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局
——沈清溪打破了趙清清的美夢——
劇組的日常依舊忙碌，片場每天都是熱鬧和歡樂的。
第8月31日，今天是趙清清的生日。
沈清溪記得很清楚，趙清清的生日和她的在同一個月。
一個是八月的第一天，一個是八月的最後一天。
她百無聊賴地在片場巡視了一圈也沒找到趙清清的人影，最後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縮成一團的他。
沈清溪越過紛忙的工作人員踩過地上雜亂無章的電線，貓着腰飄到了趙清清的附近，想吓一吓他。
姚執着一直注意着她的小動作，他勾着唇默不作聲地支着腦袋等着看這姑娘又想做些什麽。
然而，等了半天也沒見她有什麽動作。
沈清溪站在趙清清身後定眼看了看，趙清清貌似是在直播。
可惜了，還想着吓唬孩子玩兒呢。
沈清溪拍了拍手準備原路返回。
“小清溪？怎麽了？”趙清清轉頭問着。
他在鏡頭裏看見了沈清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不知道又要幹什麽壞事兒。
沈清溪縮了縮身子，貓似的，無聲地沖趙清清打了個口型，說等會再來。
趙清清點了點頭，“你別亂跑，別待會兒我又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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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溪皺着眉看他，覺得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兒，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她搓搓手興奮地跟姚執着和段淩兒提議一起看趙清清的直播，她搓搓雙手說道：“這傻孩子今天過生日，怎麽着也得給他刷點禮物，孩子的排面還是必須要有的！”
姚執着笑着答應下來。
于是，在片場一片嘈雜和忙碌中，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在一起的三位，一人一部手機，聚精會神地觀看着直播。
只是，片刻之後，三個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太對。
一個如老母親般死皺着眉頭，默默無言，滿臉寫着「生氣」兩個大字。
另一個如老父親般穩重，面上沉穩如山，眼睛卻偷偷地瞄着旁邊的老母親。
還有一個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那個，姚老師清溪姐，我們……還刷禮物麽？”
因為彈幕上的某些言論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就是娘娘腔麽？空有一張臉。】
【出道才一年就能做到男團流量，哎呦，了不起了不起。】
【生日快樂鴨清清，新的一歲健健康康！筆芯。】
【娛樂圈不會要完了吧？現在是什麽妖魔鬼怪都能出道了？】
【娛樂圈本來就沒有門檻的，只要有一副好皮囊就可以賺錢。】
【長大一歲了寶貝，要越來越好，我們一起走花路！】
【老婆！生日快樂！愛你麽麽麽！】
雖然中間也有粉絲的控評，但還是遮掩不住惡意的評論一條條的在屏幕上閃現。
【不是唱歌跳舞的麽？有演技麽就他媽的去演戲，別最後演得辣眼睛。】
【果然愛豆最終都要去霍霍影視劇。】
【哈哈哈就z這副漂亮模樣，怕不是被潛過？】
【樓上的，之前不就有消息稱他被某個富婆XX過麽？要不然資源怎麽這麽好？】
【他之前不是還跟隊友麥麸麽？】
【果然男團不賣腐，遲早是糊批。】
【樓上積點德好麽！】
【清清今天生日，生日快樂啊大寶貝！】
【寶貝這是在片場啊？加油啊，不要理一些不好的言論！】
【xswl，這就是傳說中的矮子樂隊長麽？】
【z怕不是只有160？】
【哥哥生日快樂！不要在意不好的評論，要永遠開心！】
【之前不是還說他耍大牌？】
【那演員還出去唱歌跳舞呢，這話該怎麽說？不喜歡看不會退出直播間？】
【寶貝長命百歲，記得吃生日面！】
【他爸媽知道他這麽娘炮麽？真惡心！】
【生日快樂清清，不用理那些人，自己的生活是多不如意才只敢在網上發洩。】
