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一碟蝦仁
沈清溪覺得自己和蝦仁可能八字不合;
終于捱到了收工,一整天下來沈清溪都處在高度尬尴的情緒中,現在終于能喘口氣了。
然而,還沒放松多久,導演為了表示對沈問酒的感謝愣是要拉着幾位主創出去吃飯。
沈清溪磨蹭了半天,不好推辭,只得乖乖地跟着去。
但她這次長了個心眼兒,說什麽也不能跟沈問酒坐一塊兒。
一到餐廳她便拉着段淩兒急沖沖地走到餐桌前。
結果,她剛伸出手準備拉椅子就被身後的人搶了去。
沈清溪愣了愣神,看着身後的人尴尬地笑了笑,“呵呵……謝謝姚老師。”
在沈問酒的死亡凝視下她只好硬着頭皮裝作淡定地坐下。
姚執着順手幫段靈兒也拉了椅子,最後他自己順理成章地坐在了沈清溪的旁邊。
走在後面的沈問酒在心裏犯嘀咕。
得,自己的活兒又被搶了。
這一次兩次的,他眼皮都開始跳了,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趙清清看戲心切,随随便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沈問酒擡眼一看,清溪的左右兩邊分別坐了段淩兒和姚執着,趙清清坐在了淩兒的另一邊,再旁邊就是導演他們了。
整個圓桌現在只有姚執着旁邊剩下了一個空座位,也不知道大家是有意還是無意把這個位置留給他的,他只好走過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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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溪壓根兒不敢擡頭,她沉默着拿着濕毛巾仔仔細細地擦着手。
這家店菜上得很快,緊張了一整天的沈清溪一直沒覺得怎麽餓,現在看見滿桌子冒着騰騰熱氣的美食突然就覺得肚子在強烈抗議了。
她乖巧地坐在那裏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菜發愣。
陳導為了表達對沈問酒的感謝說了好久的車轱辘話才撺掇大家開始吃。
沈清溪迫不及待地夾了兩塊面前的紅燒排骨,粉嫩的嘴唇上不小心沾了一點肉汁,臉頰也吃得鼓鼓的。
姚執着覺得可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許久之後,沈清溪才遲鈍地感受到他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兩下,然後直起胸口端着淑女架子開始慢條斯理的嚼着。
姚執着看着她,語氣溫柔:“餓了?”
沈清溪誠實地點了點頭:“嗯……”
姚執着沒多說什麽,直接端起自己手邊的一只白瓷碗,拿起勺子舀着他面前的一砂鍋雞湯。
沈清溪再一次注意到姚執着的這一雙手,修長,白淨。随着他握勺的動作,指頭的骨節微微凸起,手背的青筋盤錯着,再配上這瓷白的湯碗,真真兒是一雙妙手。
沈清溪在心底疑惑着,難道彈鋼琴的手都這麽好看的麽?
她自己也學過琴,為什麽自己的手又小又肉又粗糙。
果然造物主都是不公平的,憑什麽有的人長得帥,還那麽有才,而且最重要的是手還好看。
手控患者沈清溪如是想着。
雖然沈問酒的手也是絕世無雙的好看,但好像就這麽被她自動忽略了。
沈清溪麻木地往嘴裏塞着吃的,只見那一雙端着白瓷碗的玉手,穩穩當當地将碗端放在她面。
“先喝點湯,慢點吃。”
姚執着的聲音蕩在她耳邊,深沉飄渺,極具磁性。
倆人挨得又近,沈清溪心裏頭一次湧出了那麽一點名為「不自在」的東西來。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還冒着熱氣的湯,竭力穩了穩心神,過了三秒才幹巴巴地說:“謝謝……謝謝姚老師。”
姚執着笑了一下,“不客氣。”
沈清溪沒動,姚執着便一直看着她。
最後,她只好低頭舀着橙黃色的雞湯喝了兩口,入口鮮香,味道實在不錯。
這個畫面自然落在了旁邊沈問酒的眼中,他盯着倆人來回看了片刻,思索一番,并沒有多想,随手戴了手套開始剝手邊的油悶大蝦。
但趙清清看了這個場面可就不由地越來越肯定自己的猜測,他瞥了還在那埋頭剝蝦的沈問酒一眼,估摸着他應該還沒看出來。
趙清清這個看戲專業戶幸災樂禍地嘆出了一口氣,身邊的段淩兒沒懂這口氣是個什麽意思,只看見趙清清不知怎的吃得越來越香了,一個勁兒往嘴裏扒拉東西,嘴巴鼓得跟個小倉鼠似的,仿佛他吃了這頓就沒有下一頓一樣。
段淩兒不止一次覺得趙清清可能是個雙面人,明明他的舞臺看起來那麽專業,酷炫,唯美,令人驚嘆……
看他們的采訪雖然他偶爾也跟團員們一塊兒鬧騰,但說起場面話來也是一個正經嚴謹,端莊大方的人。
可是這麽多天的接觸下來她又覺得好像并非如此。
段淩兒這姑娘在心裏默默地給趙清清貼上了「反差萌」的标簽。
要不是趙清清平時對她真跟妹妹似的處處關心她,她都要懷疑這位哥哥是不是腦子有那麽一點點……問題。
