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莞爾一笑,卻不答他。
有仆人前來傳喚靖華回家,說是老爺有事商量,靖華依舊是面帶微笑的同予墨告別,轉身便離開,予墨看他走時的背影,眼裏卻是悵然。靖華走到院子時,上爻正在曬着衣服,靖華打趣道這衣服還得讓你洗,你家哥哥不疼你。上爻看他笑的輕浮,頂嘴道大哥才不喜歡你,你每次來都要占他便宜。上爻這番話讓本意欲離開的靖華不由得停下腳步,他微微回眸,輕笑着看上爻,道何謂占他便宜。
上爻看他如此輕薄,怕他發怒,說着就要跑,靖華大步上前扯住他,兩人往晾好的衣服裏躲去,上爻邊推着他邊罵道你要做什麽,你要是敢打我,大哥更加不會喜歡你。靖華看他如此。不由得玩心大起,他從上爻身後把他抱緊,親密的把下巴擱在上爻肩上,上爻哪裏與人這般親熱過,臉上一紅,情急的想推開靖華,靖華卻道你不是說我占你大哥便宜,這下我也占你便宜了,你要如何?
上爻急的說不上話,半天才憋出來一句,無恥!靖華見他如此神态,大笑起來,他松開手,笑看着上爻,忽而他伸手把上爻的領子從衣服裏翻出來,笑道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上爻狠狠瞪他一眼,轉身逃走了。
靖華回家後,院裏幾重的人打着麻将,他走向當中的一桌麻将邊,對着坐在上位的華貴婦人笑道,娘找我回來是為何事。婦人輕瞥他一眼,道你又去那戲院了?靖華笑道,我知道娘不喜歡我去那裏,我必定少去。婦人嘆道,你爹在書房等着你,還有你大姨父也來了。
靖華繞過亭廊,一派清閑的走到書房前,敲門,裏邊有人喚着進來,這一敘也不過家國天下,興衰榮辱,靖華全程聽的昏昏欲睡,倒讓人覺得的确是個愛好風花雪月的纨绔子弟。
夜裏,油燈下,予墨拿着紅紙,四處找剪子,翻箱倒櫃,找了半天嘴裏罵罵咧咧,半響過去,終于不耐煩,對着外面喊着上爻,上爻手忙腳亂的跑進來,問道大哥有什麽事要吩咐的。予墨急道我的剪子哪裏去了,讓你不要收拾,你愛幹淨,把我的東西都給弄丢了。上爻連忙上到床上,把被子一掀,道我放在床上讓你防身呢。予墨上前搶過剪子,後一巴掌拍到他頭上,罵道你放這裏不同我說,你當我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做事總是不長心眼,怎麽說你都不聽。上爻也不覺得委屈,連忙拉過予墨的手,道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大哥,你就別生氣了。說着上爻還貼心的為予墨順氣。予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他,道來同我打下手,班主說了明天上家有喜事,要十幾對窗紙,你快同我一起。上爻高興的應着,還道我去把小姨子們給我的豆子拿來打牙祭。
燭光裏,予墨細細的拿着紙來回剪着,他邊剪邊道這是我娘教我的手藝,沒想到現在靠這個也能多混一口飯。上爻把豆子咬的恪吱恪吱作響,予墨笑着看他,你這口寶牙當的了天下無雙了,我看就拿金剛石給你,你也能鑿出牙印來。上爻賠笑着,把剪好的窗紙對着燭光,笑道真漂亮,這手藝我怕是怎麽也學不會。予墨搖頭,你不學怎麽知道自己學不會。上爻連忙擺手,嘆道我這麽粗心大意,哪裏能學這個。予墨聞言突然自嘲的笑道,你不做又怎麽知道不行,不過人總是牽挂着太多,如果能放手大膽去做,神佛無阻那便是聖人。
