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因為腳傷的緣故,趙森熱情的負責把一瘸一拐的可兒安全護送到家,雖然她一再重複自己真的可以,真的不用了,木頭二話沒說把她塞到了出租車裏,對着師傅說道,“青雲花苑,謝謝”!
趙森對着走起路來有些坡腳的可兒擔憂地說道,“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了”,她象征性地蹬了蹬自己受傷的那條腿,證明真的可以。
趙森竄到可兒的身前,背對着她,彎着腰,“上來吧,過了這個村,可真沒這個店了”。
“前邊那棟樓就是了,我又沒殘廢,不至于啊”,
可兒越過他一瘸一拐的沿着人工湖往前走去,已是傍晚了,亭子裏有個老爺爺在那兒閑情逸致地拉着二胡,旁邊的老人家都圍坐在石桌上下象棋,還有很多的看客,看起來比下棋之人都要專注。
趙森心底的一股小怨氣不受控制地升了上來,但看到她的背影,還是心疼地快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害怕她走路一使勁再傷上加傷。
可兒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才到了家門口,從包裏搜出了一串鑰匙,趙森扶着她推門走了進去,站在玄關處,問“需要換鞋嗎”?
“不用了,已經好幾天沒有打掃衛生了”。
趙森“咦”了一聲,大步走了進去,把可兒扶坐在沙發上,才四下打量起她的這間小屋,雖然是女孩子的閨房,但不管是顏色配置,還是家具樣式,更偏向于中性化,不算溫馨,但勝在舒服。
可兒的書架上倒是滿滿的全是書,趙森随手抽出了幾本書,翻看了幾頁,又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很明顯不太感興趣。瞟到了電視櫃上擺放的一套動漫人物,做得惟妙惟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地說道,“你竟然有這個,上次我去日本的時候就想買,因為是限量版,加上一些別的事情,就跟他失之交臂了”。
因為找到了和可兒之間共同的小愛好而興奮不已。
“這是我表姐送我的,她很喜歡,我倒還行,因為看起來做得比較精致就擺在這兒了”,沒想到木頭喜歡這些小玩意,“你要是喜歡,便送你了”。
“君子不奪人所愛,哪天你要是看上我什麽玩意了,我們互換”。
“随你吧”,可兒把雙腿放在了沙發上,背靠在抱枕上。
趙森一會兒研究研究這兒,一會兒又發現了什麽他感興趣的東西,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可兒差點睡了過去,原來有錢人對我們這老百姓的東西也這麽感興趣,趙森小孩子的脾性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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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木頭,你去燒點水呗,壺在廚房裏,接滿水,你直接插上就可以了”。
趙森不知在哪個角落裏“嗯”了一聲,一會兒聲音又傳了出來,“可可,我餓了”,飄到了客廳裏。
瞟了眼牆上的鐘,已經快七點了,她說道,“家裏有方便面,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點外賣”。
趙森嚴詞拒絕,“你都受傷了,怎麽能吃垃圾食品,我剛才看了看冰箱裏還有兩個西紅柿,幾顆雞蛋,櫥櫃裏還有面條,我做飯吧”!
可兒驚訝地彈坐了起來,要不是行動不便,直接得彈跳起來,懷疑地開口,“你下廚?确定嗎?能吃嗎?你不想活了別拉着我啊”!
“小爺我什麽不會啊?只是平常不輕易露罷了,做出來直接吓死你”,轉身去了廚房。
“木頭,我求你別點了我的廚房”,可兒誠心地拜了拜天地,自求多福。
林葉下班之後,又在辦公室磨蹭了半個多小時,盯着桌上的車鑰匙,不知在想些什麽,期間他把屋裏所有的花都重新澆了一遍,檔案重新歸放整齊,桌椅重新擦了一遍,一切都煥然一新,但還是始終覺得有什麽還沒有幹完。
王旭推門進來,再一次忘了敲門,“林老師,還沒走吶,您不早下班了”?
“有事”?
