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25

「你住哪裏,怎麽來的?」一同步出餐廳,關了店門,嚴岚問著嚴杉。

嚴杉說了家位於一區的飯店名字,答了計程車。

「我就住這附近,上班方便。你要到我那裏坐坐嗎?」嚴岚又問。

嚴杉搖搖頭。「我要回飯店。」

「那我幫你叫計程車送你回去?雖然你從這裏走回去應該十幾分鐘就到了,但是……還是坐計程車吧?」嚴岚建議。

嚴杉又搖頭。

「你想走?」嚴岚笑問。「也好,雖然有點晚,但現在天氣還算不錯,那我幫你畫地圖……」嚴岚打算從自己的包包中找紙筆。

嚴杉阻止嚴岚的動作。「你陪我回去。」

嚴岚沒想到一向強大自立的嚴杉會這麽說,一時怔住,從包包前緩緩擡起頭來,看著嚴杉。「怎麽突然?」

「我有事想跟你談。」嚴杉說道。

「有這麽急嗎?我明天休假,明天再談就好?」嚴岚回道,想著自己忙了一整晚,雖然已經換下肮髒廚師服了,還是不免有食物油煙的氣味,想要回家好好洗個澡把自己弄乾淨,明天再好好面對嚴杉。

嚴杉搖搖頭。「不,很急。」

「有急到要我在你那裏談過夜嗎?」嚴岚笑著問,倒沒有情欲的意思。「你那裏我什麽衣服都沒有,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不然讓我先回去洗個澡換個衣服,等等去找你?」

嚴杉搖頭。「太麻煩了,先穿我的,其他明早幫你買。」

「你确定我們有什麽事真的需要聊到明天早上的?爸爸媽媽不是都很好嗎。應該沒什麽急事吧。」嚴岚笑問。「如果只是要我當向導,明天一定奉陪。」

「你不想跟我走?」嚴杉臉色冷淡。

「幹嘛這樣解讀。好好好,我跟你走,我一直都最想跟你走,這樣行了嗎?」嚴岚半真半假地說道,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就是真心話。

嚴杉睨了嚴岚一眼,微微點了頭。

「所以你想要坐計程車還是走路?」嚴岚詢問嚴杉的意見。

嚴杉望著嚴岚。「你站了一整天,腳會不會酸?」

「還好,習慣了。」嚴岚笑道。「每天晚上也是走回住處,走去你那裏不過多個十分鐘左右,算不上什麽,所以你要走?」

嚴杉點了點頭。「天氣很好。」

「那我順便帶你經過幾個景點吧。」嚴岚邁步開始走,手拿包卻被嚴杉攔截。「怎麽了?」

「我拿。」嚴杉說道。

「不用了。」嚴岚想到從他之前在小籠包餐廳手受傷過後,嚴杉就一直有著能幫他拿東西就幫他拿東西的習慣,他都已經到巴黎七年了,跟嚴杉一年也不過聚上多久,嚴杉卻總是記得。

