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否還能來得及
回去見到小鏡的時候,我幾乎被吓死,半個月不見,小鏡竟然又瘦又黃,幾乎整個人都沒了生氣,她把歪歪還給我的時候用的是一種氣若游絲的聲音。
“終于等到你回來了。”
看着小鏡,我忽然想到了秋葉。問張奶奶他們是怎麽回事,他們只是搖頭,我忽然感覺到小鏡的生命力快沒有了。
摸着她的手甚至都涼的,那種感覺,就像是爸媽離開的時候,我真怕!
“小鏡,你……”我想問她會不會離開我,可是我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害怕的樣子。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晚上,鄭超然竟然領着季夢潔過來了,吃過了晚飯,兩個人摟在小沙發上看球賽,興致勃勃,大聲地沖着電視叫喊,看着特別傻逼。球星我不認識一個,也算是個完全的體育不愛好者。
沙發那裏只容得下兩個人的位置,我沒地方坐,就回卧室去碼字。可他們實在是太吵了,我弄不懂,他們在一起就在一起,恩愛就恩愛,為什麽非要跑到我這裏來打擾我。我明明跟鄭超然說過了,我不喜歡她,可他還是帶着季夢潔出現了!
狠狠地将電腦扣上,我卻什麽也做不了,對啊,我沒資格,說不定我不在的那段時間,他們經常在這裏這樣幹,所以才形成了習慣,也說不定他們還在這張床上大幹過一場,或者很多場。
我從床上跳下來,胃裏一陣陣翻攪難受,把涼席卷了,床單撕下來,可是我又覺得被子髒。
正在房間裏倒騰着,鄭超然走進來,嘴裏叼着蘋果,看着我的動作很驚訝。“你在搞什麽啊?”
我擡頭,靜靜地看着他。“關門。”
“啊?”
“關門。”
重複了一遍,他走進來關上門,我幾步從床邊走過去,對着他逼問道:“你們有沒有在這上面做過?”
他明顯的一愣。“啊?”
“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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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我轉身,繼續去折騰床上的東西。“我不相信你。”
看着藍色的壁紙,我甚至可以看到季夢潔兩條腿半跪在床上,後背貼着壁紙的樣子,想到那白花花的一片場景,我就忍無可忍,沖上去把壁紙也撕了。
對,我不相信,我親耳聽到過他們在床上旖旎的聲音,我親眼見證過他對她的那些在乎陶醉。
鄭超然沖上來,雙手捏住我的肩膀,修長好看的眉眼染了怒氣,緊緊地盯着我。“我說了我沒有!”
“你們在做什麽啊?”房門處突然傳來季夢潔的詢問聲,輕聲疑惑,卻沒有怒氣。
鄭超然慌忙放開我,從床上跳下去,走出了卧室。“沒什麽。”
季夢潔不着急出去,走進來環視了一圈周圍。“悅悅,你這是要做什麽啊,拆房子啊?”
“嗯。”我供認不諱,簡單一個字了事,因為我不想跟她說話。
“用不用我幫你,我撕起東西來特別快!”講着,她還故意跟我做了個撕東西的動作,挺翹的性感紅唇勾着一點弧度,似笑非笑,我隐約覺得她知道我在做什麽,并且還在嘲笑我,刺激我。
扯了扯嘴角。“不用。”
“好吧,什麽時候用到我了,跟姐說一聲。”講完她大氣地走出去,跟着不久,外面傳來他們的告別聲。
我沒有出去送他們,當外面靜下來的時候我出去看,他們都自覺的把門都帶上了。
這個季夢潔不簡單,最後她都能帶着微笑跟我問東問西,卻不提一句昨天鄭超然醉酒的事兒!
