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範可兒到的時候正好十點多,通過這幾天摸索出的規律,太早他不來,太晚他不在,這個點應該是剛剛好,剛進建設局大廳,迎頭撞見處長的秘書,轉頭欲走,可兒喊道,“等一下,趙秘書,我有這麽可怕嗎,你家處長今兒來了嗎”?

趙秘書禮貌的說道,“處長現在不在,不過特意囑咐了,今天下午3點辦公室一定等着範警官”。

“那你剛才看見我躲什麽”?

趙秘書有些讪讪,“這不成條件反射了”。

“行,你忙去吧,謝謝你了”

說話的功夫,範可兒正好碰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夏天,驚喜喊道,“小夏姐”。

夏天循聲望去,“可兒”,走過去問,“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這兒有點事,你吶”?

“我也是,幫我們領導送份資料”,夏天看了看挂在牆上的鐘,“都11點了,不着急走的話,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範可兒欣喜答應。

兩人選了一間外表看上去挺簡單的餐廳,就連名字起的也特別簡單 ,直接叫作“簡單”,牌匾黑底白字,但是菜色卻不單一。雖是中午,吃飯的人倒是絡繹不絕,夏天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在範可兒的印象中,夏天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不争也不搶,不愛說話,但是什麽都懂,說話的時候她會一直看着你的眼睛,專注的聽你說的每一個字,再想想自己的那位師兄,每天聒噪的很,怪不得小夏姐一直不同意,也是有原因的。

服務員打斷了範可兒的小心思,“小姐,您還需要什麽喝的嗎”?

“一杯焦糖,謝謝”。

夏天自言自語,“真是好習慣啊”。

範可兒問,“一個人說什麽吶”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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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神秘秘的”範可兒翻着菜單,看看還有什麽好吃的。

夏天問道,“你家林葉最近怎麽樣”?

範可兒合上菜單,嘆了一口大氣,“他啊,就那樣,整天就是醫院食堂兩點一線,活的跟個标準化程序一樣”。

這時,只聽一個嬌俏的聲音大聲控訴道,“你就因為那個女人要和我分手,那我算什麽”?

餐廳裏的人紛紛側目,範可兒回頭看見一個“歇斯底裏”的女人畫着精致的妝,鵝蛋小臉,長發飄飄,性感妖嬈,站在那裏我見猶憐,範可兒納悶什麽樣的男人舍得跟這樣的尤物分手,可惜男人坐在沙發上,又背對着自己,不管對面的女人怎麽哭的梨花帶雨,從頭至尾都沒有站起來過。

大堂經理好言相勸,也不知道對面男人說了什麽,“尤物”才半推半就的坐了下來,安安分分的用餐,用她那纖纖玉指端起了桌上的一杯果汁,櫻桃小嘴啄了一口。

範可兒八卦道,“你說這個男人長什麽樣啊”?回頭觀察分析,“依據我這麽多年的辦案經驗,看這身形應該是個年輕男人,能讓這樣的美女死心塌地絕對有錢,就剛才這态度,要不然人家跟着她幹什麽”。

夏天連自己都不相信,猶猶豫豫的回道,“或許人家是真愛吶”。

“就這美女的穿衣打扮,窮小子也養不起她”。

“好了,別看了 ,菜都齊了,快吃飯吧”!夏天笑道。

範可兒嘆息一聲,“這八點檔狗血劇,現實生活中可遇不可求”,頻頻回頭,就想對那個男人的長相一探究竟,探究無果,才安心吃起飯來。

本想走得時候,偶然經過,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道什麽時候人家已經提前離席,跟夏天道完別,可兒打算去建設局守株待兔。

誰曾想,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恰巧遇見餐廳裏的那對男女在馬路對面撕扯,又因男人背對着自己,只看見男人手裏亮晃晃的東西杵了一下美女的腹部,美女由剛才的激動轉為平靜,男人繼而開副駕駛車門,把她推上去旁邊停着的一輛奔馳SUV,絕塵而去。

