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森一大早接到了一個轄區派守所的電話,說有人報警,自己家的後院裏有只死貓,而且死相有些難看,他曾經叮囑過下邊的同事如果發現有人報警關于死了貓的案子,第一時間告訴他,巧合的是報案人所在的小區偏偏就是前段時間在家裏自殺死亡的醫藥科技有限公司的研發部主任出事的那個小區。

可兒剛踏進辦公室,早上好的好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趙森拽上了車。可兒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你想對我怎樣”?

趙森陪着她演下去,作驚恐狀,“你不知道你早就過了劫財不劫色的年齡了”。

“去死”,聲音響徹雲霄。

兩人到的時候,派守所的同事已經封鎖了現場,這棟房子離出事的那棟房子不是很遠,在一條街上,但中間隔了幾棟房子。剛下車,就聽見一個尖尖的女聲嘴裏不斷的抱怨,聽她抱怨的警察一看他們來了,趕緊借故離開,過來打招呼,“你好,我是李輝,是這片的片警,你們可以叫我輝子”。

趙森熱情地回應,畢竟人家當時把自己的話放在了心上,算是幫了一個大忙,本來自己也沒報太大希望。

名叫輝子的警察還有些不好意思,從他的口中得知,發現這只貓的是這個別墅區的住戶,也就是剛才看見抱着泰迪的貴婦,雖然平常她跟受害者并不相熟,但這個小區養貓的人寥寥無幾,所以發現以後就趕緊報了警,覺得晦氣。

報案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豐腴的女人,保養得不錯,一身标準貴婦裝扮,但說出得話跟她的身份就不那麽匹配了,一直嚷嚷着為什麽還不弄走,她家老公是做大生意的,見不得這樣的東西。

範可兒走到她的身邊,好言好語,“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發現的時候這只貓就是這樣了嗎”?

“你說誰發現的,誰會發現這麽晦氣的東西,是我們家囡囡發現的”,貴婦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囡囡”?

貴婦得意地看了一下懷裏的泰迪,“就是我女兒,她平常就愛自己玩捉迷藏,去些犄角旮旯裏,這次要不是多虧了囡囡,這東西還不知在我們家多長時間”,仿佛她口中的囡囡立下了多大的汗馬功勞一樣。

稍作調整,她擺出一副酒店裏迎接客人時标準的笑臉,好脾氣地問,“那你們家囡囡發現的時候,有沒有動它,碰了的話碰了幾次,你發現的時候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我說你怎麽這麽多問題,我知道的已經跟剛才那位警官全說了,你問他不就行了,還有你們什麽時候給我清理幹淨”。

“我……”

“姐姐,你家囡囡長得可真好看,跟你一樣”,趙森輕摟住貴婦的肩,親昵地說道,谄媚的樣子直看得可兒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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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一副盛氣淩人的貴婦,片刻間對着趙森巧笑嫣然,捂嘴嬌笑,真是翻書比翻臉還快。這年頭,長得好看的人幹什麽都有市場。

她跟輝子在旁邊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說着話,一會兒趙森就過來了,說可以收了,不過那只貓他得帶回去化驗,加上正值夏天,腐爛程度更甚,到底怎麽死的,根本看不出來。

她打趣,“木頭,沒想到你真是老少通吃啊!也不忌口”。

“你這沒良心的,我這麽犧牲色相,是為了誰”?

“我可沒看出來,你是被逼的,情願的狠啊”!

“你這人”,趙森對着遠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兩人把東西交給了程師兄,從技術隊出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趙森建議去附近先填飽肚子,可兒知道林葉今天早下班,打算去醫院等他,自從那晚之後,她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怕林葉知道了秋後算賬。

趙森忍痛地說道,“要不然,我今天請你吃大餐好了”。

“不行”,可兒鐵面無私地回絕。

“那你想吃什麽,讓你選好了”。

“也不行”。

“你今天就不能陪我吃飯嗎?你要是走了,我又是一個人了”,趙森耍起了小孩子脾氣,拉着可兒的胳膊不放。

“木頭,我已經上了你幾次當了,每次你都說什麽一個人之類的,哪次不是接着被打臉,我要是再信你啊,我腦子才有毛病”,随手招了一輛出租車,“走了,你也找你的寶貝去吧”。

