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們換人上陣開車開到了天黑,才開進從沿海城市進入南島的那條高速,據喻時說他們留宿的地方是大個子的舅舅開的民宿,大個子是南島人,中學畢業後就離鄉去了軍隊,父母親離世的時候也因為軍隊裏有任務沒能趕上葬禮,之後更是一年都沒回上一次家,所以正好趁這次機會回南島看看。
三輛車子下了高速駛進南島,大個子領着大家繞了點路,将車子開往較島中央較為偏僻點的南邊。
“大個子讓我們別害怕,雖然位置有點偏僻,但是風景絕佳,不會把我們坑了。”
喻時看着手機,裏面有和大個子同車的小浪剛發過來的訊息。
“你會怕?”向零反問。
喻時不屑地哧了一聲,說:“開什麽玩笑,這裏最該怕的人是你,怎麽說一號車裏面是我的下屬,二號車裏面是我關系良好的同事們,這群人裏面就你武力值最弱。”
那倆法醫可不是吃素的,分分鐘能被她們身上藏着的不知名藥物弄死都說不定。
将方向盤轉了兩圈,車子拐了個彎,向零說:“說不定你的下屬們對你怨念已久,你關系良好的同事們也因為你時常催着她們做檢驗,對你感到不滿,正在策劃着謀殺你。”
“那你就是給我陪葬的了,不留目擊者活口是兇手的唯一生存法則。”
喻時也不知道為什麽話題會突然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但是這麽不着邊地說着胡話,倒也令人心情放松。
車子穿越山路逐漸開到有人煙的地方,一間間的民宅依山而建,高低錯落不成規矩,向零邊開着車,邊看着周圍的燈火,嘴裏不自覺地發出了“唔”一聲,喻時內心得意,看起來對方喜歡這裏。
跟着大個子駛入他舅舅家的民宿範圍,民宿不大,有三層樓高,最頂上還有天臺。
衆人停好車陸續下來,大個子的舅舅事先收到消息,已經讓民宿員工們在門口等着了,車子一到就一窩蜂上趕着要幫忙拿行李。
衆人和大個子舅舅打了個招呼,大個子逐一介紹之後,他舅舅介紹着說:“現在雖然不是旅游旺季,但是我們民宿一二樓的房間還是給別人訂了,只能給你們留了三樓的房間,行李會讓員工們幫忙搬上去,不用擔心。”随即他指了指民宿頂上說:“上面有天臺,你們可以随時上去喝酒游戲看風景,但是不允許跳樓,會敗壞我們名聲的。”
衆人撲哧一笑,大個子舅舅的幽默風趣,大個子可沒被遺傳到,衆人以抽簽的方式分配好房間後,就讓員工們帶着入住,抽簽環節對咩咩來說完全是福利,她想跟法醫們一起睡,因為可以從法醫們的口裏聽到許多工作相關的趣事,她也想跟向零一起睡,因為是偶像。
一開始咩咩抽到了和向零一間房,但是法醫們伸手就把她抓了,說自己有許多新鮮東西想讓咩咩看,于是咩咩就在沒有發言權的情況下被拐走了,喻時同時也舒了一口氣,避免了一整晚都聽兩個人聊屍體死法的災難。
幾個人放好行李,下到餐廳去吃舅舅準備的晚餐,途中書夏興致一來,就讓大家猜猜酒畫的姓氏,順便警告喻時說:“你不準把答案說出來。”喻時在自己嘴邊比了個上拉鏈的手勢,表示自己絕對不說。
“酒畫法醫不姓酒嗎?”咩咩吃了一口大蝦問,她們所有人都以為酒畫姓酒,雖然是很少見的姓氏,但是确實有人姓酒。
“那是別人給的綽號,我名字也不是單名一個畫。”酒畫舉起杯中啤酒,得意地挑了個眉。
“李小畫,馬小畫,張小畫,我只能猜到這個程度了。”向零無奈地說着。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呢,張鷹李鶴王雀……”喻時适時地吐槽了一句,遭來向零一個大白眼。
“你這樣問別人也猜不到。”小浪興致缺缺,他猜不出來,只對為什麽有這個綽號感興趣。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的綽號怎麽來的,不如來個睡前故事。”
喻時只是曾經在一次看見酒畫的工作名牌時才知道她的本名,因為這家夥工作從來不戴名牌,那名牌都被蒙上一層灰了,現在可能連蜘蛛網都結上了。
