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底氣 “怕某人因狗沒了的事兒傷心
戚衡回加油站了, 也沒完全回去。
他只是換了個衣服就回家了。
老板早已不在店裏,值夜班的又是于其。
他很成功的再次溜了。
因将軍的離開心情不太好,他回去路上走的很慢。
好像每處街角都有他跟将軍的影子一樣。
而實際上, 他也并沒有刻意去想。
他出獄後沒幾天将軍就開始陪着他了。
在他最孤寂, 最迷茫的時候, 都是将軍在他身旁。
戚衡以為最難受是在埋掉将軍的時候。
卻發現,回到家看到狗籠子後的刺痛,更勝一籌。
那個滿是将軍牙印的食盆讓他意識到,他不用再給将軍喂東西。
也再不用放将軍出去上廁所。
也再摸不到将軍蹭過來的頭了。
把狗籠子拆卸折疊放進陽臺後,他開始打掃衛生。
進到季岑住的客卧後,他又站在那看那沒有疊被子, 床單爬滿褶皺的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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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季岑不過來住了,突然更不開心了。
他把地板反反複複擦了好幾遍, 清理掉的所有将軍的毛都集中到了一起。
找了件不常穿的牛仔褲,裁剪下來些許布料。
用針線縫了個挂件, 收口前把經過清理的将軍那一小團毛塞在了裏面。
他最後把縫好的小玩意兒挂在了鑰匙圈上。
他給喬艾清打電話詢問省城那邊的情況。
喬艾清告訴他說宋玉芬的老媽情況不太好了, 她們得晚幾天回去。
宋玉芬之前有個弟弟,早些年因意外去世了。
如今她處于無配偶無子女的狀态。一個人忙不過來。
她時常關照喬艾清, 喬艾清也很體貼她。
對于他媽跟他幹媽之間的情誼,戚衡向來懂。
他讓喬艾清不用擔心他們, 也把将軍的事輕描淡寫說了下。
喬艾清知道将軍被車撞死了後,哀嘆了好半天。
“別難過兒子,”喬艾清說, “等什麽時候遇到了稀罕的, 就再養一只。”
将軍在時, 快樂是無限的, 将軍離開, 難過是深刻的。戚衡堅決地搖着頭:“我再也不想養了。”
季岑從車上下來看了眼面前食雜店的名字。
上次都沒仔細看牌匾。
翠花食雜店。
進門後見收銀臺裏坐着的不是大黑驢,而是個十分年邁的老奶奶。
他找到這裏來,就是找大黑驢的。
眼看着大黑驢不在,季岑打算撤了。
忽聽店裏傳來聲音:“奶,我替你一會兒,你去吃飯。”
大黑驢從貨架裏走出來直奔收銀臺,看到門邊站着季岑,還猛地收了下腳。
季岑邁進門後故作熟絡地跟大黑驢說:“這麽晚才吃飯?”
老奶奶咧開嘴,好幾顆牙都已經不在崗位。她眼神不太好,以為是孫子的朋友小趙,邊向後面走邊說:“小趙吃了嗎?”
大黑驢讓開路讓老太太過去:“奶,這不是小趙。”
“不是嗎?”老太太回頭又看了看季岑,“我看就是小趙呢。”
大黑驢雙手搭在老太太肩膀将她的身子扳過去:“快吃飯去吧奶。”
等老太太進了後面的房間,大黑驢不友好地問季岑:“你來幹什麽?”
季岑靠在收銀臺旁邊,随手拔起來一個火機試着火:“趙浩宇我聯系不上,你把他叫出來。”
大黑驢走進收銀臺:“我不叫。”
“你們不會以為在我那一頓臭嘚瑟這事兒就完了吧?”季岑看向大黑驢,“他電話給我拉黑了,是怕了?”
“怕個屎啊,”大黑驢說着,“你看他像是怕了嗎?”
“我看像,不然正面剛呀,縮起頭是幾個意思。”
大黑驢抽開錢匣子說:“砸壞你東西賠給你就行了,你也別找他了,既然找我這來了,我給你錢。”
季岑笑了:“你好像沒有搞清楚狀況,我不是來訛錢的。”
“那你想怎麽地!”大黑驢皺眉。
季岑将火機放回去,又拿起了一盒口香糖撕開來:“那狗死了。”
“不就是條狗麽......”
“你再說一次,”季岑把糖紙扔在了大黑驢臉上,“信不信我當着你奶的面抽你。”
大黑驢開始了破罐子破摔:“随便你吧,反正人我不會幫你叫出來,你要是打我一頓能解氣,你就打。”
說着這話,大黑驢從錢匣子裏抽出了一張明顯顏色不對的百元鈔票,他罵道:“這又是哪個孫子到這來花的。”
季岑看大黑驢不肯配合,只得掏出手機說:“本來想着找到趙浩宇把賬算了就行,現在看來,我還不得不給老趙總打電話了。”
因為這事驚動趙浩宇他爸,那後果可能比直接在季岑這為難要好的多。
大黑驢因為這句話有了遲疑。他開始動搖了。
季岑又問:“你真不叫他出來?”
