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以不管是離職還是搬家,都不是姚盈親自現身說的?”
向零從鍋裏撈出來肉片和藕,喻時就坐在她對面,她們之間隔了一口鍋。
“嗯,特別可疑。”喻時喝了一口冰茶。
在離開了育陽醫院之後,她和李遇前往資料上所顯示的住址,想當然的居住在那裏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對夫婦,搬進去的時間也和姚盈離職的時間吻合,聯絡了屋主之後,屋主表示是接到姚盈的電話說自己要移民了,只帶走了衣物,其餘東西就麻煩屋主幫她清理了,還在屋內桌上放了一疊鈔票當清理費。
“她怎麽能确定那通電話就是姚盈本人打的?”向零提出直擊靈魂的疑問。
“她說號碼是姚盈本人沒錯。”這個只要找服務商查一下三年前的通話記錄就能确認是不是真的。
“父母雙亡,沒有人給她的骨頭做基因比對确認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她要移民,出入境卻沒有記錄,這完全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向零早就從喻時嘴裏得知姚盈的父母當年是火葬。
屍體在被燒成灰後是沒有辦法提取DNA的,所以除此之外沒有親人的姚盈,就算這具屍骨真的是她的話,除了手指上的特征以外,她們再無任何方法去确認屍骨的身份。
“還是有點希望的,那屋主說她當時也沒真的把姚盈屋裏的東西全扔掉,有些她自己覺得有用的都留了下來,放進了倉庫裏,等什麽時候如果姚盈突然想取回就還回去。”她希望能從那些遺留物裏找到點什麽。
隔天向零又去了一趟醫院,她在醫院裏兜兜轉轉,把醫院走了一遭,最後在醫院食堂終于又看到了昨天遇到的清潔阿姨,矮個子阿姨和好幾個同事一起坐在角落的位置吃飯,向零買了瓶奶就去搭桌子。
“阿姨好!”向零站在桌子前,三四個清潔阿姨齊刷刷盯着她看。
“哎喲,你是昨天的妹子。”矮個子阿姨明顯認出她來了。
“阿姨你還記不記得昨天讓我看看劉醫生,我打算看看他了。”向零露出一抹嬌羞的微笑。
“劉醫生好,人長得帥還事業有成,妹子坐下,阿姨給你講講……”矮個子阿姨拉了旁邊的椅子招呼向零坐下。
然後幾個阿姨開始給他科普劉醫生的為人、家世、還有喜歡的女孩子類型,向零就坐在那裏配合了十來分鐘。
終于讓向零找到了一個點,她問:“劉醫生條件那麽好,為什麽現在還單身?”
矮個子阿姨說:“他說工作時間忙就沒有時間找女朋友。”
“劉醫生在醫院工作了那麽多年,醫院裏又那麽多護士姐姐,他一個都沒看上哦?”她暗戳戳地在引導話題。
“我覺得他可能眼光有點高。”一個胖胖的清潔阿姨一臉篤定,她曾經也是為了自家閨女去和劉醫生攀關系的,連根須都沒攀下來。
向零瞥了一下四周圍,确定談論對象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才問:“醫院裏喜歡他的多嗎?我得看看自己有多少競争對手。”
“喜歡劉醫生的可多了去了,一眼望去都沒有不喜歡的,和方醫生兩個人簡直是我們育陽雙帥。”矮個子阿姨一個誇張地伸開五指,把醫院食堂掃了一圈。
“那之前你們說的那個叫姚盈的護士呢?她也喜歡劉醫生嗎?”向零盡量把自己裝作一副好奇的模樣。
“大盈她要是喜歡劉醫生,那多半能成,可是我看她好像喜歡方醫生多一點。”矮個子阿姨招呼衆人靠近,說了個八卦。
這件事似乎不是什麽秘密,各位阿姨們開始聊起來這件事。
“我聽大盈說她釣了個金主,她說要移民應該就是跟着那金主一起去了國外吧!”
“不是,我見過她和方醫生眉來眼去叻!”
“那那個金主就是方醫生嗎?”
