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時正初夏,槐花開的雪白,一嘟嚕的,一串的,暗香淡淡浮動着,只有蜜蜂知道香的來去,激動地飛着,千百次鼓顫着翅翼,賈平凹老先生在書中描寫的這段景色特別适合此情此景。
一大早,範可兒的心情奇好無比,開着小車,哼着小曲,暢通無阻的到了單位,紅綠燈都沒等幾個。
“早啊”!可兒跟路過的同事一一打了招呼,剛坐下,小王就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八卦,“咱局裏昨兒轉來了個新同事,不僅長得帥還有錢,可把咱這兒的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都激動壞了,據說隔壁的王大美女都芳心暗許了,咱這公安局都快變成婚介所了”。
“真的假的?這麽帥氣多金的主兒,來咱這兒幹什麽?”範可兒順着他的話笑道。
“這就不知道了,據說他爸是辰欣集團的董事長”,
“就那個財經報紙上整天登的市值不知多少億的辰欣集團”?
“不然你以為吶”?
可兒肯定地說道,“就他這條件肯定名草有主了”。
“他可是咱警界鼎鼎有名的黃金單身漢”。
“我怎麽不知道”?
“你整天圍着你們林大醫生轉,知道了才奇怪”,說這話的人一臉鄙視地看向範可兒。
“可兒”,一回頭就看見了師兄和一個人走過來,看見來人,範可兒瞪大了雙眼,心裏自我催眠,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介紹一下,他是……”
“是你”?兩個人異口同聲。
“認識”齊立明問道。
“認識”,“不認識”,兩個人的回答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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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小師妹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新同事卻喜出望外,看來兩人是別有一番淵源,齊立明介紹“這是咱們的新同事,叫趙森”,轉頭對新同事說道,“這是我跟你提過的範可兒”。
“同行,以後請多多指教”,趙森伸出了手以示友好。
“同行”這倆字,範可兒聽着尤為刺耳,畢竟自己先前的事并不占理,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握住了一根手指,皮笑肉不笑,“你好”,算是打了招呼。
“師兄,我出去一趟”,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範可兒慶幸自己跑的快,剛走出公安局大廳,某人就追上了下臺階的範可兒,“你這是去哪兒啊”?
範可兒被身邊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人,吓了一跳,然後後繼續往前走,沒好氣地回,“有事”?
“都是同事了,那就一起呗”!
“不行”,範可兒停下腳步,怒目而視。
趙森也不生氣,一個大大的笑容挂在臉上,“我聽你師兄說你叫範可兒,那我以後叫你可可,可好”?
“你還不如直接叫我咖啡”!範可兒譏笑。
“好啊,你叫咖啡,那我就叫伴侶”!
範可兒低估了某人的厚臉皮程度,伸手不打笑臉人,真要是和他一般見識,倒顯得自己度量小,可是真要是這麽忍了,這口氣又咽不下去。
面前的人兒臉上五彩斑斓的表情,趙森不覺有些好笑,這丫頭在心裏應該把自己千刀萬剮了,“喂,我跟你師兄同歲,你可以叫我阿森,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我阿森哥哥”。
“阿森?阿森哥哥?”,意欲作嘔,突發奇想,“我直接叫你木頭好了”。
“可可,真有才氣,一聽就是愛稱”,某人贊許。
範可兒翻了趙森一個大大的白眼,不想多費口舌,轉身就走,這次他倒是識趣,并沒有跟上來。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趙森望着絕塵而去的範可兒,心情愉快,本曾想那日一別,便是永遠,不曾想今日重逢,這以後的日子可是有趣的很吶!
建設局那個案子一直停滞不前,怎麽查也沒有什麽新的進展,一時之間進入了一條死胡同,範可兒開車來到那個科長的家裏,監視他們的同事說,最近倒是老實很多,每天都是單位,家裏,早上一家三口一起出門,有時下班早就去學校接女兒放學,俨然的模範好丈夫形象。
可兒下車問道“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這時,同事的電話鈴聲響起,“喂,恩,好”。
挂了電話之後,範可兒問,“怎麽了”?
“隊長讓我們立即把他帶回去”。
剛到門口,師兄他們幾個就已經等在那兒接人了,可兒問,“我聽李警官在路上說,有賬本”?