上爻卻道神佛都不信,那能信什麽。予墨把剪好的又一圈紙放到一旁,若有所思的說道,人能信的也只有自己,信誰都靠不住的。上爻忽然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予墨,笑道大哥,你真聰明。予墨把他的額頭一推,罵道你才知道,跟着學,以後指不定吃肉喝湯,大富大貴。上爻連連點頭,滿臉的興奮。等到夜深,予墨剪完十幾對窗紙,上爻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予墨起身拿着被子給他蓋上,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夜深露重,他一身單衣從院裏走出去,往前到了戲臺,這裏已是萬籁俱靜,他默默的走上二樓,那四方桌已被收拾幹淨,他坐在那椅子上,回望戲臺,那眼裏刻印着他自己在舞臺上擺袖盈舞的樣子,忽而他凄涼的嘆道原來也不過是這樣罷了。
看到這裏,趙明銳心裏不由得為這個戲子的情深而低嘆,他不開口,卻一切盡在不言中,曾華見趙明銳臉上有些觸動,忽而靠近他,笑道[我覺得予墨和我挺像的。]
趙明銳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笑道[噓,安靜。]
簡輝在暗處看他們一眼,眼裏平靜似水,他轉眼過去繼續看着這電影。
靖華又來了戲班,只是面色沉沉的,一臉的煞氣,只把班主吓得連忙傳喚予墨來陪他,上爻來說予墨正在剪窗紙,要等會才能過來。班主眉頭緊鎖,怒道予墨不知輕重,靖華突然道罷了,他不願見我便是不願見,你們都下去吧。班主連忙從二樓下去,上爻本是走了,結果下樓時回頭,看靖華神情黯然的坐在那裏,不禁多看了他幾眼,靖華正擡頭,看上爻在看他,與他對視了片刻,靖華輕笑着朝他招手,上爻忙回過頭,一副犯了錯的樣子跑開,靖華看上爻跑入後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着。
予墨其實沒有趕着剪紙,他慢悠悠的拿着剪子剪着,忽然門咯吱打開,予墨道他走了沒。靖華答走了。予墨連忙擡頭看他,訝異道你怎麽到後院來了。靖華笑道我怎麽不能來,你們班主親自把我領進來的。予墨冷哼一聲,你來了便來了,這裏也沒你坐的地方。靖華往他的桌上一坐,無賴道這不就解決問題了。予墨看他一眼,罵道痞子。靖華也不怒,笑看他的剪紙,誇道予墨你的手藝越發精湛了,我求你為我剪副畫如何。
予墨停下,看他,道你要什麽。靖華輕笑着,說道我要你。予墨面色一沉,回他一句這裏沒有。靖華笑的越發燦爛,他的笑,眉宇間都是溫柔,忽而他捏住予墨的下巴,讓他擡頭,他低下頭吻他的唇,予墨睜着眼睛,有些愣住,靖華笑着吻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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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景拉開,窗外,上爻在院裏看他們在親熱立馬倉皇着跑開,而靖華餘角看上爻的背影逃遠了才從予墨唇上離開,予墨問道你滿意了嗎?靖華輕笑着,不夠。予墨捂住已經被剪子劃開的手指,罵道你滾!靖華起身,略帶無奈的說道予墨,我對你你心裏清楚明白,你別總是把我往外推,我心裏難過。
予墨咬着唇,低着頭,忽而笑道你對我好我便要同你好嗎,我是男子,若是真的和你好,才是有駁常理。靖華無可奈何,苦笑道真是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你才知道我,對不對,予墨,你該是我的劫。說罷,靖華決然的轉身離開。予墨透過眼前的窗,看靖華負氣而走,不由得閉上眼,臉上餘有一抹苦色。
夜裏,燈火闌珊,靖華喝的酩酊大醉,在街頭邊走邊拿着酒壇,吟唱着曲子,卻不成調,零零散散,他忽然走到戲班的後門外,看着屋裏靜靜的,他坐到階前,把臉埋在手臂間,呢喃着予墨的名字。
忽然,有人打開了門,靖華聽到有人從屋裏走了出來,靖華擡頭,上爻正站在他面前,靖華失望的說道是你啊。上爻眼裏有些變化,他蹲在靖華面前,道少爺你還不回去,都要宵禁了。靖華搖頭,我不回去,等會我去摘月樓睡。上爻皺眉,一把扶起他,嘆道你去摘月樓不幹淨,我屋裏的床夠兩人睡的。