沈清溪也懷疑趙清清這厮是不是又在哪裏受了什麽刺激,怎麽吃飯也能吃得跟二傻子似的。
“清清,你小心噎着。”沈清溪真情實感地擔心他被當場噎死。
“哦……”趙清清努力嚼吧嚼吧嘴裏的東西,囫囵咽了下去,嘴角還不小心粘上了一粒糯米。
沈清溪對着他笑了笑。
其實她很喜歡趙清清這種放松自在的狀态,非常少見的沒有擠兌他,而且還十分好心地為他盛了一碗雞湯遞了過去。
趙清清喝着雞湯有些心虛,要是被清溪知道自己在想啥還不得被五馬分,屍抛屍荒野?哪裏還能有這碗湯喝,估計小命都要完。
姚執着盯着趙清清手裏的湯看了半天,有些不滿意。
他靠近沈清溪耳邊悄悄地說:“我也想喝湯……”
沈清溪:“……”
她被他說得耳朵有些發癢,莫名地從姚執着的話裏聽出了些委屈的意味。
沈清溪看了他一眼,姚執着也在看她,那眼神裏滿是濕氣。
“給你。”沈清溪最受不了這樣的眼神。
無奈,只好又盛了一碗放在了姚執着面前。
姚執着滿意了,拿起勺子慢條斯理地喝着。
這雞湯本來就在姚執着的面前,她是看趙清清離得遠才給他盛了一碗。
姚老師也真是,跟小朋友一樣……這個也要和趙清清争一争。
沈清溪把人哄好了,剛重新拿起筷子,一個裝滿了蝦仁的碟子忽如其來地橫亘在她和姚執着的面前。
沈清溪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場面,她覺得這場面好像有些熟悉。
順着手臂伸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那位四哥端着這只碟子,越過姚執着,正準備放在她面前。
沈清溪扶額,她突然有些頭疼,怎麽就不能好好的讓人吃完一頓飯呢!?
段靈兒也覺得這個場面有些熟悉,但一時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
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聚光燈似的啪啪啪地向他們這邊射過來。
沈問酒遲鈍地感受到了整桌人的目光,他看看沈清溪那一臉「你想幹什麽」的表情,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似乎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出格。
他一時沒想起來這是在外面,也沒想起來為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女孩子剝蝦是一件多麽親密的事。
他只知道他妹餓了,他得給他妹剝蝦吃。
沈問酒的手還僵在姚執着跟前,他悄悄擡眼瞥了一圈,在看見四周投來好奇的目光時愣是尴尬了一秒。
可沈問酒這人最不怕的就是尴尬,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別人!
他淡定地解釋道:“哈哈,你們也都知道我有個妹妹,我在家也是這麽給她剝蝦的。再說了,女子們都嬌貴,怎麽能讓女孩子做剝蝦這種事情呢?”
随後,沈問酒還特意站起身來把那一碟子肥美的蝦仁往沈清溪和段淩兒的中間挪了挪,催促道:“你們倆個快吃吧。”
沈問酒自認為他非常不動聲色地把他們家的「優良傳統」傳達給了在座的諸位,希望在座的男士們也多學學。
“我怎麽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趙清清咽下嘴裏的飯,小聲嘀咕了這麽一句。
他說話的聲音其實不大,但現在整個屋子都浸在沉默的氛圍裏,以至于整個屋子的人都清清楚楚地聽見了他這句話。
“可閉嘴吧你,吃飯也賭不上你的嘴!”沈清溪直接白了他一眼。
無端地又被怼了……
趙清清瞬間垮着一張小臉兒,連碗裏的雞湯都不香了。
他到底又做錯啥了?又哪裏惹到她了?
他剛剛就不該對沈清溪內疚!
他是真的沒想起來才随口這麽一說的!
終于,這一桌子的人在趙清清的提醒下想起了這似曾相識的畫面到底是在哪見過了。
可不就是陸深請吃飯的那天麽,連話都跟陸大制片人說得如出一轍。
沈問酒沒聽明白趙清清這話,他并不知道陸深那個坑爹的家夥也說過同樣的話,要是知道了打死他也不會這麽說。
姚執着默默低頭喝着雞湯,他是知道沈問酒有那麽一個妹妹的,偶爾也聽問酒提起過,之前好像生病在住院,寶貝得緊。
就連朋友們偶爾開玩笑讓他帶妹妹出來一起玩兒他都舍不得。
他隐約記得沈問酒還非常理直氣壯地說過,“我妹妹,金貴着呢,怕你們見不起。”這種話。
姚執着明白,他其實就是不想自己的寶貝妹妹跟街上的貓狗似的随便拉出來讓人看。
他了解沈問酒是個對女孩子極其紳士且溫柔的人,所以沒多想,便也不在意他為沈清溪剝蝦這種事了。
這麽一頓折磨人的晚餐終于在晚上十點半的時候吃完了,沈問酒依然跟着姚執着回了房間。
沈問酒的戲份并不多,今天一天就拍完了,沈清溪想着要問他哥什麽時候回家,一直都沒找着機會,只好回到房間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
沈清溪:“四哥,你什麽時候回去?”