華燈初上,趙森一個人站在街頭,路上的出租車和私家車,像個夾層蛋糕,早已分不清哪輛出租車裏載着他心裏的那個人了。

我真的是一個人,自言自語。

二樓醫務處辦公室争吵的聲音,惹得衆人紛紛往裏看,門虛掩着,範可兒只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和工作人員在激動地争辯着什麽,但路過的醫生護士屢見不鮮,在醫院這類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

可兒把在路上買的點心放到了護士臺,“今兒一個個怎麽都這麽忙,飯點了,還不去吃飯”?

“可兒,我現在都想直接回家生孩子去,一天天忙得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在這兒,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一個相熟的小護士對着她抱怨幾句。

可兒安慰了她們一番,她們說林醫生早下班了,還沒有走,現在應該在辦公室。

輕輕推開林葉辦公室的門,可兒偷偷地伸進了半個腦袋,發現林葉躺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了,正準備蹑手蹑腳地推門進去,本來閉着眼睡覺的人開了口,“現在門都不敲了”?

“你怎麽知道是我”,既然被發現了,她就大大咧咧地開門走進去。

“除了你,誰不敲門”。

“對了,你下了班不回家,在這兒幹什麽啊”?

“有事”,林葉像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去翻桌子上摞着的一大堆資料。

可兒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奧,忙着睡覺”,越過面前的辦公桌,臉湊到了林葉面前,“不會是為了等我吧”?

王旭推開門就看見一個女孩趴在林老師的辦公桌上,兩個人的臉挨得無比之近,最匪夷所思的是,平常一本正經的林老師任由這個女孩胡鬧。

可兒對立在門口看表情已經可以鑒定為石化了的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招手打招呼,“嗨”!

這一次,王旭手裏的東西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對…對…不起,打…打打…擾了”,轉身就走。

“等一下”,林葉叫住了剛剛受到了驚吓的王旭。

王旭慢慢地轉身,确定自己是真完了,林葉只是用眼神示意掉在地上的東西,他彎腰抓起來,關上門,落荒而逃,沒想到林老師私下裏這麽狂野。

“這不都不敲門”?範可兒反問林葉。

林葉無奈的用手拍掉了某人湊上來的腦袋,可兒乖乖地坐回椅子上,“林葉,這次你真的完了,你現在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平常禁欲系的林醫生的形象,算是被徹底打破了”,幸災樂禍的表情溢于言表。

她好心地建議,“要不要讓我幫你去澄清一下”?

“你是打算越描越黑吧”!林葉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我像那種人嗎”?

“倒是不像”,

可兒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林葉又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因為你根本就是”。

走廊上,林葉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裝作聽不見旁邊聒噪的可兒,她非要嚷嚷着幫自己力證清白,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占了便宜的是她。

“想吃什麽”?

“水煮魚”,可兒脫口而出,在背後叫嚣,“林葉,你犯規”。

可兒低着頭洩氣的跟在林葉身後,不小心跟旁邊經過的人撞在了一起,她連忙道歉,那個人反而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聽見聲響,林葉折了回來,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她只瞥見了他的側臉,老覺得在哪兒見過,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怎麽了”?林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沒有什麽特別的。

範可兒往前走了幾步,驚呼一聲,“壞了”。

她想起來他是誰了,剛才大鬧醫務室的那個人,最重要的是他的一只手揣在了懷裏,拿着什麽東西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麽人。

可兒緊忙原路折了回去,終于在護士臺看見那個人決絕的朝一個醫生走去,急忙大聲喊道,“站住”,轉頭對林葉小聲說道,“快報警”。

其他人紛紛看向她,“說你吶,穿黑衣服的那個男的”。

那個人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掏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刀挾持了身邊的一個孕婦,一時之間,所有人驚慌四竄,只剩下了劫匪和人質。林葉抓住了大步往前去的範可兒,她回頭對他笑了笑,拍了拍林葉的手,一臉無畏。