“可不嘛,這死者也不傻,還留了一手,先進去再說,反貪局裏的人也到了”,說完齊立明帶着人就先進去了。
供貨商被高利貸逼得跳樓慘死,怎麽可能不會拉個墊背的,可能擔心自己的妻兒有危險,才把賬本交給自己平常不怎麽聯系的遠房表弟,上面清楚的記述了受賄人,在何時何地,通過何種方式,貪污受賄金額,但上面說到的大多是科長級別的,沒有觸及到權利中心的大人物,但這也算是打開了突破口,反貪局也可以名正言順的立案調查。
那科長剛開始還死扛着不承認,這證據都擺在眼前了,只是他背後的人卻絕口不提,其實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現在難就難在他已經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現在還堅信他背後的人會善待他的家人,如果他一旦開口,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檢察院裏的人已經在裏邊審了幾個小時了,除了對賬本上的其中幾件供認不諱,其它的概不承認,齊立明推開審訊室的門,站在玻璃前,問自己的小師妹,“裏邊怎麽樣”?
“沒有什麽大進展,看樣子還得需要一些時間,本以為這次找到賬本就能順藤摸瓜”。
“人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你這中午也沒吃飯,快出去吃點吧,這兒有我看着吶”。
“好”,範可兒忙得已經忘了餓了,幹她們這行,飽一頓饑一頓也是家常便飯,現在才覺得肚子裏有些空空的,打算去食堂裏喝碗粥。
剛推開門,一個聲音從天而降,“呀,好巧啊!可可你這是去哪兒”?
範可兒對這“偶遇”的同行,畢竟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心裏也已經被動接受了這個事實,說出的話也和善了許多,“你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當然是在這兒等你”!
範可兒敷衍了事,“奧!謝謝”。
趙森一路跟到了食堂,範可兒覺得自己吃飯的時候,對面有個人一直“含情脈脈”的盯着你,實在覺得有些怪怪的,“說吧,你到底有什麽事?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範圍之內,我肯定幫你辦了”。
趙森托着腮無辜道,“我沒什麽事啊”!
“那你一直跟着我,現在又盯着我”。
“我喜歡你呗”!
範可兒繼續喝着碗裏的粥,分析,“品味不錯”。
這表白的人倒是不願意了,委屈的無以言加,“小爺我從小到大都沒表白過幾次,喜歡我的人都能繞地球一圈,一般都是別人死乞白咧的跟着我,你都不在意這多麽珍貴的表白”!
這番“控訴”倒是把範可兒逗樂了,範可兒也自诩見過一些世面,這所謂的“表白”倒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見。他就像是上學的時候,班裏總是有那麽一個肆意妄為、調皮搗蛋的家夥,但長相俊秀,風趣幽默,愛開玩笑,總是讓老師同學又愛又恨!
“你笑什麽?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範可兒反問,“我有沒有男朋友,重要嗎”?
趙森翹着二郎腿,小眼一撇,傲嬌說道,“其實吧,也沒那麽重要,有的話,我就讓你紅杏出牆,沒有的話,那就更好了,你就順理成章的做我女朋友,以後安分守己的跟我過小日子去”。
範可兒勾勾手指,湊過去,嬌羞的表情呼之欲出,“可是我們一共才見過兩次面,是不是快了些”?
某人心猿意馬,“這叫一見鐘情,不快了”。
“哈哈哈,這還不快”,自己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整理了一下表情,“行了,木頭,你還是找你的寶寶去吧,我吃飽了,先走了”!留下一臉茫然的表白者。
“我說的是真的”趙森喊道。
“我知道了”。
趙森在那自言自語,“我看起來不嚴肅嗎?我表白聽起來像個笑話嗎?她為什麽笑?我這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範可兒早就聽小周姐不小心透漏,今天林葉下班早,心想得去醫院守株待兔去,一下班就差踩着風火輪往醫院裏趕了,到的時候剛剛好,林葉還在查房,拎着路上買的提拉米蘇的小蛋糕,去護士站送給這些白衣天使們。
“謝謝可兒”,白衣天使們紛紛表示感謝,收到禮物,尤其是年輕女孩子,哪有不開心的,範可兒邪惡的想,怪不得我每次來都笑臉相迎,這也得多虧了自己隔三差五的小零食,逢年過節的小禮物,原來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林葉查房出來,就看見可兒自己在護士站旁邊搖頭晃腦的,哪還有點警察的樣子,轉頭對身邊的實習醫、住院醫說道,“去下一個病房等我”。
周岐從病房裏出來,就碰見林葉手底下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怎麽就你們自己,林葉吶”?
