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3
康熙氣勢驚人,卻在觸及齊荷眸中水光時,全都收斂了起來。
溫柔的哄着齊荷,叫她莫哭了,他會心疼的。
齊荷也不想哭,可她看見康熙的傷就忍不住。
康熙将衣裳穿好了,她看不見那傷了,心裏卻記得那個樣子。
仍是心疼的。
可再哭下去,她同康熙就沒法好好說話了。
齊荷控制了一下,她不哭了,将放在眼睛底下的帕子拿下來。
香春杏春見了,忙将髒了的帕子收回去,又取了新的幹淨的帕子,在熱水中過一遍後,擰幹了再放到齊荷的手中。
齊荷輕輕用帕子在眼睛周圍壓了壓,感覺到酸痛之意慢慢減弱,直到沒有後,她才将帕子拿開,只管攥在手裏。
用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康熙:“皇上今日沒什麽消息,又說午膳不回來用。又是頭一日在乾清宮接觸鳌拜他們。臣妾心裏有些擔心,就讓人悄悄去看了看。”
“他悄悄去看,也不曾靠近。也不敢靠近。回來同臣妾說,乾清宮外頭都是宮中的侍衛,人數衆多,盤查很嚴,幾乎是将乾清宮圍起來了。”
康熙就笑起來:“皇後還派人去瞧過?”
齊荷點點頭,大眼睛裏還有尚未散去的眸水。
她眼裏的水氣潤潤的,仿佛水洗似的,映襯着主人的擔憂與易碎。
康熙輕輕撫了撫她的眼角,将她手上拿着的帕子取過來。
那帕子都冷了,康熙不想讓帕子上的濕冷水汽沾在齊荷的手上,就遞給齊荷身邊侍候的香春杏春了。
他一個眼神,兩個小宮女倒也很機靈。
一個收拾帕子,一個去藥箱裏将齊荷常用的藥膏取來,呈給康熙。
此時正好梁九功收拾好了,重新回來伺候。
康熙都沒看梁九功,齊荷的眼神倒是落在梁九功身上了。
梁九功的眼睛已經不紅了。他收拾的挺好的,也看不出方才那個模樣了。
康熙和齊荷在這兒說話,方才杏春香春去茶水房備熱水的時候,也同梁九功說了幾句,梁九功已知道康熙把乾清宮的事告訴齊荷了。
他回來,老老實實站在旁邊伺候,但也絕不敢再露出什麽異樣了。
康熙輕輕将齊荷的小臉掰過來,讓齊荷看着他,還輕聲說,讓齊荷把眼睛閉上。
齊荷乖乖把眼睛閉上了。
感受到康熙的指腹送上來,果然就有潤潤的藥膏塗抹在了她的眼睛上。
齊荷就聽見康熙的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
康熙說:“鳌拜是想給朕一個下馬威。他帶的侍衛進了乾清宮。朕跟前也有禦前侍衛。”
“你瑪法便是為了防着這麽一天,因此禦前侍衛自然是要做些準備的。”
“他說他沒有想要做什麽,可對禦前侍衛不滿。便将宮中的侍衛都招了來。那意思便是要告訴朕,宮中侍衛也都有他的人,是不讓人輕舉妄動的意思。”
“也就是那麽一會兒,等和朕比試完了之後,大概覺得朕很好拿捏,那些侍衛就各歸各位了。”
也是巧了,正好那個時間點,齊荷派了人過去瞧,就遇見了鳌拜嚣張的時候。
但索性無事。
康熙也說了,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會讓沖突發生的。
齊荷感覺到眼睛上的藥擦完了,就将眼睛睜開了。
正好看見康熙将藥膏收起來,梁九功接過去,好好的放回了藥箱之中。
齊荷就問康熙:“鳌拜要親自帶着皇上熟悉政務,他可有故意刁難皇上,拖延不盡心的表現?”
