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醉鬼
來自工作的折磨第二天暫且消停了,因為劉寄海身體抱恙,在酒店休息,文恬跟封行遠以及封行遠的領導都大致解釋過情況,于是封行遠不用放着本職工作不做去給人打下手。
文恬大概對封行遠印象很好,和封行遠領導聯系的時候還替他說了些好話,于是領導高高興興地表揚了封行遠幾句,說這個項目順利推進下去封行遠就是市拓部門的功臣,是全公司的功臣,往後要提拔封行遠雲雲。
封行遠知道這個話聽聽就好。
哪個領導不會畫餅?
有時候領導安排一些超出業務範圍的工作,耽誤不了事的話,封行遠也能忍着做。
畢竟誰工作幾年沒遇上幾個奇葩呢。
回了工位,王旭就湊過來問封行遠昨天工作如何。
封行遠應了句:“還行吧。”
王旭湊過來:“是這樣的,昨天我不小心聽見張總跟別人打電話,說是派了全公司長得最周正的去接待那個非常神秘的劉總……劉總是不是漂亮女強人?”
封行遠:“……不是。”
不僅不是漂亮女強人,還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男的。
“李總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接待這活關咱們市拓什麽事?”知道真相的王旭瞬間失去八卦的興致。
封行遠也不知道,一般情況下為了顯示合譽的誠意,以對方的身份來說這種活至少得是封行遠高一級別的領導去。
不過封行遠沒興趣去猜領導又發哪門子瘋,反正讓做什麽他盡量做好就行了。
江照玉說請他吃飯,這頓飯并沒有讓他等太久。
甚至劉寄海還沒複工,江照玉的信息就發來了,踩着封行遠下班的點。
Advertisement
“快來!”江照玉一連發來許多個感嘆號,分享了個地址。
封行遠回:“沒空。”
于是江照玉消停了,直到封行遠人都到了家門口,江照玉那邊忽然發了個語音通話申請,封行遠一邊開門一邊接聽。對方那邊一片嘈雜,江照玉醉醺醺地講:“封哥,這麽不給面兒!快過來快過來快過來!”
“……”
這家夥跟大學時簡直沒有區別。
江照玉大學時去跑部門應酬,有時候醉得厲害了會給宿舍的人打一圈電話,封行遠去扛過他幾次,這人平時說話做事就有些大大咧咧的,喝多了說話做事更是飄到沒邊,沒人管他他指不定要鬧多少笑話。出糗事小,被別人坑了事大,江照玉是個有錢人這個事他圈子裏的人都知道,總有那麽一些人等着從他身上薅點什麽。
那時候封行遠覺得自己作為室友,也勉強算作為朋友,有那麽一點點義務幫忙提醒,後來他發現江照玉就那副德行,滿臉寫着:“我是冤大頭,快來坑我呀。”
封行遠十分無語,為什麽有人五六年還能毫無長進,明知道自己喝多了是什麽鬼樣子,還要把自己喝成那樣?
甚至還要打電話給久不聯系、仿佛陌生人一樣的的前室友。
“你一個人嗎?”封行遠問。
“嗝~我?我一個人啊,我現在确實是一個人了。連狗都不跟我!”
江照玉在那邊胡言亂語,語氣悲傷又癫狂,不知道喝了多少。“全都離我遠點!”電話忽然被扯開,封行遠聽到盤子破碎的聲音,服務員道歉的聲音順着聽筒傳過來,江照玉一個人嚎得跟傻逼似的。
然後電話被挂斷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封行遠站在門邊,頭在隐隐作痛。
“發生了什麽事嗎?”阮裕等他打完電話才走過來問。
封行遠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你先休息,我現在出去一趟,有點事。”
“很着急嗎?我也要去!”
封行遠握着門把手的動作頓了頓,阮裕又說:“我一直待在屋子裏很無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也許還能幫上一點忙?”
封行遠看了看江照玉發的地址,猶豫了一下,在阮裕請求的目光中沒能說出一句不同意,但他也提出了要求:要禮貌,不管有什麽事,不要沖動。
趕到地點時,江少已經趴下了。
說要請封行遠吃飯的江照玉把頭埋桌子上,包廂裏杯盤狼藉,一桌子好幾副碗筷,可房間裏除了江照玉,一個人也沒有。
連服務員都被他攆走了。
封行遠按了按眉心,喊:“江照玉!”