書夏雙手抱胸,神情肅穆地将娓娓道來:“我們法醫部可沒你們那裏那麽枯燥,記得有一年年末酒會,部門裏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全都來了,然後主持人就開始組織大家拼酒,據說她一個人就喝倒了所有人,從此都沒人敢在她面前說自己酒量好了。”
“所以就叫酒畫?”咩咩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原來法醫部的同事們在不工作時那麽有趣。
“一開始也不是這麽叫的,有人開始賜名酒神,也有直接叫狄奧尼索斯的,後來她覺得這樣太張揚了,大家漸漸的就直接不叫她本名了,酒畫這個名字流傳開來後,連那些新人都以為酒畫是本名。”在書夏的言語中,酒畫又默默地喝完了一大杯啤酒。
“她本名商莫畫,我偶然看見的。”喻時切了一塊烤雞,轉手就放進隔壁盤子裏。
“那人家都有名字叫酒神了,你有什麽名字?”向零盯着自己的盤子,猶豫着要不要吃掉。
“我們喻隊當然有名了,法醫部有酒法醫,刑偵部有喻隊長,那是我們警局雙神。”
大個子挂着燦爛到極致的笑容,讓向零一瞬間以為喻時酒量很好,結果大個子脫口而出一句:“一杯倒的神!”
忍俊不禁,大家都笑了,喻時無奈地喝着杯子裏的果汁。
真健康!
結束晚餐後,喻時先去洗了個澡,等她出來的時候,向零已經在行李裏扒拉着衣服準備洗澡了,邊上放着合上的電腦。
老實說這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着各種各樣的案件,南島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例外,她不知道對方這一次來是為了什麽,只是可以的話,自己會盡量去幫助,現在脫下警察的身份,她還能當個小保镖。
“電腦裏的東西你要是有興趣就看看,我明天要過去一趟。”向零說完就進了浴室。
獲得了允許,喻時開了電腦,沒有鎖,頁面上是某個案件的資料,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樁未解決兇殺案,兇手至今沒有落網。
她沒有了解過這個案件,畢竟案發當時她也不過五六歲,她連自己五六歲時候的事情都記不住了,就算這件案子在當時如何轟動,她都不會知道。
在向零洗澡的當兒,喻時去找了大個子問關于這件案子的詳情,大個子比她年長幾年,應該對當時的事情有點印象。
“我記得這件案子,當時雖然還小,但是印象挺深的,是一位趕海的大叔發現的屍體,案件發生後,家裏的大人都不讓自家小孩單獨出門了,結伴也不行,除非是一大群小孩,放學後必須回家,要是出門沒說一聲還會被打,這島上年齡跟我差不多的小孩,當年都被父母家法伺候過。”
只是後來警察一直沒抓到兇手,人們也漸漸地遺忘了這件案子,他們小孩子還是該出門就出門,後來島上也一直相安無事,他們就再也沒人提起了。
“你這麽一提,這案子的追訴時效都已經過了,也許當年兇手在殺人之後就離開了島,虧得我們還人心惶惶挨了不少打。”
“那大叔現在還在嗎?”喻時問,說不定向零會有興趣去找第一發現者。
“那大叔之前就住我家附近,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我離鄉那時候聽說他要轉行,不趕海了,不如你明天找我舅舅問問。”
隔壁房的房門在這個時候突然打開,咩咩一臉尴尬從裏面走出來,三人面面相觑,直到大個子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咩咩才說:“書夏讓我出來,因為酒畫好像喝醉了……”
喻時無聲地苦笑着,她還以為今晚咩咩能一直呆在裏面,結果這就被趕出來了。
“喝醉了?酒神喝醉了?”小浪從大個子背後探出頭,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消息,“那她喝醉了幹嘛?”
