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識 似乎是站在了相同的立場

“你也不想我舅跟你媽在一塊兒是吧?”

這是季岑到了樓下跟戚衡說的第一句話。

“也”字很靈性,讓戚衡不用多問便知季岑與他在相同的立場。他冷漠開口:“是,非常不想。”

季岑沒看戚衡,他擡頭望向三樓的窗戶,發現了喬艾清和肖明軍在樓上看着他們。他緩緩的說:“他倆的事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成了,是因為我把肖明軍的戶口本藏起來了。”

此刻的季岑跟昨晚的季岑是兩個人。昨晚這人哪怕跟戚衡都還不熟也能做到笑臉相對。但現在,疏離的像個完全陌生的人。

戚衡明白這種轉變實屬正常。知道他是剛放出來的後,昨天小區裏幾個小朋友見了他都繞路走。

得知季岑就是肖明軍那個的外甥後他不也更覺得季岑不順眼了麽。

如此正好。

他指了指樓上說:“趕緊上樓把你舅給我領走,以後讓他離我媽遠點。”

這句話沒有肮髒字眼和激烈情緒,但季岑嗅到了滿滿的嫌棄。

肖明軍這個人呢,确實很混。打年輕那會兒就不務正業,整天好逸惡勞。除了在季岑無人管時勇于承擔撫養責任外,季岑還真想不出他幹了什麽能被稱贊的事。他甚至不敢回想過去十多年他舅是怎樣帶着他一起掙紮在溫飽線的。

他很多時候也瞧不上他舅那副德行,但終歸是這世上他最親的人了。他自己嫌棄可以,別人如此明目張膽的表達嫌棄,實在是讓他不太順心。

季岑聞言淡淡的笑了下:“我舅之前沒成過家。有談過幾次戀愛,但每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女方知道他有個半大小子還要養,就都不幹了。他跟我說與喬姨想往下走的時候,說實話我挺替他開心的。但是吧,自從知道有個你的存在,我就表示反對了。實不相瞞,我對你這樣的人可是沒有一絲好感。”

這話說的妙啊,該有的表述和挖苦一個都沒少。戚衡動了動眉毛:“我這樣的人?”

“對,就是你這樣的人,不适合成為家人,”季岑針鋒相對的說,“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論言語表達能力,戚衡深知他肯定不是季岑的對手。他也不是跟過來要跟季岑吵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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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後的他繼續道:“既然我們能夠達成共識,那不妨就趕緊把他們的事攪黃。”

“老讓他們這樣膩歪下去确實不行,”季岑彈開衣服上掉落的樹葉順暢的接下了話,“但強行分開也不行。”

戚衡放狠話:“怎麽不行,肖明軍要是再敢來,我可就真不客氣了。”

季岑些許鄙夷的說:“你就只會采取相對極端的方式解決問題?腦瓜子不會轉的?”

“你什麽意思?”戚衡不悅道。

“一看你上學的時候就沒早戀過。”

“跟這有什麽關系?”

季岑繼續道:“你根本不懂倆人心意相通卻被強烈反對時那種叛逆的堅持。”

戚衡嗤笑:“他們都四十多歲了,還他媽叛逆呢。”

季岑盯着戚衡說:“我還沒想到活到他們這把年紀還他媽相信愛情呢。”

這事确實糟心,戚衡出獄後喬艾清第一件事就跟他講她要再婚了,他真想不明白他媽是受了什麽刺激。他少許煩躁的說:“住的太近,你舅總愛往我家跑。你不能讓他去別的地方住嗎?”

“他自己長着腿的,”季岑理解不了戚衡的腦回路,“搬去哪他都能找回來,我難道要把人鎖起來?”

季岑看起來心不在焉的四處觀望,但思路從沒亂過。他清晰的說着:“這兩年我都有讓肖明軍從這搬走,也強制過,但都沒什麽用。我也做過不少其他不太能見得光的努力,也全都以失敗告終。我可以很确切的告訴你,來硬的,不行。就比如你今早想把他轟走這個舉動,我覺得就不是特別理智。”

戚衡不明就裏:“不理智?”

當然不理智,這是沒出什麽事。萬一真給摔壞了胳膊腿的怎麽辦。季岑的視線從一旁的路燈杆上慢慢看回戚衡臉上:“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麽莽撞,我會先搞清楚他的個人狀況再出手。”

“他的個人情況有什麽搞不清的,”戚衡不屑地說,“不就是個沒什麽正事的老光棍兒。”

季岑掃了戚衡一眼,要是還十七八歲那會兒,戚衡現在已經在挨打了。如今的他是個典型的利己主義,驢沒用完怎麽能殺了。要打把話說完再打也來得及。

“這遠遠不夠,我曾經可是連喬姨什麽時候生理期都知道。”

“你他媽有毛病吧你。”戚衡凜冽的目光甩向了季岑。

季岑讪讪一笑:“當然我了解的再詳細,也沒怎麽樣。畢竟喬姨是個女人,我可不想欺負一個獨居的中年女人,說出去我還怎麽混。所以這也是我遲遲拆不開他們的原因。”

戚衡實在是不敢想季岑之前都是做了多損的事。這讓他有些溜號了。

季岑突然探身上前看着戚衡的眼睛說:“但現在,你出來了。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你大可以對肖明軍毫不留情,只要能讓他斷了對這門婚事的念想,怎樣都行,我可以輔助你。”

戚衡坦言道:“那關于不讓你舅到我家來這件事,你先支個招吧。”

季岑點點頭,而後指着戚衡胳膊上的包紮處說:“不想讓他來你家裏的話,不要推,也不要趕。弄條狗,肖明軍特怕狗。有狗的人家,他門都不敢進。”