“說實話,這樣就不對了,是第三者。”
“沒錯,方醫生那是和護士長都結婚好幾年了,連孩子都好幾歲了……”
向零一挑眉,撿到意外收獲了。
喻時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李遇兩個人在倉庫裏東翻西找,挂了電話之後,她留下李遇一個人,自己走出倉庫去找屋主。
存放着姚盈東西的倉庫就在屋主的屋後,一放進去就是好幾年沒整理過,在那之後還把自己家裏不太用的東西都一并放了進去,導致哪些東西屬于姚盈的根本分不清,倉庫裏面的燈還壞了好久,電線都生鏽了,也從沒打掃過,搞得喻時和李遇只能抓着手機照明翻找。
她走到外面,雙手全是灰,轉開了水龍頭簡單地洗了一下之後,從後門進入屋內去找屋主,屋主此時正坐在客廳看電視,見喻時進來就問她是不是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喻時回答:“不是,就是想問問您知不知道姚盈有男朋友?”
“沒聽她說過,每次找她都是自己一個人,也沒見帶男人回家過。”
屋主的家離姚盈的家離得不遠,所以她還蠻常去給姚盈送食物的,不管什麽時候去,屋內永遠只有姚盈一個人。
“喻姐——”李遇的聲音從倉庫傳來。
喻時走過去看,發現李遇拿着一個相框向她招手,湊近一看,是姚盈的個人照,看起來是在哪個公園拍的,李遇指着姚盈的耳朵示意她看,她随即掏出手機打開了那張在屍骨頭部附近找到的耳墜照片,一對比,完全一樣。
基本上可以确定屍骨就是姚盈本人了。
他們也不是那麽輕易地通過耳墜就斷定屍骨就是姚盈的,除此之外還有手指特征,但是更重要的是,這對耳墜是自制的,世界上只有這唯一一對。
這個相框是李遇從一個儲物箱裏找到的,他把整個儲物箱搬到光線底下,兩人大致把所有東西都看了一下,發現了一本書,書名叫做《翹首以盼的期待》,看起來像是一本愛情小說,已經很舊了,而且看起來被人多次翻閱過,書中還夾了一張書簽。
不是單純的書簽,是用兩撮頭發制成的書簽。
喻時瞥了一眼頁腳,第115頁,連這本書的一半都還沒到。
“這頭發有沒有可能是姚盈的?”李遇拿着書簽翻看。
“驗一下就知道了。”喻時把書簽放回書中,交給了李遇。
兩人又挖了一下儲物箱,再沒找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向零從醫院準備離開時,時間已經快來到七點了,那個矮個子阿姨在八卦結束其他阿姨返回工作崗位後,還拉着她給她想了一堆攻略劉醫生的辦法,這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她只能陪笑應酬,直到她答應對方等攻略了劉醫生就第一個給她報喜,對方才把她放走。
她走到停車場,坐進車裏剛剛系上安全帶,就看見車前一個人經過,那男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西服,臉上帶着眼鏡,重要的是,他看見對方嘴角處有一道深色的疤痕。
那男人走到隔了他好幾輛車的停車位,坐進了一輛黑色的車裏,準備離開醫院。
向零完全愣住了,她沒想到目标會出現地那麽猝不及防,等她回過神來對方已經駛到出口了,于是她馬上啓動了車子就跟上去。
遠遠地跟着車子來到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疤痕男将車子停在路邊,然後下了車,向零也把車子停在遠處的拐角處,然後從手套箱裏迅速拿出黑帽子、平面眼鏡和口罩,也下車跟了上去。
那個地方周圍有些店鋪,但是都沒什麽人,只隔了一條街道的距離,仿佛就變成了兩個世界,左邊是稍有人氣,右邊則又暗又潮濕,剛下過雨的地上積了好幾個淺坑的水窪,空氣中帶有濕氣,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偶爾有風吹過都是換季的味道。
眼看疤痕男走過一排店鋪,轉入一條小巷,她盡量不發出腳步聲地跟着,離那店鋪的燈光越遠,她的心跳聲就越沉,也不知道對方要去哪裏,感覺像在繞圈子,拐了好幾條巷子,天色太黑,她不敢離得太遠,怕跟丢,也不敢離得太近,怕被發現。
在跟着轉過了一條巷子後,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她謹慎地加快步伐跟上去,對方完全失去了蹤影。
據說人在視線不好的時候,耳朵會比平常更靈敏,只聽見她身後遠處傳來一聲腳步,對方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發出的聲音,便立在原地再沒動靜,向零只是側過半張臉,透過眼角她能隐約見到遠處的陰影中站着一個人,那人因為她的轉身随即就閃回了陰影中。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就是疤痕男!
