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偏見 三面之緣後的第四面
戚衡還真沒有動手打肖明軍。
他是晨跑回來看到肖明軍拎着條活魚要往他家去,便攔住人想給趕走。肖明軍在躲退的時候踩進了井蓋被偷的下水道裏。
肖明軍除了一身臭味外只有額頭上擦破了點皮。他也根本沒擔心自己,而是用想抱怨又不敢的微妙語氣看着消失在屎坑裏的那條魚說:“特意起早去買的剛釣上來的活魚,你媽昨晚上魚不見了很難過,我尋思給她補上一條,現在還怎麽吃。”
戚衡沒有不管肖明軍。再怎麽煩這人他也不想出什麽事。他蹲跪在馬葫蘆邊緣把人拽上來的時候因井口邊緣不齊整,他右手小臂上劃了個口子。
他回家清理傷口時可把喬艾清吓壞了。再次問他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
戚衡把他跟肖明軍的馬葫蘆事件一說,喬艾清忙問:“你肖叔沒摔壞吧?”
“他好着呢,”戚衡不太滿意的說,“要是那馬葫蘆裏再髒一些就好了。”
喬艾清伸手要去扯戚衡的耳朵:“你說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呢?”
“我怎麽樣了?”戚衡躲着他媽的手字字铿锵的說,“他要是還敢來我還給他塞馬葫蘆裏去。”
喬艾清收拾着戚衡用過的帶了血的紙巾:“別自己弄了,我帶你去社區醫務室包紮一下。”
戚衡:“不用。”
喬艾清直接上了手,她拎着戚衡胳膊把人扯了起來:“快點!”
戚衡被喬艾清給拎到了社區醫務室。路上碰到多年的老街坊,喬艾清絲毫沒有閃躲,而是大方的跟別人說她兒子提前出來了。凡是照面的人都帶着笑意恭喜她。
這事有他媽什麽好恭喜的?提前釋放是多麽光榮的一件事嗎?戚衡都為他媽感到臊的慌。臨到醫務室門眼見着有一大批曬太陽的大爺大媽他趕緊先閃進了門。
就算喬艾清不說,戚衡放回來的事,這兩天也都在這附近傳遍了。肖明軍昨晚來吃飯時說他們小區也有人在說有個殺人犯剛放出來。
喬艾清跟最近兩年搬過來的肖明軍不一樣,她還是黃花大閨女的時候就住這了。她的理發店就開在小區門口,開了好多年。周圍男女老少的都進過她的店。這周邊住時間長了的都認識她。
Advertisement
她兒子被抓走的時候就是衆議成林,到現在人放出來了,當然也免不了被說長道短。
喬艾清從來沒怕過被嚼舌根子。之前因戚衡他爸他們家總能成為背後議論的焦點。她早已習慣了無視那些議論,在表面上跟大家都過得去。
畢竟她一個寡婦帶着個孩子,過死門子可不是明智選擇。
因為喬艾清在門口與熟人說話,戚衡就自己先行去處理傷口了。
這社區醫務室他本從小就熟。但因新裝修擴建了,所以他也有些找不上哪是哪。
在他瞅着門牌時,有個護士與他擦肩而過後又退了回來。
站在他跟前的護士眼睛一亮:“是戚衡吧?”
如此語氣定是熟人,戚衡并沒認出這個比自己矮了二十多公分的姑娘是誰。他是在看了護士胸前的名牌才有了點印象。
孫舒瑜。
難道是以前同學?
