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就在一家氣氛舒适的咖啡廳裏,胡侃和向零又見面了,這一次是胡侃主動約的向零,說是有什麽事情要談,但是思來想去,胡侃最近在辦的和向零有關的事情,就是李展堂和刀疤男,對于這件事,向零是不管怎麽樣都會赴約的。
胡侃百無聊賴地攪動着杯子裏的飲料,看見向零從自己面前的落地窗經過,對方明顯也看見他了,沒過多久不遠處響起了鈴铛聲,向零走了進來,筆直朝胡侃的方向走來,坐下。
服務員一看有新客人,便迎上前來遞了菜單,随意地點了一些吃的,她直接問:“約我出來有什麽事?”
“沒事不能約你出來喝咖啡吃飯啊?”胡侃露出不悅的表情,他和向零之間更像是普通存在利益的關系,而不是朋友。
向零瞪大了眼睛,這個人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在電話裏說了有事要談嗎?”
“那倒也是。”胡侃故作無辜,他也只是找了個借口把人約出來,其實就是他好奇一些事情,想把人抓住親自問,“我就給了你那麽一點資料,你怎麽給挖出這麽大個坑來?”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當初看直播時就已經很不爽那兩父子了,正好在調查李展堂時米文仁自動送上門來,他就順手了,沒想到就一個晚上的時間,事情鬧大了。
還是鬧到沒人敢收拾的地步。
而且火災那事他在看報道時就已經意識到了,面前這位記者早就已經在暗中調查了。
“正好有點關系,就一起曝光。”她原意是想等調查得更加深入一些再作打算,那天晚上的決定現在想來确實不太理智,但她并不後悔。
也許某些東西會因為這一場騷動而浮出水面。
“我沒想到你這麽有血性。”胡侃嘴裏發出啧啧聲,他對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理智而嚴謹的。
“你還想知道什麽?”向零已經知道了對方是在忽悠她赴約,也沒急着離開,反正來都來了,坐下來聊聊也不是什麽壞事,更何況對方是一名情報商。
“李展堂和他們倆不是有關系嗎?你怎麽不一起爆?”要是這一場熱鬧再加入一位大法官,他完全可以預見到事情會往什麽樣的方向發展。
向零看着遠處走來的服務生,并沒有說話,等對方放下飲料離開後,才回答:“他暫時還不能動。”她要利用李展堂來引出他背後的大魚。
“看來還有什麽內幕,需要我幫你查嗎?”胡侃趁機詢問。
“你價錢貴得很,我自己能查。”向零眯起眼睛,對方在觊觎她不怎麽豐富的存款。
“友情價啊!”胡侃嘬了幾口飲料,撿起叉子捅了草莓蛋糕。
并不理會對方陷阱一樣的友情價,她問:“另一個沒查到嗎?”
将嚼得稀爛的蛋糕咽下去,胡侃皺起了眉頭說:“這個還真沒查到,我倒是有不少渠道,但是一個都沒問到,他是普通人嗎?”
有點背景的他大概都能查到,但唯有兩種人他碰不到,要嘛是藏在黑暗深處的那種人,要嘛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我既然要你查,你覺得會是普通人嗎?”向零挑眉反問。
“當我白問。”胡侃重新叉起一塊蛋糕,語氣變得有些慎重了起來,“你要查的這個人,如果以我的身份都查不到的話,那我勸你別查了。”
他是認真的,那些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惡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懂得隐藏自己的惡人。
胡侃的意思她很明白,但是她早就已經下了決心,不管怎麽樣都要查出來,露出讓人放心的表情,她勾起微笑說:“我比你還有分寸。”
“那還真不一定叻!”胡侃極度懷疑的表情讓向零很是嫌棄。
向零起身說自己要去洗手間,便離開了座位,面對迎面而來的服務生,她側過身子準備讓道,卻見對方腳底一滑,托盤上放着的飲料朝她傾倒而來,向零只能壓低身子去扶住對方,免得摔倒在地,但是飲料卻無可避免的潑了她一身,中間兩人還撞到了旁邊客人的桌子,桌上的咖啡不免灑出了一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慌慌張張地向她道歉,其他目睹事件經過的服務生也前來幫忙清理。