大概是注意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論，随後粉絲便一股腦的在刷生日快樂，好再是掩蓋掉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詞彙。
三人各自看着自己的手機屏幕，半晌無言。
屏幕上趙清清沒事人一樣跟粉絲聊些有得沒得，并提醒粉絲最近天熱出門注意防暑，面不改色地向大家道謝，還直接關了送禮通道避免大家瞎送禮物。
随後便下了直播。
手機屏幕黑掉，三個人同時朝趙清清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像無事發生一樣，照常跟路過的工作人員熟絡地打招呼，最後走到他們面前，頹廢地坐到自己的休息椅上。
随後，只聽「砰」的一聲悶響，趙清清猛然将頭磕在了前面的桌子上，桌上的保溫杯都跟着震動了一下。
“哎哎哎，本來就不怎麽聰明，別再給瞌傻了。”沈清溪眼睜睜看着那腦袋瓜直擊桌面，光聽這聲兒都覺得疼，她趕緊伸手把他的腦袋扒拉起來。
趙清清眼睛發紅，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委屈的。
姚執着撥了撥趙清清的劉海看了看，“額頭有點發紅，待會兒得讓化妝師塗一層粉了。”
“我沒事……”趙清清聲音悶悶的。
沈清溪聽完這話，沒好氣地說：“誰問你有事沒事了麽？我是怕你破相了等會接不上戲，耽誤的可是大家的時間。”
趙清清依舊呆呆的，從嗓子眼兒發出一聲比鴨叫還難聽的一聲“噢……”
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直接趴在桌子上，也沒心思跟沈清溪互怼了。
“噢什麽噢？”沈清溪安慰人的方式實在獨特，她歡天喜地的拍了拍一下趙清清的肩膀，差點沒把人拍得咳出血來。
“你剛入行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你以後可能比現在承受的還要多，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
但是，說不定被罵多了你就能成為銅牆鐵壁，百毒不侵啦，也算是修煉了一種本事。”
趙清清：“……”
聽聽，這說得是人話？
“清清哥，別太放在心上，有些人就是嫉妒，現實中過得不好就到網上發洩，別太在意。”
段淩兒之前是圈外人，雖然也見識過各路明星藝人因為某些事被罵上熱搜，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證認識的朋友被這麽無緣無故拉出來鞭屍。
趙清清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一張臉喪得好像誰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經過一上午的發酵，趙清清的生日直播果不其然地上了熱搜。
正當紅的偶像粉絲多，當然，黑也不少。
點開熱搜一看，前兩條都是大粉發的生日祝福，後面則是營銷號截屏了直播的彈幕，然後發一些模棱兩，似誇實嘲，一看就是故意引戰的微博。
粉絲們也都忙得像無頭蒼蠅一樣，不斷控評。
趙清清在片場只有一個助理，別說什麽子虛烏有的耍大牌，就連一句累都沒喊過，就算沒有戲的時候他都一直跟組學習，沒事就幫忙搬道具，潔癖十級患者的他還經常幫工作人員善後打掃衛生。
除非是不可推辭的活動，他幾乎就沒請過假，這對于現在的大環境來說實屬謙遜了。
更別說是被富婆包養這種子虛烏有的離譜傳聞了。
用沈清溪的原話來說就是：傳趙清清被富婆包養還不如傳我沈清溪包養了趙清清呢。哪個富婆能有我有錢？比我有錢的哪個比我年輕漂亮？
趙清清氣得直想堵住她的嘴。
趙清清在角落裏接着經紀人打來的電話，他默默無言，麻木地點頭。
挂掉電話，他紅着眼眶擡頭望了望天，深吸了一口氣。
當初确實是含着不單純的心思進圈的。
他出道半年多不是沒有被黑過，已經見怪不怪了。作為公衆人物又不能自己親自下場怼人，每次看着那些造謠諷刺和污言穢語也就一笑而過了，反正他也沒心沒肺慣了。
但，滾燙的人心總是會在冽冽風雨中逐漸冷掉的。
某些言論還涉及父母，他心底隐隐發痛。
全劇組的工作人員很快也知道了這件事，這大半天都對趙清清異常熱情，只要碰見人，他都會收到一句生日祝福。
