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張元就死在自家附近的巷子裏,前一天才剛在這裏甩掉警方的追捕,第二天早上就躺屍在這裏。

盯着張元扭曲變形的面容看,臉部嚴重腫脹淤血,左臉比右臉打得嚴重,地上同樣落了幾顆牙齒,牆上有着星星點點的血跡。

“兩具屍體對比起來應該是同一人犯案,同樣的毆打方式和角度,只不過這一次犯人似乎穿戴了工具。”

今天輪到酒畫出現場,所以屍體的狀況她很了解,今天一看見張元就幾乎确定了兇手是同一個人。

“什麽工具?”

酒畫指着張元的左臉顴骨處,如果要說張元和謝誠實有哪裏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張元臉上多出了血痕,像被利器刮過一樣,“大概率是指虎。”

“國內明令禁止使用的武器。”指虎是危險武器,穿戴指虎打人,對方臉上骨頭都能被打碎,而且如果穿戴者使用不當的話,甚至會弄傷自己的手指。

“上一具屍體沒穿指虎都能把骨頭打裂,這一次恐怕骨頭都碎了。”

酒畫按壓着死者臉上的骨頭,她脫了手套,招呼其他人可以把屍體轉移了。

“原以為是犯人,沒想到是個目标。”李遇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自己拍下的四人合照,照片裏四個人已經死了兩個,另外兩個要嘛是犯人,要嘛是下一個目标,都是必須要盡快找到的人。

轉而進去張元的住處調查,看得出來不愛收拾,地上随時都能踩到一件衣服或一件褲子,私人衣物也是亂擺亂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家沒有衣櫥,桌上和垃圾桶都是吃完或沒吃完的泡面盒及外賣,酒罐子塞滿了屋內的垃圾桶。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大個子對屋內的慘狀不忍直視,雖然自己家也亂,但那至少還是人住的地方。

這裏,簡直是垃圾場!

“趕緊找找,看看有沒有另外兩個人的線索。”

幾人迅速在屋內扒拉了一遍,打開冰箱,裏面什麽都沒有,只有幾罐啤酒,大個子盯着冰箱上面粘着的磁鐵貼,那是一艘帆船的模樣,他找來了喻時,說:“這個磁鐵貼是揚帆酒吧的紀念物。”

揚帆酒吧開在本市中區,地處不算繁華,但人流量還行,開了大概有三四年時間了,酒吧老板王信浩是一名退休老兵,以前大個子當兵時和他是一個隊的,很照顧大個子,後來腿上負傷後就退休了,退休後開了揚帆酒吧,大個子時不時會去店裏光顧。

“酒吧前幾天剛過四周年紀念,這就是紀念日那天給的小禮物。”

喻時一喝就倒,所以就算其他人去喝酒也不會主動邀她,她也很少去這類的地方,自然不怎麽知道揚帆酒吧,但是大個子帶其他人去過,所以他們都知道。

一組人分成三隊分頭調查,喻時和大個子前往揚帆酒吧,酒吧的營業時間是下午一點,現在早上十一點多,酒吧門口挂着暫停營業的牌子,熟門熟路推開大門,酒吧內部燈火通明,他們只有開始營業時才會關掉大部分照明,現在店內有些員工正在做開店前準備工作。

不出大個子所料,王信浩也在。

“嘿小真真!那麽得空來我這呢!”王信號遠遠見着大個子,馬上就張開雙手想要一個擁抱。

“我喻隊在,不要這麽叫我。”大個子有些別扭。

“嘿我們家小真真害羞了”王信號無視大個子的抗拒繼續調侃他,然後看了一眼喻時,伸出了友誼之手說:“你好,我叫王信浩,是宋真的前隊友。”

“你好,我叫喻時。”兩人簡單地握手後自我介紹。

“小真真怎麽沒帶你來過我這,你下次來我送你一打啤酒。”王信浩眨了一下眼睛。

“你送了也沒用,她一杯倒。”大個子攤開手。

寒暄了幾句,王信浩帶着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并讓員工倒了兩杯飲料,他知道這兩人正在辦公,能找來這裏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喻時見他走路一拐一拐地,看來這就是他退役的原因。

王信浩接過手機裏的照片一看,随即招手叫來了一個調酒師,名叫吳智深,說是自己雖然對張元有印象,但是不熟,而吳智深因為工作關系,很常和顧客聊天。

吳智深一眼認出了張元說:“我跟他還蠻熟的,他常常一個人來喝酒,最常來的是每個月二十多號,一來看着就很開心,說自己賭博贏了多少多少,雖然人看起來很窮,但是從來不欠酒錢。”

因為張元每一次付錢看起來都很大方,偶爾也給他小費,所以他一度以為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他喝酒以後也會吹,說自己以前是什麽中區的拳擊冠軍。”

吳智深和客人聊天從來都只是聽聽,畢竟酒後說的話極大部分都包含了吹牛的成分,天天都有人喝醉了說自己是什麽什麽冠軍,世界上哪那麽多冠軍出現在他面前呢!

