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所謂,物極必反

手一松,刀落在地上,咣當一聲。

“腳!”鄭超然大叫一聲,飛快地跑過來,刀落在腳邊,差一點就砍到我的腳面上。

看着刀跟我的腳之間近在咫尺的距離,我也心有餘悸。

他抓着我的肩膀,劇烈地喘着氣,瞪着下面看了一會兒,片刻後對着我大聲地吼:“景悅你到底在想什麽,如果這把刀真的落在你腳上怎麽辦?你真是!”

聽着他激動的口氣,我看了眼落在我肩上的手。“真的被砍到了就變殘廢,這麽簡單的邏輯你還想不清楚嗎?”

“景悅!”

推開了他的手。“我要去洗澡。”他想來不喜歡髒兮兮的女的,我要趕緊把這身衣服換掉。

進了洗手間,剛脫掉打底衫,正解着內衣,他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她已經去世了,活着的人應該往前看,你不能這麽消沉下去。”

原來以為我在沉迷于小鏡的死。

“鄭超然,我能還你錢嗎?我把剛寫完的那本書版權都賣幹淨了,賺了四萬,咱倆一人一半成麽?”

“這麽急切地跟我撇清關系是想幹嘛?”

撇清關系嗎?那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對着鏡子照了照,看到鏡子裏面那個面黃肌瘦,還挂着濃濃黑眼圈的人,原來是我。

“結婚。”

“你什麽時候有對象的,不是,那個男的真的是你對象?”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只手落在門上,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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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吖一聲,門開了……

我忘記了,剛進來的時候忘了鎖門……

他楞楞地保持着擡着手的動作,呆呆地看着上半身赤裸的我,我也楞楞地看着他,他跟我對峙了幾秒鐘,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

幾秒鐘後,時間突然回複,開始繼續行走,他猛的退出去,替我鎖上門,懊惱地數落我。“你洗澡怎麽不鎖門,一點女人樣兒都沒有!”

我繼續脫着褲子,鏡子裏那個面黃肌瘦的人竟然紅了臉,嫌棄地丢掉了衣服,開了蓬蓬頭,躲着流出來的冷水,對着他吆喝。“誰知道你會推門走進來?”

“我沒進去。”

“切。”

熱水出來,我開始洗頭,我們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開始講話,嘩嘩的水聲聽的不是很清楚。抹了把臉上的水,走到門口,貼着耳朵問。“什麽杯?”

“咳咳,沒什麽。”

“鄭超然你比娘們還矯情,最煩你這樣說半句留半句的!他媽是不是男的啊?!”

剛走到蓬蓬頭下,門外又響起他的聲音,混着水聲還是聽的不是很清楚,我氣了。“你他媽大點聲會死啊!”

“我說你是b杯吧!”他也惱了,沖着我大喊,咆哮的聲音讓我有種他接下來就沖進來的預感。

心突突地亂跳起來,實實在在他是個男的,要是他真的闖進來,我怎麽辦?

我……

“這麽多年你真的沒一個男人?”

“鄭超然你給我等着!”

加緊了手下的動作,刷刷刷地解決了自己,氣勢洶洶地打算開門出去,可是我又發現了個問題,我沒帶睡衣進來……

最近記性越來越差,總是丢三落四的,大約是老年癡呆症的前兆吧?

搖了搖頭,對着門口大喊。“鄭超然,幫我拿套衣服進來。”

“真是拿你沒辦法了,說你不是女的,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女的,好歹我是個男的,你見下外行嗎?”

鄭超然嘚嘚嘚地開啓了唐僧模式,混雜着翻箱倒櫃的聲音,不多久他唉聲嘆氣地站在門外,磨砂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輪廓。

“衣服。”

我用髒衣服遮着身體走到門口,揭開了個門縫,他原本放在別處的目光慢慢轉到我身上。

我尴尬地接過衣服,正打算關上門,他卻忽然推開了門走進來,猛烈地吻住了我。

濕噠噠的頭發帶着冰涼的水滴落在我的身上,他的衣服上,有什麽滑到我的身體裏。

事情發生地太過突然,理智難得在一片混亂中回籠。我想起季夢潔對我的諷刺,你一定很了解做小三的心境吧,我想起我的每一本書中的故事,實際上,我的每一本書裏都沒有小三,甚至于沒有壞人。

作為一個作家,作為一個對着世人闡述美好故事的作家,我自己不能玷污自己的思想。

不可以,不能這樣!

我曾經在腦袋裏描繪過數百次我們發生關系的畫面,但如今只差一步的時候,我猛的往後一退,腳底一滑,摔倒在地上。

顫抖着身體,搖着頭。“不,不可以,我們不能這樣!”