“那個,您一會兒下班的時候能捎我一段嗎?在鳳凰路上把我放下就好了”。
林葉脫下了白大褂,挂在了旁邊的衣架上,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走吧”,關燈鎖門。
地下停車場內,太過寂靜,王旭适時的找了一個話題,“林老師,哪輛是您的車啊”?
不遠處的一輛白色的斯巴魯亮起了車燈。
一路無言,終于捱到了鳳凰路,雖然只有半個小時,但王旭真真覺得猶如度秒如年,看到了目的地,快速的說了聲再見便推開車門,遠離這尴尬之地。
一瞬的功夫,白色的斯巴魯已絕塵而去。
王旭一個短信發給了周岐,站在街頭,四下張望,舉目無親,這是哪兒啊?怎麽回去啊?早知道就不答應周醫生了。
林葉開着車游蕩在街頭,車速也就二十邁,後邊已經響了幾聲喇叭,在催促他快點,一打方向盤,前邊一個轉彎便到了青雲花苑。
看着電梯上紅色跳躍的數字,一層一層的往上走,很快便“叮”的一聲響,林葉擡步走了出去。
思慮再三,還是敲了門,開門的是圍着圍裙手裏拿着鍋鏟的趙森,來不及隐藏,兩人俱是一愣,林葉本能地擡頭望了眼門牌號。
屋內可兒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誰啊”?
“進來吧”,趙森側身讓出了一條道,像一家之主般對着林葉說道。
林葉目光一凜,眸色深沉,在玄關處,打開鞋櫃,拿出裏邊唯一的一雙男士拖鞋,自如地換上。一系列的動作落在了趙森的眼裏,氣鼓鼓地轉身離開。
可兒一蹦一跳的從廚房裏出來,看見客廳裏突然出現的林葉,抑制不住的開心,“林葉,你怎麽來了”?
“你腳怎麽了”?眼神晦暗。
“沒事,不小心扭了一下”,
一蹦一跳的往林葉的方向,林葉上前幾步,雙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什麽時候扭的?怎麽扭的?你看醫生了嗎”?
久違的關心令可兒心頭一熱。
廚房裏突然一陣鍋碗瓢盆掉落在地的聲音,進去一看,幾個盤子和碗碟已經落地成花,趙森無辜地拿着鍋鏟舉在半空中,狡辯道,“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他的表情真的很像故意的。
“死木頭,我們家就這幾個盤子碗,全讓你瓷了,一會兒往哪盛啊”?
這還不說他弄得切菜的案板上、洗碗池裏大量的泡沫、鍋裏看不清食材的不明物體,一片狼藉。
趙森指向流離臺上的一個調味盒,“可可,這是鹽還是糖”?
“上邊不是有寫”?可兒從牙縫裏蹦出來幾個字。
“是嗎”?趙森粲然一笑,對着林葉說道,“要不還是你來吧?你比較擅長,我跟可可在客廳等你”。
“畢竟是你的廚房首秀,還是從一而終的比較好,只有自己親自嘗試過了,才知道合不合适,我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了,對了,我也沒吃飯吶,多做一份”,他扶着可兒去客廳休息。
林葉蹲在可兒的身邊,擡起她的腳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卷起褲腿,檢查傷口,紅腫的面積不是很大,好在傷了筋但并沒有動骨,醫生處理的也不錯,只要定時擦藥,過段時間便會自動痊愈。
“疼嗎”?林葉還是不放心地問道。
“有點,不過還好”,
“醫生都給你拿什麽藥了”?
可兒指放在旁邊的包包,林葉拿出來仔細檢查了之後,才放下了心,拿出一瓶藥往可兒受傷的腳踝處多噴了幾下,叮囑,“這幾天,每隔兩個小時都要噴一次,活血化瘀的,記住了嗎”?
她點頭。
“真記住了”?
她重重地點頭。
想起還有剛才趙森臉上的傷口,林葉問,“你們倆怎麽受的傷”?
“那個…那個…”,
廚房裏又傳來了一陣響聲,持續不斷。
趙森一手拿着鍋蓋,一手拿着一個盆,對着門口一臉疑問的兩個人說道,“開飯了”。
“你拿這些幹什麽”?林葉示意趙森手裏的物件。
“怕毀了我這張絕世容顏,做兩手準備”。
可兒捂着肚子一臉痛苦地說道,“遞把刀給我”!