“除了這些還有沒有說過別的什麽,比如他的朋友、生活、或者是跟別人的一些恩怨。”

吳智深想了想說:“他每次喝醉都說得挺多的,印象較深刻的是他說他拿冠軍那一次,好像是比賽前把別人眼睛弄瞎了,但是第二天我問他他又說自己不記得了,沒幹過這種事。”

“這張照片上的人你有沒有見過?”喻時拿出了照片。

“沒有印象”吳智深直搖頭。

“如果是以前中區拳擊比賽的話,我認識一個人,以前負責搞這種街頭比賽的,也會開盤收賭注,人稱響尾箭。”王信浩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跟着王信浩給的地點,那位響尾箭先生現在應該還待在中區,他不管白天晚上都會在一個叫做下尾的地方游蕩,下尾并不是官方名字,而是某些人口中對于某個區域的稱呼,有點像地方黑話。

下尾位于中區和南區中間,那裏蛇鼠混雜,不受法律和道德所約束的人們不約而同入駐這裏,久而久之這裏便形成了灰色區域,因為某些勢力,這裏就連警方也難以管控。

下尾區裏有一家按摩院,響尾箭從以前就時常光顧,王信浩說響尾箭暗戀老板娘很久了,一直沒追到,在他的認知裏,響尾箭算是個比較癡情的人,所以很有可能現在還去那家按摩院。

按摩院名字叫放松,簡潔明了的名字,兩人見門口挂着營業中的牌子,便走進按摩院,櫃臺小姐見到客人進來便習慣性地問:“歡迎光臨來放松,請問兩位是要做半身還是全身?”

“找你們老板娘。”喻時掏出證件。

櫃臺小姐只看了一眼便朝後面一喊:“菲菲姐,有警察找!”

聽到警察來了,那位叫菲菲的女人從後頭走了出來,似乎也沒有避嫌的打算,直接當場就問目的,他們說了要找響尾箭,她馬上就打了個電話,等對方一接通就聽見她說:“現在過來我店裏。”

不到十分鐘時間,按摩院的門口再一次被打開,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男人叼着牙簽走進來,邊走邊問:“今天這麽好興致找我玩呢?”

菲菲姐雙手抱胸盯着來人說:“不是我找,是兩位警察找你。”

一聽警察找自己,響尾箭直接掉頭就跑,在菲菲姐的示意下兩人追出去,這下子他們終于知道響尾箭的稱號是怎麽來的了,對方跑得飛快,雖然跑得快,但是慌慌張張的,明明拐個彎就能甩掉了身後的人,但是因為弄出的聲響始終擺脫不了追自己的人,最後還是體力不行,被喻時和大個子追上了。

喘着氣,喻時說:“上一個沒被我追到的,當天晚上就死了,你想死嗎?”

響尾箭喘氣的聲音像水壺燒開了一樣,一聽喻時說這話,聲音瞬間變得細長而悠遠。

“放心,不是來抓你的,就是問點以前的事情。”大個子手掌壓着響尾箭的肩膀,怕他又跑。

“不早說,浪費我力氣。”響尾箭靠在牆上,看起來快死了一樣。

“你給我機會了嗎?”喻時沒好氣地反駁。

幸好是人如其名地會響尾,不然他們又要追丢一個人。

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和對方争執到底是誰先跑的,大個子拿出了照片,問:“認識嗎?”

響尾箭盯着照片,從左到右指着念:“阿元、誠實、阿深和古來,下尾四兄弟,你們找他們?”