原來,她已經長大到可以獨當一面。

劫匪把孕婦拉到了護士臺裏,四周都有遮擋,被劫持的孕婦已經吓得瑟瑟發抖,泣不成聲,劫匪拿着刀的手也在發抖,沖着周圍大聲喊道,“都別過來,都別過來”。

範可兒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你先把刀放下,有什麽話我們可兒好好說”,手裏緊張的已經出汗了,但她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要穩住,別慌。

“好好說”?劫匪冷笑了幾聲,對着周圍的醫生護士大聲吼道,“你以為我沒好好跟他們說,可是他們吶一個又一個的都敷衍我,都不是好人,他們都是庸醫,害死了我老婆,我要他們陪葬”。

範可兒也不敢激他,現在他已經出于精神崩潰的邊緣,手上沒有輕重,被劫持的孕婦也被吓得癱坐在椅子上,想必他也是沒有辦法了,不然不會被走上這條路,從他手裏拿着的刀離被劫持的人質的脖子沒有那麽近,仿佛他怕真的傷了她,就能推斷他不是個大惡之人,還心存善念。

“你有什麽難處可以跟我說,我能幫你做主”。

“你”?他看向範可兒的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

她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讓他看清楚,“我是警察,所以我跟這裏的人不一樣,我可以為你主持公道”。

周圍的人也七嘴八舌的作證,證明範可兒真的是警察。

劫匪看向範可兒像是看到了一條曙光,眼裏慢慢地升起了希望,“我們家是郊區農村裏的,家裏包了一片果園,每年的利潤對于我們這種家庭也算可以,除去家裏的花銷和孩子讀書的費用,每年還能剩點,可是從我老婆生了病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在這兒每天都要花上幾千塊錢,沒多長時間家裏的錢就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本來以為做了手術就能好了,日子也有盼頭了。他們都說手術很成功,可是沒幾天我老婆就死了,就是他們害死了我老婆”。

說到痛苦之處,劫匪又激動了起來。

“這我可以理解,你有沒有想過術後出現并發症這很正常”,她一邊說腳步一邊慢慢地往前挪。

瞥見了可兒的小動作,林葉開口,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好,我是這兒的主治醫生,我可以給你詳細說明一下,如果你對你妻子的死認為是我們醫院造成的,你可以去有關部門做屍檢”。

他突然發現了從側面迂回的範可兒,把刀架在了人質的脖頸上,在高度緊張的狀态下,手上根本不知道力度,已經劃出了幾道血痕,“你們別過來,你們都是一夥的”。

範可兒停在了原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看看你懷裏的準媽媽,她馬上就要做母親了,你也有孩子,如果你今天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你的孩子一輩子都會被人瞧不起,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說他有一個坐牢的父親,他已經沒有了母親,你難道想看他成為一個孤兒嗎?趁着現在一切都還來的及”。

他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臉上動容,眼角泛淚,範可兒慢慢地往前走,伸出手,循循善誘地說道,“把刀給我,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嗎”?他似是喃喃自語。

“來得及,當然來得及”,她離他越來越近,周圍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他握着刀的那只手慢慢地垂了下來,眼睛迷離,望向遠方,範可兒用眼神示意人質慢慢地過來,當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孕婦身上的時候,他拿起刀發了瘋似得徑直沖向了人群裏的一個醫生。

範可兒眼看阻止已經來不及,一下子撲到了那個醫生的身上,兩人滾倒在了地上,眼睜睜得看着那個刀須臾之間就要落了下來,千鈞一發之際,林葉把他撞倒在地,兩人在地上扭打了起來,刀刃劃傷了林葉的胳膊,他像是紅了眼,掙脫了林葉,死命地爬了起來,就往範可兒她們的方向砍過來,旁邊的那個醫生已經吓得腿軟了,只是癱坐在地上,已經忘了逃跑,只聽一聲槍響,那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身邊淌了一地的血,臉上還殘留着不甘和憤怒。

手術室外,範可兒來回踱步,把周岐晃得眼都要暈了,“放心吧,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咱能不能別走來走去的,先坐會兒”。

“小周姐,不會有什麽事吧”?

