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喻時和李遇在移動小攤附近調查,按照君子和小浪的調查結果顯示,這附近有無證賣甘蔗的移動攤子,于是喻時和李遇就想過來看看,在快要抵達目的地時,喻時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有人報警在某公寓內發現屍體,犯人是個賣甘蔗的,聽完之後喻時回複說自己在附近馬上去支援,然後讓李遇加快速度趕去。
按照報案人給的地址來到一棟舊公寓前,喻時率先下了車,按了電梯沒反應,便直接跑樓梯上去,李遇随後趕上,在發現門鎖着之後,屋內還發出不太尋常的聲響,兩人合力踹門撞門,李遇在準備用盡全力犧牲肩膀去撞開門的時候,門開了,他也撲了個空摔了進去,把裏面給他開門的人壓了個嚴實。
被壓的那位掙紮起身,喻時和她來了個久違的四目相對,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在時間靜止了幾秒之後,向零這才開口:“犯人跳窗跑了!”
“李遇快追!”喻時招呼一聲,就去追趕犯人。
她去看犯人跳窗的方向,只見一個男人手裏拿着鐮刀,順着水管正在往下爬,四樓不是很高,所以喻時也有樣學樣順着水管爬了下去,李遇接到指示,趕緊爬起來往門外沖去,他要從另一個方向去包抄犯人。
向零看着空蕩蕩的屋內,犯人和警察都跑了,就剩下她和一具屍體同在一個空間,檢查了相機有沒有受到損傷之後,她撣走了身上的灰塵,又去看冷凍櫃。
沒過多久,喻時回來了,看見向零靠在冷凍櫃邊上,臉色不是很好,便說:“如果看了會不舒服就別看了。”她自己則去觀察冷凍櫃裏面的屍體。
“不是這個原因……”向零手握成拳抵在人中處,一臉嚴肅地說:“我喝了甘蔗汁。”
喻時看了一眼牆角處的甘蔗道:“裏頭沒有甘蔗,你喝的應該沒有問題。”
“我加了冰塊……”向零一字一句地說:“喝到了頭發。”
喻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氣氛變得安靜了起來,過了良久,她去看看冷凍櫃裏的屍體,正坐在右邊,而左邊放了好些方形冰塊,凝結的冰壁上還有一撮頭發,有點血跡。
向零一看這撮頭發的顏色,就跟自己昨天喝到的一模一樣,心裏嚴重不适。
喻時看了一眼時間,警察大隊應該馬上就要到了,她指着向零胸前挂着的相機說:“把內存卡收好,別被人發現了。”
向零後知後覺的拆了內存卡收好,案發現場的照片是不能随便拍的,尤其是還有屍體的照片。
沒過多久,李遇把犯人交給其他同事以後,和其他人回到了屋內,鑒證團隊也到了。
今天的随行法醫仍舊是書夏,她粗略地檢查了屍體之後,斷言道:“從頸部的掐痕來看,死法一模一樣,基本可以斷定這個甘蔗老板就是三起兇殺案的兇手了。”
向零一聽,不禁疑惑:“三起?”
“嗯,除了橋底下的,還有另一個受害者,作案手法幾乎一樣,加上這位就是三起了。”喻時解釋,并示意書夏無需理會向零。
咩咩把李遇拉到角落裏,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問:“李哥,喻姐為什麽要對一個無關人員解釋那麽多?”
“別問那麽多,反正就是有點交情。”李遇打發了咩咩,想要走到喻時身邊去看屍體。
咩咩把李遇又拉回來,她總覺得有疑點,“那她是怎麽發現屍體的呀?真的沒有嫌疑嗎?我們不是推測出來兇手有個同夥……”
“人家是記者,剛好在查這件案子,而且那個同夥怎麽說也得是個男的,不然怎麽性侵受害者?”