靖華也沒推他,任他把自己半扶半抱着進屋,打開房門,眼前的屋子是簡陋的,除了一張床,只剩下一個木衣櫃,其他的什麽也沒有。靖華被上爻安置在床上,上爻幫他脫去鞋子,道你早些睡,明天早點離開,不被人看到就好,我這屋裏沒人來,不會有人知道你來這裏過夜了。
靖華點點頭,便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睡着。上爻本想讓他睡裏邊一點,可他就是不動了,上爻無可奈何,只能在床邊看着靖華的睡顏,忽然,上爻伸出手摸摸靖華的嘴唇,他慢慢的低下身去,偷偷的吻着靖華,這吻本就是小心翼翼,上爻的手攀在床上,半響過去,上爻把臉貼在靖華的胸口,臉上卻是有些痛苦。
忽然,靖華翻身,把上爻壓在身下,嘴唇急切的去親吻上爻,上爻的喘息漸沉,靖華睜開眼看着上爻,伸手脫下上爻的褲子,上爻與靖華對視着,上爻弓起身子去吻靖華,兩人在暗夜裏慢慢的褪去衣裳糾纏在一起,上爻任由靖華主導他的一切,而他臉上是被激情所迷亂的樣子。
靖華低喘着,喊道,你叫什麽?告訴我!上爻嘴唇微啓,雙眼迷蒙的睜開,不着寸屢的身體,極為動人,各部分的線條看的人心跳加速,翹起來的臀部,和豔麗的唇色,盡染春色。
上爻的喘息是低沉壓抑的,靖華起身抱緊他,邊撞擊着邊親吻他的臉,極為動情的問着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好不好,你親口告訴我?嗯?
路雲的聲音在這裏完全在釋放着荷爾蒙,不失溫柔,實在是動聽。
上爻搖着頭,不願開口,靖華輕笑着,吻他的嘴唇,還低聲道你剛才偷吻我,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是不是,你說話,我喜歡你開口,你不說我就不放過你。
上爻忽然低聲的抽泣起來,他把手攀上靖華身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叫上爻,周易裏的爻。靖華看他哭了,連忙把他的身體平放到床上,溫柔的進出着,他低喃道上爻,你喜歡我?
上爻把臉捂着,點點頭,靖華卻有些高興似的,笑道你害羞什麽,我們做的可是更害羞的事。上爻撐起身體,立刻吻住靖華,兩人難舍難分的擁吻在一起,鏡頭拉遠,床上糾纏的更緊的兩人全景拍攝在鏡頭裏。
這激烈的場面完全颠覆了最初所鋪墊的淡然,趙明銳看着靖華和上爻各式各樣的動作,那些渴望的動作和眼神,喘息的高亢,趙明銳心裏有幾分震撼,他不由得去看右邊的簡輝,可卻是正巧看到了路雲也在看簡輝,趙明銳皺眉了。
路雲似笑非笑的把臉轉過來,繼續看着屏幕裏的故事。
清晨,大門打開,予墨從院子裏出來,戲班裏的人同他打招呼,他點點頭,走到後臺,坐到梳妝臺前,拿起筆描摹着自己的妝,忽然鏡子裏看到靖華從外面走了進來,靖華站在他身後,予墨問道你這麽早來做什麽。
靖華笑道我來看你的,予墨輕笑怕是在哪裏宿了一夜不敢回家來我這裏消遣。靖華但笑不言,忽而他拿過予墨手中的筆,道我為你化。予墨沒阻止他,任由他動作。靖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輕輕的為予墨描摹着,那如柳梢的眉,如紅蕊的唇,閉目間的輕靈,靖華不由得看癡了。予墨道你化的慢了。靖華笑道予墨我只道你如戲,不辯真假。予墨嗤笑,我本就是個戲子,假的便是假的。靖華嘆息,你若待我是假的,為何你看我時,眉間有苦楚。予墨問道,你看我為生計奔波勞碌,哪裏會有歡顏。
靖華整着他的妝,執筆于他眉梢笑道,總說有情人為心愛的人畫眉,便是情意綿綿,予墨,你這柳梢眉,在我心口,描繪成了畫卷。予墨輕笑,這話太動聽,我覺得是假的。靖華溫柔的笑道這天下間的情話,本就是同源,我說過,別人也說過,可我只對你說。予墨知曉妝已成,他睜開眼,眼底一絲柔情,他看向鏡子,這旦角妖嬈,不似他平時那般清麗,予墨嘆道這像是別人的一張臉。靖華握筆輕顫,他笑顏如舊,道予墨你總是想的太多,顧慮太多,你便是你,怎會化成別人。