“他倒是挺盡心的。”
康熙笑了笑,眼底卻有點冷,“只是教的東西,并非核心。朕沒有說什麽。倒是他自己,說朕還小,那些太過複雜的東西朕不懂,索性從微末小事開始學起。”
“他告訴朕的那些事,大約是縣丞縣令管着的細枝末節的事情。”
“要照着他這學法,只怕朕到了十八歲,也學不到十中之一。”
鳌拜壓根就是想讓康熙學廢了。
學不會,才需要輔臣一直輔政的。
齊荷問了,聽的入了心,便有些擔心。
公/主/號:玫/瑰/收/藏/家/呀
康熙就笑着撫了撫她的手臂,輕聲說:“朕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叫你擔憂的。”
“朕是想讓你放心,無論他們什麽招數,朕都能應付。”
“你不需為了朕擔心。你自己也說了,朕是一定會親政的。眼前這些事,都不算什麽。”
康熙笑得很開心,“若他們一直避開朕,朕反而覺得不妙。如今這般周旋,朕才有空隙可以籌謀改變,這是好事。”
“朕也很好。齊荷兒,你要相信朕。”
齊荷看了看康熙的手,又去看了看他的臉。
幸而鳌拜還是知曉些分寸,沒對着這些地方下手,否則叫外頭的人看見,只怕就不是眼前這表面安靜的局面了。
她輕輕抿了抿唇,認認真真的望着康熙,說:“臣妾當然相信皇上。臣妾最信任的就是皇上了。”
康熙就笑了。
用膳時出了這樣的小插曲,還好康熙将話說清楚了,齊荷也不哭了。
康熙便問齊荷餓不餓,還要不要繼續吃點。
齊荷吃飽了,就說不必再繼續了。
康熙也用得很好,便讓宮人們将未用完的膳食撤下去,将膳桌收拾了。
前朝如何洶湧,乾清宮如何波動,那都是前朝的事情。
康熙不願讓這些事影響了他同齊荷的生活。
坤寧宮中溫暖如春,康熙的心情又極好。
他便對着齊荷笑,問她:“接下來,皇後想要做些什麽呢?”
齊荷做什麽都可以,他都陪着。
齊荷看了他一眼,大眼睛裏如水洗過的天空般澄澈:“臣妾要拿藥。臣妾給皇上擦藥。”
康熙一時沒明白:“擦什麽藥?”
齊荷說:“就是皇上身上的傷,需要上藥。”
康熙就笑了:“這都是小傷。過幾日就好了,不必上藥。”
那太麻煩了。康熙覺得沒什麽必要。
齊荷不說話了,只是默默望着康熙。
她不哭也不鬧,就那麽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只對視了一會兒,康熙就頂不住她的眼神了,當即妥協了:“好好。聽皇後的。朕上藥。”
齊荷這才高興起來。
本來想吩咐杏春香春去拿藥過來的,結果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問康熙:“皇上,要不然,請太醫過來瞧一瞧吧?太醫瞧過了,臣妾再給皇上上藥,這樣臣妾更放心些。”
康熙忙說:“這個真不用。”
眼看着齊荷又要眼巴巴的望着他,康熙又說,“若請了太醫,消息一定會傳到外頭去。動靜鬧得太大了。于朕所要的局面不利。”
齊荷想想對啊,她便說,那就不請太醫了。
康熙對這個還是駕輕就熟的,他說:“這就同朕從前練過的弓馬騎射差不多,受傷在所難免的事。也不必請太醫,用些跌打損傷的藥抹一抹就好了。”
他小些的時候可能會叫太醫來瞧一瞧。
近幾年若有這樣的事,都是直接抹藥了事。
有時候連藥都不抹,便扛着,讓它自己好。
藥箱裏存着常備的藥膏。
治傷的藥膏,還是有一些些氣味的。
但是味道不大,散在空氣裏,一會兒就是很淡很淡的味道了。
齊荷從梁九功手裏把藥接過來,然後便讓香春杏春出去候着。
康熙穿着單衣上了小榻,聞言也望着梁九功笑,說你也出去吧。
屋中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康熙等着齊荷過來了,他才望着齊荷笑了一笑。
齊荷有點緊張。
康熙還是望着她笑:“齊荷兒,一定要親自給朕抹藥麽?”
“梁九功可就在外頭。喊一聲就進來了。”
傷都在身上。
要抹藥,身上這層單衣也要退下。
裏頭的褲子當然是穿着的,但外頭這層長褲,便也是要退下的。
這都扒掉了,小皇後這樣純情,能受得了麽?