“老師在護士站吶”,一位年輕的女實習醫大膽問出了所有人心裏的疑問,“那個,周醫生,您平常和我們老師走得近,護士站的那個女生是我們老師的女朋友嗎”?
周岐故作玄虛,“她啊”!所有人洗耳恭聽,只是接下來的話卻是廢話,“你猜”!
一副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訴你的表情,留給了他們一個潇灑的背影。
林葉來到她的身邊都沒有發覺,這警惕性怎麽當上警察的,還是旁邊的護士打招呼才發現。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在你發呆的時候,我還有一個病房要查,餓了嗎”。
可兒摸了摸肚子,小臉一耷,“有點,不過還能撐”。
“好,那作者等我一會兒”。
範可兒乖乖在等林葉下班,遠處已經換好衣服的林葉走了過來,笑道“走吧”,範可兒乖巧的跟在身邊。
她說,“今天我們回家吃吧”?
“好,那就回家吃,不過得先去趟超市,你想吃什麽?”或許林葉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口中的“家”已經包含了可兒,不知是他沒有發覺,還是已經默認。
走到醫院門口,可兒特別好心地說道,“你昨天值班,今天肯定特別累了,我開車來的,今天我就給你當司機吧”!
林葉總覺得某人有些不懷好意,可是架不住可兒生拉硬拽,林葉坐到副駕駛上了,還有一種反悔的沖動。
兩人來到林葉家附近的超市,因為是下班的緣故,超市裏熙熙攘攘的,尤其是賣菜區更是熱鬧非凡,範可兒說道,“這超市裏的人什麽時候這麽多了”?
“正值下班的點,都是來買菜回家做飯的,人自然多一些”。
“像我們一樣”,範可兒笑。
林葉推着購物車已經自顧自的走了,剛開始可兒還愁眉苦臉的,現在跟個紙上談兵的将軍似得,在旁邊伸手瞎指揮,“買點排骨,做紅燒排骨,拿點橄榄,做水煮蔬菜,再買點蒜苔,要點生菜吧,家裏還有些水果,可以做水果沙拉,再要點……”
“買這麽多,我能做的完,你吃的完嗎”?
“也是啊”!大手一揮“算了,就先這些吧!對了,去給你買點零食吧,要不然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多無聊”!
林葉以為自己聽錯了,失笑,“也不知道每次買回去,都是讓誰吃了”!推着購物車往前走。
“那是因為快過期了,浪費是可恥的”,範可兒一邊大言不慚的說着也不忘兩眼四處搜尋附近好吃的。
“那又是誰前兩天喊着減肥的”,林葉幫某人回憶。
“那畢竟是前兩天的事了”。
可兒拽着林葉來到零食區,一盒一盒、一袋一袋的往車裏扔,林葉也只是失笑,看着某人已經連續拿了三盒薯片之後,制止道,“這薯片不能多吃,對人身體不好”,只留了一盒在車裏,其它兩盒林葉物歸原架。
“可是”,可兒認命似得嘆氣一聲,“好吧”!
時間長了,範可兒發現了林葉的一個小毛病,就是愛記仇,如果一件事你在他不同意的情況下非要做,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後果有些麻煩,這賬他會跟你慢慢算,而且算起來沒完沒了,就是個笑面虎,因為自己吃過虧,所以輕易不惹他,老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還要不要吃這個了?”林葉拿起一包山楂條詢問,也算是補償了。
“要”,範可兒心裏自我安慰,有總比沒有強。
對面正好是嬰幼兒區,耳邊突然回想起來了剛有孩子的李警官,每天都抱怨,現在養個孩子多貴,光吃奶粉他這一個月的工資都快不夠了,今兒她就見識見識。
可兒弓着身子看架子上價格标簽,看清之後自己都有些傻眼了,這玩意怎麽這麽貴,這還是國産的,旁邊進口的更貴。
售貨員露出了标準的八顆牙齒,“兩位是給孩子買吧,多大了,這邊是一歲以下的,這邊……”
範可兒緊忙打斷,讪讪的笑,“你誤會了,我們沒孩子”。
售貨員大姐臉上挂着慈母般地微笑,說道,“一看就是新婚夫婦,沒關系,先了解一下,不久就會用得到的”。
範可兒“……”
林葉禮貌一笑,回道,“謝謝”!