向零看着身邊被撞到的客人一言不發,咖啡灑在了桌上,原本放在面前的書也偏離了應該在的位置,向零伸手去幫忙把書本擺正,道了個歉,只見對方只是朝她點點頭,便将視線重新放回書上,其他人拿來了紙巾要擦她身上的污漬,她婉拒之後用紙巾随意地擦了擦,便去洗手間自己弄,看着鏡子裏自己身上滿是污漬的米白色襯衫,她搖了搖頭,看來是弄不幹淨了。
放棄處理襯衫離開了洗手間,回到座位上,胡侃剛放下手機,看來是接了個電話,“姐,雖然我很想和你繼續喝茶聊天,但是有人找我。”
“你走吧!我也該回家了。”指着自己的衣服,兩人各自離開了餐廳。
從外頭經過落地窗時,向零不自覺地看進咖啡廳內,那位中年男子還在看書,只不過那書被他自己移了位置,不是擺在正前方,而是放在了偏右的位置繼續讀着,看來剛剛的碰撞并沒有撞歪他的書,是自己多此一舉了。
刑偵二隊剛放完假又開始忙了起來,因為罪犯并不會跟着放假,大案不多,小案不斷,雖然是刑偵組,但是偶爾也需要處理盜竊搶劫甚至是交通事故,只要手頭上沒有大案,局長都會适時地把其他組別的案件分配過來,但終究是刑偵組,命途裏總是要和大案有所挂鈎,正當大家處理小案子處理得不亦樂乎時,大案就來了。
花以城所在的刑偵一隊正好在處理一宗珠寶行搶劫案,于是大案就落在了刑偵二隊頭上。
“這年頭的罪犯怎麽都那麽暴力”咩咩捂着眼睛,他們剛抵達現場,她只看了一眼屍體就不看了。
發現屍體的現場是在一處樓房很多的暗巷裏,樓房與樓房之間間隔不大,這暗巷比一輛車寬不了多少,此時更是擠滿了人,空間顯得有些局促,屍體就躺在暗巷的陰影處,要不是拾荒老人轉進暗巷裏扒拉別人丢棄的紙皮箱,恐怕這具屍體還要呆上好幾天,直到發出臭味才被人尋到。
暗巷的入口兩頭被拉出了禁止進入的警戒線,給現場劃出了一片區域,吃瓜群衆在警戒線外探頭探腦議論紛紛,手裏的手機從來都是舉着的,也有記者設法爬到高處,只為了拍下一張現場的照片,駐守現場的警員想攔都沒辦法。
書夏正在做初步屍檢,這次發現的死者是一名男性,從身份證上得知名字叫做謝誠實,三十七歲,本地人,其餘的資料有待調查。
謝誠實半靠着牆半躺在地,滿臉鮮血,從口鼻和嚴重腫脹淤青的臉部看得出來他被毆打過,地上還落了幾顆牙齒,嘴裏的血一直流到胸口,染紅了衣服,被雨水沖過之後,原本白色的衣服變成了斑駁的粉紅色,牆上還殘留着昨天夜裏雨水沒沖走的血跡。
屍體現場最怕遇上下雨,因為雨水很可能會沖刷掉一些證據和線索,而偏偏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下了整整一晚上,現在早上十點多,地上都還是濕的,空氣中的濕氣很重,天空中的鳥飛得很低,看來今天還會下。
書夏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屍體,全身上下都看過摸過一遍,終于她将視線抽離屍體,望向喻時,“從屍僵和屍斑程度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脖子上有勒痕,臉部嚴重受創,從傷痕來看像是被人以拳頭擊打,詳細死因要等解剖過才知道,另外他嘴裏有淡淡的酒味,臨死前應該喝過酒。”
“大個子帶着咩咩去查探附近賣酒的地方,便利店、酒吧、夜店全都不放過,君子和小浪查一下他的身份和人際關系。”領了任務,四人分頭散開去調查。
“這左眼球幾乎被打爆了,是多大仇多大怨。”這屍體其他部位啥事情沒有,只有臉被打了。
“左臉打得比右臉嚴重,犯人大概率是右撇子。”李遇默默在腦海裏記下了右撇子這一特點。
“右撇子的人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喻時帶着李遇繞了一圈現場,決定從附近開始探查。
“我決定要把自己的輪休日和你們的上班時間錯開,每次都是我來現場,就沒見酒畫出過幾次現場。”
在書夏眼裏,刑偵二隊已經成了她眼裏的死神小隊,每次有什麽重大案件,恰恰都是刑偵二隊在負責,而自己總是剛好在那一天輪值。