“嗯…”咩咩一臉為難,直到喻時拍了一下小浪的額頭,讓他別多管閑事。
把兩個男人打發回去之後,喻時說:“咩咩你今晚來我們房裏睡,酒畫的房間你今晚還是不要回去比較好。”
“所以她真的喝醉了?”咩咩也很好奇,酒神喝醉了在她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但是對方剛剛的行為又不像是平時會做的。
喻時搖搖頭,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說:“她沒醉,就是情緒高昂了一點。”
向零洗澡出來的時候,見到咩咩就坐在角落的沙發上,她給喻時丢了個眼神詢問。
“她今晚和我一起睡,其他的不要問,很可怕。”
看着對方一臉正經的表情,她也失去了想知道為什麽不能回去睡的理由了,反正又不是和她擠一張床,她無所謂。
民宿後面就是沙灘,走幾步就到,衆人吃了早餐,各自回房準備準備,打算把海上項目先玩個遍,喻時和向零換好衣服就在門口等着,連同大個子和小浪,一起讨論着要玩的項目。
酒畫打開房門,見到喻時和向零的着裝,問:“你,是要去潛水嗎?你,說好的性感泳裝呢?”
“我,沖浪。”向零用最簡短的話解釋了自己身上穿的絕對不是潛水裝。
“她沖浪,你去趕海?”酒畫指着喻時,一點臉面都不給。
喻時瞬間扯掀開自己的衣服,她只是還沒脫而已,“你才趕海,穿在裏面呢!”
向零自然而然地挪了一步,正好擋住了大個子和小浪的視線。
書夏搭着咩咩出來以後,關了房門說:“走吧,再不走太陽就下山了。”
衆人經過前臺,正好遇見大個子的舅舅從外頭采購回來,向零和喻時讓其他人先走,她們則和舅舅簡單地聊了一下關于當年的一些事情。
根據舅舅的原話,當年他也是看過屍體的其中一人,失蹤的學生叫李覺,案件發生在二十二年前的一個暑假,遠離南島去城市念書的李覺趁着暑假回鄉,之後在差不多暑假中期傍晚外出後再沒回家,家人集結了附近的居民和駐守在南島的警察一起尋找,就這樣找了将近一個星期,一位趕海的大叔在海灘上發現了一具被泡發腐爛的屍體,當下就找了附近的居民幫忙,舅舅當時是聽見消息也趕去湊熱鬧看一眼,當時已經報了警,警察還沒來,所以很多人都圍在屍體旁邊議論紛紛。
但是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李覺的屍體手腳是被捆綁着的,用的是那種粗粗的麻繩,繩子的一端斷了,看起來原本應該是綁着什麽東西的,導致屍體一直在水下,後來繩子被海洋生物咬斷了,屍體才浮上水面,順着水流被沖到海灘上。
李覺的父母聽聞海灘上發現了屍體,當下就趕到現場,見到屍體身上的穿着确實是女兒失蹤前穿着的衣服,後來驗了屍體,通過穿着和屍體身上的特征,證實了屍體就是李覺,但是因為屍體被海水嚴重泡發腐爛,身上又有不少被海洋生物咬出來的傷口,導致警方無法從屍體身上獲取更多有用的線索,而唯一有用的線索只有頭蓋骨上的傷口,是被人用鈍器擊打致死的,依照當年的技術,也沒法從任何現有的物證上提取任何物質做化驗。
至此案件調查遇上瓶頸,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那位發現屍體的大叔,從那以後也就不趕海了,他覺得看見屍體是很不詳的一件事,也是老天爺給他的一種啓示,讓他轉行,現在大叔就在海邊租點水上用具過過小日子。