範可兒開着車還一直在笑,雖然售貨員大姐誤會了,自己心裏還是美滋滋的,原來自己跟林葉看上去像新婚夫婦啊,這群衆的眼睛真是雪亮的啊!
林葉探過手來摸了摸可兒的額頭,沒發燒啊,“一路了,自己在那傻樂什麽”!
“啊,沒什麽”
回到家,林葉做飯炒菜,可兒洗菜擇菜,分工明确,有條不紊,俨然一副過日子的模樣,吃完飯,打掃完衛生,已經快十點了,可是範可兒盤着腿坐在沙發上,喝着林葉泡的鐵觀音,吃着林葉買的零食,看着電視,自己咯咯的笑,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樣子。
林葉看了一下表說道,“已經快十點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了”,一個人盯着電視笑的好不開心。
林葉倒想聽聽眼前的小丫頭這一次能編出什麽理由,“為什麽”?
“我明天早上不還得送你上班”。
林葉恍然,我說這丫頭怎麽今天非得不讓自己開車,原來還有後手,真是長本事了,學會動腦子了,“沒事,我早上打車去就行”。
可兒正色道“不行”,終于從電視裏拔了出來,轉頭說道,“你看你每天那麽辛苦,自己打車去還得早起,浪費多少精力,還不如留着多做幾臺手術吶”。
林葉恍然大悟,“原來,可兒還是為了病人着想了”。
“那是”。
他還是理智性地說道,“你不能在這兒過夜,這對一個女孩子的名聲不好”。
“迂腐,這都什麽年代了”,可兒使出殺手锏,“你要真怕我名聲不好,那你直接對我負責不就好了”。
林葉不想與這丫頭多做糾纏,對她無理說不清,有理更說不清,起身回卧室。
看到換好衣服的林葉,範可兒眼疾手快的從沙發上竄下來,坐在地上抱住林葉的腿,哭訴,“為什麽以前可以,今天就不可以了吶”?
林葉被這小丫頭的舉動驚着了,一時還沒緩過神來,只說道“你先放開”!
“不放,不放,就不放”,她抱得更緊了。
林葉看她耍賴的樣子,解釋,“有一次是因為你喝醉了,有一次是因為你不舒服,有一次是因為你不小心睡着了,還有……”。
“那這次,我家漏水了”。
林葉覺得某人就像個小賴皮狗,緊抓不放,無可奈何,失笑,“一天了也沒聽你說漏水了,現在這水說漏就漏啊”!
“對,就是漏水了”,可兒咬牙堅持。
林葉也不拆穿,只是建議,“要不然我陪你回去看看,要是漏一晚上,以後還怎麽住”。
“這麽晚了,不好吧”?
他折中建議,“這樣吧,你看家裏雖然有兩個卧室,卻只有一張床,你睡沙發吶我于心不忍,我睡沙發,用你的話說,得給多少人耽誤做手術”。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睡床我也睡床就行,那咱倆就睡一張床不就好了”,範可兒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道。
“更不行”,這小丫頭差點把自己繞進去,“我的意思是一人一張床”。
“你說的,只要家裏再有一張床就讓我住這兒了”,小丫頭一骨碌就從地上爬起來了,直奔書房,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轉眼間,就拖着一個大物出來,隆重介紹,“這是我前兩天從網上買的,簡易床,一直放在書房”。
林葉現在深切體會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幹什麽去啊”?
“我去拿被褥枕頭”!
可兒在背後比了個勝利的姿勢,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
林葉把床搬回書房,展開鋪好,“我在這兒睡,你快去睡覺去吧”!
“你要在這兒睡啊”?
“不是得試試這床結不結實”?