我的反應制止了他,他尴尬地轉過身,整理着衣服。

聽着那些聲音,有股沖動在我心底肆意妄為,只差一線,理智都會崩潰。它們在跟我狠狠地叫嚣,為什麽要講原則,喜歡就去搶啊!

做了又沒人會知道,你同樣還是大作家,讀者還是一樣崇拜你仰慕你,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去吧,去吧……

不斷有聲音在蠱惑着我,讓我丢棄道德跟理智。

他的動作在繼續,身上越來越涼,我很想抱着他讓他溫暖我,拳頭攥的緊緊的,看着他開始往外走,心底那些嘶吼的猛獸在崩潰。

我反複跟自己說,我景悅,最鄙視的就是不自愛,出賣自己身體的女人!我最鄙視的就是跟男的玩一夜情,最後犯了斯德哥爾摩心理而開始的感情,最鄙視賣肉駁讀者一笑的作者寫手,我不能,我堅決不能賣出那一步!

即便沒有人會知道,可是自己心裏會知道,一如我會拒絕鄭超然以朋友的身份送我想男朋友送的禮物。即便沒有人會知道,我會心虛,寫書的時候我無法再理直氣壯,愧疚會生根發芽,每每午夜夢回都折磨着自己。

艱難地穿好衣服走出去,房子裏已經沒有人了。

站在空洞的房子裏,冷風襲來,撩起我一身雞皮疙瘩。

叮咚一聲,多少年不曾響過的響了一聲,過去拿起來,是他的短信。

——我走了

甚至于連一個句號都沒有的簡短,他在躲我,我知道。

後面很長的一段時間鄭超然沒有出現過,他也不是沒有這樣過,但這段時間,久到每一天都比一世紀還漫長,具體幾天,我不想記得。

天氣越發的冷,因為寧波沒有爐火也沒有暖氣,躲到哪裏對于一個怕冷的我來說都是冰窖。

中午在客廳裏曬着難得照進來的太陽也不會覺得暖和,我不再打游戲了,因為手會抽筋。我也不想下去走走曬太陽,因為再也沒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等着我去推她了。

不想去聯系楊願意,也不想找允娜,甚至于我的讀者跟蔣勳我都不想理,因為打理人際關系讓我覺得累。我任由自己在時光裏腐爛,沒有力氣在抗争、奮起。

到多久以後,我抱着歪歪取暖的時候,身體突然來了一股力量,我必須崛起,我不能任由鄭超然跟季夢潔發展下去。

所謂物極必反,放任自己去堕落,摔倒谷底的時候自然會往上爬。老媽從小一直跟我說,我不是個能淪落消沉的人,永遠不需要別人告訴我該怎麽做,到了那一步,總能做出最正确的選擇,也許她是對的。

我收拾了東西去了鄭超然的公司,跟着他找到季夢潔,然後又摸到季夢潔的住處。

要想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就要扼住敵人的咽喉,其實要把季夢潔從鄭超然身邊趕走很容易,只要給鄭超然戴一頂綠帽子就好,也別管這綠帽子是真是假,只要他看到信了,他們倆就完了。

不要說我陰狠,季夢潔沒有耍心機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世界上有那麽多男人,她随便換一個不就好了,幹嘛非糾纏着鄭超然不放?

接連幾天,我一路跟着季夢潔,甚至還在她住的地方租了房子。

經過幾天的觀察,我覺察出了不對勁。鄭超然不經常去她那裏,她倒是經常外出,每每午夜才回去,一個人。

鄭超然不是個會讓女人獨自回家的男的,但是她出去的那麽殷勤,是去見了誰?

仔細一想才覺查出很多漏洞來,季夢潔說她是跑業務的,最開始來寧波這邊是接了個大業務,但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她不用回去交待工作嗎?

她還在寧波有了房子!而且,這種公寓式房子,我去他們住宅樓裏看過,這一棟起碼都是二居室的電梯房,租這麽一套房子起碼一個月房租要兩三千,當然她跟別人合租的情況除外。

但我覺得季夢潔不可能跟別人合租,她跟鄭超然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跟別人合租還不如直接跟鄭超然住一起。

以前沒注意到她,現在想想,她身上的問題還真多。

也許,我根本就不用找別人陷害她,她自己都能露出馬腳來。但是,跟蹤了她這麽多天,卻一點沒有發現,每次她都是在房間裏面做什麽,在外面的時候只是一個人。

不過,十二月中旬她坐客車離開了寧波,我覺得我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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