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向零打開電腦,啓動了那個買回來之後就覺得很萬用的程序,一邊感慨着這筆錢花得很值,一邊開始遠程偷窺洪易連的手機。
打開社交軟件,這位醫生看來是喜歡清純小女孩,點贊留言的全都是這一類的,今天自己這種打扮是真的走了狗屎運,現在想來是有點太倉促了,規劃不足,萬一失敗了沒把人撩到那就白瞎了她一番功夫。
社交軟件裏的好友是非一般的多,往上的聊天記錄看頭像就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但是不妨礙她看看海王是怎麽和別人聊天的,但是一點開她就有點後悔了,滿屏的“寶貝”“麽麽噠”“親親抱抱舉高高”。
“我這是遭了什麽罪才得看這些。”扶着額頭,她迅速滑動着,一連看了好幾個人,差點都要放棄了。
正好有一個叫周醫生的,她順手點開來看,這才覺得自己找對了人,洪易連和別人聊天其實有規律可以抓,清純小白蓮花是常駐置頂的,然後是頂頭上司,再往下就是工作群和同事們,甚至開啓了靜音,只有這位周醫生不上不下,也沒開啓靜音,最後一次聊天正好是在蘇琴花跳樓自殺那天。
“我感覺自己要完蛋了!”
“不要怕,輿論不會導向你的。”
“我擔心的又不是這個,明明事情都過去幾個月了,都快被忘記了,為什麽這麽時候又挑起來!”
“再忍一忍吧!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換做是你你能忍嗎?我之前給你看過CT吧!明明就沒有問題,王博林後來拿出來的CT分明是別人的!”
“那你能幹嘛?揭穿嗎?別傻了,吃虧的只會是你。”
她持續往上看,找到了洪易連發給周醫生的照片,是兩張CT的片子,她對比着看了一下,确實是有那麽一點不同,其中一張的腦子有一塊不小的陰影。
瞧了一眼時間,也不知道現在的高中生都幾點睡,于是她嘗試撥了電話,另一頭很快就接通了,餘樂天剛準備睡覺就接到了電話,還是個陌生號碼。
“你是誰?”
“我是一線的助理。”
“助理姐姐!一線她是不是要幫我?”
“在查了,你能不能找到你姐的CT片子,我一線她說那個很重要。”
餘樂天一聽,直接從床上蹦起,“老天保佑,我爸這兩天正在整理準備丢掉,你給我地址我給你寄過去。”
挂斷電話之後,餘樂天聽着屋裏的動靜,他爸正好在洗澡,他迅速奔到客廳,扒開那幾個要丢的紙箱,在裏頭找了好一陣子才找到片子,他看了一眼覺得或許其他東西也幫得上忙,所以一并取走,然後趁他爸出來之前把紙箱原封不動擺回去,自己溜之大吉。
餘樂天用的是加急快遞,只過了一天時間,包裹就安安穩穩地放在了江雪的桌上,江雪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向零拆快遞的動作,她已經知道了寄來的是什麽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幾張CT片子會那麽厚,重量也不對。
“是CT沒錯”首先将CT從文件袋裏取出來,對着燈光仔細一照,兩張都寫着餘安的名字。
江雪也接過片子瞧了一眼,看了許久也看不明白,“你看出來什麽了?”
“我懷疑這倆片子不是同個人的。”将片子好好收起,她打算去問懂的人。
“這是日記本。”江雪從包裹裏拿出一本兩指厚的本子,薄荷綠的書皮,內容一看就是日記,日記的主人寫字很好看。
“或許裏面會提到自己想捐器官的想法”
待在報社看了大半本日記,內容基本上寫的都是關于學校的事情,很少提到家裏的事情,餘安從威縣來到南鳴市念大學,大學是普通大學,住的是學校宿舍,這本日記也就是今年的,概括了餘安大一下半年的生活。
看了個大概,餘安的大學生活就很普通,抱怨學習小組夥伴、抱怨學校、抱怨老師,幾乎和其他人沒什麽不一樣,日子就像是複制剪貼一樣地過着,但是文字很有魅力,讓她看着看着就不自覺陷進去了。
小曹因為父母在這裏買房了,所以不需要繼續住在學校宿舍了,聽宿管阿姨說有人要搬進我們宿舍時一開始有些擔心,怕她和我們處得不合适,但是一聽說是李姿,我們三個都特別開心,李姿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和校花住同一間寝室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美女是最棒的!
