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心悅你◎
“因為我在想, 眼前這只雌蟲是不是很喜歡很喜歡旁邊的雄蟲。”
話音落下,祁俞和肖玉祿均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生怕把宋娴慈吓跑了, 惹得陛下傷心。二人對視一眼,默默隐到暗處。
四周皆靜, 連初夏晚風吹動草木的聲音都顯得聒噪。
寧濯站在原地,身後那樹海棠的枝葉恰好觸碰到了他的後頸,其實有些癢,但他卻顧不上這點不适, 一雙黑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這是他畢生所願, 是他的失而複得。
宋娴慈緊張得渾身發顫,掩飾般地伸出纖手攀上一枝海棠, 腦海裏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咆哮着讓她快跑,胸腔裏的那顆心卻在苦苦哀求她留下。她的一只鞋尖已悄悄對準最近的一條小路,等待着那兩個聲音分出勝負。
寧濯喑啞的嗓音傳入耳朵:“你還要躲嗎?”
話音落下, 體內那兩個聲音都在一瞬間高昂起來, 震得宋娴慈的手倏然用力,折斷了手中的細枝,發出一聲輕響。
暗處的祁俞瞥了眼附近那正要往外挪的雌蟲,看不過去似的在地上撿了根小棍子,把它輕輕撥回雄蟲身邊。
宋娴慈鼓起勇氣去看寧濯的臉。
微涼的月光灑在寧濯身上,襯得他愈發清冷卓然,身形修長挺拔。
姿容絕滟,氣韻高潔。
他是世上最好的兒郎, 亦是最尊貴的帝王。
良久, 宋娴慈緩緩收回那只欲逃離的足, 鞋尖轉向寧濯, 在他深邃的眼神中低下頭,輕輕說:“你叫他們都退下,我,我想跟你單獨說說話。”
寧濯視線移向黑暗中的某處,下一瞬,那裏傳出一陣悉索聲,然後很快便歸于平靜。他将目光重新落在宋娴慈身上,無聲地催促她開口。
宋娴慈仿佛聽到有什麽在響,吵得她心慌,想去捂住卻找不到聲源,只得擡起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寧濯。
半晌,寧濯妥協般閉了閉眼,輕輕掰開她的手,從裏面取出那根海棠斷枝,一邊替她揉着掌心一邊低聲道:“不想說也無妨,我會一直等着,別怕。”
見宋娴慈仍是呆呆看着自己,他頓了頓,溫聲道:“怎麽了?”
“夫君。”
“嗯?”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宋娴慈美目茫然,“咚咚咚的,很響。”
她皺眉:“現在更響了。”
寧濯細聽片刻,忽想到了什麽,垂眸看向她胸口,心跳瞬間震如擂鼓,呼吸都粗重起來。
宋娴慈一怔,纖手覆上他的胸膛,感覺到掌心之下的那處肌膚瞬間緊繃,爾後手掌随着他強有力的心跳一震一震。
她昂頭去看他:“為何夫君心跳如此之快?”
寧濯耳尖瞬間紅了,卻舍不得将她的手拂開,也舍不得移開視線,只好抿唇不語。
“嗯?”宋娴慈執拗地看着他。
寧濯濃密的睫毛在月光下輕顫:“你不知道是為何嗎?”
宋娴慈的眼睛很輕很緩地眨了一下,低聲說:“因為夫君心悅我。”
寧濯心跳一滞,許久,扯開一個笑容,笑意只一瞬便自嘲般收斂:“是。”
宋娴慈收回手,轉而捂向自己的心口,沉默一瞬,将他的手牽過來按上去,低眸看着他的手掌一次次随着自己的心跳震動,語氣肯定道:“那我也心悅夫君。”
此言一出,那不停争吵的兩個聲音瞬間停了,咚咚咚的惱人聲響也漸漸平靜。
她不再渾身發抖,手腳也漸漸回暖。
她看着寧濯那雙沉寂下去的黑眸漸漸有了光芒,看着他慢慢從脖頸紅到耳尖,再紅到眼睛。
于是她站上前輕輕擁住他,腦袋貼着他胸口,喃喃重複:“我心悅你,寧濯。”
這是她此生第一次敢直呼他的名字。
少時寧濯是太子,她即便與他再親近,也只會恭恭敬敬喚他殿下。
後來寧濯登基為帝,即使不再尊稱他為陛下,也最多只是敢叫他一聲夫君。
“寧濯”二字,她于心中悄悄喊了多年,今日當面說出口,只覺那是整個大昭最好聽的名字。
感覺到寧濯在發顫,宋娴慈用力摟住他勁瘦的腰,與他緊緊相貼。這一回,她不需要寧濯在床笫之間使手段逼她重複,自願在他懷中一遍又一遍說給他聽:
“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
不知過了多久,寧濯聽她嗓子漸漸啞了,才猛地回過神,低頭撬開她唇瓣,與她唇舌纏綿。
待到宋娴慈杏眸濕潤,寧濯才自她唇上離開,伸手摩挲她雪嫩的臉頰,低聲道:“這可是你說的。”
宋娴慈:“嗯?”