都這麽久以前的事了。

「我拿。」嚴杉堅持。

「我現在手沒問題好嗎?」嚴岚笑著。他已經在忙碌中抓到平衡,知道要怎麽對待自己的手才是最好的方式,手傷沒再發作過了。

「不好。」嚴杉搖搖頭。

嚴岚争不過嚴杉,這麽多年來,都沒有變。「好,你要拿就拿吧。走?」

帶嚴杉走出小徑,經過就位在附近的聖母院。深夜的聖母院,少了絡繹不絕的游客,遠望卻更寧靜美麗。

「千裏迢迢來,怎麽不說一聲?」感受夜風的吹拂,嚴岚問著嚴杉。「我的餐廳看來沒辦法讓你突然訂位還有位置,所以你應該不是突然決定要來的。」

「怕你太忙。」嚴杉回道。

「這不合邏輯啊,如果怕我太忙,怎麽會突然晚上來堵我?說不定我晚上有約。」嚴岚唇邊的笑随著風一起飄揚。

「所以你有約?」嚴杉臉色沉了下來。

「沒有、沒有……就算我有約,你都來了,也不會不騰出空給你啊。」嚴岚笑道。「要待到什麽時候?」

「待到你答應跟我回去的時候。」嚴杉言簡意赅地答。

嚴岚停下腳步,望著嚴杉。這人今天不太對勁,說出來的話,若不是他知道嚴杉對他沒什麽意思,要他不誤會真的有點困難。

「你什麽時候學會冷笑話了?」嚴岚偏著頭望著嚴杉,然後才又開始走了起來。

「不是開玩笑。」嚴杉回道。「我是認真的。」

「你認真的,但我卻很想笑啊,你怎麽忽然跑來,說要我答應跟你回去,你才要回去?這麽說,我不答應跟你回去,你就在巴黎落地生根嗎?那我不答應喔。」嚴岚還真的就想把這個人留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不放走。

嚴杉沉默了。

嚴岚也不追問。他現在就想要好好散個小步,看著他跟嚴杉的影子在不遠的前方疊在一起,其他的事情,等會兒再說。既然嚴杉那麽急切,又非要他回去不可,那代表嚴杉總是要說的。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走上一小段路,直到嚴岚領著嚴杉走上那座滿是鎖的藝術橋,往橋中央的椅子走。

「坐一下?」嚴岚笑問,人倒是已經跟著問句而坐了下來。「這裏可以看到漂亮的夜景……雖然現在似乎有點太晚,好多地方的燈都跟著熄了。那地方是艾菲爾鐵塔,只不過也熄燈了。」

「很舒服。」嚴杉也跟著坐在嚴岚的身邊。

「你有沒有發現這座橋不太一樣……上面鎖了很多很多的鎖?」嚴岚笑問著嚴杉,看著嚴杉點了頭,他又繼續說:「這裏是藝術橋。這是鎖最近才流行起來的,我剛來的時候并沒有這些。你知道情人之間流傳著只要一起買把鎖來,把它鎖上,把鑰匙丢進河裏,兩個人的感情就能長長久久嗎?」

嚴杉搖頭,表情淡漠,隐約有著不茍同。「能不能長久跟挂鎖有什麽關系。」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關系在哪,不過就是好玩吧,說不定其實是賣鎖的小販的陰謀。」嚴岚笑道。「另外有一個說法是,人只要把鎖鎖上,鑰匙丢到萊茵河裏,這個人的秘密也會永遠沉到萊茵河裏了。可惜我手邊沒有鎖,不然還真該現在來上個鎖看看靈不靈驗。」

「要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不是上鎖在這裏,是永遠不要說出口。」嚴杉突地回答道。

「這說法說得真好。」嚴岚笑望著嚴杉的側顏,這麽多年,他明明見得這麽少,這個人卻還是這樣吸引他。

他從來就沒辦法,少喜歡這個人一些。

他內心最大的一個秘密,就在他的眼前……

我愛你,不是兄弟。我愛你……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說出口。

他笑著又望著在夜間反射著些微燈火的一個個金屬鎖頭,站了起來,又是一陣沉默的凝視。

想著這些年來,日裏或夜裏,他跟別人的那些性關系,他清楚,不是沒有對象對他動了心,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他分得太清楚。

對他而言,那是他快速融入這個文化的手段之一,他讓自己在這樣的時候更細膩地去察覺──有人喜歡原始的律動,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多;有人特別偏愛好酒;他還遇過事後會烤上家鄉媽媽教的一個熱呼呼的派跟他一起吃的廚師……很多時候,一個文化的美麗與陰暗,都赤裸裸地展現在這樣的時刻。

而他就是看著、感受……想起在遠方的那個人,悄悄地在內心計算,他們還差多遠。

某種角度,他這樣,還是為了追上身邊這個人的做法。

……可以這樣一起散步,他應該算是……追上了吧?想到這裏,他終於把視線轉向嚴杉,對嚴杉開了口:「我們繼續走?」

「走吧。」

嚴岚就這樣沿路介紹巴黎的景點,哪裏的栗子甜點好吃,哪家餐廳不錯……一直到嚴杉帶著他回到飯店,進了房間。

他脫了鞋,自然而随性地在沙發上坐下,望向還站著的嚴杉。「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說清楚嗎?」

嚴杉點頭,微啓唇齒:

「嚴岚,跟我回臺灣開餐廳吧。」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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