“你是不是覺得林葉碰碰就碎了”?

“我……”

這時,手術中的燈滅了,醫生從裏邊出來,範可兒抓住醫生的胳膊,“他沒事吧”

“沒事,放心吧,傷口不深,再深一公分就要傷到骨頭了,以後好生調理就可以了”。

“那會不會影響他以後做手術”?

“這倒不會,一會兒林醫生就出來了”。

“謝謝醫生啊”!

周岐對着她說道,“這下放心了吧,你們家林葉沒事了”,轉頭又對着骨科的李醫生說,也是自己的某前一任男友,“謝謝你了”。

“不客氣,今晚,我正好值班”。

因為打了麻醉的原因,林葉一直在病床上昏睡不醒。期間,警察來找她錄了口供,那個人已經被當場擊斃了,她親眼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倒下,死亡。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片刻間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然後就是幾把灰。

她突然想起了林葉許多年前對她說的一句話,“警察這一行,打交道的多半不是陽光底下的人”。那時她還只是一名警察學校的學生,懷抱着一腔熱情,在心靈深處天真的以為靠自己就能拯救這個世界,再後來,畢業,實習,工作,見到的人越來越多,發生的事也越來越多,但是當年的熱情在時間的指縫中不知不覺間卻悄悄地溜走了。

其實還有一半,便是一群苦命之人。

有人說從事公檢法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正氣之風,可是我們見到了太多被這個社會所掩埋的黑暗面,我們會和這麽兩種人打交道,一種他們放棄了社會,另一種社會放棄了他們;有的知錯悔改,重新做人,有的聽之任之,堕入深淵。有的因為親情,有的因為愛情,有的因為友情,有的只是因為自己的欲望。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們都是這塵世間的一粒紅塵,我們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不是一個人,最開始我們有父母,漸漸的我們開始有朋友,然後長大了,我們有喜歡的人、在乎的人,我們也有讨厭的人、不在乎的人,我們心中有了牽挂。

放下和原諒豈是那麽的輕而易舉,在那個分岔路口,有的一念成佛,有的一念成魔。

“想什麽吶”?床上的人睜開了眼虛弱地說道。

“醒了,有沒有什麽特別不舒服的地方”?範可兒起身查看。

“就是有些渴了”。

可兒發現屋裏只有熱水,“我去外邊找些涼開水”。

“不用了,扶我起來吧”。

本來林葉的膚色就偏白,因為失血受傷的原因,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色,“我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了”,

想是調節氣氛的話,可是可兒卻紅了眼眶,“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

“傻瓜,要不是多虧了你,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傷”,林葉擡起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揉亂了她的發。

“真的”?可兒淚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鄭重地點頭,因為她真的很勇敢,面對事情時,有方法,有策略,反應快。印象中青澀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再也不是小時候跟在他的身後哭哭啼啼的小丫頭了,也不是上學時莽莽撞撞的小女孩了。

她早已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悄然蛻變。

她說,“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他根本就沒打算真的傷害人質,只是想轉移我們注意力,趁我們不備,再對那個醫生下手,如果我早一點發現的話,就好了”。

“如果你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我想你早就發財了”。

“為什麽”?

“以你的覺悟,肯定先去買彩票”。

可兒被林葉的一番話逗得破涕為笑。

這時,周岐推門進來了,看見兩人其樂融融的,笑道,“什麽時候生病都讓人這麽開心了”,把手裏的飯盒放在床邊,“這段時間怎麽感覺老給人送病號飯,剛把趙森那大少爺送走了,你又接了上來”。

周岐一下子竄到可兒跟前,抱着她,一臉崇拜地說道,“可兒,你知道嗎?你當時帥爆了,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一個人跟劫匪周旋,都那時候了,我們都被吓蒙了,你還說話有條有理,邏輯清晰,尤其是最後那一躍,把何宇那死玩意救下來的時候,你知道你有多酷嗎”?周岐把頭埋在可兒的頸窩裏,一臉花癡。

周岐又意猶未盡地說道,“這一次,你算是在廣大人民面前證明了真正的為人民服務的警察,不然我們都以為警察都是趙森那種吊兒郎當的”,神似範可兒當年說書的情形。

可兒笑出了聲,幸虧木頭不在這兒。

林葉說道,“難道我就不酷了”?

