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共浴

這哪是蘭湯, 分明是“男湯”。

郁宛看着眼前這副中年美男出浴湯,恍惚竟想到曾經的偶像馮叔主演的那部蘭陵王,寬肩窄腰筋骨強壯, 女主還一口一個“美人姐姐”,是瞎了不成?

萬歲爺不會還覺着自個兒很有魅力吧?

見她在那裏踟蹰不前, 乾隆不禁有些不耐煩, 因相隔過了三丈,聽不太清她心裏想什麽, 只能壓抑着怒氣道:“杵在那兒作甚?朕讓你過來。”

郁宛忽然廉恥心爆發, 羞答答就是不肯上前, “您怎麽會在此地?”

她還以為萬歲爺說的讓她自個兒沐浴呢,沒想到是共浴——雖然此地并非露天, 可是裸裎相對也很考驗臉皮好麽?

乾隆倒是淡定非常,“整座行宮都是朕的, 朕為何不能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這話自然理直氣壯。

郁宛自是無言以對,但要她克服羞恥關着實頗有難度,只得擺出秦王繞柱走的架勢,繞着青白玉砌成的溫泉池緩緩徐行,口中道:“臣妾站着給您搓背罷。”

一壁打量着這美大叔寬闊的肩背,不比他馬背上打天下的皇爺爺太爺爺,乾隆這輩子都沒有禦駕親征過,保養得宜的膚色是白皙瓷實的, 可因為注重日常鍛煉, 倒也不顯贅餘, 能清楚看到流暢的線條和明顯的肌理。

從那兩塊鼓鼓囊囊的胸肌到結實的腹肌, 再往下的人魚線便看不太清了, 浸泡在奶白的池水中。

郁宛一時色心大發,想捏捏那白饅頭的質感,聽說男人的胸有時候比女人還軟,手感還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乾隆聽她在那裏信馬由缰,覺得這姑娘真是眼高手低的典型,明明對他的身體很有興趣,怎的卻只敢意淫而不該付諸行動?

索性主動幫她尋個臺階,“不是說要為朕搓背?”

郁宛恍然,她怎忘了這茬,屁颠屁颠去尋了棉帕子來,正要在水裏打濕,哪知足下一滑,撲通摔了個狗吃屎。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郁宛趴在地上欲哭無淚,果然她就不适合幹邀寵獻媚的事,那拉氏實在高看她了,最低等的宮女也不會像她這麽笨拙呢。

最糟糕的是她不知該怎麽爬起來,地面全是一色的青磚,滑不留手,難道她得效仿伽椰子?

郁宛咬着嘴唇、楚楚可憐望向對面,這種時候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不該拉她一把麽?

乾隆大樂,倒是不忍看她繼續出醜,纡尊降貴伸出手去。

郁宛以為自己得到拯救了,正要謝恩,哪知乾隆的手腕用力一擡,她直直向前栽倒,下一刻便落入乾隆強健寬廣的胸懷裏。

唔,還真挺軟的。

不一定有棉花糖那麽軟,但肯定比得上炖得酽酽的小牛肉。郁宛舔舔嘴唇。

這都什麽稀奇古怪的比方,乾隆哭笑不得,慢慢将她松開,這麽肉貼肉擠在一起,連呼吸都沒法呼吸了。

郁宛也終于意識到,“您是故意的?”

方才不該那麽發力吧,她要倒也該向後倒才是——分明故意拖她下水。

乾隆坦誠,“你自己不是也想泡?”

這倒是。郁宛略略一想就釋然了,到這個地步沒什麽好避忌的,她輕快地除去衣衫,随手扔到岸上,舒展四肢,如一尾銀魚般活潑地游來游去。

終于有機會展示水性。

乾隆被那閃閃發亮的肌膚晃得睜不開眼,輕咳了咳,“愛卿是否忘了什麽?”

郁宛這才記起她的承諾,噘着嘴游過來,随手往他肩上按了兩下,“李公公不是專職伺候陛下麽?您怎麽不讓他服其勞?”

