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拿雙

郁宛也注意到乾隆身體的變化——夏天-衣裳單薄,稍微有點異樣很容易就瞧出來了。

而且萬歲爺那物,以她有限的知識,還是挺宏偉的。

郁宛不由得紅了臉,心裏暗怪春泥怎麽還不來,拿個衣裳需要那麽久,莫不成偷懶打盹去了?她覺得此刻的自個兒就像森林中的小紅帽,對面則杵着大灰狼,叫破喉嚨都沒人來救她。

真要是在露天溫泉發生那種事,怕是明兒皇太後就能以穢亂宮闱的名義賜她白绫了。

乾隆自然不懂什麽紅帽綠帽的,可是也猜着郁宛怕他獸性大發——可笑,在她眼中他是那樣難以自控的人麽?

雖然對着這具玲珑嬌軀的确有些難度,可乾隆到底還是知道分寸的,他也得顧着自己名聲,遂清清喉嚨,“朕送你回去?”

郁宛肌膚漸漸泛紅,似乎是快要被煮熟了,她也不敢繼續泡下去,怕要中暑,可是該怎麽走?

她沒腰帶呀!一上來保準就跟山體滑坡似的,全都被看光光了。

換做正常男人當然體會不到她心底別扭的矯情勁,好在乾隆是個自帶外挂的,輕易讀懂她的難處,“你先起來将衣裳穿好,外頭再裹一層朕的披風,想必無礙。”

他那披風密實得很,束在腰間保準比腰帶還牢靠。

郁宛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辦法了,顧不上謙辭,只含羞帶怯地道:“萬歲爺您先轉過臉去。”

當他以前沒瞧過似的!乾隆默默無語,可到底還是極具風度地照做。奇怪,這姑娘晚上異常大膽,白天倒裝起淑女來了。

郁宛也沒法子啊,她天性的勇敢還不足以沖破道德的枷鎖,何況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自有一種朦胧綽約之美;這麽大毒日頭曬着,保不齊把她臉上的毛孔都照見了。

她得給皇帝留個好印象,省得以後再不來她房裏。

這才像句人話,乾隆暗暗點頭,卻渾然遺漏了郁宛的後半截心聲,【到底關系着她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呢。】

只聽得清脆的一句,“好了。”

乾隆轉過頭,只見那幅綠綢将郁宛身段裹得玲珑浮凸,跟荷葉間伸出的出水芙蓉似的,亭亭玉立。

喉間動了動,便趕緊将披風褪下為她披上,園子裏雖說盡是些太監,可保不齊有些不長眼的侍衛擅闖過來——便是叫太監瞧去他也是不悅意的。

郁宛只當皇帝怕自己着涼,欣然笑納,“謝萬歲體恤。”

乖巧地跟他來到不遠處的一間庑房中,乾隆道:“朕讓王進保為你取那腰帶,等收拾齊整再回自個兒的宮殿去罷。”

王進保是李玉下級的徒弟,可尋常也是不做這等小事的。

郁宛見皇帝這樣賞臉,哪裏好意思拒絕,只能羞答答坐在床畔——雖只一間庑房,倒也收拾得極其幹淨整潔,就不知平日是做什麽的。

【會否有大膽熱情的年輕男女來此地偷情,像西廂記、牡丹亭中寫的那樣?】

乾隆本已堪堪忍住绮念,哪成想這女子竟蓄意引誘,哪怕只是在腦中想一想,帶給他的刺激已足夠明顯。

他舔了舔後槽牙,目光幽深望着對面。

郁宛再不解事也知道這人想什麽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不就跟幹柴烈火一樣?

她要不要拒絕呢?本來都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再擺出一副貞潔烈婦姿态,仿佛有些虛僞。

只要禦前的人嘴夠緊,消息不傳到外頭,想必無礙吧?

乾隆本來還在猶疑,聽了這一層比一層大膽的心聲,忍不住就化身撲食的猛虎,雄赳赳将她按到榻上去。

郁宛愣了三秒才想起自己該象征性地反抗一下,剛要喊人,嘴唇便被人封住了。

而她在溫泉中泡久了的身子更是跟化開的糖稀似的,滴答滴答,全然無力。

她唯有含情帶露地看着對面,“萬歲爺,您今日來這一出,臣妾明兒可沒法做人了。”

“無事,朕早就不做人了。”乾隆倒是灑脫,出宮本就為消遣作樂,若還處處守着宮中規矩戒條,又有什麽趣兒。

郁宛:……還挺有自知之明。

舒妃從薰風殿小憩了半個時辰醒來,就看到幾個侍女躲在屏風後嘀嘀呱呱說些什麽。

她佯稱口渴喚來心腹侍婢,趁菱角在那兒倒茶的工夫,便問道:“你跟她們說些什麽?也讓本宮聽聽。”

菱角讪讪,“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娘娘不愛聽的。”

舒妃勃然變色,将那盞茶往她手背上一潑,“你趁早老實招來,仔細本宮叫人掀你的皮!”

她素來性情不定,哪怕貼身伺候的也不敢招惹她,菱角只自悔自己為何這般嘴快——還以為娘娘會多睡半個時辰呢,怎料卻早早醒了。

她也不敢隐瞞,低低将适才見聞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卻原來她到後園花圃去打水時,眼見多貴人跟一身材高大的男子進了庑房,隐約還聽見嘤咛之聲,因隔着甚遠也看不清面目,可聽同伴說萬歲此刻在前廳批折子呢,那這男子是誰?

難道白日裏撞鬼了?