喻時對書夏有些任性的抱怨不以為然,在書夏被派到他們這一區以前,出現場的往往都是酒畫,酒畫是早就摸到了這奇妙的規律,在輪值表上投機取巧,所以現在才不怎麽出現場。
非自然死亡的屍體并不是天天有,但是總在書夏輪值的日子出現,這也算是一種緣分。
這一帶的樓房說新不新,說舊也不太舊,屋齡大概在十年左右,由于并不是着重規劃發展的區域,所以并沒有市中心那般熱鬧繁華,帶着一些舊城區的人情味和慢節奏,但相比起舊城區,這裏的節奏又快了許多,是一個夾雜着快與慢的中等混合區。
兩人一眼就看中了不遠處一間老牌雜貨店外的監控,從角度來看,雖然不能完全拍到是什麽人走進了暗巷,但應該能看見有那些人經過。
雜貨店內只有一個搖着蒲扇的七旬老人,現在季節已經入冬,但也許是扇子搖習慣了,就算天氣不熱也要搖上這麽一兩下。
老人坐在櫃臺裏邊的椅子上,小小的櫃臺裏邊空間不大,硬是讓他給塞進了一臺小電視,此刻老人正在看着電視,電視裏正播放着具有年代氣息的老電影,此刻電影裏的人物唱着歌,老人也張着嘴巴,和電影裏的人物完成了不怎麽默契的合唱。
老人見到兩個年輕人走進了店裏,他聽見過警車的聲音,知道附近準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一點都不感興趣,只守在這裏顧店,老婆子倒是去湊了個熱鬧,還沒回來。
老人慢條斯理地拿起遙控器打算暫停電影,按了好幾次都沒成功暫停,把遙控器在手掌上拍了拍,終于暫停了電影,這才問:“你們是警察?”
喻時慣例掏出證件讓老人看了看,便問:“我看見你店門口裝了監控,我們想查看裏面的內容。”
“這個拍不了東西,前不久不小心關掉之後不會開,就一直這麽放着。”
老人說話很慢,聲音還很沙啞,帶着點地方口音,是本地人。
李遇湊上前去問:“老人家,我能幫忙看看嗎?再順便給您開回去。”
“那你看吧!”老人家慢悠悠從底下拿出了一架看着新穎的筆記本,連着充電線一起。
李遇和喻時對望了一眼,便給電腦充上電開了機,老人家雖然說不小心關了,但是李遇還是想确認一下是真的關掉了監控,還是只關掉了畫面。
幸運的是,老人家确實只關掉了畫面,卻以為是把監控關了,在征求同意後,李遇把近幾天所拍攝到的內容都複制了一份,并且把監控還在如常運作的事實告訴了老人家。
接連走訪了附近好些店家要了監控內容後,他們回到警局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事情了,趁着法醫那邊還在解剖,其他人也還在外頭進行調查,兩人便把所有帶回來的監控先看一遍。
大個子和咩咩在他們看了将近一半的監控之後回來了。
大個子掏出随身碟,插進電腦一邊操作一邊說:“七順街的便利店員工說昨晚謝誠實在店裏買了一大袋啤酒。”
各自暫停了自己檢查的監控,幾個人都湊到了大個子身邊去看便利店的監控,監控畫面拍攝到晚上九點半左右,謝誠實一個人走進了便利店,買了大約六七瓶的啤酒,然後結賬離開。
“那條街的監控不多,能拍到的範圍有限,距離便利店不太遠的地方有一家網吧,我們通過門口的監控,發現謝誠實從便利店離開後,遇見了一個人,但是暫時無法确定那個人的身份,因為監控只拍到了兩個人的腿。”在咩咩的敘述中大個子打開了第二段監控。
監控顯示,在謝誠實從便利店離開後的一分鐘內,他遇見了另一個人,從褲子和鞋子樣式以及站姿來看,對方也是一名男性,謝誠實提着袋子和那人交談了一分鐘左右,似乎一起離開了。
“還有第三段。”大個子說着打開了第三段影片。
第三段影片明顯是車內拍到的畫面,“昨晚有一輛路虎違規停車停了一晚上,車頭剛好面向七順街,車內裝了行車記錄儀,今早剛好有兄弟準備拖走,就聯絡了車主先拿到了影片。”
畫面顯示,謝誠實和另一個男人在交談了一分鐘後,并沒有離開七順街,而是一起靠在了不遠處的欄杆上喝酒談話,兩人聊了将近一個小時,謝誠實自己喝掉了四五瓶酒,而另一個男人則喝掉了兩瓶,兩個人就把剛買的啤酒全都喝完了。
“酒瓶呢?”喻時問。
“在附近的垃圾桶裏找到了,已經送去做檢驗。”
由于路虎停泊的地點距離兩個人很遠,畫面只能拍到兩個人,但是拍不到臉部,只拍到那人的大概着裝并且帶着鴨舌帽。
“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個見到謝誠實的人,甚至有可能是犯人。”