李遇再三告訴咩咩,有任何疑問等所有人都問過以後就知道了。
之後警察完全接管了現場,犯人和屍體都被帶了回去,向零則按照指示前往警局錄口供,向零的口供是咩咩和大個子負責的,而喻時和李遇則負責犯人唐正義的口供,兩邊同時進行。
向零在被問的時候,總覺得對面這個叫咩咩的女警察眼神裏有點東西,有時候一樣的問題能反複用不同的問法問好幾次,也虧得她機靈才沒被牽着走。
等她結束時,走出房外,隔壁詢問室的門也開了,喻時從裏面走了出來,李遇帶着犯人就要送去拘留室。
花以城聽說連環殺人犯抓到了,趁休息的時候趕來看一眼,見到李遇帶着犯人經過,他看着喻時問:“我看着犯人這臉,你弄的?”犯人臉上鼻青臉腫的,鼻子下方還有血跡,都沒給人機會擦幹淨。
“一部分是我,一部分是她。”喻時指着身邊剛好站着的向零,她去抓人的時候犯人臉上已經流了好多鼻血,怎麽想都和向零脫不了關系。
“她是誰?你組裏又來新人了?”花以城以為向零是新人,差點就要上去握手自我介紹了。
喻時攔着花以城,一字一句的說:“她是現場第一發現人,別随随便便看見漂亮的就湊上去,再不走我就要告訴書夏了。”
“我就是來看一眼犯人,看完我就走,拜拜!”花以城立馬轉了個身,走遠了。
“借一步說話。”
喻時帶着向零去往走廊角落談話。
“我先說了,屍體的照片不能發。”
“放心,我拍了一些其他的代替。”向零當然知道那麽近距離的屍體照,要是發出來只會惡心讀者,也不尊重死者。
“我還想問你怎麽知道唐正義是犯人的?”不得不說,向零的動作比她快了不少。
“首先我等下說的話你不能和我剛剛錄的口供做比較,會有點出入。”
向零得先打個預防針,她剛剛的口供雖然沒有撒謊,但是隐瞞的事情也不少。
“我答應你。”喻時給了個肯定的答案,她不是要追究,只是好奇想知道。
向零說起她一路的調查過程,一開始她收到消息橋底發現屍體,所以就去拍了照片,順利刊登了報道,後來在警方刊登了受害者的照片之後,因為她曾經去過易紫雲工作的服裝店,所以認得,便先一步去服裝店找那些同事套話,之後通過觀察注意到了那張長椅,所以便想碰碰運氣去看一下監控,注意到了那個看報紙的古怪男人。
再之後她原本想去易紫雲的家一趟,看能不能僞裝成朋友的身份套易紫雲父母的信息,但是剛好碰到喻時和大個子出現便沒有過去,在車內蹲了不久就見到喻時和大個子出來了,手裏拿着證物袋,裏頭裝了一根甘蔗,她直覺甘蔗是關鍵線索,所以就順着甘蔗去調查。
在多次往返商場和易紫雲住宅的過程中,發現了移動小攤這麽一個地方,而甘蔗老板的體型看起來也和印象中監控裏面的差不多,再加上從炸雞老板娘嘴裏得知的訊息,發現唐正義确實有問題,基本鎖定之後想去家裏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結果找到了第三具屍體。
“所以你靠着直覺就找到了犯人。”喻時有點無言,自己負責的案子,自己還在找甘蔗的線索,結果對方已經鎖定了嫌疑人。
“也不是光靠直覺,幸運的成分還是占大部分的。”
向零思考着,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誤打誤撞,很多時候是幸運女神的功勞,不然她也不會就在盆栽底座就找到鑰匙。
“幸運可不是次次都管用,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就別單獨進去嫌疑犯家裏了,而且被發現了就是非法闖入民宅。”喻時嚴肅告誡,雖然她也不确定對方會不會聽。
“你問完就該我了,甘蔗老板認罪了?”
