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行圍
這晚乾隆當然不肯放過她, 甫一入夜就把郁宛給召進煙波致爽殿去了,放下帷帳就開始胡天胡地——她都洗得白白淨淨跟只待宰的小羊羔一樣了,他能不親嘗一口麽?
還得嘗個盡興。
郁宛一面暗暗咒罵這老男人真是冤孽, 一面又覺得這樣挺虧的,光是他欺負她, 她就不能欺負回去?
說不得她也得在他身上咬一口, 叫他嘗嘗痛并快樂着是什麽滋味。
哪知萬歲爺卻坦然舉起臂膀,促狹的眼睛看着她, “咬吧。”
這可是他說的, 郁宛不管不顧往他肩頭啃去, 哪知險些崩到了牙,呸呸呸, 看着皮光肉滑,怎麽像塊石頭?
乾隆哈哈大笑, 他故意攢着勁呢, 她哪裏啃得動?
郁宛看着對面那副自鳴得意的模樣就來氣,忽然趁其不備,往他脖頸上襲去,還真叫她成功了——雖然沒咬中喉結,卻在喉結邊上的肌膚留下了一塊鮮紅的齒印。
無疑還是有些痛的。乾隆磨着後槽牙,語氣森森道:“小妮子真個得寸進尺。”
郁宛弱弱辯道:“我只是遵照您的吩咐……”
而且叫她小妮子是不是太奇怪了點?她是二十七不是十七呀。
然後乾隆就欺負她更厲害了。
等她化作一灘水,外頭早就明月高懸,連雅雀都沒了聲息。
不消說今夜有人睡不好的, 舒妃尤其耿耿難寐, 她确信菱角不會騙她, 可為什麽沒能搜出人來?那池水中的女子到底是否多貴人, 還是某個眼空心大揀了高枝飛的宮婢?萬歲爺又為什麽護着她呢?
抱着許多疑問, 舒妃只潦草眯了半宿的眼,次日本來想去郁宛宮中打探一下虛實的,哪知李玉一大早卻來尋她,說是奉皇帝旨意要送她回紫禁城去。
舒妃如墜冰窖,面上仍強笑道:“公公可知因何緣故?”
這下她确定昨日撞見的是多貴人無疑了,可萬歲爺總得給她個說法吧,難道為了維護寵姬就要将她趕走?當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倘真如此,說什麽她也要對皇太後面前哭一哭去,沒天理了!她這個正義之師居然敗給奸佞?
李玉含笑道:“不為別的,只陛下想着娘娘畢竟是妃位,回宮也好照拂其餘人等。令妃娘娘還在坐月子,忻嫔娘娘也快要生了,都是需要幫忙的時候,這點舉手之勞,您想必不會推脫罷?”
舒妃差點啐到他臉上去,真是活見鬼,令妃坐月子與她什麽相幹?本就水火不容,她還得給死對頭當老媽子?
忻嫔雖然與己交好,可舒妃自己是個妃位,也做不來這等阿谀獻媚的醜事,更怕把忻嫔的脾氣養大了,将來降服不住,誰聽誰的?
短暫的憤懑之後,她緩聲道:“話雖如此,本宮總得去向太後道別……”
今日李玉來此必是皇帝旨意,皇太後未見得知情,等她禀明緣由,皇太後能由着皇帝這般偏袒多貴人麽?
李玉的聲音也涼下來,“奴才不過奉旨行事,舒妃娘娘有何疑問,等禦駕回銮自會給您答複,何必為難咱們做奴才的呢?”
竟是強制性地将她遣返回京。
舒妃無法,只得着人收拾東西,好在還有個郭常在為她喉舌,這趟秋狝不至于一無所獲。
只這麽灰溜溜地被送走還屬本朝頭一遭,丢臉丢大發——那拉氏那是自願的,跟她又不一樣。
舒妃想死的心都有了。
郁宛一夢酣甜,脊背上仍是酸痛的,她就不懂乾隆的體力是怎麽養的,不過素了半個多月,怎那般有勁?莫非世上真存在房中秘術?