影片最後是謝誠實搖搖晃晃離開,而另一個人則雙手插袋走在他右手邊,步伐穩健,明顯并沒有喝醉。
“七順街距離屍體被發現的地點也就五分鐘的距離。”言下之意很明了,這個和謝誠實喝酒的男人,嫌疑最大。
君子和小浪根據證件地址找到了謝誠實的住處,距離躺屍地點不是特別遠,走路十多分鐘就能到,詢問了一下對門的鄰居,鄰居幫忙找來了房東太太開門。
房東太太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就住在同一棟樓的底層,謝誠實住在三樓,整棟樓共有四層,都是胖女人的。
聽說警察要查案,房東太太急匆匆拿了備用鑰匙就去了謝誠實的住處,她肩上披着毛巾,頭發滴着水,應該是在洗澡或洗頭。
“謝誠實犯了什麽事嗎?”在得知兩人是警察以後,房東太太試探性地問,她房子租了出去,就怕租客犯了什麽事影響她的房。
小浪如實陳述:“被人殺了。”
“欸?”房東太太語氣帶着難以置信和驚訝,昨天晚上還看到的人今天就死了,幸好沒死在屋裏,她內心感嘆着邊給兩位警察開了門,知道自己不适合呆着,她說:“兩位等什麽時候要走了,你們把鑰匙交給對門的就行,我遲些找她拿。”說着話便走了。
先前就從謝誠實的對門鄰居那裏問出來,謝誠實是一個人住,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謝誠實本人好像也沒有交往的對象,沒見過他帶朋友或者女生回來,兩人在謝誠實屋內轉了一圈,确實和鄰居說的一樣,孤家寡人一個,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一人份的。
“看起來是很無聊的一個人。”
謝誠實屋內該有的都有,但也僅此而已,聽鄰居說他基本上準時上下班,似乎沒什麽消遣,是很簡單的一個人。
“可能他最大的興趣就是下班後買點酒,吃點花生米,再看點小電影。”
說這句話的是小浪,他注意到謝誠實屋內有一個筆記本,打開了筆記本,他大致上浏覽了一下歷史記錄,很單調,絕大部分都是小黃片的網址,快速刷着,除了小黃片,謝誠實偶爾也會搜尋一下“肚子抽筋是什麽病?”
“什麽原因導致眼球疼痛?”“手腳麻痹怎麽辦?”。
上網找病因從來都不怎麽靠譜,通常都會說你要死了。
“這是寧願看小黃片也不找女朋友呢!”
君子盯着電腦螢幕,并沒有多看,轉向了其他地方繼續調查。
“有時候不是不想找,是找不到。”繼續檢查電腦,并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
“浪,過來一下。”君子在卧室裏招呼了一句。
小浪放下筆記本,朝卧室走去,卧室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張小桌子,床上還有亂丢的衣物,床邊放了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放了小臺燈和日歷,此時的床頭櫃是開着的,君子從裏面拿出了一個拳套,拳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邊角角剝落了不少皮屑。
“沒想到他還會打拳。”這是小浪第一時間想到的。
君子将拳套交給了小浪,自己繼續在櫃子裏扒拉着,“那個死狀你覺得他看起來像會打嗎?”
小浪見君子把櫃裏的物品全都拿了出來,整齊地擺在床上,他将拳套往邊上一放,對那些東西拍了照片,沒有什麽特別的,都是梳子、發膠、染發劑、生發劑之類的東西。
“這年紀需要染發劑和生發劑,看來生活過得很操勞。”
三十七歲對于大部分男性來說,其實并不算太老,但是他們早上就已經見過了他的屍體,除去被打得不像樣的臉,他的白發比一般的三十七歲男性要多,頭頂也有些許的禿。
在整齊擺放的物品中,有着一本小本子,厚度大概只有一公分,大小不過巴掌大,翻開本子,裏面夾着一張照片,從照片左下角的日期顯示,照片是十年前拍的,照片裏有四個人,年輕的謝誠實就站在左二的位置,手裏開心地拿着紅色拳套,就是剛剛他們拿出來的那一雙,邊上三個人都搭着他的肩膀,面對鏡頭笑着,背景是擂臺。
“對了,我記得剛剛搜證組并沒有找到他的手機吧?”
