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邊漸漸露出一絲亮,随着一聲雞鳴,山林裏陸陸續續傳出鳥啼聲。家家戶戶開始燒柴做飯,村子上方升起了袅袅炊煙将整個岩門溝籠罩着猶如步入秘境。
一只白狗緊緊跟着腿腳不便的主人從半山腰趕着幾只山羊往下走時,遇上了背着背簍準備上山割豬草的另一個中年男人,二人簡單的打了招呼就背道而行了。
高巍正在換筒靴,董煦坐在他身邊用手肘戳了戳他,目光時不時往丁思月那瞟,“哎,這女人什麽意思啊?把你當工具人呢?”
高巍沒有說話,忙着将褲腳塞進筒靴裏。董煦提醒了他一句,“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任務。”
“我知道,”高巍直起身朝丁思月那看了眼,随後眼神一沉,“我幫她不就是在幫我們自己嗎?”
“你的意思……”董煦猛地朝高巍肩頭一拍,“還是你行,我就知道你小子鬼心眼多,那就全看你的了。”
高巍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他拿起一旁的帽子,“幫我照顧好吳钊和小遙。”
另一邊丁思月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看着駕駛室裏的曲朗。
“你們去醫院的路上開車小心一點。”
曲朗似乎還沒消氣,說話有些帶沖,“不用你擔心,多擔心你自己吧。”
“我的車……”
“今早我讓畢延給你開過來了。”
聽後,丁思月目光落在後座還昏迷不醒的潘寧身上,話卻是對周畢延說的,“照顧好她。”
“放心吧師姐,咱們保持聯系,有什麽事和我們打電話。”
“好。”
她話音剛落,曲朗便關了車窗啓動車就揚長而去了。
道路被空了出來,剛好可見對面高巍穿着棕色圓領衛衣站在石板上,他單手放在褲包裏然後朝她走了過來。
高巍一句話也沒多問只留下了兩個字,“走吧。”
丁思月點了點頭,二人轉身走進了白瑪家的院子。還沒踏進門,格烏就搖着尾巴激動地跑了出來。
“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還有正事。”
格烏咬住丁思月的衣角将她往側門拽,丁思月貌似知道了格烏的用意于是跟着它往前走。
從側門出去便是一條全是由大小不一的石頭鋪成小路,在路的右側是一條泛綠的河水,小路下的崖處生長的樹自然截斷倒在了河邊。
因為下雨的緣故,石頭的表面十分光滑,好在二人的鞋底都有防滑,這才避免了危險發生。
“阿月古,你走哪去?”
高巍神色突然一變,擡眸看向身前的丁思月。
碧綠的河面上一個中年女人披着蓑笠掌着竹筏逆着河流朝他們喊話。
“上山。”丁思月回道。
中年女人用依山語回答她後,就繼續往上游走去。
高巍問:“剛剛她說了什麽?”
“山裏最近有野豬拱菜地,要是我遇上了就幫忙趕走。”
“嗯。”高巍擡眸看了眼丁思月的背影,“他們為什麽叫你阿月古?”
丁思月笑了笑,“就是個稱呼而已。”
高巍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緊跟着丁思月往山上走。這條路很少有人會走,因為很險,尤其是随着往上,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坡度使得每走一步都格外謹慎。
高巍還在猶豫踩哪個石頭時,一只修長的手伸到他眼下,“手給我。”
他擡頭,只見丁思月側身站在石頭上,另一只腳已經踏在了坡頂上。而格烏正搖着尾巴在坡頂上等二人。
高巍猶豫再三還是将手伸了過去,借着丁思月的力,二人同時爬到了坡頂。
丁思月看向左邊被雜草掩蓋住的小路微喘着氣,“接下來的路就好走多了。”話音剛落她就扒拉開雜草走了進去。
一輛皮卡車穿梭在蜿蜒的山道上,曲朗緊緊攥住方向盤,想起昨晚的事便又有些火大。
周畢延細心地發現了曲朗的情緒不對勁,他猜想是昨晚那件事于是好心勸道:“曲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姐那說一不二的性格,你稍微順着她點你倆不至于鬧的這麽僵。”
“她哪是說一不二?簡直說風就是雨,打從小就這樣,要不是那時候德昭和石西護着她,我……”曲朗突然閉口不談,随後他看了眼後視鏡裏的周畢延,“不和你說這些事了。”
他又補充一句,“潘寧現在怎麽樣了?”