今天是校花第一天搬進寝室,她和我不是一個科系的,以前也沒接觸過,但是現在真人就站在我面前,真的無敵漂亮!
她還說要請我們吃飯,性格也軟軟的,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李姿的忠實粉絲了!
終于知道李姿為什麽會是學校的交際花了,今天社團遇上了一點問題,李姿一聽馬上打了個電話,找來了好幾個幫手,不得不贊嘆她的交際圈,我看這大學裏就沒有她不認識的人吧!
“呵,一寫到校花就那麽開心,該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最近我老是發現桌子上的東西被別人碰過,所有東西的位置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但是回到宿舍就會發現位置不太一樣了,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我有強迫症,東西該放哪裏放整齊我都知道,我也很清楚記得自己沒有移動過,是有人偷進我們宿舍了嗎?
我終于受不了了,問了其他人,小熏和阿林不知道,但是李姿說她也發現了,明明早上放在右邊的水壺上課回來後就放在了左邊,我們都在懷疑是不是有人偷偷跑進來了,所以跑去找宿管阿姨,但是宿管阿姨說沒放人進來,小熏說是不是有鬼,我真想打死她真的會有鬼嗎?
那天找過宿管阿姨過後,我再也沒看見自己東西被碰過,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是李姿信誓旦旦說一定是有人進來過,我相信她說的,就連小熏和阿林事後都覺得自己的東西似乎也不太一樣了,想來是真的有人進了我們寝室翻我們的東西我想去投訴宿管阿姨,但是李姿勸我說沒有東西不見的話就算了,況且宿管阿姨年紀也不小了,也不能害人沒了工作,反正就這樣吧!下次再讓我發現有人進來過,我一定要向學校投訴!
明天就要回家了,弟弟說他考了全班第一,他之前說過自己的球鞋壞了,我就買了一雙給他,希望他會喜歡,但是我想作弄他,所以也買了一雙小孩穿的那種有音樂的小鞋,特別期待他會有什麽反應,我一定要錄起來!
媽媽打電話來,說腌了我最喜歡吃的雞翅,我爸也說明天他休息不工作,準備給我煮一頓大餐,不得不說我爸的廚藝分分鐘比我媽還厲害,我真幸福!
不出我所料,我弟的反應真的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我一定要把這條影片好好收着,等他以後有女朋友了就給他女朋友看,看他這蠢樣!
我時常在想我媽為什麽不賣她的雞翅腌料配方,真的無敵好吃啊啊啊啊啊啊!說不定就和小幹媽一樣火了呢?時隔幾個月回來的第一頓飯,只能用一個字來概括,絕!