當下她迅速果決的做了決定,拔腿就跑,跑進了目之所及能妨礙到疤痕男視線的地方,身後腳步聲響起,對方追了上來。
兩人追逐的腳步聲踩在柏油路上發出不小的聲響,鞋底在降速、拐角時摩擦着地面的聲音刺激着腦內神經,原本積成一灘的死水被人激起水花和漣漪,然後在一段時間之後回歸平靜。
她邊跑邊判斷着自己目前的位置,免得跑進死路,身後那人也是緊追不舍,距離正在被對方一點一點地拉近,兩個人就在窄窄的箱子裏追逐,她把手邊所有能拿能丢能翻的東西都摸過了一遍,兩人所經之地只要不是死死固定在地上或者是太沉的,基本上都被她攪得一塌糊塗全都散落在地上。
向零跑到一處分岔路,見到右手邊的小巷出口有人經過,于是便迅速地轉了個身,朝有人的地方跑去。
剛一出巷子,就見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原來這裏是一條夜市街,剛剛那個陰暗危險的世界在這一刻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度和穩定,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她不能就這樣停下,于是當下便決定左轉,迎着人群在經過一個服裝攤位時迅速扯下一件挂出來展示的大衣,然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鈔票都塞進了員工手裏。
員工連推銷的話都還來不及說,手裏被塞了好幾張大鈔,而顧客已經拿着大衣跑了,她只能怔怔地看着對方背影嘀咕:“那件大衣沒那麽貴……”
向零迅速把帽子、眼鏡、口罩全都扔了,發繩也拆了,一頭長發披散在肩上,她利落地穿上大衣,簡單地休整了一下自己就走進了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門因為被人打開,門上的鈴铛發出清亮的聲響。
“歡迎光臨!”來自員工禮貌而機械的問候。
她随手從貨架上拿了幾樣小零食,就站在飲料架子上看着那些飲料,便利店的鈴铛又響了,有人進入了便利店,向零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她能從飲料櫃上的鏡面看見一個身穿西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喂,親愛的,我找不到你說的桃子味的飲料……嗯要不然你換個別的吧?橘子味多好……”
西裝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漸漸靠近站在飲料架子前的女人,他聽見對方說:“不然蘋果好不好?你怎麽那麽挑呢……”
他走到對方身邊,就站在兩步的距離外,側過頭去看身邊的女人,對方還在說着電話,他能看見手機屏幕上的通話界面一角,長發披肩、米色大衣、敞開的領口處能隐約看見穿在裏面的是一件白色背心,而不是剛剛巷子裏看見的暗色襯衫,再看對方的呼吸,和胸口的起伏,很平穩,不是劇烈跑動後的喘氣。
向零只覺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身體一僵,在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擡頭的時候,一只手拿着一瓶飲料說:“桃子味的在這……”
只在一瞬間,向零就擡頭露出甜甜的微笑,禮貌地接過飲料,然後點頭道謝說:“謝謝。”然後走去結賬。
向零在結賬的時候,對方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她,她拿出手機結了賬,走出便利店,走進人群,身後便利店的鈴铛再沒響過,直到走遠了她才鬥膽轉頭去看,沒人跟着她,她迅速地轉進一個角落。
手裏的購物袋落在地上,她雙手撐着膝蓋半彎着腰靠在牆壁上大口喘着氣,連呼吸都快順不過來了,剛剛跑步過後強行憋着僞裝成正常樣子,她現在只覺得缺氧,腦子一陣暈眩,肺部也是一陣疼痛,等狀态漸漸恢複之後,她穿好被自己脫到只剩下兩顆紐扣的真絲襯衫,才又看了看四周圍,确定疤痕男不在後,回去取了自己的車回家。
向零倚在自己的辦公桌邊緣,板子上是他新寫上的字,疤痕男在育陽醫院出現,她有預感剛剛和自己追逐的人就是送錢給包十黑父母的疤痕男,由于只在醫院停車場看過一眼,她頓時恨自己不會畫畫,不然就把模樣給畫下來了。
然而她現在只能拼命回憶着那張臉,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忘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家的門被人毫不客氣地打開了,只見喻時匆匆忙忙地進來,連門都是被她甩上的,對方走到她面前來對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确定她有沒有受傷,然後問:“這件事情你最好是給我解釋清楚。”
