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拿捏 聽你的
沒想到在鴻祥酒店撤掉預約酒席的那家, 就是戚衡他二叔家。
戚震女朋友有身孕已三月有餘,把人家姑娘娶進門這事拖了又拖。
先前是戚震家拿不出夠數的彩禮,女方險些把孩子打掉。
後來拿到了那筆賣房子的錢款, 這才有把握把婚事定下來。
戚井山想在他離開前把兒子的事辦完, 酒店确定好都還沒想等集體通知親戚朋友, 他就不行了。
被送進醫院後戚井山生命體征一弱再弱。
戚震他媽說他爸不在了的話,她就也跟着去。這段日子堪比戚震生命中最煎熬的了。
醫生下病危通知書後他實在是沒有主心骨,無措地給他大娘打了電話。
喬艾清這便帶着戚衡趕到醫院了。
這娘倆從醫院停車場出來的時候,戚井山就咽了氣了。
到病房門口聽着裏面鬼哭狼嚎的,戚衡就知道他跟他媽晚了一步。
他看着病床上已經去了的戚井山,內心毫無波瀾。
就像當時他爸因搶救無效被推出手術室時一樣。
自作自受。
戚井山和戚井合都是。
戚衡到現在就想不明白為什麽他那正直又優秀的爺爺會有兩個混蛋且無能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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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倆都是擅長喝大酒。酒像是能續命, 不能再喝酒那天,也就沒命了。
戚井山老婆幾近昏厥, 喬艾清陪在她身邊。
所有的交接手續都是戚衡帶着戚震去辦的。
戚衡條理清晰地處理一道道手續,戚震跟在一旁很少出聲。
把戚井山的遺體從醫院運到殡儀館後, 戚衡和喬艾清把戚震娘倆送回家。
喬艾清她們是先下車的, 戚震看着車外無助地問:“哥,然後我該怎麽辦呢?”
戚衡:“等殡儀館給你打電話來通知具體火化時間。然後拿着火化證去注銷戶口。”
戚震哽咽道:“我知道了哥。”
“你那婚事暫時辦不了了吧?”
“我爸都沒了, 還辦啥,”戚震無奈搖頭, “要是先生下孩子後補辦他們家不同意的話,就再商量着看吧。”
戚震從小到大都是個性格懦弱從來沒自己主意的。具體這樁婚事到底怎麽回事戚衡也沒過問,他只是說了自己的看法。
“一輩子的事, 別輕易妥協, 別随便将就。”
“好。”
永利下午沒營業。
季岑在隔壁吃過飯後回去關了門到樓上睡了一覺。
他又夢見十多年前的事了。這次不是小時候的他站在路邊, 而是現在的他。
他不再無法上前去看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爸媽。
甚至在走過去時, 他還看到了被警察叔叔抱着大哭着的他。
陳舊的色調裏, 他竟然在圍觀人堆裏撞到了馬長封。
他想擠過去,卻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人隔在他們中間。
馬長封在對他笑,站的越來越遠。
街景,人群和天空開始變化,他怎麽用力跑都追不上馬長封。
小時候的他的哭聲卻一聲比一聲大,聽得他心煩,他回身怒吼:“哭有他媽的什麽用!”
喊完這句季岑就醒了。
明明風扇是對着床上吹的,他卻一腦門的汗。
看了看時間後他坐起來穿鞋下樓。
沒見外面停着他的車季岑就知道那娘倆是還沒回來。
隔壁四季水果店裏肖明軍正在打理貨架上掉落的葡萄粒,他将端着的小盆遞給進門的季岑:“去洗洗吃了。”
季岑接過盆向着裏面走:“晚上別叫我吃飯了,我出去吃。”
肖明軍:“不會晚上只有我在吧?戚衡他二叔去了,他們娘倆也沒說今晚還回不回來。”
“回來,”季岑沖洗着葡萄粒,“我跟戚衡晚上要一起出去的。”
肖明軍還在感嘆戚井山的死:“跟我同歲,這人說沒就沒了。”
季岑吓唬他道:“你要是繼續亂喝酒,你也快了。”
“小王八羔子,就不能說我點兒好。”
“我是小王八羔子你是啥?”季岑哼道,“老王八?”
肖明軍脫下鞋要抽打季岑:“是不找打?”
季岑繼續洗着葡萄:“要是确定打得過我,你就打。”
肖明軍将拖鞋穿好:“你到底因為啥跟小林醫生打起來了?”
“年輕人的事你少跟着管。”
“我哪有管,”肖明軍笑笑,“我啥時候能管得了你了。”
水管裏的水清涼,季岑弄了一捧到臉上,睡意消散的立竿見影。他嘟囔道:“你知道就好。”
季岑跟趙得久約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
吃飯的地是一家海鮮酒樓。
戚衡和喬艾清是五點半回來的,聽到外面車動靜,季岑從永利門裏站了出來。
眼見着戚衡反反複複也不能将車停進停車位,季岑走過去敲窗戶:“下來,我來。”
喬艾清下車道:“我看他路上開得還行,怎麽停車還難住了。”
季岑:“正常,駕校裏學的技巧多是為了通過考試,都是有點位的。實際上手後得多摸索找自己的手感才行。”
喬艾清回屋前拍了拍戚衡的後背:“兒子,多學着點。”
戚衡還真就站在邊上看季岑怎麽把車倒進兩側車位停着不規範車輛的狹窄空地上了。
季岑倒到一半卻不倒了。他說:“咱們這就走吧,還停進去幹啥。”
戚衡:“不是六點半呢麽?”
“路上還得去買點東西。”
“買啥?”
“趙得久愛喝的酒,酒樓的太貴。”
“讓帶進去嗎?”
“通融過了。”
戚衡:“你不會是倒不進去才想走這麽早的吧?”