予墨輕笑,我不記得自己也能有如此風情。靖華嘆道,昨夜你在我夢中,我們纏綿床榻,有魚水之歡,我看你眉宇裏都是癡癡纏纏的歡喜,心頭喜歡,便為你描了這眉。予墨眼裏黯然,苦笑道你便是夢見花好月圓,我們也不成。靖華不甘心的看着他,逼問道予墨,你對我當真沒有一絲心動?我不信。予墨搖頭,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靖華将那筆狠狠的扣在桌上,驀的起身,甩袖離開。
夜沉沉,空曠的戲臺上,有人在說唱着傾國伶音,紅衣如灼,他的妝容精致,美妙的唱腔婉轉,頗有餘音繞梁的滋味,只可惜這寂靜的戲臺,沒人為他鼓掌。
上爻推開門,就被人給抱住。他當然知道是誰,連忙關上門,把他往裏推,擔憂的問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了就那一夜嗎。靖華雙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我道是你會想我,上爻,你去了哪裏,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上爻眼神躲避着,我覺得悶,去院裏轉了一圈。靖華道你說謊的時候就是傻子也知道。上爻連推開他,你走吧別來見我,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你還要見大哥的。
靖華笑道,你大哥不要我,我這孤家寡人,你不愛他不疼的,上爻,你說我這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是不是。上爻看他今日神情不對,問道大哥今天白天心情也不好,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其實大哥嘴巴硬,心腸很好。靖華嘆道,他就是心腸好,才一直不願把話說絕,我也是癡人說夢,他不願接納我,我也不能把他逼狠了。上爻不做聲,靖華傾身抱住他,上爻擡頭,就被靖華給吻住。
床榻上緩慢的交叉着歡愛的鏡頭,迷蒙卻又熾熱,靖華摸着上爻的眉,嘆道你眼中這抹豔色,該是風華絕代。上爻輕笑,這話留給大哥吧,我哪裏算得上。靖華搖頭,那日你曬着衣服,步伐輕盈,側臉如畫,你便是一身粗衣也不掩這模樣。上爻聞言一愣,靖華繼續說道,你只道我是看你現在這般動情,就覺得你好看,我說你啊,若是穿上那鳳冠霞衣,必定名動天下。
上爻不信他的話,辯道如今亂世之秋,我們這些賣藝求生的人,不敢再說要聲名大噪,何況,班主不讓我登臺,我在這院裏也不知道還要待多久。靖華笑道,是金子總會發光,上爻,若是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莫忘了還有我這個暖床的。上爻哪裏聽的他這樣調戲,立刻是惱怒的将他踢下床去。第二日,大家見靖華捂着屁股連呼痛,問着他昨夜幹什麽去了,他嘆息道被夢魇所折磨,一時丢了神,便摔下床了。
接下來的劇情大多是上爻與靖華歡好,靖華流連在戲院,幾番對予墨示好被拒的情節,只有一幕趙明銳覺得印象深刻,上爻坐在檀木桌前,靖華在窗邊為他吹笛,兩人對視着,上爻那眉目,微微展開,笑顏不輸窗外桃花,這春日的暖陽照進靖華多情的眼裏,映刻出上爻的溫柔,忽而上爻起身,在屋裏起舞,猶如那戲臺上的癡子,靖華見桃花飄入屋裏,仿佛是在随着上爻起舞,靖華看着上爻,眼裏是不易察覺的愛意,而上爻在此時正好看着他,眼底一切,一覽無餘。靖華念道身舞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一刻,趙明銳覺得,他們兩人是相愛的。
等着故事發展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時候,趙明銳喝了口水,簡輝忽然問道[趙總覺得靖華愛的是誰?]