向零靠在牆上問,她們之間談話除了一開始在現場的那點小尴尬以外,現在又熟悉得跟普通朋友一樣了。
“我告訴你的話就不準寫報道啊!”在獲得向零肯定的點頭之後,喻時這才緩緩說道:“沒認完,殺害吳小若、易紫雲和李曉菲的罪名他認了,但是性侵易紫雲和遺棄易紫雲屍體的罪名他不認。
“嗯?”性侵的部分是向零第一次知道,包括屍體被冷凍過、另外有一號受害者、還有牙縫找到纖維含有甘蔗成分,向零全都不知道。
因為這是警察內部的調查結果。
“按唐正義的說法是,當晚他暗中埋伏易紫雲,等待機會動手,結果看見有個男人比他先行一步,把易紫雲拖到暗巷裏去□□和毆打,等到男人離開之後,唐正義去把易紫雲掐死,掐死之後原本想把屍體帶回住家冷藏,于是回車裏拿了麻布袋,結果等他回去找屍體的時候,屍體已經不見了。”
喻時說着,這些疑點他們當然很清楚唐正義沒有說謊,因為咩咩發現的那輛故意隐藏車牌號的車子就很可疑。
“如果真的不是他幹的,那我或許知道一點你不知道的事情。”
向零偏頭回想了一下,把那天她從易紫雲同事那裏問的某個消息告訴喻時:“易紫雲的同事裏面有一個特別八卦的,她告訴我說某一次在商場的樓梯間見到店裏的經理和易紫雲談話,內容大概是經理求愛不果,因為這事我還懷疑過那個經理是不是兇手。”
“大個子他們問的口供沒人提到這件事。”到底是下屬辦事不力還是有其他因素,喻時打算回去問責。
向零搖搖頭,她看出來哪幾個下屬有麻煩了,“因為那個八卦同事在服務我之後就請假回家了,你的下屬們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謝謝你提供的訊息,我會好好調查的。”
喻時說完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是時候結束談話了,下屬們在等着她開會。
“我告訴了你一條有用的訊息,那交換一下你可以告訴我甘蔗老板的殺人動機嗎?”向零做了個寫字的手勢,表示她自己要寫報道。
喻時想了一下,說出來應該沒什麽問題,反正遲早都是要發表的內容,讓向零當獨家也沒什麽不好的,“她們說他髒。”
“好的,我知道了。”向零把答案記在心裏,接下來就要靠她自己了。
喻時揮了個手,邁開步伐離去,等她走了一半,卻又轉過頭來問:“你為什麽當記者?”她只是随口問問,并不期待能聽見答案。
向零看着遠處有些模糊的臉,用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的表情,輕聲道:“因為我總得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死。”
喻時一愣,她沒想到對方還抓着過去不放,原本以為該結束的都已經結束了,可是只要當事人內心沒有釋懷,案件就不算完結,她說:“我號碼沒換,你呢?”
“我也沒換。”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話不用說得太清楚,她們都知道對方的意思。
不自覺地摸着胸口處那條淡粉色的疤痕,向零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她現在如果想趕最快發報道那位也已經來不及了,看來只能拼內容了。
幾天後,五洋日報出了一篇報道,內容詳細地分析了犯人唐正義的心理狀态、犯罪契機,還有過往人生等等,寫出來的東西讓喻時差點以為作者從警局裏偷了資料去參考,還有一些是警察不知道的事情,作者查到了。
唐正義是親生母親被下藥後生下來的,在很小的時候他的親生母親每次罵他都要說他髒,直到青少年時期都一直活在親生母親的陰影下,欠過債也搬過家,最後母親自殺了,就死在唐正義現在住的家裏,用麻繩綁在吊扇上面,人踩着椅子上去,腳一蹬,椅子倒了,人也吊死了,整個過程唐正義都在角落看着,看着親生母親一點掙紮都沒有,就這麽死了。
生母死了之後,他一個人生活,長期縮着腦袋,在餐廳廁所,在面館後廚,拿着馬桶刷,拿着洗碗海綿,日複一日地在別人的譏笑和老板的責罵聲中度過,後來攢了點錢,買了榨甘蔗的機器,做起了賣甘蔗汁的生意。
第一次見到吳小若,她和男朋友一起,從附近的夜店出來,那時候晚上八點,他準備收拾回家,兩個人來到他的攤子前面,就要他把剛收好的機器拿出來,現場榨兩杯甘蔗汁,唐正義說自己要回家了,讓兩人明天再來,兩個喝醉酒的人罵罵咧咧地,吳小若的男朋友踹翻了他放甘蔗的小臺子,上頭的甘蔗滾落一地,唐正義無聲地去收拾。
這個時候,吳小若罵了一句:“不賣就不賣,你以為我看得上嗎?就你這樣的,一身髒,賣的甘蔗汁肯定也髒!”