淩晨被一乘小轎擡回,又草草補覺到現在,郁宛覺得嘴裏木木的無甚胃口,只讓侍女拿兩個白煮雞子兒、再一甕新鮮的手磨黑豆漿就夠了。
新燕便告訴她舒妃被送上回京馬車的事。
郁宛呆了呆,“可知因為什麽?”
新燕搖頭,“穎嫔她們也在猜疑呢,都一頭霧水。”
郁宛心中卻是了然,萬歲爺這是幫她出氣呢。舒妃因着身後家族的緣故,要降位不比伊常在那般容易,可要懲治她又豈止降位一種手段?
這回讓她公然成為嫔妃笑柄,想必舒妃一定羞憤欲死,關鍵萬歲爺的理由還找得巧,她不是喜歡管閑事麽,不如去伺候令妃忻嫔生孩子罷,反正能者多勞,舒妃連拒絕都沒法拒絕。
只不曾想乾隆爺辦事如此雷厲風行,一刻鐘也不許舒妃在眼前多留。郁宛就覺得這男人偶爾還是挺實用的,至少接下來的兩個月都清淨了。
八月十六日,儀仗啓程前往木蘭圍場。
總算可以到馬背馳騁,郁宛早早将幾件騎裝尋出來,當然不忘帶上自制的內衣。暑氣雖然漸漸散去,秋老虎可還厲害得很,劇烈運動下保不齊汗流浃背。
慶嫔因為不見了眼中釘,心情格外舒暢,待郁宛也愈發親厚——她猜着舒妃被送走是因為郁宛的緣故,不然皇帝好端端的為何對舒妃發難呢?舒妃雖然性子聒噪些,對萬歲爺還是挺赤忱的。
郁宛只能回以禮貌的微笑,其實她覺得乾隆也有維護自個兒聲名的緣故,雖然乾隆不及雍正爺那樣勤政,可有時也想跟他的皇阿瑪比肩嘛,總不能叫人說他沉迷女色。
舒妃蠢就蠢在主次不分,回回都給把萬歲爺攀扯進去,萬歲爺能不惱她?
雖則她還留了個耳報神郭常在,郁宛并不十分擔心,她更擔心皇太後的反應。
鈕祜祿氏約莫已經猜到,只瞧這幾日對她愈發冷淡。當然,為額娘的總是替兒子着想,鈕祜祿氏不會見人就說,但這不妨礙她對郁宛印象更糟。
甚至把十二阿哥都攏得更嚴實了些,輕易不許他離開自己身邊,生怕被人帶壞似的。
慶嫔察言觀色,大致已梳理清脈絡,“十二阿哥怎麽不來找你了?”
以為郁宛多少會有幾分失落,畢竟皇後娘娘親口将孩子托付她照顧的。
哪知郁宛半點沒放在心上,反而笑盈盈地咬着糖酥糕:“不來還好,多自在呀,我巴不得一個人。”
有他皇瑪嬷親自照拂,也免得郁宛擔責任。何況那娃兒也是嘴饞的,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郁宛這裏的點心都不夠分,哪裏有多的給別人?
慶嫔:……
這蒙古丫頭還真是半點人情世故不懂,多少人盼着巴結皇子,大好機會送到眼前,她倒好,幹脆當起了甩手掌櫃,當真以為聖寵不會衰麽?
待要苦心勸她兩句,郁宛卻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指着前方小聲道:“姐姐你瞧,哪個是四阿哥,哪個是五阿哥?”
雖然那日愉妃身邊也見過,可為了避嫌郁宛沒敢多看——何況當時那麽丢人。
這會子總算覓得閑暇,趕緊找了慶嫔分辨,兩人看身量背影差不多,不知轉過來是否容貌相似,還是都長着小虎隊的臉?