“你雖然受了傷,但是現在的名氣确實不如人家可兒”,周岐頓了頓,又說道,“可兒,外邊已經有人開始打聽你了,要不是知道你名花有主了,就咱院裏年輕有為的男醫生不得紛紛為你大打出手”。

可兒問周岐,“小周姐,你剛才說那個醫生叫何宇,那個人為什麽非要殺了他,他們之間有什麽過節”?

周岐冷哼一聲,“何宇也是我們胸外的醫生,開刀水平一般,忽悠人的功夫倒是一流,人脈關系甚是複雜,平常沒少背着醫院在外邊打着醫院的幌子,去三線城市的醫院裏斂財,但是他隐藏的很好,跟醫務處關系也說不清,所以到現在也沒出過什麽事”。

“能把一個老實人逼成這樣,肯定是對人家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這一次,他算是逃不了了”,林葉說道。

說到這裏,大家有些傷感。

趙森知道林葉受傷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先是表達了一番難過的心情,然後下了班之後就跟着可兒去醫院看望林葉,買了一束桔梗花,還有一個大大的果籃,如果忽略掉果籃的話,別人會以為他去表白。

可兒問,“木頭,你知道桔梗花的花語嗎”?

“知道啊!表示永恒的愛啊”!趙森潇灑地走在路上,低頭還嗅了嗅花香。

“既然你知道,那你不覺得一個大男人送給另一個大男人代表着永恒的愛的桔梗花,不是很奇怪”?

“奇怪嗎?我不覺得”,趙森看向可兒,了然的表情,“奧!你這是嫉妒我跟林葉之間永恒的友情”。

範可兒“……”

他們到的時候,周岐跟骨科的李醫生都在,她最佩服小周姐的一點就是,她能跟自己很多的前任都能淡然處之,而且看不出任何的尴尬,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李醫生也是她龐大的前任中的一員。昨天幫林葉做手術的也是他,聽說他的水平在骨科也是鼎鼎有名的,外號人送“李大神”。

李醫生看到範可兒她們,跟林葉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趙森特別熱情地送上了他精挑細選的鮮花,“林葉,這是我專門為你買的”。

林葉笑着接過來,“謝謝,我很喜歡”。

可兒明明記得,林葉也是知道桔梗花的花語的,這難道都不奇怪嗎?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打開飯盒,盛了一碗排骨湯,輕輕地吹氣,用湯匙盛了一口,送到林葉的嘴裏,因為他一只手受傷了,現在吃起飯來确實有些不方便。

林葉剛要張嘴,趙森突然叫了一聲,“停”,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眼神注視下,從可兒手裏“搶”過碗,又把可兒從凳子上硬生生“擠”走,不着痕跡地坐了下來,親自喂林葉,“我來”。

“不用了,謝謝”,林葉別過了臉。

“上次我受傷多虧了你的照顧,這份恩情一直銘記于心,這次終于有機會報答你的恩情,所以從今天開始,一直到你痊愈為止,你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了,一日三餐會有專門的人伺候你,如果你行動不方便的話,我會專門為你請個護工”。

可兒語不外露的提醒,“這樣太破費了,我已經請好假了,而且還有小周姐她們,都能照應着”。

趙森無辜地回視,“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反正我窮的也只剩下錢了,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在查醫藥公司的案子,哪兒有這麽多時間,要是再來照顧林葉,還睡不睡覺了”,轉頭問林葉,“是吧”?