“呼吸平穩,氣色差了點,我剛剛看了看她手背和脖子上的抓傷,有點紅腫,走之前我用碘伏消過毒了,還是趕緊去醫院打針才行。”
“今天動物保護中心和森林公安給我打了電話,經過現場毛發和對被破壞掉的防護網取證調查後,确定襲擊潘寧是棕熊,而且這頭熊還沒有被保護中心植入跟蹤器。”
曲朗很不解,羅庫的野生動物基本都是被植入了跟蹤器,還有一點是那片作業區域專門派人設立了防護措施,加上棕熊的活動區域也不在那片區域。
“會不會有什麽動物占領了棕熊原來的領地?它迫不得已才闖進防護網?”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這時,迎面開來了一輛警車,因為是熟人,雙方同時踩了剎車和放下車窗。
“李警官。”
“曲朗站長。”
二人互相問候了一句。
“你這是上哪去?”曲朗問。
“你不是說人找到了嗎?我帶着同事現在再去找到的山洞看看。”
“正好,岩門最近莫名其妙出現了一頭棕熊,昨天還跑進了村子裏,你看合着保護中心給它轉回原來的地方,不然山下的村民就遭殃了。”
“行,我給保護中心打個電話,上次就想逮它,結果給讓它跑了,”他指了指後備箱,“帶了麻醉劑,今天應該能逮着它。”
“好,那我先走了。”
“嗯。”
格烏伏在小溪流邊喝水,它身後的雜草被扒拉開,丁思月和高巍走了出來。
高巍将腰間的沖鋒衣重新拴住了,而後他往前往後一看,“沿路有發現熊掌印,應該不會太遠了。”
丁思月踩着石頭正準備穿過小溪。
這時,太陽的光滲透進繁茂的枝葉被一束接着一束灑入內部,空氣中的水汽在光束裏躍動,猶如一只只螢火蟲漫天飛舞。
高巍擡手去觸摸,“丁達爾效應。”
聽後,丁思月回頭微愣,只見高巍的指尖探入了那束光中。少年眼中是驚喜,臉上洋溢着笑容。
“第一次在森林裏見?”
高巍收了手,擡眸與丁思月對視時,嘴角一彎,“對,太漂亮了。”
“越往羅庫深處走,還會有比這更美的。”她回身繼續往前走。
高巍也跟了上去。
大約走了十多二十分鐘的泥地,二人再次來到了那個山洞外,二人都有些意外,沒想到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
格烏似乎有點累了,它趴在地上吐着舌頭喘氣,然後目送着丁思月和高巍走進那個山洞。
初入山洞時還是十分的潮濕,但是深入後,空氣逐漸變得幹燥起來。
洞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堆幹草和木頭灰燼。
高巍蹲在地上用小樹枝刨了刨灰燼裏的殘渣,發現了一些骨頭。
“可能你一切都像你說的,它是個人。”
丁思月垂眸看了眼他,然後被他身後的石頭上刻的東西吸引到了,于是她走過去擡手順着刻痕勾勒出整個字。
盡管這兩個依山字刻的歪歪扭扭,極其生疏,但當她的指尖停在最後一筆時,像是觸電般她将手一收。
“啪嗒!”
二人同時轉向洞口,一個高大的影子便映在石頭上。丁思月正打算一探究竟時,那個影子立即跑出了山洞。
丁思月也跟着跑了出去,當她剛站在山洞口時格烏激動地跳到她身邊。但她卻熟視無睹只是追着前方的棕色的影子跑。
高巍擔心她的安危,于是在出洞時不假思索地跟着她。
丁思月一邊跑一邊扒開雜草,過往那些回憶一發不可收拾地湧入了她的大腦,正當她想要開口說什麽時,被一棵截斷的樹幹絆倒了。
她咬着牙,但是腳上卻又脹又痛根本使不上力,這時,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來。
高巍:“腳受傷了?”
丁思月在高巍的攙扶下站直身子,她搖了搖頭,“沒事。”
她看着還在逃的背影眉頭緊蹙然後大喊了一聲,“石西措!”随後補充了一句,“我知道是你!”
可那個背影仍舊沒有因此停下,而是快速地消失在了薄霧之中。
果然如高巍所想,這個人和丁思月是有淵源的。
高巍別過頭看着她,沉聲問道:“回去嗎?”
丁思月攥緊了拳頭,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嗯。”
“把手給我。”
“幹什麽?”
“背你。”
丁思月下意思地後退,“不用,我自己走……喂,高巍你幹嘛?”
高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後一拽,緊接着半蹲将她往背上一帶,這一舉動吓得丁思月面容失色。
“快放我下來,不然我……”丁思月壓低聲音甚至帶了一絲威脅說道。
“不然?”高巍略微別過頭,嘴角一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但是你要知道,你腳上的傷根本不能支撐你走回去。”
丁思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看着高巍的後腦勺,輕聲說了句,“謝謝。”
就在那刻,不經意間高巍嘴角微微上揚。
格烏還蹲在原地歪着頭瞧着二人。
“走了,格烏,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