“你怎麽看別人日記邊看邊笑?”江雪早在一旁盯着向零看老半天了,對方盯着一本日記露出姨母笑,她不适應。
向零摸摸自己的臉,并沒覺得自己哪裏笑了,只能說:“從日記可以看出來是個很可愛的女孩。”
“但可惜了”江雪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有點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
“氣氛破壞王。”向零甩了個白眼,“我還是先去找人看看片子吧!有什麽進展再通知你。”
路寧和向零也算是認識多年了,向零第一次去醫院挂精神科,負責的就是路寧,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醫生和患者的關系,向零一直都有存着路寧的電話,但是她從來沒有主動撥打過,所以當路寧接到電話的時候,眼裏是藏不住的一百萬個驚訝。
這個從一開始就很配合治療的病患破天荒第一次約他見面了。
正好路寧今天休假,他一邊想着對方為什麽與自己出來見面,一邊又想着為什麽對方不去複診,他并不抗拒在工作以外的時間繼續行駛工作職責,相反的他感覺自己身上的醫生袍不管是穿着還是脫下,他骨子裏就是一個醫生,每分每秒都作為一名醫生活着。
所以這一次的見面,他也是抱着出外診的心态來的。
走進咖啡館,一眼就能見到邀約的人正坐在位置上,手裏拿着一個本子,專心致志地在上面寫着什麽東西,他輕喚一聲,對方擡起頭來,露出禮貌性的微笑讓他坐下。
“這是你和我第一次在醫院以外的地方見面。”路寧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單,點了一杯冰美式。
向零也不打算拐彎抹角,從身後拿出餘安的文件袋就遞給了路寧,說:“我朋友的CT,想請你幫忙看一下。”
路寧只覺得這臺詞有點熟悉,電視劇裏好像都是這麽演的,明明是自己的,硬要說是朋友的,他抽出片子,對着光看了一眼,說:“你朋友腦袋受傷了?”
“算是吧!你左手那張是他第一次掃的,右邊那張是第二次掃的,中間間隔了不到一個月。”
“嗯?”路寧又仔細看了一眼,問:“你朋友有嘔吐、暈眩等症狀嗎?”
向零搖搖頭,“沒有,一點症狀沒有。”
路寧一聽,又仔細看了一眼,然後說:“你朋友也叫餘安嗎?”
“不行嗎?”向零反問。
路寧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好像踩到坑裏了,“不是你為什麽會有這些?”
“餘安的弟弟覺得有問題,讓我幫忙查一下。”向零指着片子的右上角說:“你們醫生會不會故意篡改病人的資料,好讓兩張明明是不同人的CT變成了同一個人的?”
“這是犯法的!”路寧表情嚴肅。
路寧好像意會到了對方這一次約她出來的目的,但他沒馬上甩手走人,而是輕聲問:“你覺得餘安的死和王醫生有關?”
“合理推測脫不了幹系,只是需要證據而已。”
路寧一直都把眼前這位當作自己的病患,卻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對方的職業,這一次對方能找他來問這些事情,自己也不知道該感到高興還是難過。
“你們醫院涉嫌販賣患者器官。”向零一字一句說着,她不知道坐在對面的醫生此刻什麽想法,但是她清楚明白自己想讓對方做什麽。
“荒唐”路寧還是難以置信,他怎麽也沒想到醫院怎麽會出現這麽荒唐的事情。
更何況他們還都是醫生,以救人為己任的醫生。
“路醫生,你為什麽當醫生?”
“當然是為了救人。”路寧義正嚴辭,他從小就見識過死亡,知道一個普通人在面對死亡時的無力感,所以他才想要當那個能與死神面對面抗衡的人。
“你說過,我不容易相信別人,但是和你認識那麽久,我自認為還是挺相信你的。”
向零只是在陳述自己的內心想法,她确實對眼前的醫生抱有一定程度上的信任。
也許一切都是她的私心,她不希望眼前這位幫了自己很多的醫生走歪。
“也許你的內心除了救人沒其他想法,但是這個世界除了生存和死亡,還有其他不可窺的事物,你從來沒有清楚地看見一個人為了爬上頂峰,他腳下的路有多麽鮮紅,你也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為了自己的欲望,連最親近的人都可以扼殺。”
像是要反駁對方一樣,路寧低沉的嗓子終于蹦出了一句:“我見識過死亡”
“那你也只是單純的見識過死亡而已。”
死亡很純粹,但是死亡以外的東西卻不一定。
向零大多時候說話的語氣是冷淡的,除了冷淡就是嚴肅,“另一張CT的主人是誰?餘安的母親蘇琴花說自己沒有簽過有關器官捐獻的任何同意書,餘安的器官最後捐給了誰?醫院如何處理餘安的屍體?”