範可兒心想不好,光天化之下竟然敢持刀公然威脅,還有沒有王法了。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說道,“師傅,追上前面的那輛奔馳SUV,我是警察”。

司機師傅四十幾歲,長得一臉正氣,義正言辭的說道,“放心吧,警官,我早就想像電影裏演的一樣,來個速度與激情了”,說完,一踩油門,“嗖”的一下。

“對對對,就前邊那輛銀色的,跟上”

“放心吧,幫助人民警察,是我們每個公民的義務與責任”。

範可兒不遺餘力的表揚,“好樣的”。

司機師傅開車水平确實不錯,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超,別,停。

範可兒下車,拍打奔馳車的車窗,男人慢條斯理的搖下車窗,這才真正看見他的長相,皮膚白皙,鼻梁高挺,額頭飽滿,明眸皓齒,笑起來月牙彎彎,痞痞的樣子,眼角的一滴淚痣更是讓人浮想聯翩,嚴重超出了對他長相的預期。

眼前的人咧嘴笑道,“怎麽了,美女”?

調戲的語調,卻讓人生不起氣來。

範可兒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把自己警官證放到他的眼前,“警察,下車”。

年輕男子非常情願的從車上下來,一米八幾的個子,筆挺的西裝褲,騷氣十足的花襯衣,锃亮的尖頭皮鞋,雖然對于男人來說過于惹眼,但是不得不承認很适合他,斜倚在車上,手肘搭在半開的車門上,典型的高富帥作風。

範可兒上下打量了幾秒,質問道,“剛才在十字路口,你對你車裏的美女做什麽了”?

年輕男子邪魅一笑,“我對她做什麽了,我怎麽不知道”?

“不說是吧,你剛才是不是拿了一把刀威脅她了”?

男子開口大笑,笑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反複說,“拿刀?威脅?”,好似自己說了個笑話。

範可兒被笑的莫名其妙,但是氣勢上不能弱了,俗話說得好:氣大壓一頭,大聲說道,“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家住在哪裏,做什麽工作,把身份證拿出來”。

美女從車裏出來,“親愛的,沒事吧”?嬌滴滴的聲音真是“如沐春風”。

年輕男子安慰,“寶寶,沒事,乖,進車裏等我”。

這一口一個親愛的、寶寶,惡心的範可兒在這初夏的天裏直達了一個冷顫。

這次男人倒是乖乖的從西服褲口袋裏摸出了證件,範可兒順手打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竟然是警官證,猶如晴天霹靂,半天沒緩過神來,這就像你今天滿心期待的去高考,到了考場才發現記錯了日子,考試已經結束了。

司機師傅搖下車窗,特別好心的問道,“警官,需要幫忙嗎”?

範可兒強顏歡笑,“不用了,謝謝大哥”。

師傅大手一揮,“客氣了,懲惡揚善也是我們公民的職責”。

字字紮心,目送司機師傅離去,如果地上有個縫,範可兒鑽也要鑽進去,可是這水泥路平滑無痕,就是鑿也得費番工夫。

某人好心提醒,“別看了,已經走遠了,別說,您倒是挺會利用人民的力量,這證件可以還我了吧”。

範可兒咬牙切齒,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真真切切的敗給了現實,瞬間換了一副谄媚的嘴臉,“您收好啊,剛才真是誤會一場”。

男人啪的一聲關上車門,大有一副要理論一番的架勢,佯裝怒道,“現在知道是誤會了,剛才還是嫌疑犯,再下去直接就成兇手了”。

範可兒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氣焰,承顏候色,“您可真會開玩笑,大家都是同行,您應該可以理解”。

女子嘴角噙着的一絲別樣的笑意,調皮的梨渦若隐若現,年輕男子看的是真真切切,忽然低頭湊近,眨眨眼,說道,“理解倒是可以理解”,繼而說“但是不能接受”。

範可兒默默地退了一步,拉開了一定距離,心想今兒真是倒黴催的,出門沒看黃歷,破罐子破摔,掐腰叫嚣,“那你說吧,你想怎麽樣”?