[這個,要等到看完了才好說。]趙明銳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被告知有不良內容,==這越改就越覺得憋屈,删除了部分H描寫
☆、剪畫(下)
城外的戰亂蔓延到了這裏,一夜間城裏到處是軍閥在鎮壓平民,戲班子也被迫關門。匆匆逃亡的人,臉上都是被戰争磨出的痕跡,滄桑,絕望,偶爾聽到的槍聲,讓予墨的剪紙連連剪亂。忽然,有前面的夥計沖到他屋裏喊道趕緊去前面集合,說有軍閥來找人了。予墨放下剪子,無奈的起身。
等到戲班的都齊了,只見一挺拔的人身穿剪裁合體的軍裝從一衆人裏走了出來,他目光陰沉,身上滿是煞氣,他站在士兵前面,雙手負立,道你們這裏誰是名角。班主朝予墨點點頭示意他出來,予墨淡然的走了出來,将軍上下打量他,道你會唱傾國伶音?予墨點頭,道會唱。将軍點點頭,道唱一句。予墨放開嗓子,清唱着“道是人間百年不出我,宮牆裏可還是莺啼鵑鳴。”,聲音婉轉,絕美凄厲。将軍輕笑道,确實是名角。班主和衆人正是喜上眉梢,那将軍接着嘆道卻不是我要找的人。班主臉色一變,有些慌張。
将軍道幾月前,我途經此地,夜裏人少,剛巧過這戲院就聽見了這裏邊有人在臺上唱着傾國伶音,那聲音在我心中久久揮散不去,我想這樣的人,若是埋沒在這裏太可惜了,不如跟着我去北平,一定聲震天下。戲班的人都是知根知底,大家議論紛紛,若說不是予墨,這人又會是誰,予墨面上一動,他上前一步道将軍,你說的可是立春那天。
将軍一聽心中一禀,道你怎麽知道。予墨嘆道,那日我夜裏思念父母,不禁趁着沒人獨自跑到戲臺來,唱了一曲伶音,以寄對他們的思戀。将軍皺眉,可剛才你的聲音同那日并不同。予墨輕笑,那日我是哭過的,原是如此聲音有些變了,如若不是我,我怎會知道那日是立春。将軍沉吟了片刻,嘆道即是你,你可願與我一同去北平。
予墨笑道,多謝将軍擡愛,只可惜這戲班裏,就我一個角,我若是走了,大家便是難讨生計。将軍聞言略有遺憾的看予墨,若不是戰亂不便,我本可以同你的戲班一起帶去,可如今我不便帶他們走,既然你舍不得,我也不強求,近日我會在府上宴請賓客,你們戲班到時候可一定要光臨寒舍。
予墨笑意盈盈的點頭,将軍領着一對人馬轉身走了。班主連忙責罵道,這麽好的機會你不去北平,你真是蠢!予墨卻是嘲諷的看他,有本事你自己去北平,別光想着沾別人的光。說罷,予墨轉身離開。
門打開,上爻從予墨身後把他推到屋裏,予墨轉身輕蔑的看他,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可以驚動這樣的人,把你放在我這後院是埋沒你了!上爻氣憤的看着他,質問道你是故意的,你知道那天在臺上的是我,卻還當着所有人承認是你自己。予墨冷笑道要不然我讓你踏過我的頭頂?傳出去,別人還說我輸給了我的洗腳下人,這人我丢不起。上爻傷心的看着他,道你果然是手段了得。予墨輕笑,我說過做事要膽大,不能随意相信別人,上爻,是你太傻,剛才你要是膽大,站出來唱一曲,你不就走了嗎,怪只怪你沒膽量!