康熙怕她接受不了。
齊荷臉有點紅,目光卻清亮,也沒閃躲。
她說:“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理當做這些。”
她小聲嘀咕,“要梁九功來做這些,那算怎麽回事啊。”
她聲音小,康熙耳力好,全聽見了。
康熙就笑起來,眼睛裏盛滿了璀璨的星光,他很高興,說:“你還是心疼朕的。”
齊荷說:“臣妾當然心疼皇上啊。”
康熙笑了笑,他先趴下來,沒動自己的衣裳。
只将前頭的衣帶扣子解開了。
然後說:“朕不動。齊荷兒,你來吧。”
小皇後雖然有時候表現的十分的穩重懂事,乖巧柔順。
但她還是個小孩兒。
還是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
康熙舍不得逼迫她,更舍不得在這樣的時候唐突了她一絲一毫,便決意自己不動,由着小皇後來操作。
他配合就是了。
康熙趴下來了。不看着他那雙含笑的眼睛,齊荷的緊張就稍微好一些。
齊荷将康熙雪白的單衣慢慢退下來。
後頸上還好,可肩胛骨以下,就是大片大片青色的痕跡。
痕跡的模樣還不一樣。
齊荷只看了片刻,眼睛便又覺得有點酸,想哭了。
康熙年輕,線條修長,比例極好。
若換一種情況下,瞧見他的寬肩窄腰,還有那一看就極具爆發力的腰腹,齊荷都是要臉紅的。
可現今,齊荷的注意力全被他身上的傷奪了去。
哭都是要咬牙忍下來的。
臉上的那點紅暈,早就退下去了。
齊荷手上的藥膏,一點一點抹在康熙的脊背上。
齊荷小聲說:“他不但打你,他還踹了你。”
齊荷能看出那些印記。
心裏不免有些生氣。
鳌拜實在是太過分了。
盡管齊荷的動作盡可能的輕柔,但藥抹上去,又有了些微的觸碰,康熙還是有些疼的。
但年輕的帝王,能忍得住。
甚至聽見齊荷這些話,他淺淺笑了一下。
“朕也打了他。朕也踹了他的。”
“他投鼠忌器。朕沒客氣。瞅準了機會,朕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齊荷手上的藥接觸到了康熙溫熱的皮膚,就慢慢的軟化下來。
有一些便滑了下去,落到了旁邊沒有受傷的地方。
齊荷情急,用手指頭接了一下。
就不小心戳到了康熙。
康熙一笑,反手捉住她的手:“齊荷兒,你幹什麽呢。弄得朕好癢。”
齊荷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那樣一動,年輕的身體仿佛鮮活起來,那些恰到好處的肌肉動了一下,齊荷看見了,突然就有點害羞。
齊荷雖然沒談過戀愛,可是在現代社會,也不是沒看過圖片視頻什麽的。
她乖得很,不會亂看。但是信息社會嘛,也不會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菜鳥。
就是這視頻影視劇什麽的,都是信息傳播,絕沒有眼前這直觀的場面來的沖擊大。
齊荷以前不大清楚自己的審美究竟是什麽樣的。
覺得只要是看得順眼的就都還行。
現在才知道,她好像審美就是康熙這樣的。
她沒有刻意凝視,可偏偏只要是看見了,她就臉紅心跳,特別害羞。
康熙長得真的很好,就完全不像是跟她同齡的人。
他不但性格氣勢,就連身/體,也已經突破了。
是突飛猛進的那一類。
特別有朝氣,特別顯生機。
齊荷把手從康熙手裏抽出來,把藥膏往前一塞,說:“背擦完了。”
“腿,腿你自己能擦。還有前面,你都自己擦。”
康熙抓着藥膏,人一動不動,聲音卻含着笑:“齊荷兒,是你要給朕擦藥的。”
“這就完了?”
“難道不是全都給朕擦一遍麽?”康熙故意這麽說。
齊荷捂着臉,聲音軟軟的:“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我不行呀。”
她也不傻。
沒用沾過藥膏的手碰臉,把那根手指移開了些。
康熙又笑,翻了身坐起來,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害羞的小皇後:“那朕不擦藥了。”
小皇後大約是想他快些好,便給他多擦了些藥膏。
現在整個背上都有些黏黏糊糊的,康熙總覺得不大習慣。
若想要全部吸收,大約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剩下這藥,能不擦就不擦了吧。
“那不行。”齊荷一下子就把手放下來,“那怎麽能行呢?”
瞥見康熙的好身材,齊荷有點臉紅,但沒再捂臉了。
康熙又含笑,将手上的藥膏遞過來:“那你給朕擦。”
齊荷的臉都紅透了:“我都說了呀,我不行呀。”
“我很不好意思呀。”
“而且,皇上你不能不擦藥。”
“就當是為了臣妾。好不好?”
“皇上若是不擦藥,臣妾看着皇上動,臣妾就覺得疼。”
“為了盡快好起來,就聽臣妾一回,好不好?”