“晚安”,可兒非常幹脆的轉身走人。
範可兒一下子撲到這久違的大床上,睡它的僅有幾次,也都迷迷糊糊的,都沒怎麽好好和它認識認識,深藍色格子的床單被罩,枕頭也是他枕過得,還有他用過的洗發水的味道,自己裹着被子在那兒滾過來滾過去,滿床上都是他的味道。
林葉進來的時候,可兒就這麽裹着被子睡着了,把她輕輕的放好,關燈,關門。
躺在簡易小床上 ,他心裏暖暖的,就像溪流淌過時的撫摸,小心卻又溫暖。
“你沒事吧,一早上了,在這兒傻樂什麽吶”?齊立明已經從她辦公桌旁經過無數次了,範可兒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望着遠方,笑的“詭異”。
“沒什麽,呵呵呵”,範可兒還沒從昨晚的幸福中醒過來。
“沒什麽?你笑的這麽開心,不會是和你們家林葉有什麽新的進展”?
恰巧被路過的趙森聽到,“林葉?林葉是誰啊?”
“是個男人”,齊立明解答他的疑問。
“男人?她和可可什麽關系啊?”
齊立明搖頭,作苦思冥想狀,啧啧聲連連,留給了趙森一個別有深意的背影。
“你別走啊”!
趙森在範可兒的面前晃了好幾次手都沒反應,輕拍了一下肩膀。
“怎麽了,”?可兒左顧右盼,“發生了什麽事?”
“你沒事吧”?趙森擔憂問道。
“沒事啊”!一臉癡迷。
“是嗎?對了,剛才齊立明說的林葉是誰啊”?
範可兒露出了一臉嬌羞的表情,忽而板起臉來,一本正經,“要你管,走開”,推開了旁邊礙事的人,大步邁向新生活,留下了一臉茫然的趙森。
有時候範可兒在想醫生這個職業,“過勞死”是不是終結他們一生的唯一方式,當初她把這個想法分享給周大醫生的時候,意欲與之探讨,沒曾想周岐差點與她同歸于盡,精辟總結為:最毒婦人心。
一連幾天,都沒見到林葉一面,雖然反貪局已經接手了建設局那個案子,但是我們還要與之協辦。用腳趾甲蓋也能想到林葉整天泡在醫院裏,期間通過一次電話,話還沒說幾句就又被人叫走了,匆匆挂了電話,有時候可兒在想,難道胸外只有林葉一個醫生嗎?
站在醫院大樓前,幾天不見甚是想念啊,世事難料啊,有誰想過自己會和這醫院建立深厚的感情啊,旁人哪個不是有多遠躲多遠。
愛上一個人,戀上一座城;我愛上一個醫生,還戀上一座醫院了?
“可兒,站這兒幹什麽吶,也不進去”?
“周老師”!範可兒欣喜叫道,周院長正好從裏往外走。
周老師是林葉的老師,從本科到博士,從醫院實習到現在,也是這座醫院的院長,同時還是周岐的父親。範可兒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身後跟着一批實習醫生,林葉和周岐就在其中,她去的醫院次數多了,也就混了個臉熟。
有一天,她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等林葉下班,只見一個人坐在自己身邊,和藹的問道“你叫範可兒”?
或許每個長輩對待小朋友總是多一些寬容,也或者只是閑來無事,打發一下時間。
“您好,我認識您,您是我小周姐和林葉的老師”。
“奧!”周主任有些驚訝。
“他們整天跟在您的身後,您看起來可威風了”!她還非常狗腿地比了一個大拇指。
“哈哈哈,是嗎?他們一個個的要是有你這麽古靈精怪就好了”!那時的周主任笑的開懷。
“他們?包括林葉嗎”?
“你是林葉的妹妹”?
範可兒心想怎麽跟小周姐問的一樣,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是父女,這就是血緣奇妙的地方,糾正“不是,我是她未來女朋友”。
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情景,範可兒嘆氣“真有那麽好笑”?
“只是覺得你和我那學生倒是蠻般配的”。
“您眼光真好,您是林葉的老師,以後我就叫您周老師吧”。
“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姓周”?
“我聽醫生護士都叫您周主任,對了,周老師,林葉他表現好嗎”?