手機可以查到一個人大部分的隐私,朋友有多少、都有些什麽人、最近接觸了誰,這些都對破案很重要。
“應該是被兇手拿走了。”如果兇手拿走了手機,那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要不然就是手機裏有不想被看見的東西。
從謝誠實家裏調查結束後,兩人去了謝誠實工作的地方,他最近在百日灣附近工作,那裏要建娛樂場所,謝誠實就在工地工作。
來到工地,所有人都在忙碌,雖然是冬天,可是大部分工人都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幹活,工地的負責人不知道謝誠實被殺害的消息,還在納悶為什麽沒來上班也不請假,就見到有人來說警察找。
負責人名叫楊富江,帶着君子和小浪進入了臨時搭建的辦公室談話,楊富江倒了兩杯水,在兩人簡短的解釋下,才知道謝誠實遇害的消息。
“昨天人還好好的,怎麽就沒了”謝誠實人如其名,人很老實也很實在,從不遲到早退,做人中規中矩,叫辦到的事情絕對辦到,從不含糊。
“謝誠實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一些關于自己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
楊富江皺緊了眉頭抿緊唇,偏頭想了想,“沒有,他不怎麽說自己的事,我們工地來到就是工作,讓下班就下班,休息就休息,而且我也不怎麽和工人搭話,通常就呆在這裏處理點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有哪些人和他比較聊得來?”
君子瞟了一眼外頭努力幹活的工人們,一天都在一起工作的同事,總不可能一個都不聊吧?
“那你們可以找老陳,在貼磚的那個壯壯的,休息的時候通常都是他們兩個呆一起吃飯聊天。”
順着楊富江的手指看去,确實有一個壯漢在貼磚,別人好歹穿着薄外套,這人就只穿了一件背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現在夏天。
離開了辦公室,兩人找了那位名叫老陳的壯漢,老陳一聽警察找自己,就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随兩人到比較安靜的地方談話。
就像大多數人聽到別人的死訊一樣,大都是惋惜的表情,老陳也不例外,當他得知是被害時,只搖頭說:“早知道我昨晚就答應他一起喝酒。”
老陳這人和謝誠實一樣,平時沒什麽愛好,就喜歡喝喝酒聊聊天,他們倆既是工友也是酒友,聽老陳說,謝誠實年輕的時候喜歡玩拳擊,也有幾個一起玩的朋友,但是後來沒玩拳了,那幾個朋友漸漸地就不怎麽聯絡了,謝誠實自己其實并不怎麽會打拳,以前常常是被別人打趴的那個,瘦小的體型在拳擊這個圈子裏顯得他尤其弱勢,他也僅僅是喜歡玩而已。
“我們在他家裏找到了這張照片。”君子掏出那張四人合照,:“你有沒有見過這幾個人?”這四人現在身份不明,又聽說謝誠實不怎麽聯絡以前的朋友,她也僅僅是抱着嘗試的态度去問而已。
“這張照片我看過,這兩個我沒見過,但是這個我時常在工地見到他,幾乎都在每個月二十多號過來找。”
老陳指着左邊第一個人,雖然蒼老了些,但是輪廓沒怎麽變,大致上能看出來是一個人,“我聽見誠實叫他張元,昨天也來了。”
“記得他的穿着嗎?”小浪拿出手機準備記錄。
“只記得穿着深藍色外套,灰色的牛仔褲”
“張元這個人我怎麽好像見過呢!”小浪和君子回來後大致上說了一下情況,李遇直盯着照片看。
“拜托你快想起來他是誰。”喻時看着照片,沒見過。
“喻隊——”外頭傳來呼喊的聲音,一看來人,是小涼。
“正忙着,有事?”喻時挑眉。
通常花以城組的人都和花以城一樣,沒事都要到處跑跑串門,所以來找自己說正事的機率不太大。
“我剛去了書夏那裏,她讓我順便來給你送資料。”
小涼說着把一個文件夾遞給了喻時,正準備離開,看到李遇手裏的照片,他看了一眼說:“哦!這個人是那個賭鬼。”小涼的記憶力是整個刑偵隊裏最好的。
“誰?”李遇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對方,沒想到對方也見過。