這是第一起命案的導火索,唐正義已經很久沒聽見有人罵他髒了,他仿佛又看見了多年不見的生母,一邊摔着酒瓶,一邊罵他髒。
後來他掐死了吳小若,在對方驚懼、哀求的眼神中幾度松開了掐緊的手,給了對方生還的希望,而後再去扼殺,最終死于絕望,他把屍體帶回家,放進了冷凍櫃裏,在她身邊放滿了她嫌髒的甘蔗。
第二起命案,原本不應該發生。易紫雲時常回家時都會順道去光顧唐正義的攤子,有時買上好幾杯甘蔗汁,有時買幾根甘蔗帶回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的生活不能沒有甘蔗,愛甘蔗愛到入骨,易紫雲光顧了兩個多月,唐正義和她也就是普通老板和顧客的關系,每次交談不超過三句,超過三句還是和甘蔗脫不了關系。
事情的起因是易紫雲某天下班回家路上,又去買了甘蔗,這一次她多付了錢,而且堅持不要唐正義找零,雙方在糾纏中易紫雲說:“老板,我公司給花紅了,我看你賣甘蔗挺辛苦的,這件衣服也是穿了好久都沒換過,你把這些錢拿去買新衣吧!把這身髒的破的換掉,來我店裏我給你打個折扣。”
因為這一句無心之言,易紫雲命喪他手。
而高正華,也就是服裝店經理,因為之前表白被拒絕,在那天下班以後喝了點酒壯膽,打算再去告白第二次,被拒絕第二次以後實施了心裏蓄謀已久的犯罪行為,過程中打暈了易紫雲。
事後高正華原本因為害怕而逃跑了,但是心裏擔心對方于是回去看,發現易紫雲已經死了,他當時就慌了,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殺死了易紫雲,直接當場就忍不住吐了一地,嘔吐物沾上了易紫雲的衣物,于是在處理屍體的時候把易紫雲衣物全脫光了,連錢財證件都沒留下,全都燒了,後來警方以犯罪嫌疑人的名義對他的車子做了勘驗,在後車廂裏發現易紫雲的微量血跡,在認罪之後,被警方以□□罪和遺棄屍體罪提控。
第三起命案是李曉菲,在死亡前一天和朋友來這附近買晚餐,她們的大學宿舍就在附近,偶爾會過來買吃的,她們在炸雞小攤買了點炸雞,李曉菲的朋友問她:“炸雞吃了上火,要不要買杯甘蔗汁降火?”
當是李曉菲瞧了一眼甘蔗攤,便說:“我看這攤子挺髒的,老板看起來一點也不講究衛生,你要買你買吧!”
音量沒有故意放低,每一個字都被唐正義給聽了進去,最終兩個人都沒買。
咩咩看着手機,把報道內容給其他人概括了一遍,還有一些比較細節的她沒有念,“這個記者讓我起雞皮疙瘩了,這篇報道的轉載次數可是史無前例地多。”
“我記得有個節目在下期要說關于唐正義的案件,按照之前的經驗,這篇報道很可能會被他們拿來引用。”
小浪百般無聊地嚼着口香糖,節目的事情也是隔壁組的同事告訴他的,那邊有節目的死忠粉。
喻時看着手機裏報道最後署名的“一線”兩個字,說:“我看是這篇報道給了他們談資,而不是因為節目才引用了這篇報道。”
“這個作者是和上次發現屍體那位是一個報社的吧!我能不能在作者爆紅之前攀點關系先拿到簽名?”
咩咩看着報道,她覺得一線寫得太好了,明明是案件報道,卻寫得跟小說一樣,仿佛案件發生的時候,作者就在旁邊看,那細膩的文筆讓她仿佛身臨其境,自己剛剛念的連人家百分之一的風采都沒有。
她回去要再把報道好好得讀一遍。
“她大概率不會回應你的請求。”喻時把報道內容關掉,并沒有告訴大家向零就是“一線”的事情。
大個子語出驚人,“我覺得,發現屍體那位就是一線本人,只有看過屍體才會這麽寫。”
“喻姐,大個子說得好像也沒錯。”咩咩突然有點懊惱,之前她還把對方當成嫌疑犯去看待,錄口供的時候也是陰陽怪氣的。
“她?她就只是一線的跑腿。”喻時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适時地岔開話題說:“走,吃飯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食堂吃飯。
向零把電腦關上,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疑惑了兩秒,還是接了。
“恩人!”