“表現倒是不錯,就是話少了些”。
範可兒緊忙解釋,“他這人就這樣,雖然話少,但面冷心熱,他特別善良,也很聰明,……”
周主任看着面前的小丫頭如數家珍,還真有一副小家長的樣子,心想自己也真是老了,竟然和一個小丫頭片子聊起了家常。
“總而言之,周老師,拜托您好好教他”。
“好”。
一晃眼,當年的周主任已經榮升為周院長了,不過她還是習慣于喊他周老師。
“您這是去哪兒”?範可兒蠻喜歡周院長的,雖然貴為院長,卻沒有什麽架子,終于明白小周姐這大大咧咧的性格遺傳誰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這話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去參加一個研讨會,又來找林葉吶,也不知道去看看你周老師”。
“周老師,您貴人事多,我平常哪敢叨擾您啊”,
“好好好,林葉上午的門診也應該要結束了,快進去吧”,周院長慈祥的笑道。
“周老師,再見”。
範可兒的耐心,功力漸為長進,這還要謝謝林葉,多一次等待,長一絲耐心,這無數次等待,所以誰如果和範可兒比打坐,那就是小巫見大巫,自取其辱。
林葉送走最後一個病人,已經12點多了,開門便發現範可兒就在門外,語調都不自覺地上揚了,“在這兒等多長,時間了”?
“剛到”,
“吃飯了嗎”?
範可兒起身,大言不慚,“沒有,這個點來不就是蹭飯的”!
林葉嗔笑,反身把門鎖好,“想吃些什麽”?
範可兒想了想,“你們醫院食堂飯做得挺好的,就在食堂吃吧,做紅燒小排的楊師傅每次都多給我兩塊吶”!
“前兩天,楊師傅還問起你來了吶”,兩人往食堂的方向邊走邊說。
“林葉”範可兒突然柔糯的喊林葉的名字。
林葉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聽見聲音,轉頭問“怎麽了”?
“雖然你穿別的衣服也很帥,但是你穿這白大褂的時候最帥”,範可兒眼犯桃心,花癡的說道。
“我知道啊”,林葉聽到來自可兒的贊賞反應雲淡風輕。
“您老人家倒是真不客氣”!沒有達到預期調戲臉紅的效果,範可兒在旁邊明目張膽的吹胡子瞪眼。
林葉輕笑,對付這丫頭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靜靜的在旁邊看她折騰,她自己折騰夠了也就乖乖的了。
食堂裏一眼掃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穿白大褂的就是護士服,像自己這種職工家屬畢竟是少數的,雖然是自诩的,但并不重要,一時沒婁住,就笑出了聲。
林葉已經見怪不怪了,掏出飯卡,“不吃你的紅燒小排了”?
“當然吃啊”!她一把搶過飯卡,朝着楊師傅的窗口去了。
範可兒尋了個好位置才坐下,看着面前的餐盤興高采烈的說道“,楊師傅這紅燒小排,今天看起來格外不錯,我要開動了”。
林葉突然放在了範可兒面前一碗紅棗蓮子粥,範可兒哀求,“我不愛喝這個”。
“紅棗補血的,都喝完”。
“可是……”範可兒欲哭無淚。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本書,你喝完我就送你”,林葉看起來此時倒像是個家長,對面前不聽話的孩子循循善誘,适時地抛出誘餌。
範可兒雙手環胸,作怕被非禮狀,眼睛裏卻透漏着十分願意,表裏不一說的就是此時的她,“這麽關心我,不會是對我有所企圖吧”!
林葉一臉你想多了的樣子,“我是怕你有借口,以後賴上我”,
“這麽了解我”,自然地夾起林葉餐盤裏的芹菜肉絲,吃的津津有味,末了還不忘點評,“我最愛吃芹菜了,今兒做得還不錯”!
“我就知道你們在這兒”,吃飯間,周岐端着餐盤挨着範可兒坐下,“一眼就看見你們了”。
“你這眼力什麽時候趕上孫猴子了”,林葉回。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吶”,周岐瞥見林葉餐盤裏的芹菜,說道,“你不是不吃芹菜嗎”
林葉和範可兒俱是一愣,林葉被不經意間拆穿時的微囧,範可兒偶然知道的驚訝,看向林葉。
“那已經是上大學時候的事了”林葉回答的從善如流。
周岐敲了敲自己的頭,“差點忘了,你前兩天還吃吶,瞧我這記性”,轉頭對範可兒說,“來了也不知道看看我去”。
範可兒早就把剛才的小插曲抛之腦後了,“真不愧是父女啊,剛才在醫院門口碰見周老師,說的也是同樣的話”。
“我爸”?周岐咽下嘴裏的菜,急忙問,“他是走還是來啊”?
