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處閑愁
再次醒來時,滄旸已躺在了府中自己的卧房內,傷口已被仔細清理包紮好,仍是噬骨的疼,想要坐起身,可稍一動便痛得大口喘息,身子突然被一個堅實的手臂環住,倚靠在了一個溫暖結實的身軀上,“小曈?”滄旸無力回頭去看,只憑感覺叫了一聲。
手臂稍稍收緊,算是回應。
“怎麽不說話?”滄旸輕聲問着,可身後仍然沒有回應,這小子在生氣麽?在氣什麽?滄旸覺得好笑,可是卻又牽動了傷口,深深吸氣。這一舉動,令環着自己的手臂頓時僵硬,然而仍是無言,滄旸只好故技重施道,“水……”
感覺少年輕柔的讓自己倚靠在軟墊之上,便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滄旸也不伸手去接,只擡眸看着林肇曈,少年眼睛紅紅的,可能一直不曾休息過,臉繃得緊緊的,一點表情都沒有,他,居然也會生氣。少年将水送到滄旸唇邊,想要喂她喝下,可是滄旸卻只盯着少年低垂的眸子,“說話。”
少年撇過頭,不理,滄旸便道,“不喝。”林肇曈懊惱,終于開口,“殿下只知道教訓我自保,自己卻做不到。”
“躲過了百餘箭矢,還救了一個孩子,不是很英勇麽?”滄旸說的有些漫不經心,少年于是又生起了悶氣,繼續沉默,傷口疼得心中煩躁,見少年如此,滄旸也氣道,“我即使不知自保又怎麽樣?”
卻未想到少年面上難得有了一絲怒色,“不能怎樣,肇曈只能空自擔心牽挂!我願意以生命護得殿下不受一絲傷害,可是殿下為何絲毫都不知珍惜自己?”
這樣激動的少年,讓滄旸驚訝得微微睜大了雙眼,才知道少年是認真的生氣了,剛剛張口,卻不住的咳了起來,這一來,震得身上又是劇痛,眼前一黑,就要跌下床,卻被林肇曈牢牢抱住,“很疼麽?我去找廣寒,看她是否有止疼的藥物。”少年眸中滿是心疼與痛惜,又輕輕道了一聲,“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同殿下說話。”
“你不許同我生氣”,滄旸仍是不依不饒。
“是”,林肇曈扶着滄旸重新坐好,又半蹲半跪在床邊,輕聲道,“殿下請答應肇曈一件事,以後,無論去哪裏,都讓肇曈陪同好麽?若是……嫌我礙事,肇曈隐了身形便是,不要再孤身涉險,讓人如何承受…”
滄旸卻道,“你笑一笑,我才答應。”林肇曈無奈,勉強牽出一個笑容,滄旸不滿道,“不好看,我要你發自內心的笑。”就這樣,反複折磨着林肇曈兩腮都要笑僵的時候,突然聽到輕輕的叩門聲。
進來的人是姜予暄,林肇曈剛要起身退到一旁,就被滄旸拉住了衣袖,“墊子太軟。”林肇曈愣了一下,軟的不好麽?有些不自然的坐回床邊,讓滄旸如剛剛那般靠在自己胸前。姜予暄親自端着裝有湯藥和食物的托盤,笑道,“果然如蟾宮所說,今日就醒了。”
“今日?我睡了幾天了?”滄旸有些困惑。
“兩日兩夜,肇曈也寸步不離的陪護了兩日兩夜,如今醒了,也該讓他去休息一下,讓予暄來照顧殿下可好?”
滄旸只覺環住自己的雙臂稍稍一緊,而後又有所察覺的悄悄放松,少年沉聲道,“肇曈不累。”這樣的回答确實讓少女有些意外,本以為按照林肇曈的性格,此時只會從善如流,無聲無息的退下,滄旸莞爾一笑,如果自己也進入了他那一片小小的執着範疇,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姜予暄也是溫和一笑,“是我多事了。”拿起藥碗,便用小勺一點點喂滄旸喝藥,滄旸雖然覺得有些不習慣,卻也不好拒絕。姜予暄一邊喂着,一邊耐心勸導着,“殿下今後不可再這樣亂來,不知有多少人為您擔心,即使不為自己着想,怎不想想您若是有何閃失,整個承昀王府上下都難逃死罪,請殿下懂得珍重自己,還好箭上的毒不是什麽奇異之毒,有藥可解,否則後悔晚矣,見死不救确實不對,可是殿下以命換命也不可行,殿下肩負的職責與重擔,是別人不能替代的,縱然生命本身沒有貴賤,可是各自貢獻的确不同,恕予暄直言,曾有多少侍衛為保護殿下失了生命,殿下一人的身上又系着多少人的期望,那些人的信任,殿下怎能輕易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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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旸輕輕嘆氣,一個曉之以理,一個動之以情,這二人配合的真是天衣無縫…有些煩悶,拒絕喝藥,無聲的抗議,姜予暄無奈的搖頭淡笑,“好,予暄不說便是,先把藥都喝下才好。殿下不願他人知道此事,已經吩咐下去若是有人求見,只說殿下感染風寒,好在大婚後有些時日不用上朝,應該能養好傷了”,頓了一下又道,“析木侍衛因此事甚是自責,一直跪在殿下寝宮外,沒人勸得了,後來被白安賀小姐打暈帶回了府中。”
滄旸颔首,對姜予暄道,“這些日子,府上大小事務就辛苦你了。”
“這是予暄該做之事。”将那一碗粥也喂給滄旸,姜予暄便退了出去,只留林肇曈與滄旸二人。
身後之人一直悄無聲息,滄旸并不知肇曈此時很有挫敗感,他覺得姜予暄不但會講道理,又會煮藥熬湯,會哄着殿下開心,還能将這府中一幹大事小事處理妥當,相比之下,自己究竟有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