向零聽着有點熟悉的聲音,又想不起對方是誰,在一人冷漠一人喋喋不休解釋了一通之後,向零才想起是前幾天救過的那個瘦弱男子,當時自己問了一點關于包十黑的事情,對方說需要點時間去查,現在來電話可能是查到了什麽,于是便和對方約了時間地點,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就去赴約。
他們約好的地點是一家咖啡館,處于比較繁華的地段,雖然是大白天的但因為是上班時間,人沒有想象中那麽多,向零到的時候胡侃已經到了,就坐在角落比較偏僻的座位向她招手。
服務員将胡侃的飲料放到他面前,轉頭問向零點單,向零點了杯冰摩卡,見服務員走遠了這才開始和胡侃說話。
“說吧!查到什麽了?”
胡侃用吸管攪着杯中的飲料,對向零說:“包十黑一開始是不知道哪裏出來的混混,有人說是個小社團,已經散了,社團名字不知道,反正後來他就獨來獨往,也沒人知道道上有他這一號人物,他最廣為人知的就是四年前的器官買賣,但是也栽了。”
向零眉頭一皺,這胡侃查出來的東西,查了跟沒查一樣,在她質疑的眼神下,胡侃才繼續說道:“當然我知道的不止這些,但是也不多,要說他為什麽會栽,那我能算是一個間接原因,但是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有人說,他一直輾轉在黑市裏面找器官,找了有兩年多。”
“他身體有病麽?”這是向零一開始的推測,因為包十黑在被逮捕之後堅決說沒有其他的器官買家。
“倒也不是,我聽說他被警察逮捕之前跑了十多條街,要是有病還能跑那麽遠麽?
反正我是聽說,只是聽說,有傳聞說他背後有人,他找器官也是因為背後的人。”
胡侃很難保證這些情報的真實性,畢竟他之前也被騙過,他不可能一條條情報都去調查真僞,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查到的。
“看你的表情,背後的人你肯定也查不到是誰。”
向零嘬了一口冰摩卡,頓時神清氣爽,天氣熱的時候就得喝冰的。
“我雖然查不到,但是可以給你一個方向。”胡侃用吸管挑起冰塊含在嘴裏嚼碎,繼續說:“首先,器官可不是随便買的,要器官主人和被移植人匹配才行,然後移植的時候要有專業的醫療團隊,不然你敢随随便便找個人就讓對方幫你換器官嗎?
而且移植後還需要各種醫療設備去觀察身體狀況,器官也不是說換了就好了,需要時間恢複和觀察,看身體接不接受新的器官,患者還要吃一堆很貴的藥,所以背後的人,非富即貴。”
胡侃說的這些話都是向零目前的推測,國內要說富貴人家那也不少,總不可能一個個去查,她查一輩子都查不到,而且非法移植器官這種事,肯定也不會大肆宣揚,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需要器官的主人和她一樣都是RH陰性血型。
RH陰性血型是稀有血型,一千個人裏面也未必能找到一個,這就是為什麽包十黑在黑市裏面找了兩年多的匹配器官都沒找到。
“另外,我給你發個地址,這是包十黑老家的地址,大部分人以為他是孤兒,但其實不是,他是農村出身的,沒幾個人知道包十黑還有一對父母在農村老家,或許你去查一下會有意外收獲。”胡侃說着給向零發了一個地址。
向零看了一眼地址,很遠,開車要十幾個小時。
“恩人,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所以我什麽也沒欠你了。”胡侃心裏想着,他原本就是要把關系厘得越清楚越好。
“我本來只是順手,并沒奢望要你報恩。”
向零心裏想着現在過去的話,也已經半夜了,于是打算回家準備一下明天一大早就開車上路。
“因為我有經驗,救命之恩沒有還的話,後面會很麻煩。”
胡侃戳着杯子裏的冰塊,那個麻煩到現在還纏着他,雖然次數很少,但是一找上門自己拱手就是一條貴重情報送出去。
“那我們以後沒有關系了,你能還的都已經還了。”向零起身就要走。
胡侃急忙問:“恩人的大名可不可以告訴我?”