“周老師說他去參加一個研讨會”,範可兒如實答道。
“太棒了,就上次那件事,周大院長到現在還跟我沒完吶,我現在是能躲一時是一時”,周岐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不會吧”?周老師看起來不像是小周姐嘴裏嚴厲的父親。
“行了,我吃好了,先撤了”,周岐轉眼間消失于眼前。
範可兒也起身說道,“我也吃好了,先走了”,。
“不着急,先把粥喝了”,林葉慢條斯理的說道。
範可兒知道掙紮無果,最後還是乖乖地把粥喝得幹幹淨淨,碗底锃亮。
林葉在範可兒眼裏,一直都是老學究的标志性人物,不愛刷朋友圈,不愛玩游戲,看書也只看紙質版的,像是活在上個世紀,他的氣質倒像是住在民國時期老派的歐式洋房裏,夕陽西下,躺在窗前舊式的藤椅上,窗外梧桐連蔭,捧着一本英文名著,倚着陽光,細細品讀。
就像現在,往飲料自動售貨機裏投硬幣,明明可以支付寶或者微信掃碼,但他偏偏不。
“哐”的一聲響,飲料應聲落地,林葉先于一步彎腰幫忙拿的範可兒,“太涼了,不能碰,更不能喝”。
“你怎麽知道我親戚來了”?
林葉順手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說道,“我是醫生”。
“你是外科的,又不是婦科的”,範可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閑暇地聊天。
“只要是醫生就會融會貫通”,
範可兒摘了旁邊綠植的一片葉子,拿在手裏把玩,狀似無意,“是嗎?你不會專門記的日子吧”?
林葉點頭,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樣子,其實也不能怪林葉的未雨綢缪,這幾年範可兒抓住任何自己示弱的機會,裝瘋賣傻,甚至是裝病,說到生病,老天爺對她也是真不錯,從小到大連發燒都沒幾次,剛開始的時候,每個月的那幾天還有些不舒服,經過林葉這幾年的悉心調養,真的沒有什麽大感覺,其實最不容易的當屬林葉了,像養了個女兒。
“切,我就知道”,範可兒認命似得往椅背上靠去,“我走了”。
“在這兒先等我一會兒”,說完就邁開了他的大長腿,留下了一個風度翩翩的背影。
不一會兒的功夫,林葉手裏多了個保溫杯,原路返回,遞到範可兒面前,她接過來,晃了晃,問,“裏邊裝的什麽啊”?
“紅糖水”,
範可兒雙手托腮,笑得好不嬌羞,林葉搖了搖頭,留下她一個人在那想入非非。
林葉在護士站交代護士,“5號床的病人手術提到明天,該告訴家屬的一定要說清楚”。
“好”。
“林葉”,周岐走了過來。
交代完病人情況,兩人往辦公室的方向去,林葉問,“有事”?
“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
“昂,就上次找來醫院的那件事,周院長因為這個,死活跟我過不去了,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可是你的話向來在周院長那兒比較有可信度,所以…”
“所以,讓我幫你圓謊”。
“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怎麽能是說謊呢,這叫換個方式看問題”。
“恕我愛莫能助”。
“你說,我要是告訴可兒,其實你最讨厭吃的是芹菜,她會怎麽想”?周岐倚在林葉辦公室門邊的牆上,玩弄着自己的指甲,笑意淺淺,轉頭對林葉說道。
林葉推門的手,放在門把上,戛然而止,斜眼看她。
“我等你好消息”,周岐拍了拍林葉的肩膀,轉身離開,得逞地笑了。
晚上,周院長就專門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女兒,大體意思,就是自己冤枉她了,以後要相信自己的女兒,不能聽風就是雨,自己的女兒受了多大的委屈,多麽單純善良,輕易相信別人之類的。
挂了電話之後,周岐生生地打了一個冷顫,這還是周院長嗎?電話裏說的是不是自己啊?懷疑了人生,懷疑了自己,怎麽突然從妖豔賤貨搖身一變,成了傻白甜,這身份轉換有點快啊!
林葉到底說了什麽啊?什麽時候自己成了良家婦女?
這一夜,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