“不然臣妾心疼了,臣妾又要哭的。臣妾就會把眼睛哭瞎的。”
齊荷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她還撒嬌,試圖說服康熙。
這些話倒是取悅了康熙。
康熙盯着她,有點笑在眼睛裏:“朕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
齊荷點頭:“當然重要呀。”
康熙就有點高興。
他同意擦藥了。
但為了防止康熙騙她,為了監督康熙,齊荷也不願意出去,就躲到屏風後頭去,隔着屏風看康熙擦藥。
這樣既不會看不見,也不會看的過于清楚,非常适合害羞的齊荷。
康熙心情好,就随她了。
他擦藥,就不像齊荷那般小心翼翼了。
都是上手直接抹的。
格外的豪放大氣。
他邊擦藥,還邊跟齊荷說話。
康熙說:“齊荷兒,朕沒有不行。朕其實,是很可以的。”
“其實早幾年朕就可以。只是朕能自控罷了。”
齊荷聽不懂,啊了一聲,什麽可以不可以的。
康熙在說什麽啊。
康熙聽她軟軟的聲音,就笑了,說:“朕同你大婚前就想過,大婚當夜,願遵照皇祖母的意思與你圓房。”
“朕只是不想碰雲氏。而非對你克制。”
“只是,大婚當夜,瞧你怕成那樣,朕心疼你,也舍不得讓你疼,才改了主意。”
“但你,并非對朕毫無吸引力。”
“甚至可以說,你對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朕同你在一起,身心都渴望着與你親近。”
“只是念你尚幼,朕才小心克制。”
康熙擦完了藥,自己撈過外衣穿上。
齊荷在屏風後頭聽着,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團:“皇上說這個幹什麽呀。”
小孩子怎麽可以說這個。
小孩子也不可以聽的。
只恨少生了一雙手,不能把眼睛和耳朵同時捂住。
康熙走過來,在屏風前站定,隔着屏風,看着對面羞成一團的小皇後。
他笑得有點痞:“齊荷兒,你說你以為你可以,其實你不行。”
“可見你這丫頭心思也不純。”
“瞧見了朕,是不是也有些心猿意馬?”
“朕對你,也是有些吸引力的吧?”
齊荷從來沒有跑的這麽快過。
甚至康熙那頭話音還未落,齊荷已經跑出去了。
她幾乎是逃竄出去的。
康熙在屏風這邊瞧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笑了半晌,而後才斂去了唇邊笑意。
随手将手裏的藥膏丢在小榻上,一會兒自有人來收拾的。
他只是想逗一逗齊荷。
往後這樣的時候,不會少。
鳌拜那頭他不會妥協,他不想鬧得動靜太大,不想震動朝綱,只想擒住鳌拜一人。
要想試出鳌拜的路數,今日這樣的比試不會少,但也不會太多。
康熙也想借着鳌拜這個磨刀石,練一練自己。
小皇後遲早得脫敏。
要是見着他身上有一點傷就哭成那樣,那還得了。
康熙也知道,小皇後是心疼自己,可總是哭,對她自己也是一種傷害。
他的皇後,怎樣都行。可是他舍不得小皇後為他哭。
若是能少哭一點,那都是好的。
像今日這樣,就很好。
應當繼續保持,加油進步。
齊荷跑出去了,一開始有點懵,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外頭伺候的梁九功杏春香春見她出來了,都跟上來要伺候。
齊荷紅着臉說不要,先跟梁九功說,康熙那邊好了,讓他進去伺候着。
然後她就把杏春香春帶走了。
坤寧宮都是她的地盤,康熙搬進來後,沒占她的地方。
兩個人同居一殿,但康熙的書房是另辟出來的。
齊荷還擁有她自己原本書房的使用權。
若是回寝殿去,肯定會跟康熙撞上。
齊荷現在還不能面對他,所以幹脆帶着香春杏春躲到了她的書房去。
齊荷紅着臉讓香春杏春在外頭守着,特意囑咐她們,不論誰來都不許放進來,她要自己呆着。
還特意跟兩個小宮女強調,哪怕是康熙來了,也不許放進來,就說是她說的,有什麽事她擔着。
兩個小宮女是她從家裏帶進來的,自然忠于齊荷。
杏春香春認認真真的點頭,齊荷就進去了。
康熙也不知道是被香春杏春攔住了還是怎麽樣,反正沒有來找她。
齊荷在她的書房裏度過了一個安靜的晚上。
可她心裏還是有點惦記康熙的。
也不知道康熙在幹什麽。
可若要她出去找康熙,她還是不大肯的。
去找了人,見到了人,這人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她招架不住啊。