男子低眉淺笑,“年齡不大,脾氣倒不小,這樣吧,你把你的名字還有哪個局的告訴我就行了”。

“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沒完沒了了”,範可兒怒氣沖沖的吼道。

“美女,別誤會啊,我就想跟你交個朋友”。

範可兒也不惱,禮貌的一問,“你就不怕你車裏的寶寶生氣”?

年輕男子覺得甚是有趣,便回,“她會理解的”。

範可兒目瞪口呆,今天也是開了眼,真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手機鈴聲适時地打破了此刻的僵局,夏天馬上接起吼道,“誰啊”!

只聽電話那頭一頭霧水,“可兒,你吃槍藥了,不是約好下午3點建設局門口見”?

範可兒随手拎起身邊人的手腕,看了一下表确實快3點了,回了一句,“10分鐘就到”。

挂斷電話,男子殷勤說道,“我送你啊”!

範可兒有禮貌地回,“謝謝,不用”,轉身就走。

男子在背後大喊,“你叫什麽名字啊”?

“滾”夏天回答的中氣十足。

他依然锲而不舍,“後會有期”,補了一句又說,“有緣再見”。

女子的身影走遠了,男子才開車離去。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你以為它跟你開了個玩笑,其實這就是緣分的開頭。

齊立明發現走過來的小師妹臉色不太好,好奇問道,“這是怎麽了,剛才打電話也是氣洶洶的”?

範可兒的表情跟出門不小心踩了粑粑一樣,有苦說不出,言簡意赅的解釋,“碰見了個神經病,還是同行,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齊立明一聽來了興趣,心想自己的小師妹脾氣也是不錯的,而且從不吃虧,還能把眼前這位小祖宗惹毛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更不是個省油的燈,嘴上卻是勸道,“別放在心上了,正事要緊”。

“師兄,我有分寸,放心吧”。

兩人正式拜見了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陳大處長,沒有想象中的慌亂與不安,場面話說的一套一套的,說話滴水不漏,邏輯清晰,不入外交部都可惜了,這中國式官員嘴皮子功夫一個比一個了得,行動上的侏儒,語言上的巨人,中間還挺有閑情雅致,主動聊起了古時的文人墨客。

坐上車,打道回府,範可兒坐在副駕駛上,系上安全帶,忿忿的說,“這陳秉勝可真是個老油條,好賴話都讓他說淨了,總而言之就是什麽事都和他沒關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冤枉他了”!

“要是沒這個定力,也坐不到處長這個位置,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再說了我們現在是一點證據也沒有,你以為反貪局不想查他,那個供貨商生前的的時候,電話都打到反貪局裏去了,實名舉報這陳大處長手下的科長受賄,誰都知道和他脫不了關系,最後因為證據不足也只是記了這個科長一個處分,要不是因為這供貨商跳樓自殺,說不定這件事也就這麽了了”。

範可兒搖下了車窗,趕上了下班的高峰期,外邊喇叭聲不絕于耳,天也有些暗了,路燈還沒來得及亮,遠方的高樓大廈既沒了白晝時的“仗勢欺人”,也沒有夜晚時的“生龍活虎”,像被抹去了一層壓迫感,看上去有些落寞,初夏的風吹得心裏亂糟糟的,就像一團棉花落在心上,拂也拂不掉,吹也吹不走,

兩個年輕人一路無言,不知是面對現實的無奈,還是掙脫不了無力的枷鎖。

範可兒一腳剛踏進胸外,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四下眺望,每個人雖然也像平常一樣忙忙碌碌,但有的醫生護士、病人的都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像是剛才發生了什麽大事,走到護士站,伸頭好奇問道,“護士長,這是怎麽了?感覺怪怪的”。

護士長表情有些為難,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去辦公室看看吧”。

“奧”,弄得範可兒一頭霧水,一直走,右拐倒數第三間就是胸外的辦公室,已經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路,閉着眼也能摸得到的地方,現在因為前方的未知,而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一推開門就有幸瞧見了周醫生坐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的尊榮,林葉在給她消毒,周岐嘴裏喊着“林葉,你想謀殺老娘啊”!