這一上午都沒有趙清清的戲份，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觀察別人演戲，時不時向副導演和表演老師請教問題。
平時他都是咋咋唬唬的，現在倒安分得有點不像他了。
連姚執着對他都比平時更加春風送暖，平易近人一些，最後還喪心病狂地讓自己的助理小白陪他唠嗑講笑話。
“今天會有播放平臺的購片領導會來，等會陸制片人也會來，我們中午一起出去吃個飯，等晚上回來給清清過生日。”将近中午，陳導事先向大家宣布了這件事。
“那個……要不然只讓小夥子們來？女孩子就不用去了。”陳導猶豫了一下接着說：“算了，清溪也來吧。”
沈清溪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出去陪吃陪喝陪聊，她都想好臺詞怎麽跟人家介紹自己這部劇了。
然而，到了現場……
沈清溪這能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爛之舌愣是沒有用武之地。
現實真是殘酷。
“哎呀，這就是清清吧，果然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可愛。”一位看着有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直勾勾地盯着趙清清的臉，那神情不像是欣賞，倒像是要吃人。
“是啊是啊，過了生日就25歲了吧？這皮膚也太嫩了，看了直想捏一捏。”
另一位身材豐腴，臉上擦了三斤的阿姨說完還真上手捏了一把趙清清的臉。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直接把趙清清吓了個激靈，他摸了下臉不自在地笑了笑，只當自己是受長輩們的喜歡。
沈清溪環視着這一屋子的人，幸好沒讓淩兒來，她還沒出社會，見了這場面怕是不太好。
楊湫前兩天也殺青了，此時整個屋子加上倆服務人員再加上那兩位色眯眯的老妖精也就只有她們五個女性。
除此之外，全是他們劇組的年輕男演員，甚至連劇組裏一個頗為帥氣的燈光師助理都來了。
沈清溪一瞬間就懂了陳導中午的話了。
只見過潛規則女演員的，這潛男演員她倒是聽說過但今天還是頭一回見。
沈清溪覺得十分新鮮，自己不跟着她那位制片人二伯出門好多年了，竟然都不知道市場已經變成這樣子了……
姚執着本想挨着沈清溪坐下，結果那位臉上的能蒸三鍋饅頭的褶子精阿姨愣是撺掇他坐她的旁邊。
姚執着眼睛不瞎，心裏早已明白，他皺了皺眉看着陳導的方向。
只見陳導縮在一邊的角落，梗着脖子喝着手裏的茶水，眉頭皺得像是老樹皮。
茶水很苦，他心裏更苦，他有苦說不出。
見姚執着半天沒有動作，那白面老妖精便主動纏了過來，塗着血紅指甲的肥厚手掌拍了拍姚執着的胳膊，“執着啊，我女兒可喜歡你的歌了，待會兒你可得給我簽個名啊。”說着還準備上手撫摸他的後背。
姚執着眼疾手快，稍稍躲開了一下，語氣平淡，“謝謝喜愛。”
老妖精的手尴尬地杵在半空中，都是職場上的人精，這老妖精也沒當回事，笑了笑說：“那等會兒你可得給我簽個名呀。”
在場的人都忙着應酬，沒人注意到姚執着剛剛有什麽異常。
他躲開之後的那一絲慌亂，全落在了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的沈清溪眼裏。
趙清清的酒量很差，才喝了一杯臉色便開始發紅。他還在被另一個女購片糾纏，陳導實在忍不下去直接拉着趙清清往他身後藏，嘴裏還不停的解釋：“一杯就行了，不能再喝了，清清下午還有戲呢，耽誤了拍攝進度就不好了。”
再看看這一桌祖國的大好男青年多少都喝了幾杯。
白面老妖精仍然不死心，端着酒杯沖着姚執着笑說：“執着，不如我們一起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已經戒酒了。”姚執着與她拉開了點距離，語氣冷淡。
“哎，就喝這一杯，我們這是果酒沒什麽度數的。”白面老妖精又順勢靠近了一些。
姚執着随口胡謅，“我有人管的，喝一滴都不行。”
“誰？誰還管你喝酒啊這麽大的人了！”
白面老妖精冷下臉，她顯然不相信，只以為姚執着是不給她面子。
姚執着沒再說話，眸子也冷厲了幾分。
“我管着他呢。”沈清溪呷了口茶水，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怎麽？你有意見？”