那人動了動,一爪子按在了手邊汁水淋漓的盤子裏,盤子翻了,沾了他一手的湯水。然後他人才從餐桌上擡起頭來,一張臉醉醺醺的,迷迷瞪瞪把眼睛睜開,往門口看了看,失望地又把腦袋埋了下去,從喉嚨裏擠出了兩個字來:“難受……”
“你是請我吃飯還是請我收拾你來的?”封行遠上前去抽了幾張紙遞到江照玉手裏,準備扶人起來,卻被反手推了個趔趄。
推完江照玉才搖了搖腦袋,仔細看了看封行遠,認出了人,搖搖晃晃地把那只髒兮兮的手伸過來要攬封行遠的肩膀:“封哥!你來啦!”
他堆出了個笑,臉卻皺着,比哭難看。
封行遠不理解江照玉一個好好的富二代怎麽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比大學的時候喝吐了抱着馬桶起不來還狼狽。
“你家在哪還記得嗎,送你回去還是聯系誰來領你?”封行遠問。
江照玉叽裏咕嚕說了些什麽封行遠也聽不清楚,索性直接翻了他手機出來,拿江照玉的手解鎖了屏幕。打開之後江照玉手機上當前界面正是聯系人。封行遠翻到通話記錄,最近一次通話在幾分鐘前——江照玉備注都打的全名,那個最近聯系人的備注寫着楚陳庭。
世界是一個圈。
封行遠本來還有些懷疑這個江照玉手機裏的楚陳庭和那位談過生意的楚總是不是同一個人,也就巧了,楚陳庭這時候已經在包廂門口了。
楚陳庭看着封行遠和阮裕也有些疑惑。
封行遠就解釋說是江照玉打電話叫自己過來的。
見了江照玉那醉鬼樣,楚陳庭沒多說什麽,把人拍醒了架着出門去,四個人一起在端江邊吹風。
冷兮兮的。
幸好出門前封行遠千叮咛萬囑咐讓阮裕多穿了一層毛衣,他伸手把阮裕衣服上的帽子拉上來給阮裕戴上,攏起來。
被冷風吹了一激靈的江照玉:“怎麽沒人給我戴帽子!”酒醒了但沒完全醒的樣子。
楚陳庭:“你沒手嗎?”
江照玉沉默不語。
封行遠本來要問楚陳庭知不知道江照玉家在哪裏的,然而話還沒說完,江照玉就開始耍酒瘋了,他連聲大喊:“我家!我沒有家!我沒有!”
旁邊有幾個正扛着冷風連着小音響做街頭表演的年輕人,零星有些路人挺在燈光下看表演,江照玉這一嗓子把人家唱歌的聲音都快壓下去了,引得他們紛紛側目。
楚陳庭一手把江照玉的嘴堵住了,向路人致以歉意的目光。
封行遠試探着問:“發生了什麽嗎?”
“嗚嗚!”江照玉被捂着嘴不能說話,只能狠狠瞪楚陳庭。楚陳庭平靜地說:“你再大喊大叫,就滾下去喂魚吧。”
江照玉閉了嘴,楚陳庭才放開他。
“楚陳庭,你個……你個!”醉鬼“你”不出來什麽,沒頭沒腦地把話轉開,“我被掃地出門了,誰都不要我,連狗都不跟我,垃圾人,垃圾狗!他們還明裏暗裏說我蠢,說我沒用,老頭兒也讓個外人哄得團團……”
豪門內鬥,封行遠沒法感同身受,他只能從對着端江哭嚎的昔日同學狼狽的模樣裏感受到那麽一丁點對方的難受,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給對方遞兩張紙巾。
“今天麻煩你們了,我開車來的,先送你們回去吧。”楚陳庭提議,“江照玉這酒一時半會兒醒不來的,等這家夥睡一覺八成會把他丢的臉忘得一幹二淨。”
“那就謝謝楚總了。”封行遠想了想,沒太客氣,領着阮裕和楚陳庭一起把江照玉扛上了車。
所幸楚陳庭來了,不然這一晚封行遠可能還不知道要怎麽辦。
阮裕今晚倒是十分聽話,默默地跟在封行遠身邊,只在車上話多了幾句。楚陳庭一邊開車一邊接有一搭沒一搭地接醉鬼的話,偶爾還和封行遠聊聊,聊着聊着問到阮裕怎麽也跟着一起來,阮裕就說自己和封行遠住在一起。
楚陳庭就溫溫和和地笑起來:“看你的樣子年紀也不大,還在讀書嗎?”