林葉聽見推門聲,“來了”算是跟可兒打了招呼。

關上門,範可兒關心問道,“小周姐,你這是怎麽了”?

“被人打了”,

胳膊上全是血印,一看就是被女人撓的,可兒收起了笑臉,“你這是被哪個女人撓的,我絕饒不了她”。

周岐滿心的感動,“真不枉我這些年白疼了你”,把範可兒拉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這當警察的是不一樣啊,一下子就看出來是女人撓的,是吧,林葉”。

周岐哀嚎一聲,“林葉,你就不能輕點”!

“你們倆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範可兒滿臉問號。

周岐也不刻意掩飾,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臉的不在乎,緩緩敘述,“我不是談了個男朋友嗎,今天來了一位不知道是正室還是小三的女人,一見面二話沒說就和我打起來了,放心吧,她也沒沾着什麽光”。

“好了”,林葉收拾桌上的碘酒紗布。

“等一下”,範可兒撓撓頭,把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什麽叫不知道是正室還是小三”?

“因為我也不确定我們倆誰是正室,誰是小三,我跟他在一起之後,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對他身邊的人更是知之甚少,所以就……”周岐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個男人也真是夠渣的,這筆賬不能就這麽算了”,

“放心吧,先讓那個女人打頭陣,然後我再跟他好好算算”。

範可兒擔憂的開口,“這倒是好說,可是這麽一鬧,醫院裏的人該怎麽想你”?

周岐拍拍可兒的手,寬慰,“我三十歲的人了,有些事早就看明白了,再說就我們家周院長在這兒,就是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在我面前說一個字,頂多就是在背後嚼嚼舌根罷了”。

“我說吶”,辦公室裏平常雖不至于做得滿滿當當,但也零零散散,今天卻只有林葉和小周姐兩個人,原來都是避嫌吶。

“不過當時幸虧你們家林葉,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哥們,謝了”。

林葉恍若未聞,繼續忙着翻閱手裏厚厚的醫學書。

周岐這才想起來問,“你這又是怎麽了,從進門就不開心”?

翻書的聲音突然靜了。

範可兒嘆息一聲,“還不是那些事,整天愁呗”!

周岐靈光一閃,拍手提議,“今兒晚上一起喝一杯吧,不醉不歸”。

“好啊”!可兒拍手稱快。

“不行!”林葉啪的一下合上了書。

範可兒抗議,“為什麽”?周岐也随聲附和,“對啊,為什麽”?

林葉正襟危坐,像個大家長一樣教育,“一個有傷,另一個……”,用手一指,“年齡太小”。

“我去,可兒馬上都要24歲了,有的都已經當媽了”,眉梢一挑,挑釁說道,“你這是以什麽身份管啊?你是人家男朋友嗎?你是嗎?”

上揚的嘴角,跳動的梨渦,彎彎的眉眼,可是笑意卻沒有到達心裏,因為範可兒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林葉怔了一下,轉身,轉動椅子的聲響在這個只有三個人的房間裏聽起來尤為清脆。

周岐自顧自地說道,“可兒,我知道一家新開的清吧,就在醫院附近,姐帶着你見識見識去”。

“好啊”!範可兒支持。

林葉已經自顧自的換好了衣服,邁開大長腿走了出去。

“我又沒邀請你,你幹什麽去啊”?周岐心想真是婦唱夫随啊,拎上包和可兒緊随其後。

小周姐走在中間,她和林葉在兩側,範可兒感覺走出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感,小周姐一米七的身高,高跟鞋的聲音在醫院上空回響,蹬、蹬、噔,氣場絕X兩米八,林葉英俊潇灑、風流倜傥,自己也算是古靈精怪、清新可愛吧,旁邊的人想看又不敢看,原來別人看不慣你,又幹不掉你的感覺這麽爽。