路寧雖然想繼續掙紮,但是良心告訴他他必須得妥協,“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查?”
“畢竟你是我屈指可數的可信任的人,而且醫院是你的主場,如果連醫院都不再純粹地只是救死扶傷的地方,那往後會出現多少個餘安”這是真心話,向零也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走着進去躺着出來。
“我考慮考慮”
雖然嘴上說着考慮,但是身體卻很誠實的讓他走進了醫院,他在辦公室換上了醫生袍,跨過醫院長長的走廊和電梯,來到了CT機房,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配合他往心裏想要的方向走,機房現在無人使用,他解鎖了電腦,查看了歷史記錄。
他清楚記得向零提供的那份片子,編號和時間還在,通過這些他就能查出來片子的主人是誰,一番檢索後,彈出來的患者記錄讓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入口的方向,深怕什麽人突然就闖進來看見他的鬼祟行為。
迅速将片子打印出來,他有些忙亂地把片子放進文件袋,這時入口被打開了,來人是王博林。
“路醫生,我以為你今天休假?”王博林身後還跟了兩個護士,推着患者進來。
“我最近在寫論文,所以來查點資料。”早在王博林進來的那一瞬間,路寧就已經退出了搜尋界面。
“你是要參加下個月的評選對吧?寫得怎麽樣了?”王博林讓護士先把病患推進去,自己則開始操作起電腦。
路寧佯裝鎮定說:“盡人事,評不評得上就随緣了。”
“別說什麽随緣,我很看好你的”王博林操作着電腦,雖然嘴上說着話,卻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他只是在說客套話而已。
“那麽主任我先走了,還得去病案科查點資料。”
趁機離開機房,路寧控制不住地心髒狂跳,他就算是手術時病人突發狀況他也沒這麽緊張過,忍不住拍拍胸口,他往病案科走去,申請借閱了餘安和另一個患者的病歷,他回到辦公室,把門鎖上。
手指微微顫抖地拿出另一名患者的片子,将向零提供的那份和自己手裏的這份重疊後,只能說是一模一樣,這CT片不是餘安的,而是另一個叫高得生的病患,他辦公室裏有一臺打印機,将兩張CT掃描進電腦以後,他存進了随身碟。
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也沒想明白,就是覺得必須先藏好。
然後他打開了餘安的病歷,病歷詳細記載了餘安從入院到死亡的過程,做了什麽檢查、用了什麽藥、康複進度全都記錄得一清二楚,同樣把這些全都掃進電腦存起來,她看着衆多文件中夾着的那幾張紙,是病危通知書和器官捐贈知情同意書。
“如果你想知道蘇琴花知不知道自己簽了同意書,你可以用鉛筆塗一下簽字的部分。”
這是向零告訴她的方法,也是只有原件才有的證據,他從筆筒裏拿了一支鉛筆,斜着給那幾張紙簽名的部分淺塗,紙張很快地就浮現出原本不存在的白色的簽字,那是上一張紙的簽名壓痕,他一張張對比着,終于給那幾張紙排好了順序。
器官捐贈知情同意書就夾在病危通知書的中間!
向零還是很在意有關器官捐獻的問題,餘安是不是真的自己申請了器官捐獻還是個謎,按普通人的思維,餘安這個年紀應該也還沒到需要思考這種事情的地步,死亡對于普通人來說往往是太過遙遠的一件事,她盤腿坐在沙發上苦惱着,路寧那裏還沒來消息,也不知道考慮得怎麽樣。
思來想去,她拿出了餘樂天寄過來的東西,除了日記和CT,一起寄來的還有那份感謝捐贈的獎狀和器官捐贈卡,看見這張小小的卡片,她才想起可以去器官捐贈的網站查,卡片背面有捐贈人的名字和身份證號,果不其然,她在網站上找到了餘安的登記記錄,她記得捐贈者死亡後,登記記錄是會被删除的,可是這登記記錄還在
這就側面證明了,餘安的器官不是通過正常渠道捐出去的。
“那這張卡”說不定也是假的。
胡侃美滋滋地把剛到的外賣盒放在桌上,裏面是香噴噴新鮮出爐的炸雞,肥宅快樂水打開,噸噸噸地倒進大號啤酒杯,電腦開着喜歡看的電影,右手一把抓起雞腿,準備擁有快樂,電影還沒來得及按下開始,手裏的雞腿也還沒來得及上嘴,手機就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胡侃呢喃:“這姐最近找我找得有點頻繁啊!”