“阿深和古來的聯絡方式你有嗎?”大個子已經準備記錄下來了。

“古來在離這裏的兩條街外開了個水果檔,你們去能找到他,至于阿深,很久以前就不在這裏了,差不多十年前和女朋友結婚後就移民了。”

響尾箭本命叫李進步,十年以前這一片流行街頭比賽,所以他就搗鼓着組織了一下,開盤收賭注後覺得還挺好賺,從此就一直在做這種事,他們這裏以前最出名的是拳擊比賽,有個有錢老板喜歡看比賽,就讓李進步組織,所以每隔幾個星期就會比上一場,獎金是五萬塊錢。

張元是比賽的冠軍王,基本上就沒輸過,但是他喜歡賭博,而且逢賭必輸,所以每次拿了錢去賭,賭輸了又跑來比賽,比賽贏了又去賭,在外頭也是欠了一筆又一筆的債,拳擊比賽是他的收入來源。

“如果不是那件事,張元完全可以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十連冠軍王。”

張元的第十場比賽,對手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小夥,個頭比張元大一點,比賽時那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不懂得防守一樣一直被挨打,張元就一直打到對方爬不起來。

“說來也奇怪,那小夥在比賽前,臉上就有傷,看着像被人打過一樣,這邊一大片都淤青了。”

李進步在臉上比劃着,就在眉骨下方和顴骨上方,正好一個拳頭大小的位置。

“那人叫什麽名字?”

“林中生,我聽說比賽當時他眼睛是看不見的,再後來就沒見過他了,所以張元就得了個撿漏十連冠的稱號。”

要說李進步為什麽那麽印象深刻,倒是因為那個叫林中生的長得比較秀氣,完全不像是會玩拳擊的人。

又詳細問了一些有關這幾個人的事情,兩人前往李進步說的水果檔找古來,去到那裏,卻沒見到水果檔,反而是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是有一個叫吳古來的男人跑到警局,說要尋求警方的保護。

急匆匆趕回去,吳古來就坐在審問室裏,他們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把人帶了進去,此刻吳古來神色慌張,滿頭都是汗水,他随意地用手擦了一把,然後把手上的汗漬擦在褲腿上。

“說吧!怎麽回事?”李遇在一旁準備記錄。

吳古來顫抖着聲音說:“我看到新聞了,張元和謝誠實都死了,下一個一定是我!”

“為什麽那麽肯定會是你?你認識兇手?”喻時挑眉,他們心裏其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一定是林中生,他在向我們報複。”吳古來痛苦地捂着臉,心态有些崩潰了。

下尾四兄弟認真說起來其實是五兄弟才對,張元、吳古來、謝誠實、錢深和林中生都是互相認識的,他們認識的時候大約是高中時期,因為幾個人都喜歡玩拳擊,所以就時常玩在一起,林中生在拳擊方面很有天賦,但是因為家庭關系,父母不喜歡他玩這些東西,所以他表面上不怎麽玩。

除了林中生,張元實力很好,其他人倒也只是玩玩而已,并沒認真。

五個人的友情大概走過了十年,該工作的都去工作了,只有張元還吊兒郎當地不務正業,而且也染上了賭瘾,那時候中區流行起了街頭拳擊比賽,張元就喜歡去參加贏點獎金,那時候林中生在一家正規公司裏做文職,也有一個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差不多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不幸的是在結婚之前,林中生的女朋友确診腎衰竭,林中生拼了命去找錢給她治病,但是他本人薪水也不多,而手術費龐大,他就算挖空存款也不夠,所以一聽謝誠實說比賽的獎金有五萬塊時,他當下就決定要贏那五萬塊。

正好那時候張元欠了很多債務,又被債主追得緊,已經到了生死關頭的地步,他知道林中生是為了給女朋友治病才參加比賽,但是因為債務緊急,于是他就找來了除了林中生以外的其他人商量。

“這場比賽我一定要贏”張元捂着臉一臉痛苦。

“你知道你從來沒打贏過阿生吧?”錢深坐在角落調侃。

謝誠實插嘴道:“我覺得你這一次就讓阿生贏吧!你也知道嫂子的病等不了。”

“她等不了我也等不了,強哥說再還不出錢就要賣掉我的器官還債,你想看我死嗎?”

張元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前兩天強哥找上門時用刀背劃了他的身體幾次,害他吓得尿褲子。

“你欠多少,我們幾個湊一湊不就行了嘛!”謝誠實說。

“我恐怕拿不出來,我的部分錢都寄回老家了。”吳古來拉出空空如也的口袋,證明自己真的沒錢了。

“我的錢都交給女朋友保管了,她一定不同意我借錢。”錢深也是無奈地搖搖頭。

謝誠實在腦海裏算了一下存款,也只能嘆氣搖頭,“我有一點,但應該也不夠你還”

“你看看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拿不出來,我不贏比賽還有命活嗎?”張元憤怒了,稱兄道弟十多年,一說借錢就都拿不出來。

“那也不能害了嫂子!”謝誠實仍舊堅持要把獎金讓給林中生。

“我和你比較親還是他和你比較親,這幾年你見過他找我們一起玩嗎?