“幹什麽”?趙森問。
“我要跟你同歸于盡,忍無可忍了”,
“愛之深恨之切啊”!
多虧了某人剛才的不小心,可兒對着餐桌上擺放的一碗一盆一餐盒裏邊的黑暗料理,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面,哪些是西紅柿,哪些是雞蛋,即使是單純的食物構造現在都表示深深的懷疑,趙森大言不慚地介紹“這是我為大家精心準備的西紅柿雞蛋面,經過上等食材挑選、多種工序烹制,雖然看上去一般,但保證後兩道香味俱全”。
“快嘗嘗啊”!趙森催促面面相觑的兩人。
範可兒不想打擊木頭的自信心,筷子拿起放下,最後在趙森期待的眼神裏還是放下了,猶猶豫豫地開口,“其實,我不餓”。
肚子在這時争氣的“咕嚕”一聲,紅暈爬上了臉頰,此地無銀三百兩,“撐的”。
趙森又把魔爪伸向了林葉,“林醫生,你先嘗嘗”。
林葉化身石雕一般,巋然未動。
“你不會不敢吧”?趙森乘勝追擊。
“不是不敢,應該是你先吃,我們才能吃,要不然就越距了,太不尊重做這道菜的你了”,林葉淡淡地回道。
“不用尊重,不用尊重”,廚師滿臉的拒絕。
“你不會不敢吧”?林葉又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我怎麽會不敢”?趙森戰戰兢兢地拿起面前的筷子,慢動作般得從盆裏千挑萬選了‘一根’面條,仿似下了多大的決心,半閉着眼往嘴裏送。
可兒的表情随着趙森的動作起起伏伏。
快接觸到口腔的時候,忽然,那‘一根’面條不小心吧嗒一聲掉到了碗裏,趙森對着可兒說道,“家裏是不是還有方便面”?
突如其來的變故,可兒不帶思想的應了一聲。
“我突然想吃方便面了”,趙森又問可兒,“你吶”?
可兒舉雙手表示贊成,終于不用再看面前這一坨的食物,期待的看着林葉。
“我去煮”,林葉起身。
三下五除二林葉就端上了一鍋色香味俱全的林氏煮面。
趙森和可兒一陣狼吞虎咽,期間,林葉吃什麽,趙森也偏要吃什麽,林葉喝水,他也喝水,林葉幹什麽,他也要幹什麽,亦步亦趨,別人的永遠是最好的。
林葉夾了一塊雞蛋放到了可兒的碗裏,趙森快速的夾了起來放到了自己嘴裏,自然地說道,“我也喜歡吃”。
林葉又給可兒盛了一碗面,他又搶了過來,厚顏無恥地說道,“我也喜歡吃”。
林葉起身,問也跟着起來的趙森,“你也喜歡上廁所”?
“我喜歡後上”,
一頓飯在兵荒馬亂中終于結束了。
吃完飯後,林葉和趙森結伴幫可兒打掃衛生,為了廚房的安全考慮,林葉主動承擔起了廚房後續的清掃工作,趙森則主動請纓打掃客廳,他光前期的準備熟悉流程就能做到第二天早上。
可兒躺在沙發上打算好好的閉目養神,吸塵器的聲音一會兒響一會兒停,趙森蹑手蹑腳的去找林葉,小聲地問“這東西怎麽用”?一會兒問林葉“垃圾桶在哪兒”?又問林葉“這是什麽東西”?反反複複。
她只隐隐約約的聽見了趙森腳步的聲音和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其他全無。即使你不想聽,它也不自覺的往你耳朵眼裏鑽。
“木頭,你什麽也不用幹了,求你了”,可兒躺在沙發上阖着眼悠悠地說道,不知道的以為睡着了一樣。
趙森被吓了一跳,此時林葉在教他怎麽用洗衣機,他正在認真聆聽。
“可可,你沒睡着啊”?