用幹淨的那只手接了電話,對方劈頭就問:“你有沒有認識的鑒定專家?”
潛臺詞就是僞造專家。
“哪方面的?”
“卡。”
“還真有一個!”
不得不說,做他這一行的,什麽樣的專家都得認識一點,偶爾可以合作搭夥,或者互相共享客源,重點是必要時刻可以保命。
他不得不放棄他的快樂,站在一條暗巷裏瑟瑟發抖,畢竟拿人錢財替人做事,錢還是比快樂重要那麽一點,有了錢就可以擁有快樂,這就是他的人生座右銘。
耳邊響起輕微的水花聲響,他一擡頭,就見到了讓他失去快樂的人迎面向他走來,對方調侃了一句:“看來暗巷是你常用的接頭地點?”
向零本身對暗巷有不好的印象,但是因為對方情報商的身份,想來也是常常在這種地方和別人交易。
“南鳴市所有的暗巷都是我的主場。”他沒有吹牛,暗巷是最容易逃跑的地方。
為了人身安全,他從師父帶他入行開始,就把所有暗巷都記在腦子裏了。
“等下要見的其實是我師父的朋友,雖然現在已經金盆洗手洗得差不多了,但是眼光好得很。”
随意介紹了一下,胡侃也不想讓對方涉足得太深入,兩人在七拐八彎的巷子裏走着,直到向零也不怎麽記得來時的路,胡侃這才說到了,面前是一間小店,店門口擺放着冰櫃,裏面有各種冰鎮水果和飲料。
“雷叔——”胡侃朝店內喚了一聲,沒過多久裏面就響起拖鞋啪嗒啪嗒在地板拖行走路的聲音。
只見一個灰頭發的老男人光着膀子,嘴裏叼着煙掀開簾子,下半身還只穿着大褲衩,就這樣半掀着簾子和向零四目相對,氣氛瞬間有些尴尬,“我去,小胡子你帶媳婦來見也不通知一聲,我這樣多丢人,你們等等”
“誤會挺大的。”向零指着老男人。
“我會解釋的”胡侃捂着額頭。
沒過多久,老男人在走出來時已經換上了長褲和粉色毛衣,腳上還是那雙拖鞋,他一臉暧昧的表情盯着胡侃,止不住微笑說:“不介紹介紹?”
長嘆了口氣,胡侃這才說:“有事找你的,不是我媳婦。”
“那你加把勁,未來不算太遙遠。”老男人用手肘捅着胡侃,這才轉過頭問:“找我什麽事嗎?”
“你好,我聽說你是卡類的鑒定專家,我這裏有一張卡想讓你看看。”向零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器官捐贈卡,遞給老男人。
老男人接過卡片,仔細瞧了瞧,說:“假的,做工不錯,但不算好,你哪裏弄來的?”
嘴裏叼着的香煙随着他說話的動作上下搖擺,說話的當兒還沒忘記噴出煙霧。
“所以這是假的對吧?”向零再次确認。
“你進來,我讓你看看。”老男人掀開簾子走進店內,突然一個回頭說:“要吃水果自己拿哦!冰鎮的,新鮮得很。”
胡侃真的拉開了冰櫃拿了兩瓶飲料,向零接過只覺得凍手,兩人走進店內,發現裏面很普通,也比想象中的更寬敞,就像尋常人家的客廳一樣,一定會有電視機和茶幾沙發,老男人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扇上鎖的門,招呼着兩人進去,只見小房間裏面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還有一臺機器。
“這個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但是我們等下不用它。”老男人說着坐到了桌子前面。
桌面上有一臺造型奇特的燈,老男人打開後,白色刺眼的燈光亮起,緊接着老男人似乎在燈罩上調整着什麽,只見白色的日光燈開始變得昏暗,顏色也變得詭異起來,最後呈現出來的是一種藍紫色的燈光。
“我自己給這燈做了一些改裝,世上僅此一臺!”