“非得擡杠是吧?”
見季岑要繼續倒車,戚衡笑着說:“別倒了,我信。”
吃這頓飯的事季岑早就跟戚衡說了。
戚衡知道季岑是為了給他解矛盾,所以不想季岑破費,他剛好發了工資,他說他來結賬。
季岑卻說這頓飯會很燒錢,他那點兒錢根本不夠。
當時戚衡就不太能理解,到底吃什麽一頓飯兩千多塊都不夠。
後來得知是在長青最高的那棟建築物裏的一個海鮮酒樓。
他才願意相信,二十多張毛爺爺可能真的不頂事。
季岑為什麽選在騰傑商廈裏吃是存在小心機的。
這棟商廈頂樓上地四個金屬大字,因為之前意外墜落差點出事,現在已經改了鑲嵌設計牢固貼在牆體。
季岑就是想有意無意地提醒趙氏父子,他在這裏救過趙浩宇一命。願今晚的飯桌上,那也倆能多給他點面子。
喬艾清以為季岑帶戚衡出去是跟朋友聚餐的,很欣慰季岑能多帶着戚衡認識新朋友,還告訴他們說別喝酒開車。
“放心吧舅媽,”季岑說,“我們先走了。”
肖明軍聽戚衡吃完飯回洋南。趕緊裝了些水果拎出來讓戚衡拿上。
又不是直接回家,戚衡不太想經管:“不拿了,下次來再說吧。”
季岑:“拿着吧,他精挑細選好半天呢。”
戚衡這才從肖明軍手裏接過那沉重的一袋子放到了後座去。
戚衡放完水果後一看,季岑已經坐在了副駕駛。
這是擺明了讓他來開車了。
“你開吧,我告訴你路。”季岑說。
戚衡就是今天上午才拿到駕駛證的,沈教練囑咐他證到手後別鎖在抽屜裏,要多摸車。
那也沒有這麽個摸法吧。
太勤了。
擠上路面以後季岑果真當起了人工導航。
眼見着戚衡突然換了車道,他不淡定了:“你現在有分了就很随意了是吧?”
戚衡:“啥?”
“剛那是條實線,你變道?”
戚衡看了看後視鏡:“虛線啊。”
“那是掉漆了,”季岑罵道,“真他媽的服了,交管部門就不能處理一下這塊兒嗎?我就吃過這虧。”
戚衡看了季岑一眼:“有分,怕啥。”
“你得悠着點,不然你那點分挺不到過實習期證就注銷了。”
“那還是扣你的吧。”
季岑:“你接着剛啊。”
“說真事兒呢,”戚衡繼續道,“分扣你的,罰款我出。”
季岑豎起大拇指:“講究。”
路上他們在一個煙酒連鎖店門前停了車。
當戚衡在貨架上看到他的月工資就寫在一個白酒禮盒上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的心情。
他問季岑:“非要買這麽貴的嗎?”
季岑端詳着酒瓶:“趙得久是啥人物啊,堪稱西賓地下現金王,跟他在一個桌上吃飯,得投其所好才能上得去臺面。”
戚衡想了想後從褲子兜掏出錢包,抽出裏面的現金遞給季岑:“這些你先拿着,其他的你先幫我墊上,回頭我都還給你。”
季岑沒客氣,用戚衡的錢先去把酒和煙結賬了。
坐回車上他對戚衡說:“到了地方你就在車裏等我,我叫你你再去找我。”
戚衡很意外:“我不是跟你一起去吃飯嗎?”
“是一起去,”季岑解釋道,“但不是一起直接吃飯,我得先摸摸趙得久的态度,如果直接帶你去見他,他若跟趙浩宇一樣立場,那你不是要吃虧。我先暖好場,你再現身。”
季岑的意思戚衡懂了。他點頭:“行,聽你的。”
“但願今天這頓飯不是白折騰。”季岑嘆了口氣說。
在騰傑商夏的地下停車場裏季岑跟戚衡分開了。
他拎着酒下車時前再次囑咐戚衡等他通知。
戚衡:“知道了。”
“還有,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叫你上去後你都要跟趙得久和趙浩宇說點什麽。”
這個戚衡知道,他既然都跟季岑來了,他就是想着能把這件事給解決掉。
道歉肯定是免不了。他這幾天也有在心裏盤算着該怎麽說。
只是沒想到,他想了那麽多的道歉方式。真的到了這裏後腦袋一片空白了。
他是緊張的。
看着季岑進了電梯後他解鎖了手機,在搜索引擎裏打着字:怎樣道歉才真誠?
“首先要知道自己錯在哪,深刻反省自己為什麽做錯了。不要給自己找借口。簡單直接的和對方道歉,不要因為不好意思而拐彎抹角,那樣會顯得很沒有誠意。語氣要誠懇,讓對方感受到你是真知道錯了,而不是敷衍對方......”
戚衡正小聲念着屏幕上字的時候,季岑又回來了。
“咋回來了?”他問。
季岑重新坐回車裏:“趙得久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戚衡按滅手機,竟然感到松了一口氣:“那現在呢?”
“我這就給人家打個電話把包廂取消了。”
季岑剛拿出手機,趙浩宇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他接起來道:“浩宇,你爸聯系過我了。那咱們改天再約吧。”
趙浩宇:“我爸沒空我有空,我都已經到地方了,你們人呢?”
季岑皺眉,這頓飯他主要請的是趙得久。沒有趙得久坐鎮,他還怎麽拿捏趙浩宇。
趙浩宇這麽一說,他便在腦袋裏飛快的想着怎麽拒絕。
卻不想趙浩宇在電話裏道:“啊,我看見你的車了。”
趙浩宇的話音剛落,車窗就被敲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一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