喻時和向零向舅舅道了謝,才往海灘走去,一路上兩人也琢磨着剛剛獲得的情報,剛走到海灘上,遠遠就能看見大個子幾個人拖着香蕉船往水裏走去,香蕉船的位置正好五個,注定了她們倆是無法加入的。
兩人走到儲物櫃臺,交了錢,把該脫的都脫了,該收的東西也好好的放進了儲物櫃。
“大哥,你認不認識戴國棟?”戴國棟就是那位發現屍體的大叔的名字,過了二十二年,現在應該改叫戴大爺了。
“你們是要去找他租借嗎?他的攤位就在那裏,你們看那個黃色的篷就是了。”
順着櫃臺大哥的手指方向,兩人瞧見了不遠處一個黃色的篷,一個大爺就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看着遠方。
“你要去找他問問嗎?”喻時問。
向零則搖搖頭,邁開腳步朝大爺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剛剛大個子的舅舅說得已經夠清楚了,估計大爺當年也是毫無隐瞞地說了事情經過,他那邊不會有其他不一樣的線索了,我找他租個沖浪板就好。
“诶,酒畫他們去玩香蕉船了,那我只好跟着你玩了,不然一個人多寂寞。”
喻時看了一眼海上正在乘風破浪的香蕉船,瞬間覺得自己的下屬和同事都好無情。
向零丢來一個疑惑的眼神,問:“你會沖浪?”
“不會,但是我可以拜你為師。”說得那麽理所當然,向零撇開頭翻了個白眼。
“你掉進海裏我可不救你。”
“我會游泳。”
于是向零租了兩個沖浪板,開始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沖浪教學課堂。
大個子幾人玩了一圈香蕉船,回到海灘上休息時,正好看見向零沖浪的飒爽身姿,以及自家隊長歪歪扭扭趴在沖浪板上沒成功站起來還掉進海裏的出糗瞬間。
“這家夥,站在地上和站在海上完全不是一個人。”
酒畫吐槽了一句,她可要多看看對方的這種姿态,回去才有本錢嘲笑她。
誰讓她每次都以刑警隊隊長的身份讓她驗這驗那,搞得她每天都有驗不完的東西,連約會都沒時間。
“喻隊運動細胞其實很好的,你看她,摔了幾次就學會站了。”大個子完完全全看見了酒畫在一旁嘲諷且不懷好意的笑容。
自家隊長當然要由自己來維護!
“所以才得趁她還沒完全學會站時嘲笑她。”書夏去買了幾瓶水回來,遞給了癱在沙灘上的一衆人等。
“哇哦!喻姐她會沖了!”咩咩一臉驚喜的表情,對方才學了沒多久,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學會沖浪。
“沖沒多久,又摔了?”小浪暗暗地站在了法醫的隊伍。
過了許久,酒畫才又說了一句:“嗯?怎麽沒上來?”
向零當然也發現了喻時摔進海裏後沒游上來,她一個急轉彎沖向喻時仍舊浮在水面上的沖浪板,然後雙手一伸就跳進了海裏。
不過幾秒的時間,她就把人撈了上來,撈上來後喻時第一句說的是:“沖浪好費腳力,一個不小心就抽了。”
“我沖累了,去玩些別的。”向零拖着拽着把人和板都拖上了沙灘。
救人很累的。
玩了一天,大家打算在民宿的露臺吃晚餐,主要是大個子的舅舅說自己研發了新的菜單,想讓大家嘗嘗,一群人坐在露臺上吹着風,看着太陽快要落山的場景,非常惬意。
大個子的舅舅原本在準備器具,突然問了大個子一句:“唉,今晚你們還喝酒嗎?”