四哥:“嗯……不太放心你,要不我再多待幾天?”
四哥:“反正我這幾天都沒有事做。”
沈清溪:“那個什麽,其實……你可以早點回家的。”
沈清溪在腦內思考了良久,劇組裏的年輕帥氣小夥子确實是挺多的。
由此,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沈清溪:“你是不是不放心姚老師?放心,有我在,我保證不會讓姚老師紅杏出牆的!”
但她好像忘了今天和姚執着拍吻戲的是她自己。
這次沈清溪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沈問酒的回複,她等得有點急了。
沈清溪:“??”
沈清溪:“四哥,你還在麽?”
四哥:“微笑jpg。”
與此同時,同在一個屋子的姚執着在洗手間內聽見了沈問酒一聲重重的嘆息。
沈清溪:“怎麽這麽久不回我?”
四哥:“還不是被你氣得!!”
四哥:“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喜歡執着了?啊?你給我說說?”
沈清溪:“……”
沈清溪:“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你們這兩天還一直睡一個房間,又不是缺那點住酒店的錢,平時你跟三哥都不願意睡一個屋……”
四哥:“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三哥經常大晚上不睡搗鼓些有的沒的稀奇古怪驚悚吓人的東西!”
沈問酒氣結:“把你腦袋裏的那些黃色廢料給我收收!大姑娘家家的!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沈清溪不死心:“真不是啊?”
四哥:“我用我的名字擔保,真不是!”
四哥:“我要是喜歡他,我就不姓沈!”
沈清溪這才信了,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想姚老師看着也好像也不像是會喜歡男生的人……
沈清溪:“好吧,不喜歡就不喜歡,何必說這種話。”
沈清溪:“好了,我知道錯了,所以您什麽時候回家?”
沈清溪其實是有事要拜托沈問酒的。
四哥:“怎麽了?這麽急着讓我回去。又想偷偷摸摸做什麽壞事?”
沈清溪:“不是,我想拜托你回去拍幾張照片,就我的那個院子的照片,就是奶奶留給我的那個。”
沈清溪接着解釋:“我有點用。”
四哥:“好,那我明天回去。”
沈清溪:“還有我爹媽那邊……”
四哥:“行了,這才是重點是吧?我知道了。”
沈清溪:“那大哥那邊……”
四哥:“大哥最近都不回來。”
沈清溪:“謝謝四哥,你真是我親哥,愛死你了,麽麽麽!”
四哥:“一邊兒去,不嫌惡心。【再見jpg】”
就在倆人互相惡心的時候,「茍富貴,勿相忘」的家族群裏突然傳來了一條消息。
沈清溪和沈問酒同時打開這條消息。
大哥:“我大概十天後回國。”
大嫂:“我去接你。”
大伯父:“國外的事都忙完了?”
大哥:“就這兩天的事兒,您放心吧。”
二伯母:“清澈,你二伯他不在家,他們估計都忙,回來了跟小晴來我這吃飯。”
大伯母:“我看看那天我有沒有空閑,一起去吃個飯。”
大哥:“清溪呢?”
沈清溪一個激靈,手機差點都沒拿穩,她吭哧了半天才回複:“大哥,我在!等你回來了我也去二伯那裏蹭飯。”
母上大人:“我跟小予還在新疆,不能回去湊熱鬧了。”
親爹:“你都走了多長時間了還不回來,我晚上都自己一個人在家,無聊。”
二哥:“我媽就是回娘家過一個暑假,您至于麽?出息。”
親爹:“我就是不喜歡下班之後家裏沒人的感覺。”
二哥:“那要不我和談知每天下班之後過去陪您?@親爹。”
親爹:“都起開,沒事兒別來打擾我,誰愛理你們。【微笑】”
二哥:“……”
嫂子:“……”
四哥:“……”
清溪:“……”
“果然,我們這幫孩子都是撿來的,父母才是真愛啊。”沈問酒頭埋在枕頭裏喃喃自語,引得坐在床頭看書的姚執着發笑。
姚執着極少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奶奶去世之後的這麽多年,他也就放下渴求了。
雖然有時候也會稍稍羨慕別人一下,但他明白這些最終都不是屬于自己的。
但是,看着別人從小到大都能擁有這樣的幸福,感覺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