“我倒是想啊,你一直在我耳邊嗡嗡的”,她坐了起來。
電話鈴聲響起,趙森拿起手機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出來笑着說,“本公子雜事太忙,要先走了,可可,注意休息”,拿起外套匆匆出門。
車內的電話鈴聲一直在響,來電顯示也是同一個號碼,它好像是暗夜裏的魅靈抓心撓肺,趙森猛地往右一打方向盤,停在了路邊,終是接了起來,壓抑住憤怒,冷冷地開口,“這件事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會回去,那是你的公司,不是我的”。
“趙森,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商量,你如果不是我趙懷昔的兒子,你真以為可以過得這麽舒坦”,
趙森怒極反笑,“所以你終于打算收回我的姓氏了”?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一陣的咳嗽聲,好長時間才平複了下來,趙森握着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
“我已經跟你們局長打好了招呼,我可以再給你一段時間考慮一下,還有你母親的事,我也會考慮”,只剩下了重重的呼吸聲,還有無盡的嘆息與疲憊。
沉默了片刻,趙森挂斷了電話,頭抵在方向盤上,所謂的父子也不過是場交易罷了,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趙森未加思索的摁了接通鍵。
“呀,趙大少爺可是有好長時間不見蹤影了,真打算從良了,兄弟們在老地方等着你吶”?打電話的人背後歌舞升平的的聲音傳了過來,透着頹靡與放縱,身邊還有男男女女們的打鬧聲。
“一會兒到”,
趙森調轉車頭,直奔市中心的夜晚年輕男女趨之若鹜的King酒吧。
林葉問從剛才趙森離開之後一直對着門口發呆的可兒,“怎麽了嗎”?
“沒事”,她望着窗外說道,“外邊怎麽這麽黑啊”?
“都快十二月份了,天黑的早了,再過一個多月都是元旦了”,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可兒,又給她蓋上了滑落半截在地的毯子。
“林葉,12月24號那天有事嗎”?可兒陡然間抓住了林葉的手臂問道。
“怎麽突然這麽問?那天什麽日子啊”?
“你就說你有沒有事嗎”?
“應該…應該…有事吧”。
“現在離那天還有一個多月,你怎麽知道自己有事?我不管,你那天晚上一定要空出來,說好了啊”,勾起林葉的手指自顧自的拉鈎上吊。
林葉抽出了手,只顧是她的小孩子心性,并沒有多放在心上,對她隔三差五的突發奇想早已習以為常。
“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上班嗎”?
“局裏為了獎勵我因公負傷,放了幾天假,讓我好好在家休息休息,不過我還是打算明早去上班,以前我們一個同事被嫌疑人打得鼻青臉腫的,第二天還是照常去上班,就我這點傷我是真不好意思”。
林葉正在收拾茶幾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邊收拾邊說,“你那個同事如果聽見說他被嫌疑人打得鼻青臉腫這話,可能得跟你急了,還是休息幾天吧,這樣好得也快,要不然你去了他們還得照顧你,得不償失”。
“嗯,行吧,那我明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可兒張開雙手,一臉期待得看着林葉。
“什麽意思”?
“我現在腿腳不方便,你背我進去”,她可憐兮兮地說道,見林葉沒反應,适時的裝柔弱,“我現在腿特別疼”。
“您老人家傷的是腳,不是腿”。
可兒輕咳一聲,“不重要,反正也是一體的”,見林葉還是沒有一丁點反應,認命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打算蹦到卧室裏。
低着頭還在找另一只拖鞋的時候,她突然被懸空抱了起來,一時間沒有心理準備,緊緊地環住了林葉的脖子。
“你該減肥了,還有下不為例”,
可兒被林葉公主抱抱到了卧室裏,輕輕地放到了她的大床上,還沒來得及回味,就已經結束了,只恨自己的小窩也太小了,從客廳到卧室兩步路就到了。
“對了,周岐的東西我幫她帶回去”,
“什麽東西?小周姐沒放我這兒什麽東西啊”!
林葉幫她蓋好被子,輕聲說道,“可能記錯了,睡吧,我在客廳裏,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倚在客廳的書架旁,随意抽出了幾本書打發時間,架子上大部分的書都是林葉幫她買的,或者她從自己這兒“借”的,很多已經看過了。
五分鐘之後,
“林葉,你在嗎”?
