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翛然萬緒

滄旸此時只是垂眸靜聽,景帝言辭中的憤怒與少年話語中的決然似乎都與她無關,自然也感覺不到西溟聽到景帝喚她名字後,情緒上的波瀾起伏,此時她真的不想說什麽,求情的話,夙煜不是都已經說了麽…“抗旨不可饒恕,否則陛下的威嚴不存……”

滄旸不知,身後那少年聽到這句話後,眸中光華盡失,她,果然憎惡自己至此。

“然而,滄旸文無造詣武無建樹,林大人不願亦是無可厚非,如此敢于直言,實為難得,請陛下寬責。”

景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滄旸,自從女兒回了都城,便如同變了一個人,但凡行事總是從容不迫,泰然大度,再也見不到兒時那任性嬌俏的一面,此時,卻為了一個少年在隐隐的置氣,這個側君應該沒有安排錯吧,其實,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景帝也是喜歡林肇曈的,于是道,“既然二位王女都為林侍禦史求情,那麽改為杖三十,回自己府上執行,退朝。”

“殿下……”滄旸剛剛行至大殿之外,聞聲回望,正是西溟,“屬下謝殿下……”

“不必,我并無一絲為你求情之意,如果陛下不曾問起,我便不會說什麽,若當真要謝,去謝二姐吧”,滄旸并不駐足,就要吩咐随從離去,西溟便又上前幾步,急道,“殿下留步,西溟有話要說。”

滄旸嘆氣,走向宮中一隐蔽的角落,西溟也跟随至此,然而二人站在那裏許久,西溟卻遲遲沒有開口,滄旸也不願等下去,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西溟,西溟接過,拿在手中,是一個精致的香囊,在棘州時,曾多次見到滄旸随身攜帶,疑惑的打開,裏面是幹了的石楠花,以及一塊有些破舊的布片,仔細看去,西溟有些不敢相信,低語道,“這是……護符?”

滄旸自嘲的笑笑,“是我自認為第一個朋友的人所贈,十二年來,一直帶在身邊,視若珍寶,那人說過,以此為證,視我為友。可是再見之時,他卻連真實名字都不肯相告,西溟?日落之地,因為我曾說過我們名字含義相近所以一定要改麽?我知他過得艱難,不肯輕信他人,給他自由他卻不要,偏要做什麽侍衛,還承諾只忠于一人,護得我一世平安,這種話,許多人對我說過,卻只有他說的我聽了進去,因為在心中,一直當他是不同的。可是這些竟然都是他換取自己心願的籌碼,他想要的,我可以助他得到,不要任何回報,只要他肯如實相告,但是他卻背棄自己的承諾。我不該喜歡這個人,在意這個人,讓他有十足的把握認為無論做了什麽,我都會原諒,讓他有機會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公然拒婚。如果對他沒有感情,我便可以坦然應對,不必假裝氣定神閑自欺欺人,他做不好朋友,更做不好侍衛…這個護身符,還給你,若覺得嫌惡,扔了便是。林肇曈,再過幾日陛下消了怒氣,我會請她取消這門婚事,你不必擔心。但是今後,最好不要故意與我為難,因為你的籌碼用完了,這份感情滄旸既然拿得起,就放得下,今日同樣以此護符為證,再傾心此生莫期!”

西溟本是有許多話要說,只是不知從何說起,聽了滄旸所言,呆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緊緊捏着那褪了色的護符,她竟帶在身邊十二年…剛剛,她都說了些什麽,為何一時無法理解,難道是幻覺?她竟然說,喜歡過自己,只是再不會對自己傾心,此生莫期…此生莫期?這幾個字不停敲打着西溟的心,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恍惚中,口中被塞入了什麽東西,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了一句,“可以護住筋脈,不至于傷得太重…”藥的苦澀感緩緩在口中蔓延,西溟看到眼前之人越走越遠,本想聽話的将藥丸咽下,卻一轉念偷偷吐出,他雖從未受過重杖,卻也明白會很難熬,只是,更不想她從此待自己如同陌路,被趕出王府那一月,見滄旸不理他,他便不敢主動接近,生怕惹她不悅,那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不想再體會一次…

滄旸坐在馬車中,許久才平靜下來,不禁懊悔到,剛剛都說了些什麽,該有的涵養胸襟都扔到哪裏去了?什麽叫做再傾心此生莫期?他都已經避之不及,哪個會盼望着你再次傾心?難道因為你是個王女,就要天下人都去喜歡你?人家就是不屑于你,任憑你能不能接受都是如此…也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