自己活得好了就不認我們這群朋友了,現在有難了才來打獎金的主意,有他這麽當朋友的嗎?”張元意識到自己說得過分了,這才放柔了聲音說:“醫生說了,現在還在等适合的腎,就是讓阿生先籌着錢而已,等我這邊解決好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找錢給阿生,好不好?”

謝誠實一聽,他自己知道等器官移植不是短時間內就能等到的,又看了一眼張元,強哥讓他一個星期裏面還錢,不還就賣器官抵債,于是他只能點點頭同意張元。

“你想好要怎麽辦了嗎?你打不過阿生。”錢深知道,張元肯定是有了什麽想法才把他們找來。

“我想讓他在比賽前受一點傷,這樣我就有把握能打贏他。”

張元如是說道,他環視了一遍,他想确保他這些兄弟都會幫他保密,也會幫他的忙。

謝誠實在張元的指示下假裝自己被人欺負了,他聯絡了林中生,林中生不疑有他趕去救他,當時張元還找了另一個當地的小混混實施毆打,謝誠實原本以為其他人不會下重手,但是事情卻出乎他的飲料,小混混有意朝着林中生的右眼打,一直打到林中生不能反抗了,所有人才慌忙離開。

原本大家都以為林中生會放棄兩天後的比賽,結果他還是參賽了,自然也沒有打得過張元,張元贏了獎金拿去還債,林中生也不吭一聲,只說自己倒黴,而其他人則繼續扮演着安慰的角色,就在比賽結束三天後,醫生說腎等到了,但是因為林中生沒錢交手術費,移植的機會只能白白讓給了別人,幾個月後林中生的女朋友因為腎衰竭過世了。

“後來呢?”

“後來我們幾個漸漸地就不怎麽聯絡了,林中生也沒再找過我們。”

吳古來說起當年的事情,他記憶仍舊清晰,因為就是他給林中生的頭上套了布袋,用繩子勒着他的脖子不讓他反抗。

“那你怎麽能肯定兇手一定就是他?”而不是你自己?

“十年前我就聽說過那個小混混任曉樂失蹤了,現在連誠實和阿元都死了,那肯定就是他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來找我們報複了。”

吳古來本人有謝誠實和張元死亡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再加上他強硬要求,并且同樣被列為嫌疑犯的林中生作案動機充分,于是大個子和李遇就負責保護吳古來,也順便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從資料庫裏找到了任曉樂的資料,失蹤時間是在王思思死亡後的一周內,直到現在都沒找到。

“失蹤時間過于湊巧了。”喻時說着,嘗試在資料庫搜尋了林中生,資料庫內沒有記錄在案她一點都不意外。

經過多方面的尋訪,他們終于找到了林中生的痕跡,但是卻找到他在六年前就已經移民前往米國了,最近都沒有入境記錄。

“棘手了,這是不存在犯人嗎?”咩咩邊紮着頭發邊說,她剛剛一收到入境局的回複就知道難辦了。

“不排除他在國外改了樣貌名字再偷偷回來殺人。”小浪沖了幾杯咖啡放在其他人面前。

“總之最近留意一下吳古來身邊的人,雖然大個子和李遇在,但難保他不會找機會殺人。”喻時謝過小浪,喝了一口咖啡。

君子從郵箱裏打開剛收到的郵件,看過一遍之後說:“醫院那邊發來了報告,林中生當年被打時,腦袋有傷到,證實患上了左側同向性偏盲。”

患上同向性偏盲的患者,他們眼中的世界只有正常人視角的一半,只能看見左邊或着右邊,另一半的世界在他們的感知裏是不存在的。

比如說你在同向偏盲的患者面前放一本書,如果說完整的句子是“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着你”,這句話在同向偏盲患者眼裏看到的只會是“當你凝視深淵時”,或者是“深淵也在凝視着你”,另外一半的句子他們是看不見的,因為感知不到,就等同于消失了一樣。