當然因為李玉是個六根不全的太監。乾隆面上裝得一本正經,“他手粗,不及你力道恰到好處。”

郁宛低頭看了看指尖,她這種游牧民族長起的女孩子肯定不及京城閨秀細嫩,手上且帶點薄繭,還是皇帝爺就喜歡這微癢酥麻的摩擦?果然男人的身子也不乏敏感罷。

乾隆被她滿肚子虎狼之詞激得面酣耳熱,再度嗽了兩聲,“你似乎很懂洑水?”

說到這個郁宛立刻來了興致,“自然。”

她們勒紮特部族就有一面鏡湖,真就跟水銀鏡似的,既深且闊,郁宛閑着沒事就去那裏練習,且由于水質特殊的緣故,裏頭游魚也少,一個人暢快地在裏頭遨游別提有多舒服了。

郁宛終于想起她的專長,趕明兒跟乾隆比拼這個肯定穩贏。

【別說萬歲爺這種養尊處優的,她那幾個死了的未婚夫深潛都比不過她呢。】

乾隆本來還在高興她肯對自己敞開胸懷,哪知卻聽她提到前任,臉色立刻陰沉許多。

他打斷還在喋喋不休的郁宛,冷聲道:“你幫朕捏了半天,朕也該投桃報李。”

郁宛這會子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意味,她這是什麽運氣啊,向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萬歲爺竟然要為她服務?

郁宛還來不及謙辭,獨斷專行的萬歲爺就已上手了。

可不是她想象中那種軟綿綿的抓撓,乾隆這完全是涮碗呢,沒一會兒郁宛白如凝脂的肌膚就紅了大片,怕是用絲瓜布來擦也不過如此。

郁宛氣結,也顧不得矜持不矜持的了,“萬歲爺,不覺得您力道過重麽?”

“是麽?”乾隆故作訝異,“朕以為你嫌輕呢。”

要不是看她尚算乖巧,就沖她方才提未婚夫的幾句話,真想狠狠按在膝上打幾下屁股。

郁宛無語,她知道北方人有搓灰的習俗,可她是來泡溫泉不是來下澡堂子的呀,這皇帝也真是的,難道以為她跟他一樣銅皮鐵骨?果然是何不食肉糜。

乾隆看她作勢要溜,料着她知道教訓,心裏氣也平了些,重新将她擁入懷中,“行了,朕不鬧你了,好好坐着吧。”

至于坐哪兒,當然坐他身上。

郁宛眼珠咕嚕嚕一轉,她記得以前看武俠小說,說是功夫練到一定程度便可刀槍不入,勝過銅牆鐵壁,唯獨腋下是其軟肋,一戳就破功了。

萬歲爺也會怕撓癢癢麽?

郁宛裝作無意向他肩上拂去,哪知乾隆格外警醒,長臂一揮就将她牢牢禁锢,“老實些,別叫人誤會。”

郁宛心說這有什麽可誤會的,她是摸上面又不是摸下面,只怪為君者自己心術不正,淫者見淫。

她這麽扭來扭去沒個正經,叫乾隆愈發燥熱,加之那兩片嫣紅的嘴唇在熱氣中蒸騰得久了,鮮紅欲滴,如枝頭綻開的桃瓣一般惹人喜愛。

正欲俯首吻去時,外邊傳來舒妃尖銳嘹亮的嗓子,“太後娘娘,就是這裏。”

郁宛先是不屑,這個舒妃又來沒事找事,還嫌上次吃的苦頭不夠麽?可随即一激靈反應過來,她喊的是太後娘娘,舒妃竟把鈕祜祿氏給引來了?

郁宛立馬臊得沒處躲,她自個兒用了皇後的蘭湯也就罷了,可跟萬歲爺在這裏鴛鴦戲水,可不正犯着鈕祜祿氏的忌諱?本來因着上回白晝宣淫的事皇太後對她的印象就大打折扣,這回再犯,怕是罪加一等。

她這禍國妖妃的名頭得坐實了。

郁宛耷拉着眉眼委屈地看向對面,萬歲爺可得幫她遮掩過去,都是他惹出的麻煩!