“不認識我啦?”孫舒瑜笑了,“咱倆三十六中同班同學呀。”
那就是高中同學。戚衡開始表現的不那麽像根木頭了。他點了點頭:“想起來了。”
孫舒瑜自來熟的後退一步打量着戚衡:“你都長這麽高了。”
與人溝通交流這一塊兒戚衡還沒恢複到入獄前的程度,他很怕誰突然要跟他展開對話。他連忙擰過身子展示着胳膊上的創口問:“那個,我這,哪裏包紮。”
孫舒瑜“哎呀”了一聲,握住戚衡的手腕轉身就走:“快跟我來,我幫你。”
戚衡真想轉身就出去,奈何孫舒瑜太熱情,他只得被牽進了處理室。
一坐在椅子上他就更後悔進來了,因為孫舒瑜又開始說個不停了。
“我們學醫的最喜歡你這種血管的手臂了,血管是鼓着的,特別好紮針。”
三厘米長的淺皮層劃傷孫護士反複清理了三四遍。終于是快要正式包紮的時候,喬艾清找來了。
跟喬艾清一起的還有宋玉芬。宋玉芬是個大嗓門,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是戚衡的幹媽,戚衡沒出生的時候喬艾清就幫他認了。
宋玉芬也住這小區,一身居家服穿着拖鞋的她進門就問:“我老兒子的傷嚴不嚴重啊?”
“沒什麽事的宋姨。”孫舒瑜回道。
“幹媽。”戚衡轉過頭對宋玉芬說。
宋玉芬摟過戚衡的頭摸了摸:“沒事哈,不怕。”
宋玉芬自己不能生育,母愛向來都泛濫在了戚衡和家裏的狗身上。
确實沒有多大的傷,鬧得三個女人圍着轉。戚衡除了祈禱時間過快點,沒別的招了。
季岑開着車擠進肖明軍住的小區剛下車就被樓口那家超市的老黃頭給叫住了。
“這回賒了多少?”季岑邊走過來邊問。
老黃頭拿出了記賬本準備給季岑對,季岑推了回去:“直接說數吧。”
“二百八十八。”
季岑從錢夾裏摸出三張一百的遞了過去:“別找了,今後也別再賒賬給我舅,我不會再給他付了。”
“哎,好。”老黃頭笑着接過了錢。
每次到了該來送生活費的時候,季岑要是沒及時,肖明軍就會用在外面賒賬這招搞抗議。這不是季岑第一次給他擦屁股了,但絕對是最後一次。
他準備抽個時間過來跟附近肖明軍常賒賬的店說一聲,都不要再賒賬給肖明軍。
盡管這事煩了季岑一路,但他進了肖明軍的門并沒有提這件事。
梁廣笙已經走了,屋裏只有肖明軍自己。見他進門也沒起來,而是躺在沙發上捂着頭不說話。
開門前季岑輕手輕腳的趴門板聽了好半天,肖明軍電視看的正歡,是在聽到有鑰匙開門的那刻,這老家夥才關了電視躺下的。
“小岑來了啊。”
瞧瞧,這聲音都充滿了裝可憐的戲份。季岑鞋也沒換,站到沙發邊上說:“還躺着幹啥呀,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一聽上醫院,肖明軍可不幹。他壓根就沒想把事弄大,是梁廣笙非要給季岑打電話。他忙擺手:“就不去醫院了,我沒什麽事。”
他慢慢爬起來時季岑看到他的額頭有淤青,也就冒了那麽一丢丢血絲吧,還得瞪大了眼睛近距離看才行。
季岑擡手按住了那塊兒淤青,惹得肖明軍近乎嚎叫的說疼。
“跟我說說咋回事。”季岑跟安撫小朋友似的輕拍肖明軍的背坐下道。
事情在肖明軍也不知有沒有添油加醋的描述裏很快就被說了一遍。
坐在沙發上的季岑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扭頭道:“起來,跟我過去喬姨那一趟,路過農貿市場買點菜,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這話好似靈丹妙藥,肖明軍哪都不疼了,連忙下了沙發去穿衣服。還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不會要去找那孩子麻煩吧?”
“咋可能呢,真的就是一起吃個飯,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去吃麽。”
“好,好,”肖明軍動作迅速的說,“去吃飯!”