齊荷在書房裏磨磨蹭蹭的,拖到了十點多,才抱着一本書出來,然後帶着杏春香春沐浴去了。
沐浴的時候,也讓人守在門口,防着康熙闖進來。
結果人家沒來。
齊荷沐浴完了,換了一身寝衣,出來後都沒問,香春杏春就跟她說,康熙比她早些沐浴,完了後也去書房讀書了,到現在都沒出來。
齊荷想了想,抱着自己從書房拿出來的書,去康熙的書房尋他了。
梁九功見了她,趕忙行禮,然後打起門簾請她進去。
齊荷就進去了。
康熙的書房裏,全是書架子,幾乎都要與牆壁天花板一樣高了。
齊荷每回進來瞧見,都要驚嘆一回。
她沒刻意隐藏聲響,坐在寬大桌案前讀書的康熙聞聲擡眸,看見她就笑了。
康熙說:“朕還以為,你不會來找朕呢。”
書房中,燈色明亮,映襯着康熙眉目如畫,溫雅清和。
齊荷看見他這溫潤君子的模樣,心裏忍不住嘀咕一句,有點傲嬌的揚了揚下巴,說:“你也沒來找我呀。”
“欺負了人,還要我來找你。”
康熙就笑了。
人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寬大圈椅的另一半:“齊荷兒,過來坐。”
“到朕身邊來。”
齊荷咬了咬下唇,走過去了。
在康熙身邊坐下,瞧了一眼,果然是又在看算學的書。
甚至還在做題,還打了草稿。
齊荷忍不住哼了一聲。
有點兒不開心。
康熙早看見了,就望着她笑:“朕要是不看這個。大約忍不了半刻鐘就會去找你。”
“怕你躲朕躲到坤寧宮外頭去,只好做點題分散一下注意力。”
齊荷臉更紅,耳頸後都紅透了。
她把手裏抱着的書冊送到康熙懷裏。
康熙看見書名,笑:“抱樸子?”
齊荷說:“皇上該看看的。”
康熙笑得不行:“要朕看什麽?神仙方子,還是修煉方法?”
齊荷一本正經的說:“這是修身養性的書。”
康熙撐着下巴笑:“所以呢?想讓朕修煉成仙,還是想讓朕飛升大能啊?”
“朕是皇帝。做什麽和尚道士。”
康熙傾身過去,齊荷往後躲,可圈椅就那麽大,能躲到哪兒去呢。
咫尺相聞,康熙的目光落入了齊荷的眼睛裏,攪動了一汪水靈靈的眸水。
“齊荷兒,朕沒動你。朕這麽喜歡你,你就這麽想讓朕看破紅塵哪?”
兩個人都沐浴過了,身上清甜的氣息如出一轍。
偏康熙身上的氣勢,讓齊荷覺得他一點都不甜,就像一團霸道的火,燒得人心裏熱。
齊荷用頭頂了頂康熙的肩膀,眸水晃晃悠悠的,聲音也小小軟軟的:“皇上,我年紀還小,跟不上你這樣的節奏。”
康熙哦了一聲,把手裏的抱樸子丢開些,笑着說:“朕可決計不做和尚道士。”
“沒讓你做和尚道士。”齊荷用手戳戳康熙的肩膀,輕聲說,“是叫你慢些。”
“我怕疼,膽子小,又愛哭,皇上是知道的。”
康熙嗯了一聲,攥住她的手指:“知道。”
他笑得有點深,有點壞,“齊荷兒,朕不過幾句話,你便不行了。那朕還有好些渾話,你都沒聽過的。若是朕說了,你豈不是要逃到天邊去,再也不見朕了?”
也不知齊荷腦補了些什麽,聽完就笑了。
然後又軟軟的望着康熙笑:“皇上,我們是夫妻呀。臣妾不會丢下你的。”
“但是,你不要故意支開我,那就可以了。”
齊荷對康熙笑,手指在康熙掌心扣了扣。
她笑得嬌嬌軟軟的,笑容裏,有那麽一點狡黠。
康熙垂眸一笑,輕輕一帶,小皇後就落入了他的懷中。
他輕嘆:“真拿你沒辦法。”
懷裏的人,就輕輕的笑。
小皇後是看穿了他的用心。
她是嬌嬌軟軟的,又容易害羞,可是她不傻,還特別特別的聰明。
可真是招人喜歡。
抱樸子被丢到一邊,算學書也被随意丢在桌案上,和那些草稿混在一起。
康熙不讓齊荷走路,非要抱着她回寝殿。
齊荷拗不過,只好從了。
康熙故意走不穩,惹得齊荷抱緊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會掉下去。
康熙摟緊了懷裏小皇後細弱纖瘦的腰。
經過回廊時,卻見外頭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亮挂在天上,光亮清淺。
他站定了,趁着小皇後擡眸看月亮的時候,在她綿軟的小臉上,輕輕落在一吻。
小皇後藏在頭發裏的耳頸暈滿嫣紅。
宮人們都識趣的背轉了身子。
康熙笑意吟吟,将小皇後整個攥入懷中,替她遮住了那清淡的光,不許那月亮上落下的亮觊觎他懷裏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