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

最近心血來潮寫了篇現代小短,加上遇到考試周,所以有點時間不更新了,現在可以一門心思寫喽~~歡迎支持~~~一定要支持哈~~~

晚膳過後,衆人都作鳥獸散盡。阿蟲連帶着阿布都被娘親又拖去置備貨物了,如今還多了一份聘禮要準備,可見,家父說明日就要去提親這着走的是又急又險的。

我孑然一身無處可去,鹿亭那裏到底是去不了了,免得和不願見我的家父打上照面,自讨幾多無趣。

一覺方醒,我此刻精神也正足,權且飯後百步走,當作消食。

走着走着,腳步就拾到了畫印軒的位置。之前說過了,畫印軒是相府裏唯一四季都有生氣的地方。

暖陽早已西落,畫印軒裏也更深露重,濕寒刺骨。我夾緊了身上的紫貂珍裘,順勢彈落頭頂的梅花花片。

軒宇四周都栽種了品種不一的梅花,宮粉綠萼玉碟品梅……家父對梅花沒有那麽上心,若是名字詩情畫意,他便就種在了此處。我和他不一樣,我向來看好一切能在寒冰千日裏茍活于世的東西,包括冷心冷面的我自己。

流連于百花中的我也不知何時唯解獨一風情,那抹紅梅色妖豔卻不香豔,而我的情有獨鐘它似乎不知,所以它的傲骨才會刺穿我的掌心,頗有寧死不屈的味道。

早知當日就該想明白了,一頭熱的感情是成不了的氣候,兩不相依的終究都會兩敗俱傷。這世間的誤會這麽多,不是人們都擅長積怨,而是太多的人把對不起說在了心裏。

“宋默如,你若是真的後悔過,就應該早點對我說。”我折下身旁觸手可及的紅梅枝梢,放下鼻尖以下輕嗅片刻,香氣氤氲卻無法消散。

“功名利祿薄紙一張,在你眼裏就這點蠅頭小利也能讓你把我推向深淵。真要是朝對我說後悔了,我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麽?我對你來說不過是廢人。”梅花在手中被揉碎,榨出的鮮汁凝于指尖。

輕于鴻毛,我算是體味到了。

“不過多說也無益了,明天我就是要上門提親的人了。我會養一雙兒女繞膝前,懷擁美豔嬌妻,我會很幸福,至少人前人後看起來這樣。”我抛卻了手中的紅梅,獨自往回走。

我揉揉眼睛,卻仍是幹澀。

“乏了,回去了。”我假意打了個深深的呵欠,擡步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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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時分方才睡過,我又怎麽乏得起來。

我說什麽做什麽不過都是些借口幌子罷了。我無時無刻地提點着自己要注意分寸,家父說的沒錯,我是應當要成家了,算是給自己白白浪費的幾年一個交代。

只身回到屋裏,我厲聲支退了所有的小厮丫鬟,臨了讓他們把所有的燭火都熄滅。

屋裏是同外界一樣的墨色,我摸索着前路鑽進了床上。一方錦被甚是貼身,我亟亟将它裹在身上,把自己圍得密不透風。

端坐在床上,卻不曾想過這一坐便是一夜,一夜未曾合過眼。

屋裏逐漸亮堂起來,日照白光從天青色開始打進來。我看着這新日的明光,不禁扯出一絲笑顏。宋默如也做過同樣的事情,區別不過是我看日出,他觀日息。

只是,我沒告訴他,餘晖是離別。

“少爺少爺!”阿蟲一大清早嗓門力道不減,門也不扣兩聲就直接沖了進來。

我皺眉而視,是得給他定些繁文缛節了,故訓斥道:“吼那麽響做什麽!以後再這副德行,自己挨藤條去。”

阿蟲撇撇嘴,似心裏不平,他扁嘴道來:“我以為少爺還沒起呢,這不是提醒着要去趙大人府上提親,怕誤了時辰。”

“平時許你和我沒上沒下了,你也別太得寸進尺,主仆之分自己要心裏明白。”我一把掀開錦被,身上還套着昨天的衣衫,口中責罵不減。

“少爺今天火氣太大了。”阿蟲恭敬地遞上鞋靴,嘴裏一句嘟哝被我揪的一清二楚。

我起身正冠,阿蟲在身後伺候着,我微微偏頭,詢問一二:“你這麽早過來,是不是我爹爹把你支來的。”

“老爺說了要早些動身去趙府上。”

我聞言而笑,譏諷道:“這吉時還趕得夠早的,不過是提親犯得上嗎?”

