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悄然廓落
“殿下”,那個叫做長空的男子突然前行幾步,走到在幾名侍衛身前,面向滄旸而跪“這幾人雖未現身,卻也一直隐在暗處未曾離去,跟随殿下之前,他們都聽命于屬下,不懂出手阻攔的時機,是屬下傳授無方,殿下若要降罪,長空願一人承受。”
滄旸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穩如泰山的男子,他跟随自己有一段時日了,這還是聽他除了應“是”以外,說的第一句話,“若要治他們死罪,你能死幾次才救得了這麽多的人?”
“旸兒”,一旁的中年男子一聲輕喚成功壓下了滄旸的怒氣,“闖入之人是你的夫君,又攜帶着你的令牌,他們怎敢貿然出手,不可妄加責怪。”
少女颔首,平靜了心緒,拍了拍長空的肩,示意他起來,轉而對那些侍衛道,“不許再有下次。”
“殿下……側君大人該如何處置?”圍着林肇曈的幾人也是恐慌,相視一番,還是有人猶疑着問了出來,唯恐出錯。
滄旸自始至終未曾看過林肇曈,只冷冷的回了一句,“你們是第一次處理闖入者嗎?”中年男子搖頭嘆息,“旸兒不要置氣。”
“先生莫管。”
“好,不管,但是明日這個傻小子要來替我種藥草”,中年男子又看向姜予暄,“另外這一個倒是睿智些,明日來陪我下棋吧。”
滄旸仍是有些怨怒,讓那些侍衛退下,便陪同中年男子回房間,林肇曈無措的站在原地,望向姜予暄,後者輕嘆,走到他身邊,輕聲道“今日之事,是我之過,不該将你卷入,殿下問起時,我會承擔這個責任,你只管裝作不知,老實認錯,不可再執拗頑固”。
少年卻并不領情,“肇曈并不是承擔不了責任之人”,言語中平靜,目光中卻隐着一絲傷痛,他認得出剛剛那些侍衛,包括長空,都是從棘州那二十侍衛中選出之人,只有他一人不知道這神秘男子的存在,難道,只有他是不被信任的麽?
姜予暄不由嗟嘆,“若未猜錯,你今日所傷之人應該是殿下的……”
話未說完,滄旸已從室內走出,“你們二人現在可還滿意?今日不會對你們做任何處置,一切明日再議,不要再肆意妄為,也不許将所見告訴任何人”,目光在姜予暄身上停了片刻,随即又看向林肇曈,眸中有些陰冷,有些銳利,再次緩緩開口,“因為在滄旸心中,沒有不能失去之人”,這樣的話語,讓二人心中俱是一震,姜予暄不确定,她的目光中,是不是還有一抹悲傷。
滄旸說完,也不理睬二人,徑直大步走出了院子,林肇曈稍有遲疑,便也快步跟上。
喚了幾聲,見滄旸也不停下,便急走幾步,攔在滄旸身前,少女有些咬牙切齒的樣子,深深吸氣道,“你現在最好從我眼前消失,有何事明日再談。”
林肇曈并不退縮,“我知道殿下生氣了,肇曈就在這裏,任殿下處置。”
“讓開!”滄旸最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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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抿着唇攔在前面不動,沉默片刻,突然低聲道,“殿下不該對那男子言聽計從,殿下言行做派與以前大不相同,難道不是受了蠱惑之言?況且他,年紀……也大了些……與殿下,并不适合。”
聽了林肇曈的話,滄旸一時氣極,竟揚起了手想打他一耳光,手已舉起,卻又慢慢收回,這樣打他,竟然,不舍得……最終只是怒道,“一派胡言,天真懵懂也要有個限度,再這般口不擇言,我不會縱容你!”
少年果然還是固執道,“林肇曈并不需要殿下縱容!”
“好”,滄旸驟然拉住少年的手腕,“那就去你該去的地方。”又對站在遠處的長空道,“去叫蟾宮。”
林肇曈被少女暴躁的一路拉扯到一個廊房內,進了內室,裏面竟然有關押人犯的監牢,環望四周的陳設,無不給人沉重的壓力,滄旸對裏面等候的蟾宮道,“把那種藥給他一包。”
蟾宮見此情形,有些驚異,行禮後便垂頭站在一旁,小心說到,“殿下,蟾宮并無解藥,若服下去,恐怕……”
滄旸并無耐心等蟾宮說完,便令衆人出去,只留下了長空,自己取過蟾宮帶來的藥粉,緩緩倒入杯盞中,遞給林肇曈道,“喝吧”。
少年驚愕啞然,心中狠狠一痛,毫不遲疑,接過一口飲下,滄旸第一次見到少年在她面前,紅了眼眶,眸中濕潤,卻不曾落淚。
滄旸令長空将林肇曈帶到那牢房內,男子沉默着從挂滿各色刑具的牆壁上取下一個看起來又輕又薄,一尺長一掌寬的木板,示意林肇曈伏在長凳上,少年心中難受,并不肯順從,略一掙紮,只覺被長空抓住的手臂處劇痛,男子悄聲提醒道,“不要亂動”,林肇曈只看着滄旸,聲音微顫道,“殿下惱羞成怒了麽?等不及肇曈毒發身亡,還要再打嗎?”
毒發身亡?滄旸方明白少年為何紅了眼眶,原來以為她給的是毒藥,在他心中自己竟然無情至此?那只不過是一種審問習武之人時慣用的藥粉,會讓身體的神經極為敏感,輕微碰觸便疼痛難忍,因為四個時辰就會自動解了,所以才沒有解藥……滄旸深深嘆息,并不想解釋,她只是想讓林肇曈知道,她從未待他如一個普通侍衛一般,卻不想被他如此誤解。
長空見滄旸無意回答,只好将少年一把按住,手中木板便打了上去,林肇曈只覺臀上肌肉似被撕裂開,不由慘叫出聲。
隔着牢房的鐵栅欄,見少年如此,滄旸雙手不禁握緊,卻并未制止。
木板再次落下,劇痛從身後瞬間迸發,湧遍全身,又如烈火灼燒一般,林肇曈縱然竭盡全力想要忍住不動,可是似乎身子已不受控制,本能的掙紮,人也從凳上跌落,癱倒在地,可腦中卻甚是清明,将這疼痛感受得淋漓盡致,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空,無力掙紮喊叫,只是喃喃道,“疼,不要……”
“夠了……長空,你也出去。”滄旸走入牢房之內,費力扶起少年,輕輕撫摸着少年虛弱至極,浸滿汗水的面頰,“沒事了,睡吧…”
仿佛催眠一般,聽到了滄旸輕柔的聲音,少年終于沉沉的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