“沒事,只是有點意外。”向零報以一個輕松的微笑。
“還意外,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還以為你打錯電話叫什麽親愛的,繼續聽下去才知道情況不對,也不敢出聲,你挂了之後也不敢打給你怕壞你事,只能跑到你家來看你還活沒活着。”喻時氣沖沖地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
向零只覺得對方能及時理解情況還能穩住不壞事,不愧是一名機智的刑警,如果剛剛喻時在電話中發出不合時宜的疑問,當時疤痕男離自己的距離很近,難以擔保對方會不會發現她的僞裝,到時候自己肯定就沒那麽容易脫身了。
向零看着喻時坐在沙發上,對方比了一下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自己還在心疼那扇無辜遭殃的門,只好去坐下。
“你好好說,我認真聽,解釋得到位了我就不計較。”喻時放下水杯直勾勾地盯着向零,她是認真的。
她不想下次再收到對方莫名其妙的電話,然後又是一頓操心,她心髒再強也經不起驚吓。
向零仿佛像個認錯的小學生一樣,把疤痕男的事情說了一遍。
“所以這件破大衣你花了幾百塊拿的?”這是喻時聽完之後到第一個反應。
“形勢危急,逼不得已。”向零如同機械般當下就祭出八字真言,她當時是真怕如果錢給得不夠多,攤主會追上來,到時候她就暴露了位置。
“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麽了,結果你這一頓追逐也沒追出什麽來。”還像個傻子一樣差點暴露自己。
“至少看見了臉,在這之前我都是靠着想象的。”向零嘆氣,而且她想象能力極差,根本想不出個正常人樣。
她早就檢查過了自己車上的行車記錄器影像,疤痕男的臉是一點都沒出現,只拍到了背影,不過她還是馬上打印出來貼在板子上了。
而且疤痕男去醫院幹嘛?
自己接下來可能要時不時去逛逛育陽醫院,看能不能再遇見。
“既然來了就給我說說案件呗!”向零想起了自己下午給對方提供的線索。
喻時自然是看得出來對方在岔開話題,也沒有戳破,順勢轉移了話題:“我打算之後再去和方書禮夫妻見一面,也不知道王笉不知道自己老公和別人的暧昧傳聞。”
“如果王笉知道的話,那她就有動機了。”
正妻暴打小三的戲碼已經是倫理劇必備橋段了,那麽正妻因為丈夫出軌而心生恨意殺害小三也是有可能的。
“我們找到了頭發,明天化驗結果才會出來,在那之後還要先查一下姚盈的銀行記錄。”喻時給向零描述了一下那個有頭發的書簽。
“這是什麽浪漫的戀愛小說情節,聽你說的頭發應該是兩個人的。”
向零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玩弄着,這行為看起來像是什麽結發夫妻戀愛誓約一樣,“哎,我覺得劉醫生也有涉案的可能性,那群阿姨說姚盈如果喜歡劉醫生,那多半能成。”
現在的讨論只能當作是業餘聊天了,完完全全就是八卦座談會。
“我還沒問你怎麽跟清潔阿姨套出來那麽多消息?”
喻時好奇,她可以多學習學習記者的工作方式,比如套話技巧什麽的。
向零想了想自己白天時的所有行為,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便說:“行業機密,獨門秘技,傳內不傳外。”
“神他媽傳內不傳外……”喻時翻了個白眼,又說:“我今晚借住在這裏。”
向零眉頭一皺,把人推走,“回你家去,我這裏是單人公寓耶!”
“又不蹭你的床,睡一晚而已,家裏又停水了。”喻時順勢倒在沙發上,玩着手機。
向零看着喻時腿都伸不直,只好起身準備去洗澡,“老停水,你去投訴一下啊,不然就換個單位搬。”
“無所謂……”喻時呢喃着,伸直了腿,眼角瞥見向零去把黑色簾子給拉上了。
她早就察覺到那黑色簾子後面有東西,卻也從來沒有主動去掀開過,就算是剛剛離得那麽近,她的視線也沒往那裏看過。
隔天一早,向零起身的時候,喻時還縮在沙發裏,全身都包裹在棉被裏,就剩一顆頭露出來喘氣。
向零起身後就趴在上層欄杆邊,從這裏往下看剛好能看見沙發,她輕聲走下去,就站在沙發邊上,看着喻時沉睡的臉,她湊上去,然後把手裏用溫水泡過的小毛巾“啪”的一聲蓋在喻時臉上,蓋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走去洗漱。
喻時拿走臉上的東西,頭腦還是懵逼狀态,她剛剛好像差點被謀殺了,擦着臉上的水漬,她坐起來,在沙發上思考着對方為什麽這麽做。
叫起床的獨門秘技?