林葉敲了敲旁邊的桌子,證明自己還在。
十分鐘過去了,
“林葉,你還在嗎”?
林葉又敲了敲旁邊的桌子。
二十分鐘又過去了,
“林葉,你在幹什麽啊”?
“看書”,繼續翻看手裏的書。
半個小時過去了,終于沒了聲音,這時林葉才推開了卧室的門,床上的人已經睡了過去,只是睡姿不敢恭維,幫她蓋好被子,又關了床頭燈,才起身離開。
早上,範可兒被一陣電話鈴聲從深度睡眠中拽了出來,用枕頭裹住自己的腦袋也無濟于事,耳邊沒完沒了的聲音,惹得她實在忍無可忍了,尋着聲音找到了手機接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問,“誰啊,一大早想幹什麽”?
電話那頭的周岐聽見對面口中的‘一大早’,下意識地擡腕确定了一下時間,“大小姐,已經十點多了,還早,我現在正在醫院的急診吶,趙森現在在這兒吶”。
“嗯,在就在呗”,可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麽?木頭現在在醫院”?
“你終于醒了,昨晚上送過來的,急診科的同事知道是我的朋友,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告訴我的,不過沒什麽大事”。
“我這就來”,挂了電話。
錯過了上下班的高峰期,所以一路順暢,半個小時之後,範可兒就找到了周岐說的病房,進去的時候,趙森跟周岐不知在說什麽。
趙森瞥見一臉風塵仆仆的可兒,很是驚喜,“可可,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回事啊?大晚上被送來了急診,要不是小周姐打電話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可兒一臉擔心,責備的話脫口而出。
雖然被罵了,不知為什麽就是很享受,趙森不顧手上還挂着吊瓶,就要下床,“你還傷着腳吶,就這麽跑來了”。
一直站在旁邊的周岐,按住了要下床的趙森,又問可兒,“你腳怎麽了”?去扶一直立在門口的可兒。
看見木頭安然無恙,這時她才覺得腳踝處有些疼了,可能沒來得及注意又扭了。
可兒被扶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我們倆這不昨天因公負傷了,木頭,你不會是昨天哪兒受的內傷吧”?
“不是”,趙森弱弱地回答。
“這位大少爺昨晚在酒吧因為喝酒喝到贲門撕裂,淩晨兩三點被送來了急診”,周岐解釋道。
“什…什麽…”?可兒不解地問周大醫生,病名也是第一次聽說。
“就是食管遠端的黏膜和黏膜下層撕裂了,并發大量出血,這類病症的病人一般都有長期大量的飲酒史,而這位大少爺昨晚是被人從酒吧裏送來的”。
趙森身體慢慢地往另一邊挪,可兒抄起床上的枕頭恨鐵不成鋼的往趙森身上砸了幾下,才順了氣。
“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真的還有昨天受的一些傷”,趙森邊躲邊說。
可兒不解恨般又砸了他幾下,真的不知該說他些什麽好,淨幹些荒唐事。
“醫生說讓我靜養”,趙森不敢看着可兒的眼睛,小聲地說道。
周岐在一旁樂得自在,忽略趙森投來的求助的眼神。
“不是,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大晚上喝酒喝到醫院裏來,讓人家知道了不笑話死你啊”,
“就是”,周岐随聲附和。
“你昨天晚上着急走不會就是為了去酒吧鬼混吧?我還以為”,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聽急診科的同事說,昨晚上送他來的确實是幾個年輕人,裏邊還有美女呢”,周岐悠悠地補充。
趙森低着頭,絞着手指,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接受來自大人的諄諄教誨。
範可兒嘆氣一聲,“木頭,你該找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了,不能老這樣啊!你看你這住了醫院也是形單影只的,我們這些朋友不能陪你一輩子啊”!轉頭又問周岐,“小周姐,你說是吧”?