郁宛迫不及待想看看童年男神,哪知皇帝又讓王進保來接她下棋,這人真是,都上了馬車就不能老老實實睡一覺麽?非得折騰她。
郁宛眼巴巴看着對面,“慶嫔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正好能給她支支招,不然回回都被萬歲爺殺得片甲不留,多丢人啊。
慶嫔笑靥如花,卻拒絕得飛快,“不。”
她才懶得敷衍皇帝呢,那麽拙劣的棋藝,她看了都磕碜,要是父親見着一定會中風的。
還是郁宛這種人美心善的傻姑娘更合适陪萬歲爺消遣。
慶嫔溫柔地為她拂去肩上落葉,“好好保重,晚上咱們一齊用膳——假若你有空的話。”
說完就徑直回後車廂補覺去了,昨兒看了半宿話本子,正覺困困的呢。
郁宛:……賣隊友,不道義!
少不得跟着王進保朝前頭那方明黃的肩輿走去。
乾隆正興致勃勃候着她,“你來得正好,今兒咱們下個注,以五兩銀子為限,三局定輸贏,你覺得何如?”
數目倒不算太大,可郁宛翻了翻簡陋的荷包,覺得實在無甚底氣,“萬歲爺,賭博是不對的。”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私底下玩玩有何不妥?”乾隆這個人最不喜別人同他唱反調的,總算他還了解郁宛的難處,嘴角抽了抽,難得寬宏大量的道:“那就這般,朕贏了就以一兩銀子為注,你贏了就以五兩銀子為注,這下總歸公平了罷?”
這還差不多,郁宛勉強能接受,但仍未知足,“您還得再讓我兩個子兒,您也知道我多笨的。”
簡直要把一切不利條件都轉化為于己有利的因素。
乾隆沒奈何,尋個知己不容易,跟他氣味相投的就更難了。
只得繼續退讓,未免郁宛又找些稀奇古怪的借口,趕緊吩咐賭局開始。
一開始他有意讓這女子得些好處,稍稍給點甜頭,免得她耍賴不玩了。而郁宛也很知趣地上當,她當然看得出萬歲爺有意放水,可那又何妨呢?銀子到了手裏才是真的。
她覺得萬歲爺腰間挂着的金元寶就很不錯,要是能贏過來就更好了。
乾隆暗暗好笑,知道她見錢眼開,故意耍了點花招,沒想到還真上鈎了。
那錠金子足有八兩重,的确所值不菲,可要賺過去怕是不容易呢。
之後乾隆爺便安心展露真才實學,而郁宛擰眉苦思,思索下一步該怎麽走——都說熟能生巧,可她怎麽就半點沒長進呢?難道天賦點錯了?
直到兩位皇阿哥的到來打斷二人對弈。
乾隆也稍稍分心,跟兒子商量後日行圍之事。這幾年木蘭圍場的活物日益減少,乾隆便琢磨着養了一批半馴化的,等開獵時再叫護林人放出來,免得過于冷清。只是放多少數量,選在何處場所,二位阿哥不敢自專,還得跟父皇商榷。
郁宛耳聽八方,那聲音低沉如涼風瑟瑟的,多半是四阿哥,聲音清脆又微帶點粗嘎的,想必是五阿哥,變聲期還沒過完。
就不知兩位阿哥的長相如何,一定風姿楚楚,比他們的父皇還要英俊,畢竟淑嘉皇貴妃跟愉妃都是難得的美人。
郁宛正這般胡思亂想着,卻不知萬歲爺何時竟轉過了臉,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牢牢盯着她。
郁宛咽了口唾沫,“您怎麽了?”
老是這麽動不動吓人一跳,她做了虧心事嗎?
乾隆面無表情,心想這妮子真是越發欠教訓了,現放着一個龍章鳳姿的天子不去欣賞,反而在意起那些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
常言道酒越陳越香,他自認便是世間最甘美醇厚的女兒紅,哪是那些才放了一兩天的清酒能比的?
作者有話說:
女主:小阿哥嬌嫩,你如今幾歲了→_→
ps.第三更在白天下午六七點左右哦,原諒作者菌實在碼不動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