“如果兇手真的是林中生的話,那我們對于死者的擊打傷就有了另一個解釋。”書夏比劃着喻時的臉部說:“我們驗過屍體,雖然說擊打傷基本上都集中在死者的左臉,但是我們大致分析了一下犯人一拳的力量,難以置信的是,犯人打在死者右臉的拳頭力道比起左臉要更強。”

“我們一開始不明白,現在你給提起同向性偏盲我們就懂了,傷勢集中在死者左臉并不是因為他是右撇子,而是因為他只能看見右邊的世界,而從拳頭力道分析幾乎可以确定的是,犯人是左撇子。”

酒畫将手裏的切片放進冷藏,她在今天已經已經驗了不少這些東西,是時候該休息了。

“林中生是左撇子。”喻時有如當頭一棒,他接着說:“林中生并不是特意回國進行報複,而是回來了之後無意間發覺了真相,才展開的報複殺人。”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殺害謝誠實時沒穿戴指虎,直到張元才穿,他殺害謝誠實是臨時決定的,而殺害張元卻是早有準備。”

如果行車記錄儀拍攝到的男人是林中生的話,那麽謝誠實和兇手一起喝了一個小時的酒,難保謝誠實不是在這個時候說漏嘴,讓林中生得知了當年的真相,臨時動了殺意,這才把謝誠實打死在距離七順街五分鐘路程的暗巷裏。

喻時看了一眼時間,她約了向零一起吃晚餐,便迅速告別了兩位法醫前去赴約,坐在客人滿當當的面館內,兩人點了一樣的拉面,在等着面端上來之前,兩人随意地聊了一些東西,雖然說很随意,但是因為職業關系,不免會聊點案件相關的問題。

“你們局長要是知道你跟一個記者說那麽多,肯定要氣死。”

向零喝着杯裏的熱茶,今天的氣溫又降了好幾度,一天比一天冷了。

“你要是真寫出去我才要氣死。”喻時能放心和向零聊這些,無非是想聽聽局外人的見解,她對向零的能力還是很欣賞的,如果不當記者當警察的話,一定會很優秀。

跟自己一樣優秀。

“你知道嗎,我聽你說嫌疑犯患有同向性偏盲的時候,我腦子裏想到了一個人。”向零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我前幾天在咖啡廳看見過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嫌疑犯。”

喻時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想到了一句話,特別适合用來形容你最近的生活。”

“什麽?”

“犯人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向零一聽,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她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如果剛好是喻時負責的案子的話,她倒覺得是好事。

隔天,喻時帶着咩咩一起去了那天胡侃和向零見面的咖啡館,咖啡館早上十點剛開,還沒有客人光顧,店內冷冷清清的,喻時亮出證件,向零也來了,說是幫他認一下人。

店員開了前幾天的監控,向零所說的那個男人剛好坐在背對監控的位置,監控只能拍到他的一點側臉。

畫面能拍到他點了餐後開始看書,書本的位置比正常位置偏右,而且一般人不用移動頭部就能看完一本書,這個男人在看書時他的頭部卻伴随着移動,似乎眼睛轉不動,需要靠扭頭才能看完整本書一樣。

“看着像了”咩咩點點頭,幾乎認定了眼前的男人就是林中生。

接下來畫面拍到胡侃走進店內,沒過多久向零也走了進來,在那之後就是向零在去洗手間的途中撞上了服務員,一番短暫的騷亂之後,男人将向零好意擺正的書本挪向了右邊。

接着男人結賬離開,他們轉而去看店外的監控,男人在離開咖啡館之後,往遠處走去,最終離開了咖啡館的監控範圍。

“是他沒錯。”喻時和向零異口同聲說出同一句話。

“你們是怎麽看這不到十秒的畫面就認定是他了?”咩咩剛剛一點都沒看出來有什麽特別的。

“他避開了這個紅衣女人。”向零好心指着監控畫面中身穿紅衣,和林中生迎面擦身而過的女人。

“避開了不很正常嗎?難道要撞上?”撞上才是真的有問題吧?

“問題不在避開或沒避開,而是避開的時機。”喻時依舊說着只有自己和向零能懂的話,随即吐槽了一句:“你現在懷疑你涉嫌賄賂警校教官。”

“喻姐,我可聽出來了你在內涵我。”咩咩鼓腮,随即将疑問的眼神投給了向零。

“身為隊長要好好教。”向零搖搖頭,随即自己站遠了,對咩咩說:“從現在開始你的視線要一直看着我,一分一毫都不要移動。”

咩咩站直了身子,盯着向零,不自在地應了一聲:“好。”

“你現在看着我是我整個人對吧?”在咩咩小小地應了一聲後,向零往前走了幾步,問:“現在還看見我整個人嗎?”