“範媽媽說得什麽都對”,
一句話惹得大家笑出了聲,也算是把趙森解救了出來。周岐從來沒見過可兒這麽唠唠叨叨過,她在林葉面前時更像個孩子,還夾雜着一絲常人難以發現的小心翼翼,大大咧咧卻又不夠自信,雖稱不上謹言慎行,但有時說話确實思前想後。
而她面對趙森時,有主見有思想,有話直說,不再那麽瑟瑟微微,開心時便笑,難過時便哭,更自在,更像自己。
說話間,林葉敲門進來了,趙森看見林葉就像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林葉,你快救我”。
“我可聽說了你為什麽進的醫院,這叫罪有應得”,
“好好好,你們一個鼻孔出氣,欺負我這個病人”,一個人埋在被子裏痛哭流涕。
周岐說,“醫生可說了,你這幾天只能吃流食,以後飲食各方面都得注意,酒盡量不喝就別喝了,最好戒了,這跟你以前大量飲酒有很大的關系,自己的身體還是要自己愛惜,我已經跟同事打好招呼了,好好看着你”。
“這病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可兒擔心地問。
“可大可小,後期調理比較重要,尤其得把酒戒了”,周岐故意把話說得重一些,“不是我想問問你,趙森你以前是喝了多少酒啊?喝一回酒即使再多,也不至于贲門撕裂啊”?
“以前年輕不懂事”,趙森笑嘻嘻地回答。
突然間,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哭着沖進了病房,衆目睽睽之下撲到了趙森的懷裏,硬生生地把屋裏其他三個人逼到了另一邊。
“阿森,我剛知道你住院了就跑來看你,前幾天你還好端端的,現在怎麽就”,從趙森的懷裏擡頭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厲害了,好像下一秒趙森就不久于人世了。
他們三個人齊刷刷地望着病床上這一對‘癡男怨女’。
趙森半舉着胳膊在空中,一臉的尴尬,一直想跟懷裏的人說話,剛開口就被她哭天喊地的聲音幾次打斷,最可恨的是面前的三個人一臉看戲的站在遠處,一點也沒有上來幫忙的意思。
“行了,別哭了,我還沒死吶”!他大聲吼道。
懷裏美女的哭聲戛然而止,從他的身上起來,還有幾滴淚挂在臉頰上,“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啊”?
聲音婉轉好聽,可兒這才看清了她的樣子,确實是美女一枚,哭起來的樣子更是我見猶憐,但她好像在哪兒見過?最近好像似曾相識的人特別多。
“你能離我遠點嗎”?趙森不耐煩地開口。
“不能”,又撲到了趙森的懷裏打算開始第二輪。
他們三人是真佩服這個美女的淚腺,咋這麽多眼淚?“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Tina你要是再這樣的話,我真的會翻臉了”,趙森冷下了臉,再也不似剛才嬉笑的樣子。
範可兒她們感覺大事不妙,打算溜之大吉。
懷裏的美女忽然指向她們其中一人,“還是因為她嗎”?
反應過來美女意有所指的是誰,可兒被定在了原地,反問道,“我?”連連擺手,“您可千萬別誤會”。
“誤會嗎?上次我在阿森家見到的就是你,他說你是他的未婚妻,當時你可沒有反駁”。
那日情景,歷歷在目。
可兒一時語塞,她終于想起來了,只是沒想到今天在這兒碰見了。
林葉斜眼瞪她,但還是自然而然的把她擋在了身後,“姑娘說話何必這麽淩厲,想必你是誤會了,她已經”。
趙森慌張地截住了林葉的話,“Tina,你确實誤會了,我們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不是你”,望了一眼林葉緊緊護在身後的人,笑着說道,“也不是她”。
林葉扶着可兒遠離這是非之地。
臨走前,周岐對着屋裏的美女譏笑道,“女人靠着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抓不住男人的心”!
可兒被林葉晾在辦公室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也不見人影,只能聽得見走廊上來來回回走路的聲音,還有窗外車水馬龍的笛聲。
剛才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從趙森那兒出去後,林葉一句話也沒說,愣是把自己當做了空氣,扔在這兒,便沒了人。可兒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他不會是吃醋了吧?終于發現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打算一個人靜靜,然後晚上在燭光晚餐的搖曳下,再表個白之類的。
林葉推門進來的時候,便看見可兒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傻呵呵的笑,難道這就是她一個人在這兒面壁思過的結果?
