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該依靠
同情歸同情,戒心歸戒心。
李祺只是不希望,劉宛筠會受傷害。
在梧州時,她渾身那被戰馬蹄踏、被刀劍切刺的傷,慘不忍睹。
李祺都感慨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後來在漢中,還被背刺。
她決不容許那種事,再發生第三次。
思考再三,她開口道:“你要跟她待着,可以,我也必須在旁邊。”
“她要是敢妄動,我會親手殺了她。”
“你若敢單獨跟她呆着,我也會殺了她。”
劉宛筠苦笑,然後點頭:“好。”
李祺氣罵道:“你這個蠢貨,究竟要錯信他人多少次,才能長記性!”
……
幽州……
劉宛筠又開了間包年客房,容崔绮玉和老麼下榻。
留下一袋錢,供她消用。
想到李祺早前受刺激時,會喝酒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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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又提了壇酒過來。
“我就在隔壁下榻,有事,可以随時找我。”
說罷,看了一眼局促的老麼,以及依舊木讷的崔绮玉,劉宛筠回到自己的客房。
老麼這才放下緊張,對崔绮玉急急道:“還是回去找老爺吧,老爺他……”
“找他幹甚?他從未正眼看過我!”崔绮玉突然目光淩厲:“他眼裏若是有我,就不會将我推至那樣的境地!”
崔绮玉神情已然瘋癫,她抓起錢塞到老麼手裏,并将她推出去:“以前身旁沒有相熟的,我才樂意聽你念叨。”
“現在,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他心裏有我,我有他就夠了。崔绮玉心裏燃起希望的火苗。
他心裏不僅有我,他還懂我。
他知道我記恨阿父,所以連長安二字都未提過,還說陪我散心。
他什麽都沒問,就是特意在照顧我的心情。
他心裏怎麽可能沒有我?
可是……
崔绮玉看向自己的身體,喃喃着「太髒了」,便脫光進了浴桶,狠狠的搓洗自己。
……
劉宛筠在作畫,李祺坐在桌旁,寫公牒。
“還沒批完?”從作畫中回神,看李祺身旁堆着一堆公牒,劉宛筠問道。
“嗯,安東鎮一大堆,薊州被流民沖了,如何處理又是一堆,李愚要錢要人,那個鎮撫是誰來着?周庠?”
“周庠新官到任才多久,居然也給你遞公牒來了,催你快點遞交方鎮查報,他已經把三府都收拾好了,方鎮治理方略也架構好了。”
“應州那批女眷,皇叔也讓你來處理呢,他說他不管。”
“我來處理吧……”劉宛筠收起畫筆:“你以前多潇灑,不忍心讓你幫我幹活。”
“嘁,過去這一個月,我比這忙多了,沒一天睡夠三個時辰的。”
“又是弩砲又是投石車又是炮箭,還要管安東鎮的後勤。”
“張适脫不開身,我指派別人去各州受賄了,收得了多少,陸續都會送過來。”
“關于十三州的調查載錄也是,估計這幾天,周庠要的查報,就能到位了。”
“啥?你不怕我二進宮了?”劉宛筠有點驚訝。
“我已明白你的心思,我都能被你說服,更何況父皇。”
“再說,你又不是真吞了,都是要帶回長安的。”
“關于代而為刺史請免錢賦之類,那已經是鎮撫的事了嘛,本就不再需州府履實。”
“嘿嘿,你可真是夠聰明的,我當時還真以為,你要替他們免征呢。”
李祺頭也不擡,倒是有說有笑,像是習慣了批閱公牒似的。
看她這樣,劉宛筠心裏有些小內疚。
不過,最多再忙個一兩年,十九鎮就能初步落定三府,屆時就不用這般勞累她了。
最後的變數,就是——
朱晁,必須先死,叛軍,必須找到瓦解的辦法。
“喂,你打算怎麽安頓崔绮玉?”李祺一想到這個人,就壓力大。
劉宛筠茫然:“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肯定很記恨崔胤,所以不能提長安,也不能多問什麽,尤其是關于過去的。”
“只能多陪陪她吧,散散心,找點想做的事情做做,或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周庠其人,惜才的很,若說崔绮玉留在幽州,做三府的私雇,倒是可以的。”
“只是,我也不知她怎麽想。”
“我懷疑她還是想嫁給你。”李祺眼神怪笑着。
劉宛筠一臉頭疼,心裏祈禱,可千萬別。
“你看你,為了她對雲州城開戰,還想方設法的找她,還這麽體貼細心。”
“啧啧,換我我也想嫁給你。”
劉宛筠一臉「你夠了」,擡手摟過李祺,就是一頓窒息熱吻。
直至沖動一起,要不管不顧的挪到床邊去,李祺才推開她:“大白天的……”
“等查報到了,就回長安吧,派別人來主持事宜。”劉宛筠認真的看着她,說道:
“我想我不該被她依靠,因為我不可能負責她一輩子,她遲早得獨立自主。”
“等她以為我可靠了,而我又走了,那種打擊,不亞于又把她送回雲州城裏。”
“這麽狠的下心?”李祺反而有點不忍。
劉宛筠再次一臉「你夠了」:
“也不該将她帶回長安,因為……”
“我說個預言給你聽?”
“什麽預言?”李祺揚起好奇。
“崔相遲早會被陛下處死,因為崔相的野心,在于禁軍軍權。”
“禁軍可是陛下的逆鱗,王抟想把持親衛軍都被端了,他崔胤還不死心。”
“自恃權謀玩的高深,功績在身,遲早玩火***。”
“書呆子,你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怎麽做到的?”李祺探過頭來,看她的畫。
她畫裏畫的,是雲州城外。
畫了城牆下的陳屍遍地,也畫了攻城軍的浩蕩場面。
冷不丁想起昨晚她說的話……
朱晁殺了父皇。
李祺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樞密院分五院,南院睦王,北院濮王,西院東院李愚,都是陛下深信之人,将崔胤架在自己人眼皮子上頭,可見陛下對崔胤,有重用也有提防。”
“這崔胤兩頭要價,還将餘地控的十足,這麽多年了,他幾番進入朱晁內部,卻未将朱晁內部詳實,全告知陛下,待自身有虞,才抛些籌碼出來。”
“這老謀深算的老東西,也知自己是戲臺上的角兒,他于朝堂處境如何,皆是百官的重要考量依據。”
“陛下要權衡的東西實在太多。”
“待朱晁淺顯式微苗頭,且崔胤起了把持禁軍跡象,陛下自是要将之處死,以儆效尤,叫朝臣明白,變天了,天下,還是大唐的穩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