“那我也得能叫他出來算啊。”大黑驢說。
季岑:“試試吧,你就說我想找他談談。”
大黑驢拿出手機後又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他電話打過去很快趙浩宇就接了。
“季岑在我這呢,他想叫你出來談談。”
季岑還以為大黑驢好一頓組織語言是能說出花來呢,結果像是放了個屁一樣快地說完了。
趙浩宇那邊特別的吵鬧,他聲音很大地說:“他是個屁啊!不談!”
大黑驢在努力争取着:“你要是不出來,他要給你爸打電話了,他......”
“愛打就打,”趙浩宇打斷道,“你幫我告訴他,讓他給我滾犢子,随便他愛他媽幹啥幹啥,我他媽不怕他。”
電話挂斷聲刺激着季岑神經,他點了點頭,笑了。
大黑驢感覺事态不好,他試圖商量季岑:“要不這樣吧,你別給他爸打電話,你不是想找他麽,我帶你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
“別費那事了,”季岑按了下屏幕上的按鍵,“還是一步到位吧。”
聽着季岑講電話,大黑驢才知道,原來告狀這事,還能告的這麽不留痕跡。
季岑在跟趙得久簡短的打了招呼便開始了萬分自然的話題切入。
“浩宇喝了點酒下午去我那鬧了一頓。被在屋裏的狼狗追出去了。我光顧着被撞了的狗也沒顧上問問他,到底是讓狗咬到沒有。真要是給咬到了,可得去打狂犬疫苗,不重視會很危險。”
這些話說完,隔着電話大黑驢都能感受到趙得久極力壓制的憤怒。
“鬧?他鬧什麽?”
季岑繼續道:“說是當兵的事。因為是我說的有點兒氣不過。還砸了我店裏的一些東西。”
趙得久氣不打一處來:“他人呢?”
“我這不是也聯系不上才給您打電話的麽,不然哪敢打擾您啊,您那麽忙,”季岑不徐不疾地說着,“是這樣趙總,如果這事您管不了,我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我朋友的狗因為他給撞死了。我的東西也是他故意砸的。我店裏監控都拍得清楚呢,您要是真沒空管他,就也先別送去當什麽兵了,直接交給派出所管來得快些。”
如此話裏話外不是不滿就是警告,趙得久聽得明白。他沉默後開口:“小季,我在外地呢,得下周才回去。”
“那可能不太行,”季岑生怕這老東西是想拖下去,拖到趙浩宇被送走,他連忙道,“我店得營業不是?今天下午都白搭呢,我可不想明天也是。”
“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別跟趙浩宇計較。我呢,盡快叫人過去處理,你現在回店裏等着就行。”
“讓浩宇一起過來吧,我想我倆是有點兒什麽誤會,還是說開了好。”
“那肯定的。”
“有您這話就夠了,我這就回去等着。”
季岑挂了電話,臉上鑲着的笑容就立馬消失了。
讓大黑驢看傻的不是他的表情變化,而是他游刃有餘的拿捏。
連趙得久那種老油條都得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才有餘地。
季岑揣起手機的時候從棒棒糖盒子上拔掉一根棒棒糖後邊向外走邊對大黑驢說:“沒事兒也安個監控吧,這樣假|錢是誰來花的就知道了。”
大黑驢甚至想說聲謝謝,但還是忍住了。他連忙給趙浩宇去電話。
季岑離開門口前,聽到他說了句“大事不好了”。
車的油箱裏還有油,但季岑還是忍不住奔南一路加油站去了。
到了後沒看到戚衡在,他就問給他加油的于其:“戚衡今天不是夜班麽?”
于其之前看戚衡來回開這輛車,就知道季岑是戚衡那個哥了。
他笑着告知:“正常他應該在,但他好像有什麽事,又回去了。”
季岑沒再說什麽,加完了油開上了路給戚衡打了電話。
如果不是季岑的電話,戚衡很大概率不會在剛抹完洗發露的時候弄幹淨手去接聽。
季岑:“你在哪呢?”
“在家。”
“去加油沒見你在,尋思問一嘴。”季岑說。
戚衡:“又想回家了,就回來了。”
本來季岑拐到南一路加油站去加油,也是想看看戚衡。
人家沒在加油站他還挺失落的。
打這個電話意在随口問問,沒想到他也改了主意了。
“你明天不是休息麽,我來接你去長青。”
戚衡:“現在嗎?”
“不行嗎?”季岑問。
“行,”戚衡說着,“那我馬上。”
聽到流水聲的季岑問:“你在幹啥?”