寧濯羽睫落下一彎陰影,掩住眸中藏着的近乎瘋狂般的執念,聲音溫柔:“你說了心悅我,便不能再想着離開。”
頓了頓,他補充:“無論發生什麽。”
無論他做了什麽。
都不能離開。
想都不要想。
他歷經了太多事,如今像是被繃緊到極限的弦,已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若再來一次,他不清楚自己會做出些什麽。
宋娴慈悶在他懷裏,輕輕應了一聲“好”。
寧濯擁着她,湊到她耳邊近乎卑劣地威脅:“祖父最是重諾,你是他的嫡長孫女,既答應了我,就不能食言,否則我定燒一封信向老大人告狀。”
宋娴慈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祖父是老鎮國公宋長垣。
她心裏湧上一絲甜,知曉他仍是不安心,想了想,解下腰間系的玉佩遞給他。
寧濯指腹輕輕撫摸着玉佩上刻着的“慈”字,聽她柔聲對自己說:“我宋家每個子女出生前,都會由家主親自尋來一塊美玉,讓人雕琢成玉佩,再于嬰兒滿月當日贈之。這塊玉佩意義非凡,若宋氏兒郎贈予他人,則是願以命應承被贈之人所求;若是宋氏女,則是願許諾終身,生死相随。”
宋娴慈失神地看着他手中的玉佩:“我祖父那塊玉佩,是在你父皇……我們父皇臨終托孤之際獻了上去,并随棺椁葬入皇陵。如今我這塊玉佩交給你,既是許諾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會離你而去,也是将我自己托付于你。”
寧濯小心翼翼地将這塊玉佩握在手心,真是松了怕摔落,緊了怕捏碎。他心裏湧上千萬分的雀躍,腳底都有些輕飄飄的,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她:“真有這樣的事?我怎麽沒聽說過?”
宋娴慈一笑:“這算是我宋家的秘事,哪能宣揚出去?鎮國公府好歹也是高門顯貴,若因此引來不軌之徒,那便不好辦了。”
寧濯眉眼俱笑,想了想,笑意凝在臉上,有些別扭地問:“那你當初,為何不把此物贈給顧寂?”
宋娴慈一愣。
對啊,她當初嫁入顧門,是顧寂名正言順的妻子,這塊玉佩當在圓房之夜就該交到他手裏,為何卻沒給呢?
寧濯看她目露茫然,顯然從未想過,一顆心簡直要開心得冒泡,強作鎮定道:“你日日穿衣時都戴着這塊玉佩,低頭就能見到,就沒有一次想起過它的涵義,沒有一次想過要把它交給顧寂嗎?”
宋娴慈臉頰漸漸染紅,餘光瞥見寧濯怎麽壓都壓不下去的嘴角,惱羞成怒地去奪那塊玉佩:“你不要就把它還來!”
寧濯迅速把它塞進衣襟深處,上下嘴皮子一碰:“休想。”
他望着炸毛的宋娴慈,眼神止不住地變得愈發柔軟。
雖然失去過她一次,好在上天保佑,把她還給了自己。
還讓他知曉,娴慈一直念着他,如今更是願意将身心都交托給他。
願餘生的每一日都如此時此刻這樣歡喜。
願她心意一生不變。
月上中天,宋娴慈擔心寧濯累着,扯着他回去安寝。
走到一半,肖公公和祁俞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跳了出來,又默默跟在他們後面。
肖公公看了看寧濯,一眼瞧出他臉上的喜悅,終于放下心來。
他感激地看向宋娴慈,暗暗在心裏像拜菩薩一樣虔誠地祈禱:
“祖宗娘娘,以後的每一天可都要這樣對陛下啊!陛下很好哄的,随便說兩句好聽的,他就能一整天都歡喜。”
宋娴慈看了看雙眸晶亮的寧濯,想了想,悄悄伸手過去牽他,看到他眼睛立時又亮了一些,忍不住也勾起了唇角。
到了殿內,宮人服侍兩位主子洗漱,便知趣地退下。
寧濯抱着她上榻,壓在她身上細細地吻她。
宋娴慈試圖推開他的臉:“你明日還要上朝呢,快些就寝吧!”
寧濯制住她的手,仍是湊了上去,薄唇貼上她的粉頰,聲音微啞:“我不做其他的,就親一親你。”
他不想入眠,一心只希望今夜長一些,再長一些。
他吻過她的額頭,眉眼,自鼻梁而下,于櫻唇上逗留許久,只逼得宋娴慈用狠力将他推開。
他看着娴慈大口大口地喘氣,溫柔地替她順氣,待她緩過來了,又湊向她的粉頸。
宋娴慈咬唇大罵:“你這個……你這個混蛋!”
寧濯輕輕一笑,逗孩子似的哄道:“嗯,混蛋。”然後又纏了上去。
他在心裏默默祈求滿天神靈——
“願夜夜都有宋娴慈。”
作者有話說:
剛好在520碼到這章。願你們一生健康幸福。感謝在2023-05-19 22:57:36~2023-05-20 22:08: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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