終于明白了一句話:有錢不是為了生活多麽奢華,而是為了活的有尊嚴。

這一次的事件更加證明了周岐的感情傳說,周岐從小到大就是我們口中說的贏在起跑線上的人,上學時考上一所名牌大學,然後順理成章的進入一所首屈一指的醫院工作,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人生軌跡。雖然周大院長一貫秉持着嚴格獨立的教育方式,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又怎能真的下得了狠心,這些年來,一直在旁保駕護航,所以周岐何曾真的吃過苦,做人難免高傲了些,平常說話直,在醫院得罪了一些人,但畢竟周大院長在,又有誰敢找周岐麻煩,所以有太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話。即使不論家世背景,單憑周岐的工作能力,她也不會讓別人說一個不字。

小周姐說的清吧離醫院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外面看上去不大,裏邊卻別有洞天,大廳正中間有一個小的舞臺,此時正有一個歌手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衆歌曲,客人也可以即興來一首,雖然有些喧鬧,但比酒吧清淨很多,所以深的年輕人的喜歡。

周岐朝門口揮手,“這兒吶”。

林葉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米色的休閑褲,棉麻的白色襯衣,微皺,腳上穿了一雙阿迪的白色板鞋,他就像薄荷,總能帶給周圍人一絲清涼。

“這麽慢”,周岐問道。

林葉落座,喝了一口水,潤了一下嗓子,“這兒晚上車太多,車位不好找”。

“來,看看你們想喝什麽”。

林葉回,“我喝水就行了,要不然誰給你們當司機”。

範可兒拿着酒單仔細端詳,“這個好”!

林葉瞥了一眼,悠悠的說道,“度數太高”。

“那這個吶”?

“酒精含量過高”。

“這個總可以吧”!

“名字起得一般”,林葉一一點評。

範可兒轉頭似笑非笑地問,“那你覺得這個怎們樣”?

“這個不錯”!

“當然不錯,這是果汁”!

周岐看着眼前兩人的“打情罵俏”,拿過來酒單,三下五除二的就點了一些,“來都來了,可兒,今兒想喝什麽喝什麽,想喝多少多少,我給你撐腰,怕什麽”!

兩人默契的忽視了來自某人□□裸的威脅。

都說男人喝了酒之後愛絮叨,這女人喝完酒更上一層樓,眼前的兩個女人從小時候聊到現在,從上學聊到上班,從同桌聊到同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林葉詫異怎麽有這麽多話要說,他相信她們倆這只是開始。

周岐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沒想到這小丫頭也不弱,已經酒過三巡了,未醉欲醉,乍醒未醒。

許是酒精作祟,周岐突然對林葉說道,“林葉,謝謝你,從以前到現在發生了這麽多事,謝謝你一直在我身後理解我,支持我,我這一生有你這個朋友,也是值了,什麽都不說了,還有可兒,認識你真的很開心,心地善良,會為別人着想,你為小周姐做的,姐都記在心裏了”,仰頭喝下手裏的酒,眼睛募得有些濕潤。

“老娘今天有興致,讓你們倆一飽耳福,獻歌一首”,周岐昂首挺胸的走向舞臺,倒真有幾分俠客的味道。

坐在高腳凳上的周岐,一束光落在她的發絲上,牛仔褲,簡單的黑色T恤,坐在那裏卻讓人挪不開眼,不似平常的沒心沒肺,有一些落寞,有一絲傷感,此刻的她嘴巴在笑,眼睛像在哭。

“有一首歌想送給在座的不管是處于熱戀期的,還是剛分手的,還是在等待愛情的各位女孩們,一首範玮琪的可不可以不勇敢送給你們”。

你用濃濃的鼻音說一點也沒事

反正又美又痛才是愛的本質

一個人旅行也許更有意思

和他真正結束才能從心開始

幾年貼心的日子換分手兩個字

你卻嚴格只準自己哭一下子

看着你努力想微笑的樣子

我的心像大雨将至那麽潮濕

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

當傷太重心太酸無力承擔

就算現在女人很流行釋然

好像什麽困境都知道該怎麽辦

…………

…………

…………

有時候,我們喜歡一首歌,不是因為歌唱的多麽好聽,而是因為歌詞寫的像自己,音樂這東西,開心時入耳,傷心時入心,快樂的時候,你聽的是音樂,難過的時候,你開始懂得了歌詞,但真正動人的不是那句歌詞,而是在你生命中那些關于這首歌的故事。