老男人拿出卡片,放到藍紫色的燈光下面,只見卡面上出現了不太明顯的波紋,“你看看,這顏料就是手工噴上去的,所以是假的,而且裁面也有瑕疵。”
向零歪頭看着老男人,老男人又解釋:“現在科技那麽發達,哪還有人手工制卡,而且像那種銀行卡和身份證卡,需求量那都不是開玩笑的,自然是工廠裏的機器在做,從裁剪上色到壓字全是機器,機器上色和人工上色就會有區別了。”
向零聽得直點頭,胡侃補充道:“這種僞造卡的需求量怎麽都不會太多,買機器不劃算,只能人工制作,客戶要一張就一張,兩張就兩張。“
“就這種質量,一定是陳芒那家夥的手筆。”老男人并不介意自己說了個人名出來,他反問向零:“這卡的主人呢?”
“死了。”
老男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鐘,其實早在他看見這張卡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什麽卡都做,就是不做這種卡,人生下來就有自己的器官,是好是壞完全看命,如果能等到別人的捐獻那也是一種福報,但是通過非法手段獲取別人的器官,這種謀殺行徑是他最看不過的。
他不是好人,但他也有職業道德。
“你們去找陳芒,如果他不說我就讓她去海底喂鯊魚。”老男人把卡還給向零。
向零看出來胡侃和老男人還有話要說,便自行走去店外,順手把飲料放回了冰櫃裏。
老男人看着消失在門簾後的背影,他一只手搭在胡侃肩上嚴重警告:“小胡子,你不可以收美女的錢知不知道,讓我知道你收她的錢,我打斷你的狗腿。”
“那我不用吃飯啊!”
“吃什麽飯?飯有比老婆重要嗎?嗯?”
“我和她又不是那種關系,只是普通朋友啊!”
“拼一拼,單車變豪車,博一博,朋友變老婆。”
等向零再一次見到胡侃的時候,只見對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起來和吃了瀉藥差不多,她問:“找陳芒?”
“必須得找,不找我就要去買輪椅了。”
這一次胡侃沒再帶她走暗巷了,而是去了一處豪華公寓,胡侃邊走邊說:“我們直接上她家找人,一般上沒工作她都宅家裏的。”
兩人走進公寓門口,胡侃拿出一張卡刷的密碼門就開了,警衛在一旁看了一眼,雖然沒見過這兩個人,但是他們有卡,所以他并沒有多加阻攔,搭着電梯前往最頂層,兩人徑直來到一號門,還是那張卡,胡侃刷的一下門就開了。
“你和她關系好到會拿着人家家裏的卡?”
最後一次着實讓她疑惑了,從剛才老男人對陳芒說話的态度,看起來雙方應該關系不怎麽好才對,但是胡侃卻拿着人家家裏的門卡。
這關系鏈挺複雜?