上爻痛苦的看着他,咬牙切齒道大哥我不是沒膽量站出來,我是怕讓你無立足之地,可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着想,下次我絕不會為你放棄機會,說罷上爻摔門而去。予墨氣的一腳踹到門上,罵道狼心狗肺的,你以為去了北平就有好日子嗎,北平的戲子多少是死在別人床上的,你這樣的去一天就被人給玩死了!予墨邊罵邊扶着牆,喃喃道我拿命來保住,你就是個白眼狼,早知道讓你沖上去早點死了得了。予墨正難過着,忽然,他的窗戶被人推開,上爻正站在外面,滿臉內疚的看他。
予墨罵道你還不滾。上爻推門進來道歉,予墨坐在床邊,諷刺道你這樣的角跟我說這話我受不起。上爻連忙道大哥你知道我打心裏敬重你,剛才我是想着這麽多年了,我連一次登臺的機會也沒有,好不容易有人賞識,還不能把握機會,一時氣上心頭才會胡言亂語。予墨是不想聽他說話的樣子,冷冷的看着窗外。他們這樣對峙了良久,忽然上爻道我們兩人相依為命這幾年,你對我時刻照顧,我用這一生報答你都是心甘情願,你永遠是我大哥。說罷上爻離開,予墨透過窗看上爻的背影漸行漸遠,予墨輕嘆一聲,重新拾起那未剪完的窗花。
雨淅瀝瀝的下着,昏黃的天暗淡了一切的光華,靖華撐着傘走進戲院,予墨在二樓他常坐的位子上坐着,靖華走上樓,朝他笑道你今天怎麽變了性子。予墨無奈道今夜我要去将軍府上唱戲。靖華面色微變,問道家宴?予墨點點頭,靖華忽而目光悲戚起來,他低聲道若你現在同我走,還來的及。予墨嗤笑,我若是想逃早就逃走了,可我走了,戲班子怎麽辦。靖華伸手握住他的手,予墨,你舍不得我?予墨眼幕低垂,靖華情意深切的握緊他的手,質問道予墨你怕我難過,才先和我說着,你一直不願答應我,為何今日等我,你怕自己有去無回?
予墨苦笑,手指慢慢的反握到靖華掌心,我若真的走了,你就別等我。靖華眼裏帶着笑意,你說什麽?予墨收回手,清冷的說道我早該把話說絕,靖華,你待我很好,可你明白,我們不可能。靖華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予墨邊說邊起身,我心中戲班裏的這一大家子人才是歸宿,我與你身份有別,你只求一夕一朝,這情太短,而我所求的是天長地久。
這次靖華沒再挽留,任由予墨離開,他看着戲臺上的表演,嘆息着起身,他穿過戲臺,走過長廊,繞過後院,最後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屋門前,推開門,上爻正在梳妝臺前化着臉譜,似乎沒想到這時會有人來找他,倉皇無措的連忙收起筆來,擡頭一看是靖華,他愣住。
靖華笑道你何時添的這梳妝臺,上爻看着他走近自己,嘆道是別人不要的舊物,我看着挺好的,就給拿了過來。靖華從上爻手中接過筆,道我為你畫眉可好?上爻眨眨眼,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似的,只知道看着靖華。靖華擡起他的下巴,道你天生就是張美人臉,就算是在深院裏也藏不住,你一心想着高飛,我真怕你走了就再不會回來。上爻輕笑,你總說怕我會走,我卻覺得你的心從不在我身上。
靖華溫柔道,你閉上眼,我先為你畫眉,再和你說清楚。上爻立刻閉上眼,靖華邊畫邊說上爻,我愛你這絕色容顏,一見便是暗自傾心。你的眉目在我心裏,怕是銘上了印記,此生不忘。上爻的眼睫在微微發顫,靖華眼中笑意更濃,我愛你袒露的在我懷裏,只屬于我一個人,若說你常在我夢裏,不知你信不信,上爻,上有九天神明,下有阿鼻地獄,你是我的神明也是我的判官,這答案你喜歡嗎?