書夏聽着喻時的疑惑,這人一大早就跑來找她,問她頭發的結果,還順便講了這一段故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大概只是因為好玩。”
“為什麽你說起來感覺有點可愛?”向零這是什麽小學生惡作劇。
“我不想理解你們之間的情趣,頭發結果這就來了,安靜一分鐘好嗎?”書夏把人按在椅子上,然後離開辦公室。
“我要澄清!”喻時手枕着後腦勺,看着門口的方向。
書夏很快就回來了,然後操作着電腦,說:“我驗過了,書簽裏面的頭發,分別驗出了兩個人的DNA,其中一個DNA與那具屍骨吻合,從種種跡象來看,基本上可以确定屍骨就是姚盈本人了,至于另一個人是誰,就不知道了。
“把兩個人的頭發綁在一起那絕不是什麽沒有意義的事情,看來她有一個喜歡的人,但是那個人的身份卻是個謎。”既然結果出來了,喻時就決定馬上去找一下方書禮夫婦。
“祝你早日抓到兇手!”書夏坐在椅子上給喻時敬了個禮,然後把人趕走。
看着不遠處的酒畫,她還有一堆事情要做。
喻時這一次去育陽醫院,不止帶了李遇,還帶上了君子和小浪,讓他們各自去找醫院裏一些年資比較久的員工問線索,尤其是帶有八卦性質的傳聞,喻時和李遇則各自負責了方書禮和王笉的第二次會面。
“方先生,請問你和姚盈是什麽關系?”
喻時盯着方書禮的雙眼,對方在她的注視下不比第一次穩重,反而多了一絲慌亂。
“我和她不熟,頂多是同事關系。”
喻時挑眉:“醫院裏傳着你在姚盈生前和她暧昧的傳聞,你不知道?”
方書禮更慌了,慌亂中還有些憤怒,“那真的只是傳聞,我已經結婚了,有老婆孩子,更何況我是一個醫生,我也是有道德底線的。”
“那為什麽有人見到你和姚盈眉來眼去呢?”
“你知不知道醫院都在傳姚盈插手你們的婚姻?”
李遇挺直背,王笉就坐在她面前,他們臨時借用了一間休假醫生的辦公室進行詢問。
“我知道。”王笉比想象中更冷靜,她有些無奈地說:“我聽別人議論過,但是鑒于我老公一直對我很好,日常生活中也沒有可疑的地方,所以我相信我老公不會這麽做。”
“你知道之後有親自向你先生或者是姚盈本人求證過嗎?”李遇當然沒那麽容易相信。
他沒有聽說過當一個女人聽見了丈夫出軌的傳聞,還會一點都不懷疑,對自己的丈夫深信不疑這種事,正所謂空穴來風,傳聞總是建立在某些事實的基礎之上的,相信歸相信,但是查還是一定要的,妻子調查丈夫從來都不是為了找到丈夫出軌的證據,而是希望能證明丈夫的清白才去查的。
“有。”王笉微笑,眼睛微微眯起,成了彎月的形狀,“确定不是傳聞中的那樣。”
“那你不辟謠嗎?”李遇又問。
王笉搖搖頭,“沒有那個必要,傳聞為什麽是傳聞,是因為沒有确實的證據所以只能是傳聞,而且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也沒人比我們更清楚,辟謠只會讓傳謠者更加深信傳聞,因為傳謠者的本質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們查了姚盈的銀行記錄,發現她生前有一段時間,會不定期存入大筆款項,你知道她的錢是從哪裏來的嗎?”
喻時剛剛收到了咩咩打來的電話,她和大個子奉命去查姚盈的通話記錄和銀行記錄。
方書禮握緊了拳頭又松開,他舔了一下自己發幹的雙唇,說:“不知道。”
喻時點開了手機裏咩咩發來的資料,放大之後放在了方書禮面前的桌上說:“這是你的銀行記錄,同一時期的提款記錄,我不确定你這樣是不是還要說這是巧合?”