“她們兩個大概還喝。”大個子指着酒畫和書夏,她們倆原本在看着風景,此時卻一致往他的方向看過來,并且一臉你在說我壞話嗎的表情。
“要是想喝酒的話得去買,民宿裏面庫存沒了,預定的原本今天送過來,但是老板腳受傷了休息一天。”舅舅撥弄着烤爐,确保它能正常運作。
“那我去買點吧!”大個子說完就放下手裏的東西,準備動身去便利店。
向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便過來攔住大個子說:“你幫舅舅的忙,我去就好了。”
“我也去。”
于是向零就和喻時一起肩并肩離開了民宿,前往兩公裏外的便利店。
“向零,姐姐帶你去看點新奇的東西好不好?”喻時拎着袋子,一臉神神秘秘的表情。
向零皺了一下眉頭,說:“你的口氣就像是拐帶小孩的人販子。”
喻時反倒是自顧自地說着:“大個子告訴我島上有一顆奇怪的樹,樹幹是藍色的。”
“藍色?”向零好奇了,她從沒聽說過有樹幹是藍色的,除非人為。
“我帶你去看看。”喻時拉起向零的手,就偏離了回民宿的道路往樹林的方向走去。
此時天空只剩下太陽的餘晖,世界一片橘色,樹林間有一條極為隐蔽的道路,因為枝葉茂盛,令能見度下降了不少,兩人打開了手機照明,走沒多久就來到了一片空地。
準确來說,并不是完整的空地,只是因為伐木留下了不少枯死的樹墩,長年累月再沒長出新芽,一直就這麽留着。
這一大片地都是,唯有中間一棵樹還長着,看起來枝葉繁茂。
“真的是藍色的……”向零不自覺地感嘆了一句。
眼前的那棵樹,樹幹确實是藍色的,看起來還有詭異的線條和花紋,此時因為四周沒有可以蔽天的植物,所以橘色的陽光灑落下來,那棵樹所呈現出來的色彩讓她覺得詭異得漂亮。
她打開手機,拍下了這顆奇怪的樹,照片上拍出來的效果和現實中看見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你過來。”喻時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那棵樹,并且招着手讓她過去。
向零走進,才發現藍色樹幹的真相。
那是由一只只藍色蝴蝶依附在樹幹上所造成的假象,因為翅膀微微擺動,所以樹幹上的的詭異線條和花紋都會随之變化。
向零不自覺地伸手去觸摸,摸過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去驚動它們,但是已經太遲了,成千上百只藍色的蝴蝶因為外力而被驚動,就像是骨牌效應一樣,蝴蝶們一只只地擺動着翅膀,飛離了樹幹,樹幹上的詭異的紋路也随之消失。
兩人往後退了幾步,看着樹幹上的蝴蝶撲騰着翅膀,飛離樹幹,有些飛上天消失不見,有些則四散在她們周圍。
“在這裏能見到這種畫面,我居然覺得有點浪漫。”
喻時感嘆,這種場面她也是第一次見,雖然先前就聽大個子說過這些全是蝴蝶,但是能一次性看見那麽多蝴蝶飛舞的壯觀場面,她也打從心裏産生一種大自然妙不可言的感覺。
尤其是大群蝴蝶離開樹幹的那一剎那,真的讓她産生了全都是夢的錯覺。
“你知道蝴蝶吃什麽嗎?”向零看着漫天飛舞的蝴蝶,看來一時之間這些蝴蝶是不會回到樹幹上的。
喻時呆愣了一下,才說:“花蜜啊!”