“我可以的”,可兒不滿道,雙眼期望得看着林葉,希望看到他的點頭。

林葉看了一眼範可兒,又看了眼趙森,不由無奈地撫了撫額,“那就麻煩了”。

“我的榮幸”,趙森一個人在那兒高興至極,舀了一口湯,還細心地吹了吹,送到林葉的嘴邊,眼巴巴地看着他,林葉認命地張嘴喝了下去。

可兒在旁邊傻傻地站着,面前兩人“友愛”的互動,心裏像是打碎了醋壇子,一臉醋意地盯着趙森的後腦勺,想用意念給他盯出一個大洞,對着周岐抗議趙森,“小周姐,你看他”。

周岐在旁邊捂着嘴笑,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挪到可兒身邊,悄聲說道,“我看你以後最應該提防的就是他了”,用眼神示意現在正坐在床邊獻殷勤的趙森,然後對着大家說道,“我去給林葉拿藥去”。

“奧”,可兒無精打采地回道。

“小周姐,一會兒見”,趙森興高采烈的回答,完全無視可兒的眼神威脅。

因為是探病開放的時間,加上又是中午飯點,所以外邊的聲音亂糟糟的,幾個人又在屋裏說笑,都沒聽見敲門的聲音,走進來的人開口,“我剛才敲門,沒人應,就進來了”,把手裏的水果補品放在了進門處的櫃子上,“我聽說你見義勇為受傷了,作為老同學,過來看看你”。

“謝謝”,林葉看清來人,神情冷漠地說道。

氣氛一下子沉了下去,趙森忙招呼他坐下,可兒對趙森投過來詢問的眼神視若無睹,轉身去給“客人”倒了一杯水。

來人接過紙杯,道了聲“謝謝”,好像并不在意林葉的态度,看着在這兒忙前忙後的趙森和可兒,問道,“這兩位是”?

林葉并沒有接話,可兒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葉一眼,趙森捷足先登的自我介紹,“我叫趙森,她是範可兒”。

可兒點頭示意。

接下來,誰也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周岐說着話就闖了進來了,“林葉,我這兒新收了一個病人,這是CT,幫我看看,還有……”,看見來人,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來人聽見周岐的聲音,站了起來,溫柔地說道,“阿岐,怎麽還是這麽莽撞”,像是情人之間愛的“訓斥”,眼底的柔色暈染了整個房間。

“誰讓你來的”?周岐面色不善。

“我聽說林葉受傷了,所以就來看看,大家以前畢竟都是同學”。

“劉眠卿,你臉皮什麽時候這麽厚了”!說完,周岐連看他一眼都沒看,轉身就走了。

那個人也追了出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留在病房裏的三個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可兒開口問林葉,“是他”?

林葉嘆息,有些事情該來的還是得來,有些人怎麽躲也躲不掉。

可兒了然的也嘆了一口氣。

“原來是他”,趙森對着門口如夢初醒地說道,回頭看見兩人一臉茫然地盯着自己,“喂,你們這麽奇怪的這麽看着我幹什麽?就剛才的情形,随便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小周姐心裏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我猜應該是初戀”。

趙森又擔憂地說道,“不過,從他剛才笑面虎的表情就能看出來,這樣的人既貪心又狠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走廊的盡頭處,路過的人都能感覺到空氣裏的冰冷。

周岐站在窗邊,喜怒不形于色,“我想我該說的話已經都說了,難道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如果你沒聽明白,我再說一次,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将來更不可能有”。

劉眠卿瞟見了周岐隐藏在脖頸上的舊物,“如果你真的忘了我,為什麽還一直帶着我送給你的項鏈”。

周岐勾着唇笑了笑,意味深長,把一直戴在脖頸上細細的銀鏈一把拽斷,這麽些年它早已沒了光澤,顏色陳舊,就像他們之間的感情一樣。

“就是它一直提醒着我那段失敗的感情,如果讓你有什麽誤會,我很抱歉”,把手裏斷開的項鏈從窗戶上扔了出去。

周岐走出去幾步,停了下來,背着他沉聲說道,“別再來了”。

孤傲的背影,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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