舒妃聽後大樂,她倒是聽說過這些蒙古女子多麽淫-蕩無恥的,本來草原上就有踏青野合的風俗,青年男女看對了眼,手拉着手鑽進蒙古包也是常有的事。多貴人二十七才奉旨進京,難道至今仍是完璧?以前就沒幾個相好的?

行宮也不比紫禁城守衛森嚴,怕是這多貴人凡心熾烈,迫不及待想來場露水姻緣呢。

當然,菱角也可能看錯,或許那女子并非多貴人,又或者多貴人引來的正是皇帝——這種可能性當然微乎其微。

舒妃想了想,自己本不欲趟這趟渾水,可要是錯過了實在可惜——倘能一舉将多貴人拉下馬,往後宮中少個勁敵,豈不快哉!

但這事不能自己來做,她得慮着萬分之一的風險。

可巧伊貴人來向她讨幾塊冰去去熱,舒妃便笑着解囊,又隐晦地将适才那話告知。

伊貴人半信半疑,她雖素來蔑視郁宛,可也不覺得對方如此大膽——正當盛寵呢,來這麽一出圖什麽,難道迷倒一個萬歲爺猶嫌不足?

舒妃笑道:“便是認錯了也無妨,哪怕宮女太監鬧些假鳳虛凰故事,照樣有所不容,再不然,你就謊稱有東西落在那兒,去拾回來便是了。”

伊貴人想了想,這倒是個辦法,萬一真是誤會,也好避免尴尬。

便接過舒妃賞的幾塊零星碎冰,欣欣然離開了。

舒妃卻生怕事情鬧不大,轉頭又去找穎嫔,對她說伊貴人往郁宛方向去了。

穎嫔登時柳眉倒豎,這蠢材還敢腳踏兩只船?前兒吃了閉門羹不算,這會子又死皮賴臉纏上去,當真是把她的臉扔在地上叫人踩。

她不知底裏,只懷疑拜爾葛斯氏起了異心,妄圖揀高枝飛,虧她還借了她那些衣裳——雖然都是舊的。

舒妃添油加醋,“穎嫔妹妹,好歹你也是宮裏的老人了,可不能叫幾個初出茅廬的騷達子給欺侮了去,走,我陪你瞧瞧究竟!”

穎嫔雖奇怪對面為何這般熱心——她不記得舒妃跟自己的交情多麽要好,滿軍旗跟蒙軍旗雖說并無仇怨,可也向來是淡淡的。

但有人助拳總比沒有強,穎嫔便點點頭,答應了舒妃提議。

兩人正向庑房去時,可巧慶嫔也過來了,“二位姐姐怎的如此雅興,酷暑天氣還出來散步?”

一雙圓溜溜的杏子眼落到二人面上,十足好奇。

穎嫔這會兒倒有些窘迫,萬一伊貴人真轉投進多貴人陣營,她這個嫔位該多丢臉?

正想含糊過去,奈何舒妃卻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聽說庑房挨着溫泉那邊美人蕉開得甚好,慶嫔妹妹可願同行?”

人越多出的醜越大,就算皇帝不發話,到時候多貴人也沒臉再出來,只能選根繩子上吊了。

慶嫔仿佛一眼看穿她心事,笑意略淡,“舒妃姐姐當真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想法都比旁人別致許多。”

就不知這回想算計的是誰,同行的嫔妃裏頭除了自己,還有誰會被她所敵視?難道是多貴人?

慶嫔本來不愛管閑事,但關乎多貴人還非得管一管了——宮裏沒了這朵奇葩該少多少趣兒,怎麽也不能看她折在舒妃手裏。

便笑盈盈地道:“難得姐姐盛情相邀,我又怎可不從命?”

幾人各懷鬼胎,步調卻是出奇地一致。

等到了庑房近前,伊貴人已上前叩門了——小心翼翼地,但帶着一絲隐約的竊喜。

郁宛打着呵欠過來,以為是給她取腰帶的王進保——本想着多假寐一會兒的,卻被敲門聲吵醒。

回頭望了眼紗帳內,那臭男人倒是睡得香甜,她這會子還腰酸背痛腿乏力呢。

哪知抽開門栓一看,卻是她最不願見到的冤家,“你來做什麽?”

伊貴人沒有錯過她臉上的慌亂,又見大白天卻關着窗棂,桌上還焚着香爐,氣氛旖旎,如夢似幻,不是偷情還能是什麽?

紗簾後影影綽綽瞧不分明,但隐約能窺見一雙男子的足靴,這浪貨當真把行宮當成酒池肉林,連野男人都敢往裏頭領。

伊貴人瞬間多了底氣,“博爾濟吉特姐姐,原來您在午睡麽?”

郁宛衫垂帶褪,目露惺忪,俨然一副精神不濟模樣。

這更令伊貴人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是剛經過一場鏖戰,哪會如此萎靡?

作勢便往裏走,她倒要瞧瞧那奸夫是誰,頂好抓個現行。

郁宛連忙攔住,警惕地道:“你做什麽?”

伊貴人笑得歡快,“姐姐房中難道有見不得人的秘密麽,為什麽怕我瞧見?”

郁宛心說這人也夠沒眼色的,就算她倆是朋友,私闖民宅也不對吧?何況不是。

她隐隐約約也猜到伊貴人的用意,暗自好笑——真被她找到那奸夫,還不定倒黴的是誰呢。

郁宛告誡她莫在虎頭捋須,伊貴人見她眼神躲閃,愈發認準了此人心中有鬼,非得來個捉奸拿雙不可。

兩人正相持不下時,簾帳後傳來沙啞的男聲,“誰在那裏?”

伊貴人身形微僵,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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