或許是唱歌的人獨特的嗓音讓人動容,或許是因為夜晚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又或許只是一句歌詞擊中了你心裏面平日不願觸碰的地方,空氣裏彌漫着一縷傷感。

範可兒盯着身邊這個人的側臉,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喝酒的原因,她不确定此刻的這個他是不是真的,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巴,可是地板上有他的影子,影子中的自己靠在了影子中的他的肩上,一如夢裏一樣。

不出所料,兩個人還是醉了,不知是酒醉了自己,還是自己醉了自己,這大概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真實寫照。周岐被人接走了,此刻範可兒卻在林葉的背上。

已是深夜,街上的行人寥寥,每天上班的必經之路,此時此刻看起來有些陌生,又有一些熟悉,陌生的是他發現了許多平常忽略的景色,熟悉的是此時他不是一個人獨賞,還有背上的那個她。

林葉有些慶幸停車的地方離這兒有些遠,毛茸茸的頭發蹭的他脖子有些癢,不安分的小腦袋來回晃,嘴裏不知在咿咿呀呀的說些什麽,仔細聽就能聽出她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林葉”

“嗯,怎麽了”

“林葉”

“嗯”

“林葉”

“嗯”

“對不起”,少女的淚滴落在他的皮膚上,揮發,消失,卻嵌在了他的一生裏。

“怎麽了”?林葉失笑。

路旁香樟樹的枝幹接住了夜空裏灑下的點點月光,路燈也為他們保駕護航,影子也比平常安分守己很多,在身後緊緊相随,怕打擾了這難得一刻的甜蜜。

剛進家門口,某人就開始作嘔,扶到衛生間裏,自己倒挺有自知之明,抱着馬桶才開始吐,林葉又是拍背又是遞水的,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就威脅道,“再有下次,就直接把你扔到馬路上”!

某人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倒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林葉還是心甘情願的幫她把嘴角擦幹淨。

抱起抱着馬桶睡着的某人,輕放在床上,去衛生間拿了一條濕毛巾幫她擦拭幹淨,不知是在夢裏夢見了什麽,有些不安分,他只開了床頭燈,一會兒折騰的自己背上都有些濕了,起身欲走,某人用自己的小手箍住了林葉的腰。

嘴裏喊着,“姥姥,我想你了”,眼角竟有些濕了。

林葉不忍,可兒的姥姥從小把她帶大,感情甚篤,可是在可兒剛上大學的時候,老人家就因病去世了,這些林葉都是知道的。

小腦袋又往林葉的腰間蹭了蹭,“姥姥別走”,小手抱得更緊了。

林葉輕輕拍打着可兒的後背,安撫道,“不走,不走”。

凝視着懷裏巴掌大的小臉,他竟有些心疼,林葉不自覺地撫摸上了他在自己心裏不知描繪了多少遍的那張小臉,幫她把發絲輕輕別到耳後,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滿足。

等到她熟睡,才把她輕輕挪到枕頭上。

林葉沖了個涼水澡,今夜他做了他不該也不能做得事,可是看着鏡子裏的那張臉,他沒看到後悔,只看到上揚的嘴角。

日上三竿,範可兒才睜開眼,慶幸當初這窗簾就買對了,遮光效果不是一般棒,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一開門,就聽見某人的聲音,“起了”。

“你怎麽沒去上班”範可兒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雖然昨天是痛快了,但是這宿醉的感覺可真不好受,頭疼欲裂,想吐又吐不出來。

“因為某人請假了,我也幫某人請了假,桌子上有水”,林葉坐在沙發上繼續看書。

可兒也不敢作聲,老老實實的去喝水,瞥見餐桌上砂鍋裏的粥和小菜,明知故問,“這是給我做的嗎”?