阿蟲在我背後鬼鬼祟祟,暗自問了一句道:“少爺你真的想成親了嗎?有了家室就不比從前逍遙自在了、”

阿蟲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若你是因為要再多伺候一個人覺得累來說這話,那就大可免了。成家立業,我做不到全部,也起碼要做點,別給那群畜生戳脊梁骨。”

“奴才昨天也去打聽了,趙大人似乎是個嚴苛的主兒,少爺可要小心應付着。”阿蟲轉到我身前,替我撥弄衣襟。

我揚眉邪笑,回道:“我縱是再不濟,也比蔡居水那樣腦袋放在大刀下的人強上百倍。趙宛眉雖說看上去嬌生慣養,她性子何其剛烈,受了蔡居水這種戎馬一生的人影響不小,哪有人家敢向她提親的。放心,我過去,十拿九穩。”

和阿蟲嬉笑了片刻,我才提步去偏廳尋家父。出廂房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在打水的阿布。

“晖少爺早。”

屋外一陣北風刮過周身,我不适地縮了縮身子。

阿布漸漸放下手上擡着的木桶,桶穩穩落地,卻還是不慎側傾出了不少。外頭凍得人麻木,阿布浸到井水的手都發紅起來,上面還生着凍瘡,幾根手指又粗又脹,到處是爛了的肉。

“下次替我房裏生炭的時候,也把自己的手給烘烘。”我叮囑完一句就與他擦身而過。

阿布驟然背過身來,聲音極輕地問了一句:“晖少爺現在是去提親了?”

“有何不妥?”我頓住身形,陰森地道。

大抵人世間的感情都是如此。這世上一廂情願的很多,悲歡離合的很多,半路陌人的很多,唯獨情投意合的很少……

明明和阿布算是天涯淪落人,對他的感情揮刀相向,我卻是快意風流。我的心也在痛,在流血,但比起平時心底的低嚎,如今的摧枯拉朽之勢,讓我有一種毀滅的快感。

我在把自己演變成那些人口中的“沒心沒肺”。

家父正坐在偏廳的水曲柳椅上,他手捧書卷,卷軸舒散,黃色綢緞落至他膝蓋上。家父一派閑逸,日色将他打磨得熠熠生輝,真是歲月靜好。

我驀然不忍将他這份靜心打破,一句請安就在嘴邊又收了回去。

這是一種久違的感覺,記得少時父親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安然從容,我在暗羨的同時,也想象日後的自己也定要如此。庭前花開花落,我于廊邊時而撫弄書卷,時而局棋會友。

人生不過命字。只有這樣的字眼才會讓我心裏好受些許。

“總算是磨叽好了。”家父倏地合起了書文,盱衡厲色。

我畢恭畢敬地道了聲安好,徑直走到桌邊,用起早膳。

“待會兒去趙府的時候收起你那些脾性,莫要給趙大人看笑話了。”

我咽下一口銀耳湯,打趣道:“看來您這次勢在必得了。”

“你若是有天能明白為父的一番苦心就好了,別的我也不求什麽。你一輩子榮華富貴,我給得起。”家父突然語調一轉,悲戚慘然。

白饅頭在嘴裏味同嚼蠟,苦澀在嘴裏都消除不盡。這句話還真是通天的好笑,我不禁笑出了聲來,“您對我是愛之深,責之切了?我要的東西早就被您毀的一幹二淨了,您給不起的。”

這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的一切,全都是在我一味的惟命是從中得來的,到頭來,我卻是最千夫所指的那一個。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這句話誰說的,我是第一個不贊成。

家父站直的身子釘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似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站在面朝我的方向,我忙于飯食無暇擡頭顧及他的臉色。

“待會兒讓阿布跟着去吧,他比阿蟲要穩妥不少。”家父的聲音滄桑晦澀,陡然一種年華已逝的錯覺萦繞心頭。家父老來得子,我今年二十一,他也快有五十又三了,歲月确實不饒人。

“好。”沒由來的心酸,我不适地吸吸鼻子。

趙衷趙大人是本朝的大學士,聽聞年輕時就能和德高望重的斑白發者辨當世之勢,言未來明細,驚動皇城。

家父擔心我肚裏這點墨水遲早要露了馬腳,千叮咛萬囑咐地不許我多言,言多必失。我暗自好笑,這都快趕上五天裏同我說的話了。

“兒子明白,不到萬不得已,只會裝聾作啞,還望爹爹在趙大人面前多美言幾句,我也好抱得嬌妻歸。”上轎之前,我實在受不了家父的喋喋不休,真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你若是考起文墨來還能這麽舌燦蓮花,我也不必多心什麽了。”他搖了搖頭,佝偻着背進了轎。

相府和趙府并不相鄰,我們兩頂轎子,一堆聘禮,徜徉在路上甚是紮眼。

“行到何處了?”我挑開車簾,詢問跟在一側的阿布。

稠汗從他側臉落下,水色嫣然,阿布雙頰通紅,說話也有些喘,“前頭就是趙府了。”

我颔首不語,緩緩降下簾子。

阿布卻擡手又挑起那車簾,不顧禮節,我被他的動作吓得一個激靈。

“晖少爺,你一定能娶到趙小姐的。”

他此番竟然只為了和我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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