方書禮沉默地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現的自己的銀行記錄。
“當然還有通話記錄,姚盈最後一通電話撥的是你曾經使用過的號碼,而且姚盈那封辭呈我們也驗過了,上面只有你的指紋。”
如果辭呈真的是姚盈本人寫的,那上面至少應該會有兩組指紋。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喻時收了手機,起身,走到了門口。
方書禮脫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工整地挂在衣帽架子上,用座機打了個電話,通知等下的手術由劉醫生替補。
兩人走出辦公室,正好見到迎面而來的李遇和王笉。
“要去哪裏?”王笉有些精神緊繃地盯着方書禮質問。
“警局,我很快回來,照顧好小蕊。”方書禮寵溺地摸着王笉的頭發,然後夾在李遇和喻時中間走了。
李遇回頭的時候,王笉正靠着牆壁蹲下,把頭埋進了膝蓋間。
方書禮坐在審問室裏,面前是喻時和李遇,他其實一度以為自己不會真的進到這裏面來,結果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那麽快。
“姚盈勒索我,她知道我私下販賣藥品的事情。”方書禮按了一下太陽穴,繼續說道:“所以我就給了她錢,但是沒有殺她。”
“姚盈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在那之後就死了,你怎麽解釋?”
李遇将通話記錄在方書禮面前攤開,最後一個聯絡號碼被畫上了熒光黃。
“而你在姚盈死了之後,就換了電話號碼。”
喻時用筆頭敲着桌面,方書禮換號碼的速度和姚盈的死亡時間基本上是前後腳無縫接軌。
“手機被我老婆不小心掉湖裏了。”方書禮看着桌面,仿佛桌子比對面的兩個人還好看。
書夏打開審問室的門,輕松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方先生你好,因為我們有一些需要證實的東西,所以要提取一下你的DNA。”
小浪和君子就在醫院停車場裏等着來人,在喻時和李遇帶着疑犯離開後,他們還要順便驗一下方書禮的車子,他們當然也調查過方書禮在三年內都在使用這臺車,所以如果有什麽蛛絲馬跡的話,還是有小機率可以找到的,不然憑着現有的那一點線索,很難定罪。
又過了十分鐘,鑒證部門的人才來到。
“酒畫姐,這裏!”小浪朝遠處的人揮了揮手。
酒畫自己提着工具箱,身邊的男助理扛着一把巨傘和一匹黑布,三個人緩緩走來,她指着方書禮的車問:“這輛?”
在小浪和君子點點頭後,才招呼着兩個助理布置,自己則把工具箱放在車尾箱上打開,從裏面拿出幾瓶液體開始按照比例調和。
他們要對方書禮的車做魯米諾測試。
等助理把後半邊車子都籠罩在黑色大傘中後,酒畫給了君子和小浪一人一副防紫外線眼鏡,三個人才鑽進黑布裏,書畫拿着噴壺把空空的後車廂整個噴了一遍,然後再用紫外光燈照了一遍後車廂。
血跡如果不用專業的方法去清洗的話,是永遠洗不幹淨的,這下子,後車廂在被噴過化學液體之後再被紫外光的照射下,哪裏曾經有血跡這就有了反應。
只見車廂內左邊的地方有一灘發光的血跡,君子拿着相機将血跡拍下,然後酒畫拿着棉簽沾取了血跡,裝進試管內。
李遇接到電話,在短暫的一番交談後,才對方書禮說:“我們的法醫在你的後車廂找到了血跡,之後會和姚盈的屍骨一起化驗。”
喻時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找到了些東西,“你可以選擇在化驗結果出來前認罪。”
方書禮緊咬着下唇,才懊惱地承認:“我承認,姚盈是我殺的。”
方書禮私下販賣醫院藥品已經好幾年了,結果在某個值夜的晚上,和買家通電話時被姚盈聽見,姚盈就以錄音威脅,勒索了好幾次,銀行記錄确實是他提供給姚盈的封口費,但是姚盈一而再再而三,恬不知恥地越來越過分,獅子大開口,還在人前大肆聲張自己找到了一個金主,對他擠眉弄眼,搞得醫院上下都以為自己出軌,和姚盈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所以在某個晚上,他把姚盈約出來,用磚塊擊打姚盈的頭部,一下比一下狠,殺死了姚盈,然後運到山區樹林裏埋了。
在那之後他僞裝了辭呈,又擔心如果警方發現了屍體,就一直把辭呈收着,一收就是三年,還散播了姚盈移民的消息,讓所有人以為她真的移民了。
李遇一邊記錄着供詞,邊問:“之後也是你僞裝成姚盈替她收拾了行李,假裝姚盈真的移民了。”
方書禮歪着頭,“我不知道你說的行李是什麽,我只是僞造了辭呈和散播假消息而已。”現在把真相說出來,他竟然覺得有些放松。
喻時和李遇對視了一眼,她又問:“你還記得當天晚上自己穿了什麽衣服嗎?”
方書禮一臉迷惑,說:“就很普通的T恤和運動長褲。”
那姚盈手裏抓着的紐扣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