“只有半身。”

向零又往前走了幾步,就在咩咩幾公分外的地方停下,問:“現在呢?”

“只有脖子”咩咩盯着向零白皙的脖子,悄悄咽了口唾沫。

喻時看着貼得很近的兩人,而且咩咩完全是一副心懷不軌的花癡樣,心裏覺得真沒必要。

向零退開,然後把視線抛向喻時,喻時只能開口解釋:“目标物會随着距離的遠近而改變大小,林中生有左側同向性偏盲,他看不見左手邊的東西,所以當他遠遠看見對面的紅衣女子和自己處于同一條直徑時,他必須先行避開,因為一旦那女人和他的距離越近,女人的存在就會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沒有辦法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和距離的話,就會撞到。”

“人雙眼的視野範圍是188度,除去一半就是94度,林中生只能看見右邊那94度,所以只要目标物的存在範圍大于94度,他就看不見了,除非他轉頭或者是大幅度地轉動眼球。”向零說完,連一旁聽着的店員小姐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懂了懂了。”咩咩一擊掌,她是真的明白了。

有兩位美女給自己做解說的感覺真好,磕到了!

“既然找到了人,就開始調查他在那之後的去向吧!”

在那之後,他們透過監控,查到了林中生回來後的住處,就在一家平價酒店裏,酒店登記入住的名字叫史蒂文林,米國華僑,讓酒店經理開了林中生的房門,房內只有行李,并沒有人,透過監控,發現林中生早在兩個小時之前就離開了酒店,接着馬上就聯絡了移民局,讓那邊幫忙查一下史蒂文林的資料。

晚上,大個子和李遇就守在吳古來的公寓門口,他們是陪着吳古來進屋後,确定周圍安全才回到車裏的,兩人喝着罐裝咖啡盯着公寓入口,他們的位置很好,能看見所有走進公寓的人,早先他們就得到了通知,林中生在中午離開了酒店後再沒回去過,現在酒店那裏由小浪和君子負責盯着,而喻時和咩咩則在外頭繼續調查林中生的行蹤。

“最近棘手的案子很多”大個子沒來由地感嘆了一句。

“是真的忙得連找女朋友的時間都沒了。”人年紀越大,越容易寂寞。

“你可以試試找喻隊。”大個子笑着。

“別了,我當她姐,而且我駕馭不了她那樣的。”李遇嘆了口氣說:“我還是乖乖找年紀比我小的吧!”

“咩咩和君子呢?”大個子還挺想看辦公室戀情的,感覺會很新鮮。

李遇想起自己平日裏見到咩咩的印象,馬上搖頭:“咩咩那天天對着電腦和手機傻笑的,看起來像個傻子。”

“人家叫你一聲李哥,你說人家傻子,我要告訴她去。”意思意思地拍了一下李遇的肩膀,大個子的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是吳古來。

電話開了揚聲器,吳古來馬上慌慌張張地說:“警察先生,我看見我家樓下有個人一直站在路燈那裏,我感覺他在看我。”

“看多久了?”李遇打開窗戶伸出頭去看,遠處是有一盞路燈,但是沒看見人。

“看了半個小時了,你們去幫我看看吧!”吳古來現在就像個驚弓之鳥,看誰都像林中生。

“行,我們去看看,你記得把門鎖好就行。”

大個子挂了電話,外頭突然開始飄起了綿綿細雨,兩人披上外套,把帽子一拉,就下車前去檢查。

從他們停車的位置看不到,但是靠近一點就能看到,确實有個人站在路燈下,擡着頭看着吳古來的公寓。

“那邊那位,為什麽站在那裏?”大個子呼叫了一聲。

那人見有人叫他,撇頭看了一眼他們,他戴着黑色口罩,頭戴鴨舌帽,還穿了一件外套,外套帽兜遮蓋了他上半部分的臉,李遇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打開了喻時發在群組裏的酒店監控畫面,确認了那人的穿着和林中生今日離開酒店時的穿着一摸一樣。

就在兩人要更往對方靠近的時候,對方卻拔腿就跑,兩人下意識追上去,看見他們就跑的人一定有問題,三人追逐了很長一段距離,大個子抄了近路把人撲倒,帽子一拉口罩一扯,是完全陌生的臉孔。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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