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24

到巴黎,面對全然不同的生活,對嚴岚來說又是另一次的挑戰。

雖然說他之前同樣是待廚房,但學習法國菜和他過去做過的菜色還是有好些不同之處,除了在上課時認真學習,回到住處他更是沒有停止試做。

只是之前下的功夫都不是白費,他比起一般外國學生來說,在語言部份就強了許多,加上又看過許許多多法文食譜,更能懂得食材和菜色變化中的細微差異。

在廚藝學校他以非常優異的成績結了業,被推薦進了巴黎米其林三星的廚房,又徹頭徹尾地從新人做起,一開始做的,就是挑菜、撿菜、削菜、切菜……非常繁悶且制式的工作,但一丁點都不能馬虎,也沒得出錯。

這是另一個追求完美的戰場。

米其林三星的餐廳,連一顆蔬菜丁到底應該是多麽大,都要求甚嚴,完全不能失誤。

嚴岚相當喜歡這點。雖然做起來不容易,但這跟他過去在小籠包店受的訓練不謀而合,只有愈專注、愈吹毛求疵,才會有更完美的表現。這種基本工是絕不能廢的。

有了過去的經歷,嚴岚更清楚就算目前做的事情再枯躁,也是必要的歷經過程,唯有他更投入,才可能有他想要的成就。

他還是不太敢休息,不過當過好幾位大廚的學生,早看過他們寫的廚藝相關書的他仔細地觀察過這些大廚,思考著他們為什麽會成為如此知名的主廚,絕不會只是因為他們是法國人而已。

而是因為他們都受這個文化的薰陶,熟悉他們生長之地的食材、風土民情……嚴岚知道自己不能總是關在廚房裏。

他在臺灣時可以這麽做,是因為他對臺灣已經夠熟悉,但在這裏不行,他還需要做上其他的事來幫助他自己進步,那是技術以外的東西,最少他得深入地認識這塊土地,他開始看更多法國電影、逛市集、逛美術館、上一般的小館子、結交認識朋友……

他換過幾個性伴侶,不談感情但可以上床的那種朋友,這樣的關系在法國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他也樂於從這些人身上觀察更多異國的風情文化。

他還在巴黎跟老同學田宛真重遇了。

田宛真是女生,沒有兵役的壓力,大學時就到巴黎來念書,現在已經是個小小的服裝設計師。

嚴岚大學時幾乎都埋首書堆,就算開電腦也只不過是做報告或課業需求,只跟田宛真通過幾封電子郵件,就很少聯絡,更不用說他後來進入職場,回家能少用手就少用手,用電腦跟友人交流娛樂的時間更少。

巴黎像他這樣年紀的臺灣人圈子說小不小,但說大,真的也沒有大到哪裏去,嚴岚沒有特意回避跟臺灣人往來,一切随緣,又跟田宛真搭上了線。

學生時代多年的好朋友畢竟不是當假的,兩個人很快又熟絡了起來。待在巴黎好幾年,嚴岚看著田宛真前前後後談過好幾次戀愛,對象有男有女,好幾次失戀都找他傾訴,每次遇到這種情景,總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田宛真前前後後都不曉得跟幾個人談過戀愛了,他卻還就是愛著初戀的那個人,就算此刻沒有生活在一起,還是沒有變過。

而他一直就愛著嚴杉的事情,也在某一次跟田宛真的談話裏,被田宛真掀出來了。

他還記得那天他跟田宛真兩個人正走在藝術橋上,不是太遠的前方正是艾菲爾鐵塔發著整點時炫目的光芒。

而田宛真正在抱怨剛分手的那個法國男人,說是抱怨也不太對,因為嚴岚聽到最後,田宛真根本都在說女生到底有多可愛多香。

「嚴岚,我好像還是比較喜歡女生耶。」田宛真走著走著,迳自就在橋中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望著夜晚幽幽,淺映著燈火的萊茵河。「我決定了,下次要找女人談戀愛!」