“洗澡。”
“啊,慢慢洗,別急,我還要幾分鐘才到樓下的。”
“好。”
戚衡能在休息的時候往長青跑,那都是因為喬艾清。
他媽不在,他要是過去的話,就是奔着季岑去的。
季岑能直接來把他接過去,他很意外。
但很開心。
季岑一點兒都不急。
雖然趙得久讓他立馬回店裏。
他怕戚衡洗完澡頭發不吹幹。他想讓戚衡把頭發吹幹了再下來。
還特意補了個電話過去,專門囑咐這件事。
可盡管如此,戚衡仍很麻利。
季岑在樓下等,他怎麽也不想多磨蹭。他頭發吹了個半幹就跑下來了。
“頭發幹了麽?”季岑問。
戚衡坐進車裏:“馬上幹。”
季岑看了看戚衡後将車開走說:“要是又感冒了,我立馬把你遣送回來。”
“哪能剛感冒好了就又感冒的。”戚衡笑着說。
季岑從兜裏摸出從大黑驢那順來的棒棒糖扔給了在副駕駛的戚衡。
戚衡以為季岑是忙着開車自己不方便拆開。他順手撕開糖紙後把糖往季岑嘴裏送。
季岑偏開頭:“我不吃,給你的。”
戚衡:“給我的?”
“怕某人因狗沒了的事兒傷心。”
“一顆糖就能不傷心了?”
“不吃給我。”
“吃,”戚衡将糖送進嘴裏,“真甜。”
“傻吧你,”季岑目視前方地笑了聲,“糖不甜啥甜。”
很快季岑把跟趙得久打電話的事給戚衡複述了一遍。
“你确定趙浩宇能來道歉?”戚衡問。
“他不喜歡我在他爸那說話,我偏要說。我又不是沒給他機會,是他自己說随我的便,”季岑一本正經地說着,“現在他馬上就進部隊了。要是真在這時候出了岔子被弄進派出所,肯定兵就當不上了。這時候他捅出多大簍子他爸都得不漏痕跡給平了。”
戚衡想了想說:“可是岑哥,我記得永利一樓監控攝像頭不是擺設麽。”
“是早就壞了,”季岑點着頭說,“不過經歷了這事,回去後我得換個新的了。”
“那你也敢說監控錄下來了?”
“有啥不敢的。”
“不愧是季大忽悠。”
季岑啧道:“誰告訴你我這個外號的?”
“最開始是聽汪鵬說的。”
“那小子廢了。”
“後來跟鐘正浩和林特加一起吃飯的時候,也聽他們這樣叫過你。”
“是嗎?”季岑回憶後問,“你沒有外號?”
“大衡算嗎?汪鵬他們都這樣叫我。”
“這算哪門子外號啊,”季岑邊說邊笑,“我看你傻了吧唧的,以後叫你大傻吧。”
戚衡:“誰傻了吧唧的呀?”
“你呀。”季岑笑的肩輕輕抖。
想在嘴上贏季岑,對于戚衡來說實在是有點兒難。
他說不過,想上手。
季岑卻預判了他的動作,立馬制止:“別鬧,開車呢。”
永利門口早有輛車在等。
季岑停好車下車前囑咐戚衡:“你什麽也不用管,在四季水果坐着等。”
“你自己能行嗎?”戚衡說。
“放心吧,沒事兒。”
四季水果門口跟肖明軍聊天的中年男人就是趙得久找來平事的,姓蘇。
季岑以前就對這個蘇叔有所耳聞。說是年輕時候進去過不止一次。
後在社會上混來混去,直到前幾年跟着趙得久幹才算是有所安定。
蘇叔看到季岑後從小馬紮上起了身:“小季回來了?我還以為得多等會兒呢。”
季岑:“剛到?”
“對,”蘇叔點頭,“剛到沒幾分鐘。”
肖明軍跟季岑使眼色:“小岑差不多得了啊,都是熟人。”
季岑瞪了他舅一眼:“你知道啥啊就插話,閉上嘴得了。”
肖明軍看了看季岑,又看了看季岑身後的戚衡,确實是把嘴閉上了。
季岑問蘇叔:“浩宇沒來?”
“來了,”蘇叔邊走下臺階邊比劃道,“在車裏呢,我從KTV綁來的。”
季岑和戚衡都以為蘇叔說的“綁”是個非形象動詞,屬于誇張修辭那一類的。
沒想到後車門被蘇叔拉開後,他們還真看到了被綁着的趙浩宇。
趙浩宇不僅被綁着,嘴都是被膠條封着的。
是被蘇叔像拎小雞仔似的給拽出來推到了永利門口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做什麽非法交易。
季岑開門的手都不太精準。他說:“也用不着這樣吧。”
蘇叔笑了,用力拍了拍趙浩宇後背:“沒辦法,他爸說了,無論如何今晚得給他弄這來道個歉,他要是不從,就綁來。”
進門前季岑給了隔壁門口站着的戚衡一個眼神。
戚衡心領神會,季岑是在告訴他把心放到肚子裏。
可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岑哥,有事叫我。”
季岑笑了,沖戚衡甩了下手後關上了玻璃門。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點一過就更新,能等的等,不能等的早點睡。