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碰撞 口頭上不管用就得來點實際的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但凡季岑去正浩上網就不用自己帶煙了。或者說,是他根本抽不上自己帶的煙,帶了也是白帶。
只要他坐在那,就會有師院熟悉的學生或者附近住着的小青年給他煙。
一根一根的接,抽不完的揣回家夠抽好幾天的。
導致他習慣性能蹭則蹭,就不自己帶煙去上網了。
永利隔壁水果店是一對老兩口加一對小兩口開的。今天一大早那大肚子的兒媳婦就送去師院後面的四醫院了。上救護車前季岑還幫着擡了人,聽說是生了個兒子。
回來看店的老兩口滿臉堆笑,見了季岑非要給裝點水果。季岑連忙擺手,說自己要出門。
那幾個買水果的學生裏有倆季岑之前同院系的師弟,他鎖完了門便跟他們扯起了皮。正說笑的時候路邊停靠過來一輛連按喇叭的出租車。
“江叔。”季岑擡了下手的大步走了過去。
江立文停好車笑着道:“小岑吃了沒呢?”
“我吃過了,”季岑趴在副駕駛窗戶上,“你這剛收工?”
“嗯呢,”江立文笑,“交完夜班就回去了。”
“晚上吃魚啊?”季岑看向副駕駛用塑料袋裝的一條大魚問。
江立文:“這是前頭一乘客給的。”
“可以啊我江叔,”季岑笑彎了眼睛,“都有乘客給送禮了。”
“快別扯了,”江立文擺着手說,“我也收的莫名其妙的,不要白不要,回去讓你嬸給紅燒了。”
江立文是肖明軍那幾個很鐵的老哥們裏最踏實的一個。是肖明軍年輕那會兒開出租時認識的。以前季岑多次交大數額學費肖明軍拿不出來的時候,江立文沒少幫忙。所以季岑對這個江叔挺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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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兩天沒看到你舅了,也不知這個點他吃了沒呢,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上我屋吃去。”江立文邊說邊拿起了手機。
“你快別擔心他了,”季岑哼道,“他有地方吃飯呢。”
江立文心知肚明的笑了:“那是好事。”
“你有空還是幫我勸勸他,跟那姓喬的斷了算了。”
“我可不敢,”江立文撇嘴,“多說兩句就跟我髒話連篇的。”
季岑:“那還是回頭我再跟他吵吧。”
“小岑啊,不是叔說你,你舅這把年紀了,想有個家沒什麽不好的。這人吶,有家就心穩了。”
季岑撇嘴:“換成別人我就不說啥了,那喬阿姨的兒子真的不省心。我還不都是為了他好麽。”
“唉,你這麽說反正也有道理,”江立文雙手放回方向盤,“那什麽,我先回了啊小岑。”
季岑站直身子揮手:“好,江叔你路上慢點。”
正浩有着方圓幾裏最新潮的裝修風格和最高配的機器。不僅對面師院的學生願意來玩,很多周邊的網瘾小青年也都會過來。誇張亮眼的牌匾從日落亮到天明,人進人出生意火爆。
汪鵬每次進正浩就忍不住興奮,平時他形單影只習慣了。店裏的小同事也總是搭不到一起。這回帶着戚衡過來,他跟個導游一樣忍不住要給介紹環境。找好位置坐下後他問戚衡:“這裏不錯吧。”
“是挺好的。”戚衡看着桌上的電腦和鍵盤說。
“我跟你講大衡,沖個會員每個小時能便宜一塊錢呢,特別劃算。”
戚衡沒什麽意見,從兜裏摸出張五十塊連着身份證一起遞了過去:“沖呗。”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靠裏面的一排三連座。汪鵬拿着戚衡的身份證沖完會員回來沒一會兒,戚衡左手邊的位置就坐來了一個人。
這人聲勢浩大,一過來就在不停的跟人打招呼。好似這屋裏的人他都認識,而周邊的人也都熟悉他。
戚衡轉頭一看。
巧了。
又是季岑。
顯然季岑也認出了他。
剛見過面的,倆人都很自然的對視着。
季岑突然就想起是在倉吉河裏看到這小子下水救孩子了。他笑着問:“下午倉吉河下水救人的是你吧?”
戚衡一愣:“你怎麽知道?”
季岑笑道:“我碰巧路過看見了。”
戚衡也笑了笑:“奧。”
季岑上網吧就是玩游戲的,這裏網速好,浏覽網頁家裏也有電腦。
所以在發現身邊的哥們看的是有關各種新聞的網頁和視頻,他很震驚。
幾次微微側頭去看帶着耳麥專注屏幕的戚衡,發現戚衡看到的都是一臉認真,就差掏出筆和本記筆記了。
真他娘的是個奇葩。
之前季岑來正浩,基本上都是坐在離吧臺最近的那個位置。今天過來看到鐘正浩那個染着紅毛的女朋友坐了,他就換了個地。
沒玩上一會兒鐘正浩就叫他過去幫忙看着吧臺,說是要跟女朋友出去一下。
季岑非常能明白,這“一下”是多久。
難得他心情好,訛了鐘正浩兩頓燒烤就幫着看店了。他也明白,他得在這吧臺坐到淩晨了。
戚衡在裏面看新聞看習慣了,一天不看跟少了什麽似的。
十點多喬艾清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家,他才跟汪鵬一起下了機。他們離開時,季岑在吧臺裏玩游戲,擡眼看了一眼。
“走了岑哥。”汪鵬知會道。
季岑沖倆人點點頭,收回的視線很快又追了出去。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到汪鵬徑直走了,戚衡在路邊招出租車。
怎麽看這人,季岑都覺得是個當兵的。行的端坐的正,氣質裏帶着種獨特的正直。那肩寬的就是天生穿制服的料子。人也是中規中矩,帶足了剛離開部隊對外界的努力适應。
莫非是剛退伍回來的?
