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控制狂
我跟允娜從九州美食城走出來,一前一後沿着馬路走着。
很多時候,最親密的朋友在多年之後會變成形同陌路,相對無言。我跟允娜算是吧?
“景悅,拜你所賜,我跟齊修分手了。”
我的腳步戛然而止,我是來找罵的,不是來找堵的!
允娜跟着我停下來,轉過身,涼涼的目光恰似東風的料峭。“那些話你大可以不說的,你為什麽非要跟我講那些,你知不知道那些話就像是我心裏的一根刺。我千方百計地蠱惑自己不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但是從那以後我就跟齊修有了芥蒂,我總是懷疑他,甚至去跟蹤他!”
她情緒激動地講着,我沉默着不去打斷她。
“還真的被你說中了,我說我出去考察的時候,他跟別的女人在玩一夜情。”她仰着頭,看着天空中暗淡的星辰,嘴角嘲諷地笑着,“但是景悅,你做錯了知道嗎?”
錯,我怎麽會錯?
“你覺得我應該沉默?”
“那是我的感情,你沒資格質疑!”她講的話相當铿锵有力,但是她又忘了一件事,我是個作家。
“允娜,在我的世界裏,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在我發現一件事情的弊端時,我有必要把它揭露出來。”這是身為一個作家的使命感,我們傳遞的是思想,所以有必要導人向善,哪怕這個世界再醜陋,身為一個靈魂塑造師,也應該義無反顧地去傳達真善美,弘揚愛。
可允娜聽了我的話,活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笑話,對着我冷笑不止。“景悅,你以為你是誰啊?說的好聽點你是個作家,說的難聽點,你是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軟體動物!”
“世間萬物都有它自己的發展軌道,如果齊修真的是個誠信可靠的好男人,我講的那些話根本對你們的關系毫無影響。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加速事情的發展,即便你現在跟他好好的,将來你們結婚了,他還是會出軌,還是會抛棄你!”
“你閉嘴!”
我跟允娜相互懷揣着怨恨與怒火對視着,我們如此了解對方,所以起争執的時候,總是選擇最致命的要害插刀子。
大學時,我跟她就大大小小的事情争吵過無數次,這樣面紅耳赤的場景很常見。這一幕跟過往比起來,真的如同身臨其境,可我不禁又有些恍惚了,這樣一個朋友,我真的有兩年多不曾聯系過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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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為什麽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如此的冷漠、孤僻。
“景悅,你不是造物者,你沒資格插手別人的人生,你沒資格!”她一口氣講完了,緩了緩急促的呼吸,往九州美食城的方向走去。“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不要跟我說話了!”
她從我身邊經過,帶着沉重的厭倦,可是我怎麽能這樣放過她,她是在逃避,她不敢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跟事實,并且,她在質疑我的價值觀!
“我告訴你,我操控得了我書中每一個角色的命運,我就能操控的了你!”
我以為我是造物主,我也可以是,因為我筆下的每一個人物,無論是他們的形象還是命運,無一不是我一手締造出來的,我一個心思就可以決定他們的榮辱生死,我習慣操控全局,我習慣對每一件事都了如指掌,因為在我的書中,只要主線失控,這本書可以就玩完了。
允娜捂着耳朵,背影很煎熬,仿佛下了很大決定一般,她遲疑良久突然轉過身來,瞪着我問:“景悅,你是不是瘋了?”
我被允娜吼得呆在原地,她怒不可遏地轉過身,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她說我瘋了?我瘋了嗎?不,我沒有!
可是,如果我沒瘋的話,為什麽我會去喜歡鄭超然?這完全不科學,在大學畢業以前,我從來不喜歡暖男,我是嚴格的高冷霸道控,難道說,我對鄭超然的感情只是因為這兩年我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我習慣了嗎?
想到這個問題,我忽然覺得好崩潰,難道這兩年以來,我對鄭超然的感情都是我的錯覺嗎?