「好,你下回要是跟女人談戀愛,我想辦法做個紅豆松糕幫你慶祝,怎麽樣?」嚴岚笑著說道,田宛真不知道已經跟他吵想吃紅豆松糕吵多久了,不過人在國外,很多食材都不易取得,他不想屈就於随便的食材,也沒那個空閒去找他看得上眼的食材。

「好,就這麽說定了,唉喲你最好了,都沒有要愛男人或女人的困擾。」田宛真嘟起嘴。

「你又知道我沒有了?」嚴岚笑著,他幾個性伴侶都是男人,也沒有對田宛真特別隐瞞,他以為田宛真因此而覺得他就是同性戀。

「你當然沒有這種困擾,因為你愛的從來沒變過啊,不就你哥嗎?」田宛真一語道破。

嚴岚有些愣住。他從來沒有跟田宛真提過這件事,田宛真怎麽會知道?但此時此刻的他沒有要隐瞞的意思,他們畢竟都不再是孩子了。

「你怎麽曉得的?」他微笑著反問。

「當年林珍珍的事情的時候,我就曉得了。」田宛真笑道:「你不要以為是林珍珍說的,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啊你很奇怪,因為那時候一開始大家不是都以為林珍珍是對你有興趣?但你都沒有拒絕。問題是我看過你拒絕過很多人,軟的硬的,不怎麽留情,為什麽林珍珍你反而沒辦法拒絕?後來她跟你哥在一起,我又看你悶悶不樂,就猜到了。」

「這麽好猜?」嚴岚偏著頭笑了。

「要有慧根的人才猜得出來啊。我認識你夠久了。看到你哥哥出國之後,你拚成那樣子,連跟我說個電話的時間都快沒了,要不确定也很難。你很想追上他吧?」田宛真笑問。

「這又怎麽猜的?」嚴岚仍是笑。

「看你大學那麽拚命,連跟我寫信都沒空,加上聽說你出社會也是拚得要死……現在又到這裏來,多半為了這個原因吧?」田宛真回道。

嚴岚笑望燈火浮動的萊茵河,沒有否認。

那時的他們,并不知道不久之後的未來,這道橋會被人挂上無數的鎖,有情人們會一起鎖上,也有滿懷著心事的人将秘密化為鎖,挂在橋上,将鑰匙丢入萊茵河中,永沉河底。

當挂鎖在橋上,丢鑰匙入河中的風氣還沒流行起來的時候,嚴岚已經慢慢地在巴黎闖出了名氣,成為了米其林三星主廚的副手──一般臺灣人很難到達的地位,在巴黎,真能被喊出名字的亞洲廚師幾乎都是日本人。

沒有法國人那麽浪漫,但日本人在做菜的細膩度上極度追求,讓日本廚師在巴黎也擁有一席之地,嚴岚跟媽媽聊起這些,倒是意外地知道他親生父親原來是位日本人。

「說不定,就算你沒在日本長大,但血液裏也有日本人那種要求到了極點的因子在。」

那是嚴岚的媽媽之前的工作接觸到的被外派來臺的日本人,很喜歡他媽媽,但并不想要結婚生子,嚴岚媽媽又不太一樣,覺得對方不錯,但沒有愛情的那種喜歡,只是當時的她想要一個孩子,也想得極清楚了,跟對方談過之後,兩個人各取所需,維持了一段時間的關系。後來他回日本,她懷孕了,彼此都忙,久了之後就斷了消息。

嚴岚納悶媽媽為什麽此時此刻才跟他提起這些,坦白說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對他來說真的不重要,媽媽又為什麽這麽多年沒有提過,卻在他們母子閒聊的時候這樣切入?

「我本來也覺得沒必要講,因為他是誰對你來說不是什麽會放在心上的問題,否則你早就問我了。」媽媽笑了笑。「不過最近他透過關系找到我,大概年紀大了想法不一樣,想要看看你。我說你人在巴黎,忙得很,也不見得有空理他,岚岚,你想看看他嗎?」媽媽問著他。

總算知道為什麽媽媽從很小就讓他學日文的嚴岚想了想。「爸爸我可能叫不出口,但是如果他願意,見個面也很好,只是媽,你知道我真的很忙。」

嚴岚一年頂多回臺灣兩次,大多是餐廳放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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