“它們吃花蜜沒錯,但是它們的食物還包括動物的眼淚、糞便、腐爛果實,還有腐屍的液體。”向零眼睜睜看着一只蝴蝶落在喻時頭頂上。
她今晚又該洗頭了。
“你這麽一說,蝴蝶在我心裏瞬間就變成了不是那麽美好的動物了。”
喻時皺着眉頭,全然不知一只蝴蝶就停在她頭上,翅膀微微擺動着。
向零走到喻時身邊,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把腦袋轉向來時的路說:“該走了,要開飯了。”那只蝴蝶因為向零的舉動而受到驚吓,飛向了遠方。
走回了原本的道路,向零才說:“我建議你今晚再洗一次頭,因為我不知道那只蝴蝶剛剛有沒有吃過動物的糞便或者屍體。”
喻時一聽就知道,有蝴蝶落自己頭上了,便用認真的表情說:“老實說,你頭上剛剛也有蝴蝶。”
“那只好一起洗頭了。”
喻時沒想到自己随便唬弄的話被對方當真了,她也不打算現在就告訴她,還是等對方拿好衣物要踏進浴室時再說好了,或者幹脆等對方把衣物都脫完時再告知事實。
“你們倆是去談戀愛了嗎?怎麽那麽久?”酒畫手裏握着空杯子,在餐桌上敲擊着發出叩叩叩的聲音,表示自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剛進入衆人視線就被酒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懵的向零沒說話,倒是喻時反應過來嘲諷道:“呵!什麽酒神?把這綽號扔了吧,以後改叫酒鬼。”
“你不要亵渎我偉大的奉獻精神。”酒畫接過喻時放在桌上的袋子,在裏頭扒拉着酒瓶子。
大個子的舅舅在一旁忙活,聽見酒畫這麽一說反問:“喝酒而已,能有什麽偉大的奉獻精神?”
“這個說來話長,反正就是酒畫答應了我要一直喝酒喝到老,等哪一天她挂了,我就把她切開來看看喝酒喝了幾十年的人髒器長怎麽樣。”書夏在一旁輕描淡寫地說着不太正常的話。
至少在普通人的思維裏,沒有人會想喝酒喝幾十年就為了等挂了之後被別人切開來做研究。
“舅舅,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現在當法醫的壓力比較大。”
大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這種聽起來不正常的話歸類為玩笑好了,免得他舅舅以為他同事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吃飽喝足以後,酒畫和書夏趁喻時不注意,在她的果汁裏摻了酒水,大家都看見了,除了在另一頭打電話的喻時和專注滑手機的向零。
等晚餐準備結束時,大家一起把杯中飲料幹了,誰喝慢了誰洗碗。
喻時飲料喝了一口就感覺味道不對,但是她不想洗碗,所以只能一股腦兒喝空飲料,然後再問一臉壞笑的書夏:“你動的手腳?”
“我們打賭你能不能從這裏走回房間。”書夏指着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向零。
向零聽着她們的對話不明所以。
“我覺得或許我可以挑戰一下。”喻時起身離開。
書夏對向零說:“我打賭她路上就會倒下,或許你要去扶一把,不然腦袋可能會不小心就撞傻了。”
話剛說完,喻時還沒走離開天臺,步履就開始不穩了,向零一看馬上離座去扶一把,剛上手人就倒了,體重完全壓在她身上,她也有一種自己馬上就要摔倒的感覺。
“很好,輸的人明天記得給錢,現在先散了吧!”