姚執着望着沈清溪的眼睛，唇角不自覺地微翹。
他沉默着，算是同意了沈清溪的說法。
“嘿，小姑娘你怎麽說話呢！”那老妖精指着沈清溪的鼻子還想再說些什麽，姚執着已經起身擋在了沈清溪面前。
“咚咚咚！”包廂的門被敲打了兩下。
随後，侍應生引了陸深進來。
沈清溪呼了一口氣，可算是來了，再不來她可就要撕破臉了！
陸深看着這滿屋子的人，一屋子的人也都停下動作注視着他。
他意識到氣氛不對，看向陳導問着：“這是怎麽了？”陳導眼神閃躲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沈清溪笑了一下，故意陰陽怪氣地回話：“沒什麽，就是屋裏有兩只蒼蠅，大家都在打蒼蠅呢。”
陳導：“……”
陸深巡視着屋子裏的每一個人，大家神色各異，但看情形也能猜出一些。
這其中一位女購片和陸深父親有一些交情，這會為了保全面子忍着沈清溪明目張膽的內涵，十分客氣地請陸深入座。
回酒店的車裏，趙清清臉色一直不太好，他入圈以來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難免頹喪。
趙清清從來沒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今天頭一次意識到長得好看也是一種危險。
他心裏難受，讷讷地嘀咕着：“剛剛那位阿姨還摸了我的臉……”
他離開酒店的時候去洗手間洗了好長時間的臉，這會兒臉都是紅的，手也是紅的。
沈清溪知道他很受挫，不但不哄，還添油加醋，“我當初怎麽勸你來着？每個圈子都有些腌臢事兒，你努力爬進這個圈子的時候就應該有點自知之明。”
趙清清聽了這話默默低着頭，半天都不說話。
“連我都要忍着惡心陪她們周旋呢，這倒也還好，不算什麽大事。”沈清溪接着說：“我之前跟我二伯出門吃飯，你不知道，那一桌子人坐的都是犯罪人員，有數據造假的，有賄賂領導的，還有潛規則女演員的。可他們都不覺得自己是犯罪，反正大家都這麽做，怎麽能獨獨說我犯罪呢？”
趙清清依然沉默着，姚執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沈清溪不但不哄還繼續刺激，“還有啊，你今天遇到的是女人，說不定明天遇到的就是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男人，到時候你可能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
這個圈子看着光鮮亮麗，紙醉金迷，令所有人的心馳神往，但背後的人和事哪能見光？肮髒的一塌糊塗！
“那……是不是我醜一點他們就不會碰我。”趙清清哽咽着，他眼巴巴地望着沈清溪，卑微地想要尋求點安慰。
沈清溪偏不如他的意，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那意思不言而喻，長得醜也不管用。
姚執着語重心長道：“清清，你要知道，美貌是比才華還要稀缺的資源。侵犯別人是無關美醜也無關衣着打扮的，更無關性別。”
“那偶像到底是什麽呢？”趙清清含着淚，他從沒覺得這麽委屈過，就算他不是真心想要進入這個圈子，可他依然認真對待這個職業，希望能給大家帶來一些快樂和慰藉。
沈清溪硬下心來，她別過頭不去看趙清清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嘴上毫不留情，“偶像是商品，和超市貨架上的商品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供人挑選，買賣或随意丢棄，唯一的區別就是偶像是個人，明白了麽？”
沈清溪狠狠地打破了他美夢。
趙清清因為沈清溪的這句回答徹底灰心，他強忍着眼淚，賭氣一般吼道：“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等車到達酒店的時候趙清清誰也沒理，他不顧酒店門口的代拍和粉絲，紅着眼睛獨自跑進了酒店大門。
“你太刺激他了。”姚執着望着趙清清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
沈清溪疲憊地捏了捏額角，“他長大了，總會經歷這些，不如跟他挑明了，免得以後再遇到這種事還這麽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