季岑最佩服當兵的。他早兩年險些沒去當兵,可肖明軍死活沒讓他去。他現在藏戶口本的本事就是那時候跟他舅學的。
他舅說是不想他去吃那份苦。當時季岑腦袋發昏聽了話,到現在還後悔沒有堅持去吃那份帶着榮光的苦。
戚衡打車回到家,進門喬艾清就問他是不是把魚拿走了。
“是我拿走的。”
喬艾清嘆息:“魚呢?”
戚衡換着鞋:“送人了。”
“兒子,”喬艾清湊上前語氣柔和的說,“你肖叔他人真的很好,他......”
“好什麽好,”戚衡打斷道,“一個男人四十多歲了還沒成家,這本身就是個問題,他還沒個正經工作。你嫁給我那沒什麽出息的爸時已經是跳進火坑一次了,怎麽還不長記性。”
戚衡關房門的聲音太震,喬艾清不知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
洗漱完畢後的他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着空蕩的對面牆壁。之前因糊滿了獎狀,這面牆跟其他三面不一樣,月光下白的刺眼。
在獄中的時候每晚他就是這樣入睡,盯着牆一動不動,直到不知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
他無數次想過,如果他爸是個有正事的,那他的人生肯定不是現在這個德行。
他看肖明軍一天三吹六哨沒個正形,跟他爸差不多德性就反感的很。如此看來肖明軍那個與其相依為命的外甥也肯定不是什麽好鳥。
戚衡越是這樣想越加深了對他媽跟肖明軍的事的反對。
既然口頭上反對不管用,那就得來點實際的。
一晚上熬下來,季岑倒是神清氣爽。
淩晨兩點多鐘正浩醒了他便回到了永利。他強制自己卧床休息。
季岑夢見他媽了,還是十多年前的樣子,長發濃密,穿着格子連衣裙。
他說想吃面片,他媽就給他做了碗熱氣騰騰的面片還加了荷包蛋。
端到他床邊讓他吃,他卻怎麽也動不了。
他媽便不停的晃他。
他這一睜眼,看到的是邱然的臉。
“季哥,樓下有要刻章的。睡太死了吧你。”
崔曉東不在的話,邱然和盧霞是除了打複印和照寸照外拓展不了其他業務的,所以才來叫季岑。
“啊,”季岑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我馬上下去。”
邱然向外走着:“林醫生帶了好些水果過來。”
“他人呢?”
“也在樓下。”
剛開門的永利屋裏除了有幾個打印論文的學生和等着刻章的那個附近商販外,還有個過來給孩子複印題冊的媽媽,盧霞馬馬虎虎的弄錯了版,浪費了好多張紙。邱然不得不趕緊接手,讓盧霞去打印論文。
加特林本名叫林特加。名字倒過來是哥幾個給起的外號。季岑邁下最後一截樓梯映入眼簾的是好幾藍水果,他便對林特加說:“什麽情況?”
林特加打了個響舌:“你說呢?”
季岑明白了,加特林這是真對長青二區那家水果店的小女兒上手了。他悠哉的走過去:“吃到嘴了?”
“還沒呢”
季岑坐在了刻章臺:“做個人吧,那個成年了嗎?”
“十九了。”
季岑看向樓上:“我忙一下,你上去坐會兒?”
林特加:“不了,我就是過來送水果,買太多吃不完。正浩也有份,我這就送去。”
“去吧。”
“那我先走了岑子。”
林特加出門時看到永利店門前牆上招工信息下被貼了廣告,順手幫着扯下來扔回了屋裏。
季岑湊近一看,發現是他在洋南看到的那則走失兒童信息。他猶豫後讓邱然放大再弄一張重新貼上,還讓邱然把水果和盧霞分了。
盧霞和邱然在說清明放假的事,問季岑店裏怎麽安排的。
“你們都要回家嗎?”季岑問。
盧霞和邱然同時應道:“回。”
“回頭問問曉東吧,他要是不回就開店,他要是也回就關店,”季岑繼續道,“我要回老家上墳,也不在。”
說完這話季岑把兩件事放在了心上,一件是趕上假期要把工資提前結一下方便大家回家用錢,另一件就是得去準備些上墳要用的東西了。
他是個想啥就幹啥的。第一件事很快就落實了,第二件事辦到一半的時候,接了個電話。
是梁廣笙打來的。
“梁叔。”
季岑站出超市門口接起了電話,他的手裏還拎着兩大袋子折好的紙元寶和黃紙。
梁廣笙是肖明軍的另一個朋友。只要他打電話找季岑,季岑就知道是他舅有什麽自己想說但不敢說的事了。
“季岑哪,你快來看看你舅吧,讓喬艾清的兒子給欺負慘了。”
聽到這話季岑竟然有點開心,想來喬阿姨那兒子也是不同意這門婚事。以前他費勁吧啦也沒成功把這倆人分開,這回多了個幫手,也算是好事。
“哎喲,你舅頭都破了......”
季岑多少還是從這話語裏聽出了浮誇的味道,他道:“那也是他活該。我忙着呢,先這樣吧梁叔。”
電話緊接着就被挂了。
嘴上說歸嘴上說,季岑能不去看看嗎?喬艾清那兒子可是個亡命徒,他舅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得悔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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