封行遠不太想讓別人知道阮裕的真實身份,擔心阮裕這小貓說錯什麽話,就接道:“小朋友沒在讀書了。”
“是嗎?那在哪工作呢?”楚陳庭又問。
封行遠卡了卡殼,不明白為什麽楚陳庭要問這個。他随口編道:“就在社區做點小事情,跑跑腿什麽的。”
楚陳庭透過後視鏡看了封行遠和阮裕一眼,笑道:“別緊張,這裏沒有什麽‘總’。你是江照玉的朋友,我也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也算是朋友。我的愛人有個小他幾歲的弟弟,眉眼跟小裕有點像,所以我看着小裕也覺得親切,難免會有點多嘴,見諒。”
封行遠也透過後視鏡打量着楚陳庭,但楚陳庭神色如常,并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他只好收了收自己的警惕:“這樣啊。”
“什麽啊,吳越的弟弟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江照玉本來在一旁躺着,好不容易安靜了,聽到這話突然又彈了起來。車子碾上了減速帶,江照玉就着車子的抖動搖搖晃晃地從副駕駛探頭往後看,阮裕的目光正好也順着動靜轉過來看向他。
“卧槽,好有個性的小美人!”江照玉眯着眼又把阮裕看了看,“卧槽,真的有點像!诶,吳越那個弟弟,叫吳語還是叫吳求來着?”
楚陳庭臉色有點不悅了:“閉嘴吧醉鬼,安全帶都栓不住你了是嗎?”
江照玉那句“死了好多年”冒出來之後,封行遠的臉色也變了幾變。
阮裕沒說話,事實上他并不知道說什麽。封行遠出門前叮囑他要禮貌,他記着的,但是這種情況下要禮貌地說點什麽,他并不知道,幹脆就閉嘴了。
江照玉一通發言之後,哇哇吐在了楚陳庭車上,楚陳庭氣得想給他踹下去,沒再顧得上把那個話題接下去。
回了家,封行遠想起來抱着是貓的阮裕在療養院第一次遇上楚陳庭的愛人吳越時,阮裕十分主動地跳上吳越膝頭的舉動,問:“你認識楚陳庭或者吳越嗎?”
“不認識,”阮裕搖頭,“只是覺得坐輪椅的那個人,很和善,很溫柔,有點跟別人不太一樣。”
封行遠想了想,又問:“你能告訴我,你是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還是一開始是人或者貓後來發生了什麽變成這樣的嗎?”
阮裕仍搖頭:“我也不知道。”
是了,這小貓連自己的年齡都掰扯不清楚,怎麽能記得那些事?
封行遠按了按眉心,覺得自己楚陳庭說的話确實有點過于緊張了。
封行遠定了定神,收拾洗漱好了,準備熄燈睡覺,阮裕忽然敲開了他的房門,抱着抱枕站在門口說:“或許,你想知道的事,我們可以去找陸雲山。”
“陸雲山?”封行遠疑惑不已。
阮裕認真地點點頭:“他說他會算命,還會看星座,很準的。”
封行遠:“……別聽他胡扯,回去睡覺吧,阮裕。”
打發走了小貓,封行遠躺在被窩裏,翻了許久,沒能睡着。于是打開手機搜索楚陳庭,介紹只有寥寥幾筆,卻是每一筆放在普通人身上就足夠讓人倍感榮譽,關于楚陳庭的負面新聞幾乎沒有,唯一一點瑕疵是“養子”的身份。楚陳庭是榆州有名的大企業家楚建勳收養的兒子,這并不是秘密。
封行遠想了想,又搜吳越,沒有得到什麽結果。關于吳越的介紹少之又少,有也是與楚陳庭的愛人同名同姓的另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摸個魚,準備答辯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