向零搖搖頭說:“不會告訴你的,你要是高興可以繼續叫我恩人。”
向零不傻,對方對器官買賣的案子那麽清楚,把名字告訴他的話馬上就能猜到自己是誰,而且也要提防以後他會把自己賣掉,“你如果調查我的話,我會知道的,到時候你腦袋用三秒膠都粘不住,飲料我請你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胡侃看着對方的背影,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心裏想着:“早知道我叫多點吃的……”
隔天一早,向零收拾了簡易的行李,就驅車前往胡侃給的地址,來到距離村莊一個小時車程的小鎮時,天已經黑了,她先行前往預定的酒店入住,打算隔天再去找人。
坐在酒店的床上,她冥思苦想,應該要用什麽樣的身份去拜訪包十黑的父母,如果這個時候喻時在身邊的話,用警察的身份應該很容易問到話,但是現在自己頭腦一熱就只身過來,說什麽也來不及了。
但是轉念一想,要是找喻時幫忙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她工作方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請假跟過來的,而且要是洩漏出去有警察在問關于包十黑的事情,如果被背後的人發現了,難保不會打草驚蛇。
一覺醒來,她還沒有想出辦法,于是便打算先去了再說,便簡單地吃了早餐,帶着相機就過去了,車子開到滿是稻田的地方,一片接着一片,綠油油的,絕對是城市裏面看不見的景象,這裏到了秋天肯定又是不一樣的景色,在路上問了幾個大爺大媽,才找到正确方向。
車子駛到村口,村裏的路很窄,還有不少凹坑,車子不好開進去,于是她便将車子停在村口旁,一個人進了村。
昨天晚上似乎下過雨,路上滿是泥濘,向零雖然避開了水窪坑洞,但是泥水還是濺了不少在靴子上,并不介意靴子髒了,她問了好幾個村民,一問姓包的大家都知道找誰,給她指了村尾一間平房,和其他房子一樣,是很紮實的土磚房,沒有過多的色彩,只是簡單地漆上了白色,院子裏有搖椅和小凳子,角落裏放着不少下田工具。
向零走進去,呼喚了幾聲,屋內走出來一個五十好幾的大媽,“阿姨您好,請問包十黑是您兒子嗎?”
“我是小黑他媽?你有事嗎?”包媽媽臉上頓時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似乎孩子在外頭做錯了事別人上門來找麻煩一樣。
向零當下就打定主意不說自己記者的身份了,于是便問:“阿姨好,我叫李燕,以前十黑哥幫過我不少忙,所以想來找他道謝。”向零順手把準備好的果籃遞給包媽媽。
太諷刺了,曾經想殺害自己的人,現在居然被她說成是幫過忙的人。
“啊……”包媽媽一聽,頓時面露難色,欲言又止地說:“小黑他……不在家……”
向零不着痕跡地皺起眉頭,随即舒展開來,又問:“那請問他什麽時候在家呢?”
