好友。

“再說得細致點嘛!”好友糾纏不休:“比如,你覺得這個人,是怎麽樣的人?”

這叫我怎麽說啊?陸遠在心裏苦笑,卻還是回答:“有點寂寞吧,感覺上來講,男主顯得也很溫柔。”

“不是男主哦。”好友神秘的笑笑,又帶了點得意。

陸遠對小說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只能笑笑,他看見離他們很近的地方,有幾只寵物犬,主人們都在笑着交流,看起來很親近。

要如何才能這麽自然的與陌生人搭話呢?陸遠有些好奇,明明只是無關的人,卻托了自己寵物的福,親近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這世界,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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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這樣想着,好友見他對小說不感興趣,只好聳肩:“好吧,總有一天要寫出,讓你難忘的人物,我啊……實在想看你大吃一驚的模樣。”

陸遠笑道:“你還真是壞心眼啊。”

“對了,我表弟過幾天要從美國回來哦,他跟我這種屌絲不一樣,長得非常帥氣,尤其是眼睛……”

“秋天,櫻花開了。”陸遠吶吶道。

“什麽?”好友張志奇怪的問道。

“啊,是舅舅給我發消息,說家裏的櫻花,在秋天開了。”

“真的假的?”

“真是遺憾啊,來年,櫻樹或許不能結果了。”

“啊?!!”

“夫人!夫人!”

陸遠倒吸一口氣,揉了揉眼睛,随後有些迷茫的看向泠青:“怎麽了?”

“您先去睡吧,這樣守着先生身體會吃不消的。”

陸遠伸了個懶腰,笑笑:“沒有關系,如果醒來後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不是太凄慘了嗎?”

“您剛才就睡着了不是嗎?”泠青擔心道:“不好好休息,會生病的。”

“啊……”陸遠活動了活動脖頸:“我睡着了?還真是奇怪啊。”

“您再說什麽呀?不是還做夢說了夢話,說櫻花什麽的……”

“櫻花?”陸遠笑出聲:“我睡糊塗了吧,真的是……”他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如果是櫻花的話,應該是個好夢,可惜不記得了。”

“所以說,您應該好好休息一會。”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陸遠揮揮手。

就又坐到穆法硰身邊,他看着窗外,笑了:“今天,是個晴天哦。”

穆法硰睡了兩天,呼吸平穩,心跳正常,但就是不肯醒來。

“多麽任性啊。”陸遠摸了摸他的臉。

他終究還是醒來了,在第三天。

陸遠趴在他床邊睡着了,鼻子卻聞到了一絲紫丁香的花香味,淡淡的卻不會被忽略。

他睡眼朦胧,輕輕眨了眨眼,那個人已經醒了,坐了起來,望着窗外。

陸遠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肩膀上蓋着的薄被滑下來,掉到地上。

陸遠把被子撿起來,拍了拍被子上的土,把它又重新蓋到穆法硰身上:“剛剛醒嗎?”

穆法硰回頭,表情有些冷漠,卻點了點頭。

陸遠笑了笑,指了指被子:“這個,謝謝了。”

穆法硰沒有回答,他的嗓子幹啞,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我睡了幾天?”

“三天。”

穆法硰聞言,依然冷淡,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陸遠的臉,眼神有一絲輕微的變化。

陸遠看着他,忽然覺得有點迷茫,因為那眼神實在溫柔,仿佛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美麗的東西,從來都是在內在腐爛的。

可他收回手,沒有了再開口的意願。

心理醫生破門而入,陸遠有點吃驚,只是擔心的看了一眼穆法硰,道:“我給你煮碗粥,好嗎?”

他點點頭,目送着陸遠離去。

“你沒有吃藥,對吧?”心理醫生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我們談談好嗎?”

穆法硰沒有看他,只是看向窗外,他道:“我最近,不想死了。”

心理醫生有稍許詫異。

“陸遠說,冬天要煮火鍋,咕嘟咕嘟……”穆法硰神情平靜,又重複了一遍:“咕嘟咕嘟……”

心理醫生耐心的看着他。

“所以想活下去,是嗎?”

穆法硰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揶揄他一般,他淡淡道:“活着?”

心理醫生揉揉眼睛,道:“死了就什麽都不剩了,什麽也感覺不到了所以很輕松,而活下去的人,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掙紮。”

“這樣好嗎?”心理醫生慢慢問他:“讓陸遠一個人活下去,可以嗎?”

“哪怕沒有人保護他,心疼他,也可以嗎?”

穆法硰手指微微顫動。

“來談談你的母親吧。”心理醫生把本子合上:“你又見到她了嗎?”

穆法硰看他:“對。”

“她跟你說話了嗎?”

穆法硰有些迷茫:“沒有……”

“那她在做什麽?”

“在織毛衣。”穆法硰回答:“織一條粉色的毛衣,她很專注,看起來幸福而又安詳。”

“你呢?法硰,你在幹什麽?”心理醫生緩慢道,仿佛怕驚吓到他一般。

“在哭。”穆法硰忽然笑出聲,他捂着眼睛。

“為什麽呢?”

“因為我意識到了,我已經永遠失去她了。”穆法硰聲音悲寂,卻又透露出古怪:“永遠,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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