戚衡點頭:“那我就知道了。”

這兩年季岑都太過自信的認為他能平一己之力拆散肖明軍和喬艾清。根本不用等到戚衡被放出來。所以他不曾了解過戚衡,之前連名字都不知道。因為自身的一些經歷,他只知道,他對進去過的人很瞧不上。

哪怕現在心平氣和在與戚衡講話了,他的內心也是帶足了鄙視的。

戚衡的情況也一樣,話說完他就準備走人。既然已到這一步,他對季岑再不看好,也得暫時先合力。

他們都有預感,只要他們聯手反對,肖明軍和喬艾清就散定了。

“那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季岑掏出手機調到撥號界面遞給了戚衡,“就留個聯系方式,有什麽事方便私下溝通。”

留聯系方式最主要的原因是季岑不太想跟戚衡再有這種面對面交流的機會。他不想與戚衡有太多瓜葛。

巧的是這一想法跟戚衡再次不謀而合。戚衡也不想與季岑走太近。他輸入自己號碼後季岑便按了撥號,剛打通就挂斷了。

季岑揣起手機再次看了看三樓窗戶:“這頓飯要想不吃,我們就不能這樣上去。”

說完這話的他擡手揪住了戚衡衣領:“打我。”

戚衡:“啥?”

“他們還在看着,趕緊的,”季岑把戚衡拽到身前重複道,“打我。”

戚衡不明白怎麽會有人主動找挨揍,一時沒反應過來,定在原地沒有動。

季岑又道:“你不動手,那我可不等了。”

緊接着戚衡的胸口就挨了一拳。

挨了這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季岑想要做假戲讓樓上二位明白他們無法相處好的意圖,他想都沒想就還了擊。

最先看到扭打在一起的是樹蔭下乘涼的老頭老太太們。看着倆年輕人動起了手都捂着心髒緊着挪走。

肖明軍很快就跑着下了樓。他沒想到看起來聊得好好的倆人會打起來,他心裏亂極了。

跑到已互相鎖死的兩個年輕人跟前拉哪個都不是,急的他嗓門很大的喊:“都給我松手!”

季岑吐掉嘴裏的土對他舅說:“你上一邊去,別管。”

從單元門裏跑出來的喬艾清大嚷着:“戚衡!你快住手!聽見了嗎!”

戚衡死死箍着季岑的脖子,他打架沒怕過誰。他的小臂要是再持續用力下去,季岑可就不是只憋得臉紅那麽簡單了。

盡管是在逢場作戲也降不了他的勝負欲。

這架是季岑“挑起”的。不管是戚衡的配合還是肖明軍與喬艾清的反應都在他意料之中。

唯獨他自己。他沒想到戚衡的壓制能讓他不服輸的燃起了憤怒。

他酸臉子了。擡手就扯開了戚衡本包紮好的紗布,狠狠的捏住了那片血色。

戚衡吃痛緩了勁的時候他立馬架着戚衡的胳膊給其來了個結結實實的背摔。

“操!你他媽來真的了!”摔在地上拍起土灰的戚衡罵道。

大口的緩着氣息的季岑擡起胳膊掄向戚衡:“我他媽打的就是你!”

兩個剛還達成共識的人,現下被血氣方剛支配了行動,什麽也不顧的釋放着暴力。

本着你死我活的對抗持續了三分多鐘後,季岑和戚衡被兩個小區保安和肖明軍給強行分開了。

這倆人胳膊,脖子和臉都有輕微打擊傷痕,再沒得到靠近的機會,罵罵咧咧中都被各自家長拽走了。

“像話嗎你?怎麽能動手打人呢?”喬艾清質問戚衡。

戚衡活動着摔疼了的胳膊肘:“是他先動的手。”

“他動手你就還手嗎?”喬艾清氣道,“忘了之前怎麽犯的事了?你怎麽還是不長記性?”

戚衡有嘴說不清:“那是他想......”

“他什麽他,你真是要氣死我啊!”

季岑扒拉開肖明軍的手走到車旁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臉上的傷:“媽了個比的操蛋玩意兒,敢打我的臉。”

“到底怎麽了,”肖明軍急着問,“你非要動手打人。”

季岑坐進了車裏用力的扯着安全帶:“看他不順眼不行麽。”

“我就知道是你找事,”肖明軍也坐進了車裏,“好好地一頓飯吃不上了。”

“別做夢了,”季岑啓動了車,“這頓飯永遠都吃不上。”

喬艾清又要扯戚衡去社區醫務室包紮一下更糟糕了的傷口。戚衡沒順着她,而是落下她很遠的自行走了。

走出小區後他給汪鵬打了個電話。

汪鵬今天休息,還沒怎麽睡醒。一聽戚衡想弄條狗,語氣又很急,他便問:“怎麽了這是?”

戚衡:“我見着我媽那相好的外甥了,就是季岑。”

“我靠,竟然有這事。那你跟季岑是因為這事正式見過面了?”

“不僅正式見過面了,”戚衡冷哼着,“還正式幹過仗了。”

汪鵬震驚:“你們打起來了?”

戚衡憤憤道:“打了,他先動的手。”

汪鵬思忖片刻說:“你說想弄條狗是為了吓走季岑他舅?”

“嗯,季岑告訴我說他舅很怕狗。”

“季岑跟你說的?那他也太矛盾了吧,怎麽對你坦言相告又大打出手的。到底是為什麽呀!”

這時正趕上季岑那輛破車從小區出來,蹲在馬路牙子上的戚衡看着那兩個絕塵而去的車尾燈咬着牙說:“因為他就是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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