我向來是個會把所有的感情都分得清清楚楚的人,所以當初有人質疑我跟鄭超然的時候,我義正言辭講的清清楚楚,所以我在意識到自己對鄭超然感情變化的時候,我無法接受。
……
回去飯店,飯局基本上要散了,但是有人提議去唱歌我習慣性地蹬鄭超然做決定,他說他想去,好久沒見過這麽多同學了,機會難得。我無所謂的,可我到了ktv才發現,鄭超然之所以肯來,不是他媽的機會難得,是為了帶那個女人來。
晦暗的燈光下,低迷的鐳射燈亂閃,可我将那個女人的樣貌看的清清楚楚,是那個在飯店的時候跟鄭超然吵架的女人,帶着一雙桀骜的眼睛,身材火辣的女人。
鄭超然把妹的時候總是靜悄悄的,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他一進了包廂就跟那個女人坐在最僻靜的地方,離我遠兒遠兒的。
喧擾的包廂似乎只剩下我忐忑的呼吸。
呼——吸——
我一顆心攥的死緊,急切地想知道他們到底在講什麽。
在我走神的時候,剛好有人将話筒塞到了我手裏,好機會,剛好我可以找鄭超然唱情歌。
把兩只話題都抱在懷裏,我走到鄭超然面前,其中一支遞給他。“超,陪我唱《神話》”
我準備好了一切,可我沒想到,準備好一切之後他會給我一句。“我不會。”
我轉眼看了眼他邊上的女人,那個女人感覺到我的視線,也擡起頭來,茫然地看着我。
“那我找別人唱。”維持着笑容,把話筒收回來,我緊緊地攥着坐了回去。
因為《神話》“找不到”人合唱,被可可跟二爺給糟蹋了,我頹然地坐在幾個人中間,心如石頭窒息在水底。
我努力安慰自己,雖然我跟鄭超然都是麥霸,但我們喜歡的歌手不同,就像他喜歡beyond我喜歡單色淩,他喜歡李健,我喜歡a-lin,也許他真的不會吧。
我這樣安慰自己,卻又忍不住去想,《神話》這個故事在連續幾年裏被翻拍過電影跟電視劇,主題曲曾經好幾個時期流淌在大街小巷,他有什麽理由不會唱這首歌呢?
沒關系,一首歌而已嘛,又沒什麽。
耐不過別人的邀請,話筒又被遞到我手裏,如果這個時候非要用一首歌來表達我的心情的話,是李佳薇的《煎熬》。
“早知道你只是飛鳥
擁抱後手中只剩下羽毛
當初你又何必浪費那麽多咖啡和玫瑰”
我想繼續往下唱,可我發現允娜拿了另一只話筒在跟我一起唱,她的聲音比較大,完全将我的聲音蓋過去了。一股怒火在心裏燒的旺盛,緊緊地抓着話筒,我實在唱不下去了,用力地将話筒往地上一摔。
吱——
“為什麽非要跟我搶,想唱你自己不會重新點一首嗎?!”
我站起來,對着坐在另一條沙發上的允娜咆哮着,但是眼睛的餘光卻是瞟在鄭超然身上。我把動靜鬧得非常大,但是鄭超然的手已經摟在那個女人的肩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這邊的情況。
包廂超過半數多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理智慢慢回到我腦袋裏。“抱歉,我失陪下。”
倉皇從包廂裏跑出去,路過形形色色的人,我就像是個小醜。我剛才怎麽能俺麽講話,我到底在想什麽?
躲在廁所裏,摸出來給允娜發了條信息。
——對不起
不行,這個時候我必須把鄭超然帶走,再這樣下去,他跟那個女人肯定會出事的!
匆忙回去,讓我出乎意料,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允娜安靜地靠在一邊沙發上,玩自己的,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發的消息。
鄭超然起來,走到允娜面前講了些什麽,然後他們跟別人告別,我跟上去。
ktv跟飯店離火車站都挺近的,打了個的士坐到火車站,鄭超然坐在前面,我跟允娜坐在後面,還是誰也不講話。
我們若無其事地回去,到了寧波各自分開,允娜到了都沒講她有沒有看到我的信息,一切都靜悄悄的。
坐火車很累,回去之後我就躺在床上,美其名曰補覺,但實際上是睡不着的。撐着疲憊的身體,從下午兩點鐘到淩晨兩點鐘,十二個小時,我都在對着自己無聊。
我瘋狂地想問鄭超然回去之後在做什麽,可是分別前他告訴過我會睡覺。
這個時候,也許我應該用微信搖一搖,或者扔個漂流瓶,扣扣附近人也不錯,或者找個熟人聊一聊。
但是,我不想跟人談心,也不想跟陌生人接觸,我就想靜靜地肚子品嘗着孤獨跟寂寞。
要找一個能講的上話的人是有多難,被心中的情緒折磨透了,我又去微信上找到蔣勳,發了個消息過去。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叫什麽?
後來怎麽睡着的不記得了,第二天頭腦沉重地醒過來時,發現上有條微信消息。我以為是蔣勳發來的,拉下通知欄,才發現是允娜。
“你覺得控制的了別人的人生,你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