“你不記得啦!我們以前不是去捅過那個地下賭場嗎?就那個父親賣女兒器官那次。”喻時記得,那時候找向零父親時,确實是去了地下賭場,可是她沒印象見過這個人。
“這個人就是其中一個賭客,做筆錄時是我負責的,資料庫查一下應該能找到他。”當時那一大堆賭客全都留了記錄。
小涼說完就小跑着離開了。
李遇打開了資料庫搜索張元,喻時從文件夾抽出來一疊紙,是初步屍檢報告,初步屍檢并不就是最終屍檢,真正要驗一具屍體要花好長時間,這裏切一片那裏割一塊,不是幾個小時內就能完成的,但是為了偵破案件,法醫通常會先出一份初步屍檢報告,把死亡原因、死亡時間、和一些表面傷痕做一個歸結整理,警方就能靠着這些線索決定大致的調查方向。
通常初步屍檢和最終屍檢的出入并不會太大,有的話那也是個例,最終屍檢只會比初步屍檢更加詳細。
“死亡時間大概在十點多到淩晨一點左右,死因是拳頭毆打導致血管破裂顱內壓升高,就是顱內出血。”喻時一邊念,咩咩在一旁的白板上寫着,“死者下巴、兩腮、太陽穴有骨裂,一般上懂的人都知道這個三角區是最容易把人打昏的,看來兇手很懂這方面。”
“謝誠實年輕時玩拳擊,他那些朋友也是,兇手很可能會打拳擊,知道打哪裏容易把人弄暈。”咩咩在兇手和拳擊中間畫了個等號。
“左眼球爆裂,沒死的話準瞎,被打掉的牙齒也大部分都是左邊的,犯人大概率是右撇子,脖子上的勒痕疑似褲腰帶,其他地方沒有反抗傷痕,初步判定兇手第一拳就把謝誠實打懵了。”書夏送來的資料還有幾張屍檢照片。
“再加上當時他已經喝醉了,這完全就是單方面虐殺。”大個子補充。
“張元,男,四十歲,本地人,無業,家住北區廣安街。”李遇在資料庫裏找到了張元的個人資料,“他以前是中區街頭拳擊賽的冠軍。”
“符合條件,把人先抓回來審一遍。”只要找到張元,另外兩個要找到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張元家住的北區距離案發現場很遠,案發現場在南區偏下,就算把張元的家和案發現場拉出一條直線,那走一次也得四十分鐘。
廣安街位屬于舊城區,這裏房價便宜,交通也只是還可以的程度,大部分公交只停靠在固定的幾個主要站點,只要住的稍微遠一點,就得自己走遠路去固定的車站搭車。
咩咩和君子繼續呆在局裏看監控,尋找更多的線索,其他人則前往了北區廣安街找張元,抵達張元家已經是傍晚五點多的事情了,冬天天黑得早,四周圍已經有些暗了,按照地址抵達後,那是一處非常老舊的四層公寓,屋齡起碼有三十年以上了,外觀上已經全是多年未洗的暗綠色青苔,油漆剝落很嚴重,牆面上甚至能看見裂縫。
“這樓看着像要塌的樣子。”李遇搖搖頭,按現在來看這都有點屬于危樓了。
“小涼說他是賭鬼,那只能住這裏了,房租肯定便宜得要死。”大個子接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上了四樓,公寓沒有電梯,只能靠爬樓梯,走廊裏充斥着一股黴味,還有莫名其妙地類似于垃圾放久了的臭味,皺着眉頭敲了張元的門,等了許久還是無人應答。
“這麽剛好不在家?”李遇看了一眼大個子,大個子聳聳肩。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默契轉頭一看,一個留着滿臉胡渣的男人似乎剛上來,可是卻站立在原地盯着他們看。
“是張元嗎?”大個子随口問了一句。
那人沒有應答,反而迅速跑下了樓梯。
兩人心照不宣開始追,喻時和小浪坐在車裏等,見到一個人快速從公寓裏跑出來,他們馬上就認出了來人是張元,迅速下車去追,可他們并不熟悉這裏的環境,而張元又跑得極快,剛追沒多久就讓他在七拐八彎的巷子裏跑丢了,幾人在附近搜索了一番後,仍舊沒找到人。
“四個警察都沒追到,他身體素質很好啊!”大個子無奈搖頭。
“他在這裏住久了,知道所有的暗巷小道。”李遇靠在車上喝了口水。
“待會兒申請網上通緝。”
網上通緝的效果很顯著,他們在隔天下午左右就收到了通知,說是找到了張元,只不過不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