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空室清寒
之後幾日,朝堂上并未見到西溟,只聞得是告病在家,朝中亦無人覺得奇怪,畢竟是景帝吩咐的刑罰,即使在自己府中執行,也斷不會好受。
傍晚時分,滄旸獨自坐在房中閱讀書簡,析木卻直接闖入,見了滄旸,便重重跪在地上,“殿下,去見見西溟吧。”
滄旸手微微一滞,卻沒有理會。析木見此便不住叩首,額上已是青紫流血卻渾然不顧,“殿下去勸勸西溟吧,他平日性子甚是清傲,這次挨了打更是連大夫都不讓看一下,幾日都不曾用藥,飯菜也吃不下,再這樣下去,恐怕……析木知道西溟有衆多錯處,可是求殿下念着六年來朝夕相處的份上,再救他一次。”
“析木,你找錯人了,林肇曈恐怕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吧。”滄旸并不為之所動。
析木更是焦急,又叩頭說道,“殿下不了解西溟的心思…他…畢竟,畢竟西溟已與殿下有了婚約,求殿下救救西溟。”
再次感嘆析木的至情至義,滄旸對析木道,“去讓蟾宮看看你頭上的傷,叫廣寒,瑤光與我同去。”
進入了林府才知道,竟是這般……蕭索,府中一片淩亂空曠,只見到仆從一二人,亦無燈火照亮。
一位侍從引着幾人進了西溟的房間,走到屏風後,見西溟趴在床上,似是正在昏睡。滄旸走近,只見他面色潮紅,身上已被虛汗浸透,輕輕将手放在他的額上,燙得驚人,滄旸手略有些涼,西溟身上不由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之人,滿是不敢相信,許是沒了力氣,又慢慢閉上雙眼。
滄旸看他只着潔白中衣,腰部以下浸染着點點血跡,知道宮中大杖的威力非同一般,于是便要叫廣寒過來診治,誰知廣寒剛一靠近,西溟卻突然來了精神,“不要,走開,我不治……”目光中滿是敵意抗拒,甚至一副若有人靠近便與之同歸于盡的感覺。
“胡鬧什麽,別動!”滄旸甚是煩躁,也無意好好勸說,而西溟三日滴水未進,現在又高燒不退,身上并無力氣,輕而易舉的被她按在床上動彈不得。滄旸又叫廣寒上前,誰知這時,西溟卻死死抓住滄旸的衣袖,“不要,求您,西溟寧肯死也不……”話未說完便咳了起來。
滄旸許是習慣了身邊的人都對她事事順從,這樣的西溟讓她失了耐心,這便要氣憤的離去,可是衣袖猛然抽出的瞬間卻牽扯着西溟握在手中的香囊也落在地上,滄旸輕嘆,你究竟想怎樣…令其他人都退到屏風後,并不知會一聲,直接将西溟衣物盡褪至膝,也不顧皮肉破損處,凝住的血液已經粘住小衣,只一并用力扯下。出乎意料,西溟并無什麽大的反抗,甚至一聲不吭,只是渾身疼的顫抖着,面上紅色又深了幾分,緊緊閉上眼,身體僵硬……滄旸以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折騰,大概看了一下傷勢,蹙眉道,“那顆藥,沒有吃麽?”
少年沒有說話,似是默認,滄旸惱怒,“為何不吃?你就這麽想死?”不再去計較這個問題,她并不懂醫術,只能到處按按捏捏,問少年腿是不是還可以活動,各處是否還有知覺,有哪裏疼得厲害等,全神貫注之中也不理會少年已經羞赧到了極致。拿起薄被替西溟輕輕遮了,随後也起身到屏風後。
趴在床上的西溟只依稀聞得滄旸同廣寒說了些,“……紅腫……青紫……兩指高的僵痕…腫脹了近一倍…幾處破損滲血……”便覺得渾身發熱,自己可能燒得更嚴重了。
廣寒口中振振有詞,開了幾幅內服外敷的藥,滄旸又來到西溟面前,“廣寒已經去煎藥了,每日按時服用,別再說什麽求死的話,給你十日的時間恢複,若到時還是這副半死狀,我會請來所有朝中禦醫為你會診,說到做到!你不是怕被人看嗎?到時就讓禦醫們一個一個給你診斷!”這樣的話,負氣成分更多,滄旸說罷,又掀開了被子,讓西溟那傷痕累累的部位再次暴露在凄冷空氣中。
床上的少年瑟縮了一下,滄旸這才發現,這偌大的林府,竟然連盆爐火都沒有人燃起,房間裏甚是陰冷。也對,聖上賜了宅邸已是難得,豈能如對待自己女兒一般,将一幹仆從,大小什物都為西溟準備充足?手上沾了藥膏,道“若心裏不适,就權當我是醫者,未曾替人上過藥,手上輕了重了,你忍着點吧”,廣寒說瘀血不能用力按揉,否則會引得血管再次破裂,滄旸只能手上輕之又輕,傷處塗抹完藥物後,又将浸在熱水中的軟巾取來為他熱敷,引得西溟身子再度僵硬,呼吸急促沉重,将頭深深埋進臂彎中。滄旸以為他是疼得厲害,卻不斷告訴自己不可以再關心這個人,今日來此,也只是因為析木的請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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