“不是”,

範可兒小聲嘀咕,“不是給我做的?那怎麽還有醒酒湯啊”?自己非常自覺地刷完牙、洗完臉,大吃大喝起來,然後又非常自覺地刷鍋洗碗。

補充完能量,精神也恢複了許多,可是林葉一直都坐在沙發上看書,吃飯時喝粥的聲音特別大,他聽不見,鏟子掉在地上的聲音,他聽不見,推桌子的摩擦聲,他聽不見,咳嗽的聲音,他聽不見,故意把電視的聲音調大,他也聽不見。

範可兒坐在他旁邊,他換到了另一邊,她讨好的問道,“你看的什麽書”?

“書皮上有寫”

“好看嗎”?

“不知道”

範可兒矢志不渝,“講的什麽呀”?

“不想說”

“我錯了”

“奧?錯在哪”?林葉這才擡起頭,看着範可兒。

“錯在不應該去喝酒”,範可兒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認錯道。

沒反應,

“錯在不應該和小周姐一起去喝酒”?

沒反應,

“我知道了,我不應該喝太多”範可兒篤定的回答。

還是沒反應。

“那我錯在哪”?

“第一,你以後不能再跟着你小周姐胡鬧;第二,我不在的時候,更要做到滴酒不沾”。

範可兒嘟囔,“昨天你又不是不在,那就不是犯錯誤”。

林葉剛想教育一番,只聽門鈴作響,範可兒自告奮勇,“我去開門”,溜之大吉。

“小周姐!你怎麽來了”?門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岐。

來人氣勢洶洶,“林葉吶”?

範可兒用手一指“屋裏”。

一進房間,周岐就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直沖林葉砸了過去,林葉好像早有防備,巧妙的躲了過去。

周岐劍拔弩張,破口大罵,“好你個林葉,竟然敢算計老娘,昨兒晚上你讓誰來接我不好,竟然聯系周大院長,你這不是把我羊入虎口,昨兒下午那事我爸還沒找我算賬,又加上昨晚翹班喝酒,今兒一大早就把我打起來了,要不是我媽攔着,差點把我皮剝了,幸虧我跑的快,要不然明年的今天你就得去祭拜我了”!許是罵累了,攤在了沙發上。

“小周姐,先喝點水”範可兒适時地端上了一杯水,周岐一飲而盡。

林葉合上書,輕描淡寫的回,“一:去之前,你也沒跟我說不能讓老師知道,所以老師打過電話來問你在哪兒,我才據實回答的;二:你也沒告訴我老師的電話不能接啊”!

“真是個腹黑男,不就是帶着可兒出去喝了點酒嗎,你至于嗎”?

林葉氣定神閑的回道,“你也不就是昨晚被周院長接回家,至于嗎”?

氣的周醫生七竅生煙,要不是可兒拉着,差點和林葉拼了,仰天長嘆,“我昨天失戀,今天失身”!

“失身?什麽時候的事?”可兒好奇問道。

“差點被我爸活剝了,這難道還不是失身的一種嗎”!

“…………”

沒想到最後周醫生竟然敗在了林葉做的一碗粥和幾個菜上面,早就把剛才的“你死我活”抛到了九霄雲外。

“林葉,你做的菜确實不錯,不過還是不能原諒你”,此時周岐正跟一根骨頭較勁,“從昨天到現在吃的第一頓飯”。

大快朵頤一番之後,作為回擊,周岐跟範可兒說起了林葉上大學時候的糗事,“可兒,我告訴你林葉上學的時候有一次……”

“哈哈哈,真的假的”可兒笑的前仰後合,林葉也忍俊不禁。

三個人圍坐在小小的餐桌上,一個人在講,一個人在笑,一個人在聽,外面的的藍天正好,陽光恰當,此刻剛剛好。

多年以後,周醫生成為了她年輕時“口誅筆伐”的周主任,她嚴厲,她刻板,再也不似當年的肆意潇灑,那一天她不舍得忘,卻也不敢想。

溫潤如玉的男子,梨渦淺笑的女子,她是否真的見過,識過,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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