乾隆一面詫異于這女子怎的回回都小題大做,往日的熊心豹子膽到哪兒去了?一面又覺得……嗯,貌似她說的也沒錯。

歸根結底是自己沒叫李玉說清楚,才起了誤會。

便拍了拍她光滑的脊背,柔聲道:“別怕,有朕在呢。”

又來了,渣男常用語錄,只會開空頭支票卻不幹點實事。郁宛怨念地望着他,耳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只能情急生智把房梁上懸着的紗幔抻開,自己則趁亂躲到乾隆爺身後去。

鈕祜祿氏進門時,只看到一屋子飄飄蕩蕩的黃紗,哪來人影?

當即嚴厲地看着舒妃——她對于舒妃倒也稱不上喜愛,不過看葉赫那拉乃滿洲大姓,給她幾分薄面罷了。舒妃連唯一一個十阿哥都沒養好,在鈕祜祿氏看來實在無能。

但是舒妃這回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想找旁人是不中用的,只有當額娘的才管得住皇帝這樣任性的性子。不管這回是否誤會,多貴人都休想獨善其身。

她又眼尖,一眼瞧見紗幔中有個黑影,“太後您瞧,人在那兒呢。”

鈕祜祿氏正要啓步,乾隆聲音業已傳來,“皇額娘尋朕有何事,也不着人通報一聲?”

老太太一愣,“皇帝?”

舒妃跟她說有個女子進了暖流暄波,不知是哪個宮的宮女犯忌,鈕祜祿氏才想着過來看看——皇後不在,她總得護着那拉氏顏面。

當然皇帝自個兒就無妨了。

乾隆點頭,“朕在此,皇額娘若要動用溫泉,朕即刻出去便是。”

鈕祜祿氏臊得老臉微紅,她自然不會跟兒子相争,“無事,哀家只以為哪個不長眼的僭越犯上,随便看看。”

舒妃腦筋轉得快,皇帝青天白日泡什麽溫泉,怕是多貴人光溜溜的也在裏頭,羞得不敢見人,那她還非得将這個狐媚惑主的妖精揪出來不可。

雖然免不了有失君心,可她也是為了天子名聲着想,皇帝如此迷戀女色,就不怕臣民指摘麽?

計議已定,舒妃便關切道:“池子裏就只有陛下一人麽?臣妾仿佛還瞧見別的。”

郁宛的心提到嗓子眼,這個舒妃真是細心如發,有這份本事争什麽寵啊,不如到大理寺查案去,保不齊能當第二個狄仁傑。

愈發縮了縮身量,且喜乾隆爺高大威猛,一個賽她兩個寬,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端倪的。

乾隆聲音冰冷地道:“舒妃連朕的話都不相信?”

這話她哪擔得起,舒妃慌忙叩首請罪,“臣妾不敢。”

“既無事,就出去罷。”鈕祜祿氏說道,她實在看煩了這些把戲,雖然猜想舒妃是要把屎盆子扣在哪個不順眼的人頭上,可是關乎皇帝,難道不得分個輕重緩急?

怪道皇帝瞧不上她,都是有緣由的。

舒妃灰溜溜的告退,鈕祜祿氏也打算離開,臨出門時,餘光卻瞥見地上那攤散落的女子衣物。

郁宛心下一緊,從簾帳後悄悄伸手,将衣物拽進水中去。

鈕祜祿氏也沒多說什麽,只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兒子,命李玉好好服侍便罷。

郁宛急迫地從水裏探出頭來,吐了兩口不慎喝進去的溫泉水——确實不鹹,還有點微微甜味,可想到是洗過澡的,還是挺糟心。

她哀怨地看着皇帝,“太後娘娘一定認出我來了。”

乾隆不以為意,“不過一件衣裳,說不定以為是哪個宮女的。”

郁宛向他展示打濕的面料,“宮女哪用得上這般精細的羽緞羽紗,您自個兒聽聽可信麽?”

乾隆捏了捏她泡得水光剔透的腮頰,微笑道:“那也用不着害怕,太後再怎麽難為你,到底有朕在呢。”

這是逼着她選邊站。郁宛覺得這人真是狡猾,硬生生斷了她當個本分妾室的康莊大道,逼着她向紅顏禍水的方向一路狂奔。

她上輩子一定欠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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