我又在寧波住了下來,幾天下來,書的事兒已經完本了。
我每天去看小鏡,就怕有一天不去,再就見不到她了。小鏡不能吹風了,不能出門,甚至于在房間推着都不太方便。
每一天,我幾乎都能看到她的生命流逝的痕跡,我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終于那天,她拿着《前夫》跟我講。“姐姐我看完了。”
我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講下去。
“我覺得孤獨。”
“孤獨?”這還是第一個讀者看完了書以後這樣講。
小鏡輕輕地點頭,腦袋顫顫的,好像人偶,自己都控制不住一樣。我忍不住伸出手捧住她的臉。“嗯,你說,我聽着。”
“程諾都沒有什麽朋友,獨自一人在北京,每天娛樂活動就是宅,玩。姐姐,你聽過一句話嗎?經常玩的人,一定是個很孤獨很寂寞的人。”
她一口氣講了那麽多話,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來,我沖她點頭,是,是孤獨,每個作家筆下的女主都會投射出自己的模樣,的确是孤獨。
“她身邊看着有很多朋友,可是她從來沒跟閨蜜一起逛過街,唯一一次去不錯的女同事家裏住,還是為了躲人。她會條件反射地防備別人,在熱情開朗中隐藏着距離,她會給每個人設一條警戒線,誰也不能踩過,而她自己,被各種警戒線包圍着。但是很幸運,她遇到了許……咳咳……”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起來拍着她的背,輕輕的,我甚至于不敢用力。
軟綿綿的手指用堅硬的骨骼割着我的手,眼睛脹的難受,慌忙繞道小鏡身後仰起了頭,忽然就想起她講的那句。“我害怕!”
原來,如此!
回去,接到了網站的電話,有人看中了《前夫》,想要拍電視劇,接到通知的時候我完全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我很開心,能有這麽多的讀者讀懂了我想表達的思想,我更開心網站決定要捧我。如我前面所言,沒有思想的東西根本就不配存在!所謂情情愛愛,如果只是虐與被虐,完全是無病呻吟,就像垃圾食品,吃着好吃但對自己無益。
制作方約我這周末去北京洽談,網站那邊也會有人出面,談合約跟酬勞等方面的事。
要知道,如果一部作品能被拍攝成電視劇,那種宣傳程度完全可以把一個作家捧成神,在全國一舉成名。
我迫不及待地跟鄭超然講這個,坐在小沙發上,幾乎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他也跟我祝賀,然後問我哪本書,那本書講的是什麽故事。
聽到這些話就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竟然不知道我說的哪本書。可是仔細想想,他真的從沒看過一本我寫的書。
失落地挂了電話,下樓去告訴小鏡這個消息,她的反應果然沒讓我失望。
“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的!”
在得意忘形之後,看着小鏡一臉淡然的模樣,我忽然噤了聲。“你知道我就是悅然了?”
“嗯。”
“你跟超然哥哥的名字,很好猜的。”
即便知道我騙了她,也不生氣嗎?閃躲着小鏡的眼睛,我不敢看她。沒有人喜歡被騙,沒有人在被騙之後知道真相會開心。
“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其實我也騙了姐姐,我有……”
“不要說!”捂住自己的耳朵,好怕小鏡說出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哪怕我知道,可我還是不敢接受。比真相更恐怖的,是愛,所以我寧願自欺欺人!
“等我回來,小鏡,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小鏡瘦削枯槁的臉沖我點頭,一如我剛看到她的時候安靜又讓人心疼。
“姐姐,我想聽音樂,你當給我聽吧。”
起身走到床邊看着床頭櫃上的古董唱盤,這東西幾乎已經絕版,在市面上價值不菲,不過,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吱吱呀呀的聲音充斥了屋子,守到小鏡身邊,她跟我講:“我很喜歡大上海那種紙醉金迷的自由,想做什麽做什麽,我想出去看看。”
想出去看看,真的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願望,如果說以前小鏡還幻想着去天南海北的話,她現在只要能走出自己的房間卻都是奢望了。
“姐姐,可不可以幫我把聲音調小一點?”她慢慢扭着頭問我,聽到這句,我差點哭了。病重的人聽不得一點高分貝,因為會震得頭疼。
隔天,我買了票去北京,制片方幫我解決的住宿問題,很貼心的服務。
但是兩天後,我負氣從北京離開。因為版權的問題,網站跟制片方談不攏,在我這裏,我無所謂的,只要書能拍攝成電視劇,即便一分錢不給我都可以,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看到自己的書以另一種更鮮活的方式讓更多的人喜愛,但是網站要盈利,錢是不得不過的一關!
可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肯定不會來了,因為小鏡……
離開北京,我特意坐了高鐵,盡快地往回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深深地盤踞着我的心髒。
第三天下火車,趕到小區的時候,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腳印映襯着初生的太陽,站在小鏡家門口的時候,敲了半天的門沒有反應,不管我怎麽叫,就是叫不開門。
我想給張奶奶打電話,卻發現認識小鏡這麽久從來沒有留過她的任何聯系方式,也許我潛意識裏覺得,小鏡就在樓下,只要我想見她随時都可以見到,可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她也會失蹤。
我慌張地給鄭超然打電話。“鄭超然,小鏡失蹤了,你有沒有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