“這……”正當包媽媽不知道作何回答時,屋內傳來斥責聲問:“那兔崽子死了,找他幹嘛?”話音剛落,一個頭發花白的大爺從屋內走出來。
包媽媽似乎害怕別人聽見了會說閑話,忙把向零請進屋內,向零大概說了一下捏造的故事後,包爸爸冷哼一聲說:“哼!我都不知道他那麽好心。”說完再也不理向零走到屋後去。
向零跟着來到屋後,屋後連着一片稻田,包爸爸穿上水鞋就下田去看看自家養的稻子,在屋內向零看見桌上有包十黑的黑白照片,照片前方放着香爐,香爐裏面燒剩不少香枝,包媽媽請了向零坐下,為剛剛欺騙向零道歉。
“因為小黑在外頭幹的事情,連我們都覺得可恥,那都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包家兩老自然是知道自己兒子在外面做的事情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最後那件。
在向零的引導之下,包媽媽說了不少關于包十黑的事情,包十黑高中都沒念完,在家裏幫着種田種了沒兩年,就自己溜出去打拼,逢年過節都會寫信回來報平安,也會隔三差五就寄一筆錢回來,遠在農村的她們消息封閉,雖然也好奇兒子怎麽會有那麽多錢,但是兒子托人口信說是做貿易公司,他們也就信了。
直到四年前,他們收到了一筆巨款,比以前寄回來的都多,送錢過來的人說是包十黑在城裏因為意外過世了,屍體沒找到,這筆錢是包十黑這些年賺的錢,讓他們收下好好過日子。
後來兩老覺得就算死了也要找到屍體,便托了關系去查問包十黑的事情,才知道包十黑這些年來做的都不是什麽正經生意,最後也是因為買賣器官被警察抓走判了死刑,寄給他們的錢全是沾血的黑錢。
“那個送錢過來的人,後來還有找過你們嗎?”向零抓到了重點。
包媽媽搖搖頭說:“沒有了,就那一次見過一次後就沒有再來過了。”
“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嗎?”向零也不管對方會不會懷疑她,她必須知道送錢人的訊息。
“這倒是記得一點,高高瘦瘦的,臉上戴着眼鏡,嘴巴這裏有一道淺淺的,這麽長的疤痕。”
包媽媽比劃着右嘴角的位置,疤痕的長度大概是一節手指那個長。
向零心裏記下來這些特征,又問:“你剛剛說到那個送口信的人,是你認識的嗎?”
“那個倒是認識,是村口老梁的小兒子,叫梁望山,說和小黑在一個城裏做工,小黑就托他回來過節的時候送口信。”包媽媽不疑有他,向零問什麽她就回答什麽。
重要的問題都問了以後,未免讓對方懷疑,向零就起身說工作忙要先離開了,包媽媽這時候說:“李燕姑娘,既然小黑以前幫過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在他牌位前拜上一拜,好告知他你來過了。”
向零一聽,盡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露餡,順從地點了一炷香,對着包十黑的黑白照拜,心裏卻想着:“我會把你背後的人找出來。”
告別了包媽媽,向零走回村口,又問了梁望山的家,找到後也沒花多少心思,就把梁望山工作的地方從他父母嘴裏問出來了,在草地上簡單清理掉鞋底的泥土,向零坐進車裏,看着遠方的稻田捋捋思緒,當初包十黑被捕後,因為案情嚴重,除了律師以外的人都是不允許探視的,包十黑在那之前肯定也沒想到事情會敗露,又如何托人把巨款送回老家,這件事情只可能是背後的人幫他處理的。
根據包媽媽的形容,那個送錢的人雖然有很明顯的特征,但是也不好找,現在只能先去調查梁望山,看看姓梁的到底和包十黑,和案件的牽扯有多深。
她看了一眼時間,決定今天就回去,回去之前,她打了個電話。
喻時和李遇圍坐在桌邊,喻時在檢查李遇寫的案情報告,這個時候她接了個電話,一看來電顯示便走到偏遠的角落去聽,李遇盯着自家搭檔一臉凝重的表情,他只聽見了對方說了簡短的幾句話,大約是“嗯”、“我試試”、“沒問題”之類的短句,很快就挂了電話。
“有什麽事情嗎?”李遇以為是有什麽案子。
喻時搖搖頭說:“沒事。”
她将案情報告看完後,告訴李遇可以提交上去了。
向零按照獲得的地址,來到一處物流倉庫,據梁望山的父母說,梁望山在一家物流公司工作,公司名叫“八達物流”,她去總部問了梁望山的工作地點後,總部的人告訴她梁望山被分配到某處倉庫當管理員。
将車停好,向零下了車,繞過那些停靠的貨車,走進倉庫裏,問了幾個工作人員後,她朝倉庫深處走去,一路上繞過不少貨箱,來到最後一層貨櫃架子,一個男人背對着他正在點貨。
向零敲了敲貨櫃,免得吓到對方,問:“你好,請問是梁望山先生嗎?”
“我是。”梁望山一聽有人叫他,便轉過身來。
向零一看就瞧見了對方嘴角處的紅色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