酒畫拍拍手,她賭了喻時在離開天臺前就會倒,另外幾個人賭的是離開天臺後才會倒。
大個子幫忙扶了一把醉倒的喻時,和向零兩個人幫忙把人扔在了房間的床上,大個子離開後,向零關了門,剛一轉頭就見到喻時坐了起來,開始紮起了頭發。
“你醒得挺快。”向零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腦。
喻時紮好頭發,還在鏡子前照了照,說:“我醉了,我裝的。”
“那你可以進軍演藝圈了。”向零邊說着邊打開了今天拍的照片,開始進行網上檢索。
“這樣能避開很多不必要的聚會,因為大家都知道喻時一杯倒,況且我本來也不喜歡酒的味道。”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突然想起自己應該要去洗頭了,又把剛紮好的頭發拆散,拿了毛巾就進入浴室。
向零在網上檢索了蝴蝶的詞條,知道了蝴蝶是南島特有的品種,雖然國內只有南島有,但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也存在着同類,所以也不是什麽需要特別保護的稀有品種。
這種藍色蝴蝶被南島人稱為雲桂蝶,最初出現這種蝴蝶時,是家裏有人死了,這種藍色蝴蝶就會出現,并且依附在屍體上,或者是死者家裏的某處,人們就以為蝴蝶是死者靈魂的化身,就像其他地方也有民間傳說人死了,如果家裏出現了蛾,那就是死者的靈魂回來了。
剛認識這種藍色蝴蝶的人因為依附屍身的事情頻繁出現,所以便将蝴蝶命名為魂蝶,但是又忌諱蝴蝶聽見了知道這裏是自己的家會不肯離開,所以把魂字拆開,又因為鬼字,最終就演變成了雲桂蝶。
喻時出來以後,向零把蝴蝶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怎麽覺得這一大群蝴蝶突然詭異了起來,尤其是在知道名字出處以後。”
喻時用毛巾擦着濕發,額前發梢滴落的水珠落在鎖骨上,滑下。
向零移開視線,将眼神轉回到電腦,頁面是她已經看過的資料。
她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你剛剛還說浪漫呢……”
喻時擦着頭發的手停下,她偏頭想了想,解釋道:“當下我确實是覺得浪漫的。”
只不過在知道蝴蝶會吃大便和屍體以後,那就一點都不浪漫了。
合上電腦,向零去洗了個澡,等她出來的時候,有人敲了她的房門,她本能地看了一眼喻時,對方從沙發上用極快的速度蹿到床上,裝睡。
她打開房門,咩咩抱着兔子玩偶就站在門外,一臉尴尬地站在那裏,還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向零就這樣站在門口,咩咩就在門外,兩人就這麽對話。
“那個……我今天還能不能借睡一晚?書夏的房今晚還是不适合我睡。”咩咩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她沒有單獨和向零談過話。
就算是上次審問身邊也有人在。
“嗯……”向零又看了一眼房內,喻時還在裝睡,一個大字型占了大半個床位,就算讓咩咩去擠也不太好,搞不好喻時裝醉的事情還會被發現,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床,她沒有和別人一起睡的習慣,但是咩咩就這樣杵在門口,把人趕回去好像也不行,雖然不知道書夏她們在房間裏做了什麽導致咩咩被迫離開,但是既然別人都來求助了,看在是喻時下屬的份上,忙還是要幫的,于是經過看似漫長但實際上不過三秒的思考後,她說:“你睡我的床吧!我和你喻隊擠一張就行。”
咩咩道謝後,才從向零讓開的縫隙進入房間,看見自家隊長大字型躺在床上,她把兔子往向零床上一放,就爬了上去。
向零關了門,迅速地吹幹了頭發,靠近喻時就把她的姿勢擺正,好讓她有睡覺的空間,喻時也很配合,不動聲色地給她挪出了一點位置。
她能感覺到向零關了燈,躺在了她的身邊,空氣中彌漫着沐浴露的香味,還有對方比平時高一點的體溫。
好溫暖……
等向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一瞬間有點懵,第一是不習慣床邊有人,第二是她感覺自己昨晚的睡眠質量前所未有的好,第三是她能感覺到隔壁床的咩咩正在用癡呆的表情盯着她看。
正确來說,是她們。
“養眼……”咩咩不自覺地呢喃了一句,沒人聽到,但是她馬上移開了視線,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
向零掰開喻時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腳,對方似乎用這個姿勢睡了一整晚,自己也毫無知覺地被對方抱了一整晚。
咩咩清了下嗓子說:“我想書夏應該已經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向零應了聲,然後目送咩咩離開。
房間內的冷氣比睡之前更加冷了,她将被單更加往上拉了一些,被單裏很溫暖,喻時還在睡。
在短暫且貪婪地汲取了溫度之後,她鼓起勇氣離開了溫暖的被單,将房內的溫度調高。
她們今天分開活動,想上山的上山,想下海的下海,向零和喻時則準備去訪問受害者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