“她不知道我有。”胡侃這也是第一次用這張卡,他以前也沒來過,畢竟一個賣卡一個賣情報,也沒多大交集。
最多就是他把賣卡人的身份賣給了其他顧客,然後這位賣卡人回頭再找人大刀伺候他,雙方從來沒有直接對過面,但是都知道對方的身份。
兩人不客氣地走進別人家裏,陳芒坐在電腦前面打游戲,眼角察覺到有異常,她瞥了一眼,直接就張大了眼睛,耳機裏傳來怒罵聲,她這才回過神來自己該幹嘛,“鎮鎮鎮鎮山河”
“我卡最多,你在幹嘛!團滅了你知不知道?發呆嗎?!”耳機裏傳來隊長咆哮如雷的怒吼。
陳芒盯着熒幕上團隊列表那裏全灰了,于是她在頻道裏打字說:“每人三十磚,今天不打了。”
胡侃看着臉色變得很難看的人,見對方點了幾下滑鼠按了幾個鍵,然後電腦一拍合上,怒氣沖沖跑過來問:“你怎麽會有我家的卡?然後這是誰?你帶一個女人來我家裏想幹嘛?你打擾我打游戲了知不知道?你害我被罵了知不知道?你害我損失重大知不知道?”
向零看着眼前這個染着一頭白毛,穿着背心熱褲的女人,臉還長得有一點可愛,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職業。
“這位有事情問你,雷叔交代了,你不如實回答的話,神奇的海底世界從此就是你的家。”胡侃用非常輕松的語氣說着極具威脅性的話。
“我憑什麽要聽那老男人的,看我今晚不把他埋了,臨死前還要他哭着喊我爹。”
陳芒非常暴躁地踢開地上的小枕頭,十分命中牆上的電視機。
“是喊你娘我不介意你試試,我可以給你們兩位送上遠程通話服務,打九折。”
胡侃面無表情的比了個九,然後不客氣地拉着向零坐在沙發上,“小陳上茶。”
“你當我什麽人”陳芒罵罵咧咧地跑去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來兩瓶可樂,“我要換門鎖換門卡我要搬家”
陳芒将飲料重重放在兩人面前,朝向零語氣不善地問了一句:“問什麽?”
向零并不介意對方無禮的态度,她從口袋裏拿出器官捐贈卡遞給對方,只見對方看了一眼說:“質量這麽差,從哪裏拿的?”
胡侃涼涼地說了一句:“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我的?”陳芒又看了一眼,越看越覺得像自己做的,她狐疑地掀開沙發底座,從裏面的暗格拿出來一本書,開始翻閱上面的賬目記錄。
向零只能裝作沒看到,這孩子是做這一行的料嗎?
這麽大赤赤地就在外人面前拿出賬簿,一點警戒心都沒有,而且她似乎還看見了書封上印着一陽高中四個大字
“這個大概是我趕工的失誤現在這麽一看,其實質量也沒那麽差,挺好的,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向零眼花,她看見對方耳朵都紅了,邊說邊尴尬地傻笑,“來問買家嗎?”
此時向零拿出了錄音筆,陳芒電視劇看多了也知道那是啥,她急急忙忙不自覺往後傾斜了身子,指着錄音筆說:“不行哦!這個不行!你這麽一弄我真的要搬家了,還得搬老遠,老遠老遠咯”
胡侃慢悠悠飄過一句:“美妙的海底世界從此是你家”
“哎喲我去,不帶這麽威脅人的。”陳芒使勁搖頭,頭都要甩掉了,見面前這兩人态度堅決,又想起鯊魚那兩排尖尖牙齒,只好稍微妥協,“變音行不行?”
“行。”
“我不相信你,我自己變。”說着陳芒清了清喉嚨,開始夾着嗓子說話:“幾個月前”
“具體日期。”向零同時拿出小本本做記錄。
“七月五號,我的人聯絡我說有人要買卡,我一開始以為是別的卡,但是那人說要器官捐贈卡,我這裏是真的很少有人問這種卡,秉持着殘存的職業道德,我一開始拒絕了,但是那人說要加三倍價錢,所以就做給他了,而且他很急你知道嗎?
他說他三天裏面就要,我的媽呀,害我去找了真的來參考,但是做出來質量是真的還可以,買家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就成交了。”陳芒一口氣說了一堆。
“名字?”
“我們從來不問客戶名字的,但聽小弟說他三十多歲模樣,頭發有點禿”
作者有話要說:
陳芒:請不要把制卡專家的房門卡被複制的事情說出去,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