上爻眉頭一皺,暗自嘆息,若我常在你夢裏,為何你卻總是撲向他身邊,你說什麽我都是不信的。靖華笑道,我曾為一個人畫眉,卻畫出了你的豔色,自此我便知道你是我心口的烙印,我愛你如此,你卻不信,你真傻。上爻咬着唇,凄聲道那日你在窗前吻大哥,我便知道你是故意給我看的。靖華筆尖微微帶過,他的雙眼裏盡是對上爻的話語,他低笑道我此刻說再多也惘然,你睜開眼看看。
上爻睜開眼,看着鏡子裏,這張幾乎是他見過的,最完美的臉譜,他道,那日大哥化着那豔麗面譜在臺前唱着虞美人,我羨慕他的那妝容,原來是你化的。靖華點頭,是我化的。上爻諷刺的低笑着,你給我的也給過他,沒有什麽你是只留給我的,你還要我信你,你拿什麽讓我信你,我不信。靖華從他身後抱住他,親吻他肩膀的每一寸肌膚,他的手指靈活的褪去他的衣服。忽然上爻拉住他的手,道讓我把這張臉卸掉。靖華停止動作,應道,好。
上爻卸完妝容,素淨的臉晶瑩剔透,白皙,卻不帶病色,這是張極為精致的臉,眉目如同勾勒的畫,導演特地給他的臉來了個特寫,那眼裏,是動人的濕意。靖華從他身後慢慢褪去他的衣衫,他笑道上爻你若是要同別人在一起,我一定會嫉妒的發瘋的,你若是抱了女人我便想殺了那女人,你若是獻給了男人,我便是想閹了那男人。
上爻閉上眼笑道那你要是抱了別人,我便殺了你。靖華扣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自己,他啄吻上爻的唇,親昵而不失威嚴的說道我不會辜負你的,上爻,你看看,到現在為止,我不是只有你嗎?上爻低笑着,我哪裏知道你有幾個人。靖華咬着他的耳垂,喘息道只有你的。上爻難耐的抓緊他的手,他低聲道到床上去,我受不了了。
兩人一邊深吻着,一邊往床那邊挪去,又是一番翻雲覆雨,兩人十指緊扣,難舍難分,盡情的糾纏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瘋狂,幾乎是要燃盡彼此一般。
靖華親吻着上爻的後背,情欲越濃,糾纏的越發緊密,上爻睜開眼看靖華,伸手溫柔的去觸碰靖華的臉頰,他笑道靖華,這一刻,你只屬于我。靖華低頭吻他的眉間,動情的說道嗯,我只屬于你,不是這一刻,而是這一生,就算你不信,可我還是要告訴你,上爻,我愛你。
忽然門被人猛的推開,上爻在迷亂的視線裏漸漸清醒過來,只見予墨不可思議的站在門口,看他們還在激烈糾纏的身體,予墨捂着嘴,嘶啞的聲音帶着一絲痛苦驚醒的尖叫,他呢喃着說道不不不是的。
上爻猛的推開身上的靖華,予墨的眼裏是濃濃的絕望,他凄聲道你們為什麽要騙我!!上爻不停的搖頭,不是的大哥,你聽我說!上爻立刻下床撿起衣服,靖華也急忙撿起來衣服往身上套,他說着予墨你冷靜點,這件事我可以和你解釋。予墨大笑着說道你多情,我無情,靖華你哪裏錯了!說罷予墨步伐不穩的跑進了風雨裏,靖華立刻追了出去,他大喊着予墨你聽我說。