林葉把餐盒重重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忙完了”?可兒興高采烈地問。
林葉正彎腰接水,聽見她過于興奮的語氣,杯子裏的水“不小心”接的全是涼水,喝了一大口,才消了消往上冒的無名火。
可兒打開餐盒,全是她愛吃的菜,問“你吃了嗎”?
“吃了”,
“那個…那個,你晚上有什麽安排嗎”?可兒胡亂叉着面前的米飯,羞答答地問道。
“下午還有門診,晚上值班,怎麽了”?
“就這樣”?她不死心地問。
林葉覺得莫名其秒,“有事”?
“沒事”,平常最愛吃的菜,吃得索然無味,理想和現實差的也太遠了吧。
一個人意興闌珊地吃着飯,一個人坐在對面喝水看書。
可兒撥開擋在她和林葉面前厚厚的書,“喂,你都不問問我剛才趙森病房裏的那個美女是誰?也不好奇我為什麽認識她嗎”?
林葉繼續喝水看書。
“真的不好奇”?
“不好奇,你要是非想說,我可以聽聽打發一下時間”。
“那我不說了”,
“你這飯還能不能吃完了?一會兒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範可兒專心致志的開始吃飯,因為吃得快了,不小心把菜湯弄到了手上,觀察四周并沒發現抽紙盒,只能問林葉,“有紙嗎”?擡起了自己那只髒兮兮的手。
“好像沒了”,
“那怎麽辦”?
林葉伸過去一只胳膊,“擦我袖子上吧,反正一會兒也要拿去洗了”。
可兒一邊心安理得的擦,一邊厚顏無恥的說,“你說會不會因為這麽一只袖子毀了你林大醫生的名聲,她們會不會在背後偷偷議論原來林大醫生這麽不愛幹淨”?
他的名聲早就讓她毀得也差不多消失殆盡了,從兜裏拿出了一瓶藥,“這是一個老中醫的祖傳秘方,專治跌打損傷的,你拿回去一天擦三次,過不了幾天便能痊愈了”。
“這麽靈驗”?
林葉蹲在她的身邊,卷起褲腿,發現腳踝處的紅腫比昨天更嚴重了,眉頭緊皺,“這是怎麽回事”?
“這不剛才來醫院的時候,一着急把這事忘了,就又扭了一下,其實沒怎麽感覺出來,不疼”。
林葉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她本能的“嘶”了一聲。
“林老師,王醫生讓我問你剛進來的那個…”,王旭擡頭看見坐在林老師辦公椅上的可兒,餘下的話驟然而至。
“師娘?你怎麽在這兒?好久沒見您來了”,
可兒笑着擺手打招呼,林葉突然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
王旭驚訝的眼瞪如銅鈴,不知該怎樣描述此情此景。
“王旭,你這不敲門就進來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老師,這就改,這就改”,跌跌撞撞地出門,差點碰在了門上。
一出門還是撞在了什麽東西上,周岐拉開冒冒失失的王旭,“怎麽了這是?大白天見鬼了?在醫院最不缺的可就是這玩意”。
“剛才,就剛才,我…我我…我在老師的辦…辦公室裏看…看…看見師娘了”,王旭因為終于說了出來而長舒了一口氣。
“我媽來找林葉幹什麽啊”?
“不是,不是”,
“我媽不是來找林葉的”?
因為周岐會錯了意王旭在那兒幹着急。
周岐看着更是着急,“要不然你先冷靜冷靜,想好了再說”。
王旭深吸了一口氣,長話短說,“我在老師的辦公室裏看見了一個女生,就以前經常來的那個女生”。
“然後吶”?
“這還不奇怪,我已經在辦公室看見她好幾次了”,确定周圍沒了別人,附在周岐的耳邊,悄聲說道,“而且動作親昵,一點兒也不符合老師平常禁欲系男神的樣子”。
“以後,像這種就別大驚小怪了”,周岐拍拍王旭的肩膀,欲言又止地走開了。
留下王旭一個人愣在原地,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