季岑明白,到這個時候,這頓飯要是還不一起吃,那說不定還有什麽爛眼子事在後頭呢。
倒不如就去吃,遂了他舅的心願,也正好可以跟喬姨那兒子結個盟。
農貿市場裏雞鴨魚新鮮,肉蛋菜齊全。反正肖明軍想買的,季岑都沒攔着。
這麽久了,他也是第一次登喬艾清的門,不必要整的太寒酸。就先讓肖明軍可勁開心吧,反正過了今天可沒那麽好過了。
這爺倆大包小袋的到了喬艾清的家門口,家裏卻沒人。
“我打個電話。”肖明軍說。
季岑放下手裏提着的袋子擺弄着手機耐心的等。
挂了電話的肖明軍彙報情況的說:“他們馬上回來了。”
他怕他不說清楚,季岑就沒有耐心等。兩年多了,太多次他想叫季岑過來喬艾清家吃頓飯,季岑從來都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今天難得過來了,他可不想事情黃了。
季岑“嗯”了聲後接了通電話,不知道對方是誰,但說的是錢的事。
肖明軍滿意的聽着,他有預感,季岑是又搭上什麽線要賺什麽錢了。
在賺錢這件事上,他這個外甥,向來精的很。
戚衡在包紮完後跟着肖艾清去宋玉芬家坐了坐。喬艾清接了電話就要回家。進了單元門了才告訴戚衡是肖明軍來了。
“一會兒要給你肖叔道個歉,聽見沒。”
“道個屁。”戚衡嘟囔道。
他雖不想見肖明軍,但這個時候不能臨陣跑。
他怎麽能夠讓肖明軍認為他害怕的逃了呢?
再聽他媽說肖明軍那個外甥也來了,他就更得見見了。既然兩家人都全了,那不如把有些事敞開來強調一下。
拐過二樓的樓梯口喬艾清就緊着步子上去了,她邊掏鑰匙邊說:“小岑跟你舅一起過來了呀,來就來,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季岑皺了皺眉,沒應聲。
壓着步子在後面爬樓梯的戚衡,一擡頭看到肖明軍身旁站着的是季岑,邁臺階的腳有些停頓。
意外一閃而過後他立馬明白季岑就是肖明軍那個不是什麽好鳥的外甥。
季岑幾乎同一時間認出了戚衡,他任憑他舅一個人拎起了腳邊的各種袋子,站在原地盯着越來越近的戚衡。
好他媽一個當過兵的。從“剛退役的”到“剛放出來的”,那落差大着呢。
說來也奇怪。在把戚衡誤認為是退伍回來的時,季岑認為這人一表人才。這會兒卻怎麽瞅都是一表人渣。
因為季岑是肖明軍的唯一親人,戚衡當下也是不想與這人有交集。
三面之緣後的第四面。他們對彼此的偏見在對上視線那刻迅速滋了生。
肖明軍忙着給他以為是第一次見面的倆孩子介紹。
“小岑,這是你喬姨的兒子,戚衡。”
季岑面無表情的踏進了門,沒理他舅。
肖明軍又緊着跟戚衡說話:“戚衡,這是我外甥,季岑,他比你正好大了六個月,你們......”
一只手還插在運動褲兜裏的戚衡,扒拉開肖明軍側着身進了門:“不用你介紹。”
“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嗎?”肖明軍帶上門後問季岑。
季岑嘴沒怎麽動的說:“閉嘴吧你。”
喬艾清笑看季岑:“別門口站着呀小岑,快進來坐。”
季岑掃視屋裏後視線落在了戚衡身上:“借一步說話?”
戚衡根本不想跟肖明軍共處一室。他在肖明軍附近繞了個彎跟着季岑出了門。
肖明軍對喬艾清沒心沒肺的笑:“你看,我就說他們同齡人好相處的吧。”
喬艾清表示略有擔心:“但願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砸地雷的小可愛,鞠躬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