可出去時予墨已經沒了蹤跡,靖華打開那後門往大街上追去,上爻身穿單衣就追了出門,他大喊着大哥你聽說你別這樣,靖華在雨裏,隐約還能聽到釵頭鳳,他跟随着這聲音,往湖邊奔去。
臨到湖邊,只餘點點雨滴砸在湖底,靖華大喊着予墨你別吓我,予墨。可是湖面除了雨水在肆意揮灑,沒有絲毫回音,靖華看着湖面,慢慢的,跪在了湖邊他大聲的說着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愛過你,我愛過你。
上爻赤着腳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找尋,他越找越絕望,直到他被什麽東西給絆住了腳摔到地上,他整個已經精疲力竭,他睡躺在雨水滂泊的街頭,任雨水沖刷他。
靖華跪着祈求着,予墨,我求求你回來,我沒早些告訴你,是我不對,予墨。
忽然,鏡頭拉遠,湖面上,慢慢的飄起來一個人,鏡頭裏這一刻萬籁俱靜,毫無聲息,靖華瘋狂的跳下湖,他游向那具浮屍,将他拖到了湖邊,他把手伸向那人的鼻尖,片刻間,他悲戚的哭出了聲,而此時電影也恢複了聲音。
伴随着靖華哭聲的是,電影的主題曲,它輕輕的唱響,那女聲在此刻聽起來是那般悲戚,不似在首映禮上那麽動人。
你指尖糾纏的紅線,盡付在年華中;
我看見十丈的華彩,與座中賓客有何不同;
你笑如春花,浸染山水的美色;
我只覺,這一眼傾盡了此生的溫柔;
電影在一陣沉悶的色調後,轉向一個青草郁郁蔥蔥的園子,園子裏的一切顯得古樸,讓人仿佛是走進了一個古老的年代裏。
舊時用的陶瓷水缸裏盛滿了水,嘀嗒嘀嗒的聲響,下人推開門打掃屋子,屋裏有人靠在窗邊,癡癡的看着窗外。新來的下人在私下悄悄自語着,這人是個傻子?老夥計低聲道以前是個少爺,後來聽說是出了事,就瘋了。先前一人詫異,咋們爺幹嘛養個傻子。老夥計嘆道這話千萬別讓爺聽去,我聽說這人是為情瘋的,心上人跳湖自殺了,受不了刺激,他就瘋了。
此時有腳步聲傳來,有人喝道你們在那裏小聲議論什麽呢。下人們紛紛轉身,恭敬道爺,我們沒說什麽。鏡頭朝上,上爻的臉顯露出來,只見他不耐煩的呵斥以後沒事不準到這裏來,兩人連忙點頭,上爻道你們下去吧,兩人連連點頭說是,說罷,兩人就跑着離開。
上爻白衣悠悠,走到靖華面前,道我才出去沒幾天,你就又來了這裏,看來你是舍不得走了。靖華拿起那桌上的紅紙,拿起剪刀開始剪。上爻搖頭,你太聰明,學什麽都是一點就通。靖華把廢紙往一邊扔,也不管那些紙零碎,撒的地上到處都是。上爻繼續說道,你家裏敗落後,我也沒找到你流亡去外地的父母,看來他們也許已經遭了不測。這次我回來再不走,不會丢下你一個人,我帶夠了足夠的金銀珠寶回來,我們下半身衣食無憂不成問題。功名利祿,我都有了,你說得對,我注定會名震天下。
靖華傻笑着把紙攤開,往桌上拍,仿佛是要把它拍進桌子裏,上爻看他這樣不忍心看他,他側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